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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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信这样性格活泼又漂亮的女孩,到初中很受欢迎。

    以前是,现在也是。

    可能是喜欢女孩子的缘故,她开窍晚,不懂别人对她那点心思,每天就惦记着怎么从雪里那抠点吃的。

    辣条雪糕糖果这些零食,雪里都管控着,不让她多吃,只有需要收买人心或者逼她学习时候才松松手。

    从时候零花钱就在雪里那,春信身上时常是分文没有,吃喝,买文具,资料费都是雪里一人交两人份的。

    上初中了还是这样,上辈子她俩一个班,这辈子也是。她自己没觉得亲近雪里有什么不对,俩人二十四时都待在一起,在学校上厕所都要挑挨着的两间,洗澡一块,睡觉一块,天冷时候搂着胳膊,天热时候牵着手。

    初一开学两个人不能坐同桌,春信可伤心了。

    雪里个子高,被老师调到最后一排,春信在第三排,两个人隔了好远。

    她不服气,高高地举起右手,班主任老师是个戴眼镜的个子女性,让她起立,“蒋春信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我想和雪里坐。”

    老师摇头,“你坐后面就看不见了。”

    “我看得见,我眼睛可好了。”

    “不可以,你会被前面高个子的同学挡住的。”

    “那让雪里坐前面可以吗?”

    “也不可以,后面的同学要被挡住了。”

    雪里在后排冲她轻轻摇头,春信很不服气地坐回去,因为不能跟雪里同桌生闷气。

    同桌是学委,很腼腆的男生,皮肤很白,雪里坐后面看他纠结了两节课才敢跟春信话,春信气头上,对他爱答不理的。

    教室里课桌分四条纵队,从左到右的顺序每周轮换,春信喜欢贴窗户坐,本来是轮不到她坐窗边的,学习委员看她上课时经常往窗外看,于是课间问她要不要换位置。

    “你要让我坐窗边啊!”她嗓门亮,一下吸引好多人视线,自己一点感觉不到,笑嘻嘻开始收拾桌面,学委低头红着一张脸跟她换位置。

    她是真难伺候,到窗边要贴窗,墙边要贴墙,换到中间两排了又要靠里面坐。都是为了方便上课开差。

    学委也惯着她,离开雪里了,上课没人管,她动作越来越多,偷吃东西,看漫画,书本上乱涂乱画,学委还给她放风。

    学校去年刚建校,自己家教学楼还没盖好,借老党校的教学楼,环境不是很好,九十年代的老房子了,但师资力量都还不错,挂牌是重点中学。

    很多人都在抱怨学校烂,不懂为什么要考到这种学校来,不是重点学校吗,怎么凳子只有三条腿。

    不过后来得知因为学校没有场地军训,今年军训取消时,同学们都释然了。学校很好,很棒,我们都爱惨了学校。

    春信也挺满意的,学校后面有片山坡,别人下课都是往卖铺跑,要么就在教室外面,操场上随便转转,她一下课就钻林子里去。

    起初因为不能跟雪里同桌不高兴了一个星期,后面成习惯了,不爱黏着雪里了,放出去的野马撒丫子跑不回家,有挺长一段时间下课都不去找雪里,只是放学时候才回到她身边,一起回家。

    最近零食诱惑也不管用,学委天天给她带旺仔牛奶,带熊饼干和辣条,某天她突然良心发现,放学路上搂着雪里胳膊问:“那人家给我带了那么些好吃的,我是不是也得回礼?”

    雪里趁机:“你少吃点人家的吧,欠人东西是要还的,心你还不起。”

    春信开始着急了,“那我咋办,我都没钱,要不我给他写作业?”

    好家伙,自己作业都不写,给别人写作业,什么脑子。

    “人家学委,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用你帮人家写作业。”

    最后只能忍痛用辛苦攒下的积分偿还学委,春信有半个月都没吃上冰棍,她痛定思痛,决心以后再也不吃别人给的东西。

    幸好,跟学委不过是露水情缘,两个人只同桌半个月就被老师拆散了。

    雪里用脚趾盖都能想到原因,老师本想让学委带带她,结果适得其反,学委学习成绩下降了,两个人当然要被分开。

    调座位那天学委伤心坏了,但好学生一向是不会忤逆老师的,只是哀怨地看着前同桌,她竟然没有一点悲伤的情绪。

    这是开学后第二次调座位,整个大洗牌,好学生都挨着好学生了,春信被分到差生类别里,她一向心大,毫不在意,靠在窗边的位置发呆。

    学委时不时扭头去看她,雪里在更远的地方看学委看春信。

    天然卷长发随意束个马尾,脸蛋又又白,掌根托腮百无聊赖的样子,漂亮女孩很吸引人目光。

    老师有心教训她,提高音量,“蒋春信!”

    “欸,在呢。”她立即挺直背坐好,微笑。

    这时候倒是老实,老师也不好她什么,底气略有不足的,“坐好。”

    “好呢。”春信学生一样双手在课桌上放平,背挺得直直的。

    课堂上响起低低的笑声,紧张的气氛缓解很多。这样的学生在班上是很显眼的,老师对她也是又爱又恨。

    春信从来都很受欢迎,她现在更加自信开朗,很容易就得到大多数人的喜欢。起来她的新同桌也是老熟人了,就是冬天把她从鱼池里救出来的男生。

    升初有段时间他老是来找春信,雪里私下警告过他,他人也挺老实的,那之后就再也不敢来了,同班一个月上学放学时候碰见也假装不认识,不招呼。

    现在两个人被老师调成同桌,免不了接触,雪里在后排观察,看见春信从桌洞里掏出个笔记本,在上面用笔划拉几下,戳戳同桌胳膊,男生转头看她一眼,两个人提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不知道在干嘛。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调完位置老师就走了,让大家自习,两个人埋头在本子上写画到下课铃响,期间也没有言语交流,雪里没看懂他们在干嘛。

    直到晚上回家,春信去上厕所,雪里看见笔记本放桌上,没忍住翻开看。

    整整十五页,下了十五页的五子棋。

    雪里:“……”

    春信跟谁都能聊两句,时候她在153就能自如应对一条街的老太太,雪里觉得她多少是有点社交牛逼症的,跟谁同桌都能在五分钟内相熟。

    只是她这个新同桌以前就怪怪的,雪里不愿意让春信跟他走太近。

    时候雪里不怎么管她,是不想用自己成年人的思维去束缚她,把她强扭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孩子是很容易受到影响的,她当然是要帮她、救她,除此之外,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雪里不想干涉,让她自由生长。

    可春信越长大,她越在乎,觉得自己不应该多管,又怕她不受控地野蛮生长。

    到底,还是怕她飞走了。

    各科老师都开始订资料,要学生交资料费,一科十一二块钱。

    这是很多穷学生的噩梦,以前也是春信的噩梦,到了老师规定的时间,还没有在家长那里要到钱,老师在课堂上问还有几个人没交的时候,是最煎熬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很强,嘴也欠,喜欢戳人痛处,不懂为别人考虑,也体会不到别人的难处,春信前桌的历史课代表回头声:“就差你没交了。”

    “啊?”春信愣了一下,“我没有交吗?雪里没给我交吗?”

    历史课代表:“交了,你们俩一起交了,我问邓奕。”

    邓奕就是春信的新同桌了,他低头看课本,捏着笔帽飞快答:“我明天上午交。”

    到第二天上午,课间历史课代表又来问:“你什么时候交,下午第一节就是历史课。”

    “我忘记带钱了。”邓奕僵着脸笑一下,“我下午肯定给你。”

    “你每次都是这样。”历史课代表很不满的,“你都拖了一个星期了。”

    春信手指戳戳历史课代表,“你别老催他了,他不是下午交吗。”

    对方不再多,春信没心没肺“嘿嘿”笑,掏出笔记本,“来下五子棋。”

    以前她老是输,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下五盘赢四盘,可把她牛坏了,“你不行,我变厉害了。”

    邓奕冲她笑一下,“你变厉害了。”

    后桌男生上厕所回来,坐下时板凳弄出很大动静,猛地一推桌子,课桌斜着撞在邓奕背上,春信回头,“你干嘛呢?”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后桌男生笑得很欠,“你别玩了,弄得一身垃圾臭。”

    “什么垃圾臭?”春信瞪着眼睛问他。

    “就他身上的垃圾臭呗,你老跟他玩,身上弄得全是垃圾臭。”

    “哈?”春信都被气笑了,“我坐他旁边没闻见垃圾臭,你闻见了。”

    后桌男生托腮笑盈盈看着她,“干嘛护着,你喜欢他啊。”

    春信真生气了,腾地站起来,“你胡八道什么?”

    “我你喜欢邓奕,喜欢他身上的垃圾……。”

    他“臭”字还没出口,春信反手操了书本扇在他脑袋上。

    “艹!”后桌男生捂着脑袋,“你干嘛我?!”

    “你再胡八道啊?”春信提着书本指他。

    后桌男生想发飙,看见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两手揣兜站在一边看他。

    雪里个子高,脸又凶,姐妹俩都不是软弱好欺的,雪里一句话还没呢,后桌男生就熄火了,捂着脑袋趴在课桌上,挺不服气的声:“本来就臭,臭垃圾站味道。”

    他得很声,春信没听见,不然还得挨揍。

    邓奕期间一直板板正正坐在座位上,低头看书,好像周围发生的事都跟他没关系。

    没跟春信坐同桌以前,这种话他听太多了,早就麻木了。春信没跟其他人一起笑话他,他心中已是万分感激。

    班级里总有几个不好惹的,如春信和雪里,还有一些坏男生,也有像邓奕这样,被欺负惯了的。

    春信在外面从来不挨欺负,她不是软弱的性格,学时候就经常跟男生架,现在初一的男生跟六年级的没什么差,她个子不如人家高,气势却足够唬人,有雪里在身边,更没什么好怕的。

    晚上回家,她破天荒管雪里要钱,宁愿从自己的零食里扣。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邓奕那样子就特别难过,但资料费一直都是你帮我交的嘛,我都从来没有为这件事烦恼过。”

    她躺在大熊身上,烦躁抓了两把头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他没钱,肯定也要不到钱,不然他肯定早就交了,他就是没钱,可能是他家里人对他不好,不给他钱。”

    雪里放下笔,回头看她,嘴唇轻抿成一条细细的直线。

    “我看到他那个样子,很难过,很揪心,就像我自己交不了资料费一样。”春信抬起头,“冬冬,你能明白我吗?”

    明白,当然明白。

    春信困惑,“为什么,其实我跟他都不熟,为什么呢?”

    为什么?

    雪里也给不了答案,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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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晚上做了个新封面,感觉更贴文了呢,夸我(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