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结婚?”春信费力咽下嘴里的食物,雪里果汁已经喂到唇边,左手杯子刚放下,右手纸巾就递来揩嘴巴。
春信笑起来,“干嘛呀你,讨好我。”
“是啊,我就是讨好你。”雪里很老实的,“你愿意吗?”
春信接过纸巾,睫毛缓缓扇动两下,“那……女生和女生不是不能结婚咯。”
“可以办婚礼。”雪里:“不犯法。”
“那结婚证呢?”春信问。
雪里:“有很多办法,如果你想要,我去找人办。”
春信:“找谁办?”
雪里:“电线杆上很多。”
春信仰头大笑,笑得拍桌子板凳,雪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笑过之后,春信意识到雪里并没有在开玩笑,她的样子很认真。
雪里:“必要的仪式感少不了,花点钱就能解决的事。但婚礼不可以马虎,我想和你结婚,我们需要一场婚礼。”
人的一生能有几回这样重大的仪式呢,她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其实也完全可以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但雪里不希望邻居、同学、老师,还有将来的同事以为,雪里和春信只是姐妹或是亲密的朋友关系。
她想要的春信,是作为爱人的春信,她们都需要这样一场仪式、这样一个坚定的选择。
“你愿意吗。”这是雪里的第三遍。
她很少把一句话在很短的时间内翻来覆去,第二遍不理会,她便不再继续。
春信笑眯眯看着她,坏心又起,不想让她得逞,又不能让她伤心,或许是因为还有一点难为情。
总之,老老实实话从来不是春信的风格。
“我又没我不愿意。”她摇晃着脑袋,转动圆桌转盘,把一盘鲈鱼转到面前。
雪里很自觉的,连筷子带勺把鱼肚子上最大最肥的那块肉挑进她碗里,又把碗端到面前,细心地挑走刺才还给她。
“以后也会这样一直对我好吗?”
雪里很想翻白眼,“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
春信两三口解决掉鱼肉,又点了几个菜,点完也不伸手,只管张大嘴巴“啊啊”,用胳膊捅她,雪里无奈拾箸,做没有感情的投食机器。
酒足饭饱,春信满足往椅背上一靠,抱着胳膊,“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好啦。”
雪里:“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这个消息在周六的家庭聚会上公布,蒋梦妍早有预料,“结呗,妈掏钱,办,大办特办。”
赵诚问:“西式还是中式?要不还是西式吧?爸爸想吃牛排了。”他还伸手比划,“咱像电视里那样,也弄个香槟塔。”
蒋梦妍笑着锤他一下。
莱大为震撼,“真的?你们真的要结婚?!”
春信嫌她大惊怪,“不是蒸的还能是煮的。”
莱露出羡慕的神情,春信得意摇头晃脑,拍拍她的脑袋瓜,“要加油哦!”
一顿饭功夫就把婚礼的诸多细节敲定,网上找家靠谱的婚庆公司,场景的布置都交给他们,第二天上午,雪里带春信去买戒指。
把戒指藏在蛋糕或是别的什么地方,搞突然袭击在现实很难成立,既然戒指是戴在对方的手指,那么对方的喜好便至关重要。其次是指围,不量指围,戒指不合适,量过指围,不管通过何种方式,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也就不存在什么惊喜了。
雪里确实不擅长制造惊喜,她绝不允许这种关键时候出现丁点的差错。再者,她们之间是藏不了任何秘密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传递出内心的真实想法,谁也骗不过谁。
现在大多数的珠宝店,只要保存好证书和票据,戒指都可以进行置换,春信兼职存下的钱和雪里的奖学金派上用场,她们各自给对方挑选能力范围内的礼物。
春信手很,指骨很细,挑选好的戒指还得进行二次加工,店里客人不多,在商场里吃点东西,随便逛逛,不到一个时那边就通知她们戒指改好了。
春信坐在店里对着镜子试戴,头歪来歪去,店员一脸姨母笑,大概也猜到她们的关系,今天她卖掉两枚钻戒,加工戒指时,心情很好的自掏腰包订了一束香水百合送给她们。
“还有花呢!”春信捧着花,深嗅一口,“又是百合花!”
雪里对她谢谢,店员声音很轻的,“要幸福哦。”
这个世界美好得不像话,雪里感觉像做梦一样,心一时跳得很快。
戒指要在婚礼当天才正式交换,店员为她们准备了礼盒,礼盒又装进纸口袋,春信双手接过塞进斜挎的牛仔包里,拉上拉链,很用力地拍两下,“可千万不能弄丢!”花了老多钱呢。
雪里握住她手腕,春信疑惑地抬头看向她,她在发抖。
“你怎么了?”
雪里拉着她走出商场,站到太阳底下才稍微好点,春信抬手摸她额头时不忘把包转到身前,“你生病了吗?”
“没有……”雪里话都有点喘,“心慌。”
“心慌?是不是饿了?我给你买个冰淇淋吃吃,第二个半价呢。”
雪里蹲在地上,捂着脸笑,有点生气地拍了一下她裤腿,“就知道吃!”
春信给她顺背,“心慌可能是低血糖,吃个甜甜的冰淇淋就好啦,怎么样?”
雪里没话,春信像扶老太太似的把她扶到路边树下,花塞她怀里,“等我哦,亲爱哒!”她今天很高兴,话尾音总是愉悦上扬,马上就跑开去甜品站排队了。
怕雪里无聊,春信不住地回头冲她招手,双膝微曲举手在头顶比心,食指和拇指biubiu爱心发射,献上飞吻。
雪里看了半天,一动不动,春信生气叉腰,比划着,也要她发射心心。
雪里把花放在一边,生硬地模仿她,左右手合拢比个爱心回过去,她一下捂住胸口,好像被击中了,半天不动,又突然活过来,夸张地挥舞着双手。
一队人都被她惹笑,有男生甚至想加她微信,还要请她吃冰淇淋。
雪里脸一垮,马上就腰不疼腿不酸胸不闷了,抱着花跑过去,把春信往外推,“我来排,你去歇着。”
“不嘛,咱俩一起。”春信亲亲密密搂着她胳膊,旁边要微信的男生被雪里瞪了一眼,好像看出点什么,不再自讨没趣。
“招蜂引蝶的你。”雪里声凶她。
春信也不是好惹的,胯胯骨撞她,“我看你心一点不慌。”
现在确实是不慌了,但刚才的慌也不是作假,总觉得像做梦一样呢。
雪里抓着她手从大拇指一根根捏过去,又一根根捏回来,慢慢平复心绪。如果这真是做梦,就让她做一辈子吧。
回家戒指盒拿出来,春信抻着两条腿坐床上,要雪里戴上戒指跟她拍照,两枚钻戒款式很接近,是比较简单两爪戒,春信那枚更好看些,旁边还有两颗碎钻,当然也更贵些。
买戒指的时候春信犹豫不决,她这枚可比雪里那枚贵不少,雪里二话不就定下了,春信得了便宜还卖乖,在那假模假式“哎呀哎呀”个没完,雪里两颗碎钻而已,以后挣钱给你买大的。
春信也要给她买大的,雪里不要,就喜欢那个,以后有闲钱了再给她换克拉戒。
春信挣钱不容易,画画做图都挺累的,雪里舍不得花她的钱,不然她一下课就去工作室,都没有二人世界过了。
现在她把柜子里最漂亮的一条碎花裙翻出来,裙布当背景拍了几张照片,放大看缩看,都不是很满意,裙子挂回去,又翻出来块床单,左比划右比划,还是不得劲。
雪里:“那个。”手指了一下挂墙上的画,春信“哦哦”两声,牵着她过去,一只脚踩在书桌上,一只脚踩在床上,雪里高高地举起手配合她,以《明天》为背影拍了一张牵手照。
“完美!”拍完她往床上一蹦,美美开始调色修图。
想了好多朋友圈文案,都太矫情了,最后只有‘嘻嘻’两个字,配一张戴了钻戒的牵手照。
发完她满床滚,“啊啊”乱叫,雪里坐在床边,很自觉地把图片保存下来,配文‘哈哈’发了朋友圈。
一会儿功夫手机页面上那个红点就跳到三位数,春信统一在朋友圈回复:到时候来喝我们喜酒呀!
雪里发完就放下手机了,春信绝不允许她这么淡定,握住她肩膀狂摇,“官宣啦!官宣啦!啊啊啊啊——”
雪里两手保护脖子,闭上眼睛任她发疯。
婚礼在四月下旬,场地是婚庆公司提供的,绿树草坪,鲜花拱门,罗马柱路引两边是白色座椅,中间一条过道洒满玫瑰花瓣。
蒋梦妍一左一右牵着春信和雪里,女孩们一样的白色头纱,露肩拖尾婚纱,春信笑嘻嘻比过年还高兴,不停挥手跟大家招呼。
莱感动得哇哇哭,鸭舌帽女孩坐在她身边,罕见的没戴墨镜,但是换了一顶非常夸张的黑色直筒礼帽,帽子上还有个红色大蝴蝶结,人群里非常显眼。
春信遥遥指一下她们,莱赶紧把眼泪抹干,她身边那个二兮兮的黑礼帽女孩也自觉把帽子摘下,变魔术一样从帽子里抓出一把花瓣往天上撒。
春信被她逗得哈哈笑,雪里:“你严肃一点。”
春信哼一声,“我结婚我高兴。”
蒋梦妍让她俩闭嘴,“大喜的日子还不消停。”又笑着:“现在就开始吵,晚上还不得个你死我活啊。”
春信真的憋不住了,“鹅鹅鹅”笑起来。
雪里:“真无语。”
乌龙不断,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忘了今天有两位新娘,中间留出的过道有点窄,走一半又不能倒回去,三个人你挤我,我挤你,汤一辰拿机器录像,扎个马步在旁边螃蟹似的横过来横过去。
春信第一次穿高跟鞋,软软的草坪不好走,蒋梦妍嫌弃汤一辰挡道,挥手驱赶她,春信脚下一偏,“啊”的大叫一声,两只手只顾护着胸口,直直地倒下去。
旁边蒋梦妍要来抓她,没抓住,胳膊还夹着雪里的手,三人你串着我,我串着你,一起滚到了地上。
雪里想起不久前她还在感慨,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合着老天爷等着在这里戏耍她呢。
春信躺在地上,高举右手,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还很矜持用左手挡住咯吱窝,“重来!不算!”
客人们把她们搀扶起来,工作人员赶紧上前重新布置现场,蒋梦妍指指这个,戳戳那个,两手叉腰,哼一声,“看你俩能办成什么事,幸好都是要留在妈妈身边的,不然谁能放心得下。”
众人会心一笑,这场搞笑乌龙也变得温情脉脉。
重走一遍,蒋梦妍顺利把女孩们送到司仪身边,宣誓致辞后,两位新娘交换戒指,之后是扔捧花,年轻女孩们不管不顾争相凑上来,混乱中,雪白柔荑灵巧一拨,叶莺被人流带到台前,无措地回头看,那只手的主人已经寻不见。
春信背过身去,玩了好几次假动作,大家嘁嘁喳喳笑骂她。
她狡黠一笑,转手就把捧花塞进莱怀里,冲大家做鬼脸,“才不给你们!要给妹妹!”
“偏心!”
“坏人!”
春信闭眼吐舌头,“略略略,随便你们怎么。”
雪里高举右手,“别急,我这里还有一个。”
众人再次欢呼,春信双手合拢,很贴心地帮雪里遮挡胳肢窝,雪里扔了捧花,让她们去抢,抱着胳膊蹲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