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他站在高高的烽火台,目送她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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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传的声音还没完全消失,那人已闯入堂内,身着深玄色的宽袖的蟒袍,与天子的服饰有些类同,但又巧妙避开了皇家指定的图案,让人无从拿捏他的把柄。

    他腰间配着玲珑腰带,别着金色流苏令牌,双手置于身后,走起路来好似带着一股穿堂风的气势。

    身子靠近阎湛时,他穿着黑色勾金丝祥云图案的官靴一扫,阎湛猝不及防地失衡单膝跪下。

    阎豫居高临下地睨了阎湛一眼,“还不给长公主,你未来的嫂子请罪?”

    阎湛满脸老子很不爽,毕竟刚才那腿,踹得是真疼的表情。

    能把他这样习武之人给攻击到单膝倒地,那力道可想而知。

    但,阎湛看了兄长阎豫一眼,满腔的怒火瞬间就焉了,不情不愿撇嘴道:“嫂子,请责罚。”

    “这声嫂子,受不起。”明初面无表情地道。

    她一晃神,想想这摄政王阎豫,自他入宫以来,两人到底了多少次照面?

    细细想来,倒也数不清。

    毕竟阎豫身居要职,这节日里的皇家宴席,两人倒是也少不了碰面。每次她都是得体冲着他微微颔首,而他永远回她的是一副欠了他好几万两的表情。

    久而久之,明初也懒得跟他招呼。

    但要提及两人像如今这般上话,恐怕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明初有些头疼,明明还有三日才过门,想着有三天安生的日子能过,怎么一日之内,就冲突了两次。

    “长公主心善,不跟你计较,还不滚回去。”阎豫扫了阎湛一眼。

    阎湛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声音是满满的敷衍:“谢过长公主。”

    阎湛扭头离开。

    明初揉了揉鼓胀的太阳穴,也没想跟阎豫过多纠缠。以阎豫兄弟如今的势力,做到这般,已经算给她面子。

    她也识趣,懂得不能得寸进尺的道理。

    正要下逐客令时,眼前一道黑影下来,阎豫已经走到她跟前。

    明初惊得身子一怔,“摄政王殿下,请回吧。此番夜闯公主府,已是不符合礼数。”

    明初坐在正位上,旁边是正堂的桌子,阎豫单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微俯,凑近了几分,强势的气息扑面落了下来。

    “本王正是为了礼数而来的。”

    明初冷哼,“摄政王殿下是在笑话吗?”

    阎豫阴冷地睨着她,好似要将她吞噬般,却又似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转而道,“聘礼想要什么?”

    明初一愣,倒也没想过阎豫会这般问自己。

    “你想要的,本王都会给你。”他的目光落在那殷红的唇瓣上,越发灼热。

    明初能敏锐捕抓那目光的意思,带着几分心怔道:“摄政王,请自重。父皇会送我十里红妆。想必摄政王再怎么阔绰,也不会比皇家的出手还体面吧。”

    阎豫轻嗤,目光犀利,好似能轻易戳穿她般,单手挑起她的下巴,“安生当好你的摄政王妃,你想要的,本王自会给。”

    明初猛拍开阎豫的手,“摄政王,没什么事,请回吧!”

    阎豫深看了她一眼,甩袍离开。

    刚走出长公主府,阎湛就迎了上来,焦急地直白开口:“哥,我要明!”

    阎豫双手负在身后,朝着雪地走去,直白拒绝:“不可。”

    阎湛脸沉了下来,直接上前揪着兄长的领口,刚毅的脸上透着匪劲和狠戾:“你可以娶长公主,为什么我不能娶三公主!”

    阎豫眸色微凌,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你对我动手?”

    阎湛心口起伏,面上很是不服,但终究还是松了手,死死瞪着兄长:“为何不可!”

    “你我刚掌权,根基不稳。我娶了长公主,本来大臣们就颇有意见。

    你我兄弟二人都娶了公主,底下跟随我们的人就会认为我们贪图美色,稍稍被有心人挑拨,这些人时时刻刻反了我们。

    再,我现在是摄政王,代为掌权。皇帝敢怒不敢言,底下的亲王也找不到点造反。

    但你我兄弟都占了公主,只怕给了他们造反的借口。”

    阎湛捏紧手中的佩剑,面色沉沉。

    他也是个行兵仗之人,又怎么会不懂这些道理。

    阎豫见他面色软化,大掌紧紧捏住他的肩头。

    “你和我不一样。初初本来就是我妻子。可笑的皇家为了抹去公主流落民间的痕迹,不惜抹掉她的记忆。她才短暂遗忘我。

    她总归有一日,会记起我的,但三公主由头到尾,心里没你。她惧你。”

    阎湛捏紧佩剑的手背青筋隐隐,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三公主由头到尾,心里没有你。她惧你。

    兄长的话字字如针,针针戳在他心口上。

    他黑沉着脸找到鬼才御医,把手递了过去。

    御医看了眼那牙印,深看了阎湛一眼,也不知这将军怎么了,平日里受再大的伤也不哼哼一声,怎么倒是几个牙印子来找他。

    他轻哼一声:“你若是晚点来,牙印子都要没了。”

    阎湛心情不好,没跟御医呛声,只声音幽幽道:“有没办法,把牙印留住。”

    御医好似听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声调不可察高了几分:“你什么?”

    阎湛面色沉沉睨着虎口的牙印,粗粝的手指抹了抹:“这是她留给我的。”

    御医是摄政王这伙的,跟阎湛关系不错,很快就知道他在什么,摇了摇头,生生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疯子。”

    着,他拿出给纹身的药水,对着阎湛:“你可想好了,这个纹上去,一辈子都洗不掉。”

    “嗯。”阎湛轻应了声,低声呢喃,“不想洗掉。”

    御医用针蘸着药水,对着牙印刺了进去。

    药水透过创口蔓延,酸酸涩涩,疼痛不已。

    但阎湛整个脸都是木然的,那种痛,不及心底的万分之一。

    很快,三日期限已到。

    长公主和三公主同日出嫁。

    浩浩荡荡的陪嫁队伍如同长长的红绸,醒目地点缀着京城要道。

    阎湛站在烽烟处,居高临下的目送着三公主那顶红色轿子。

    寒风猎猎,如同锋利的镰刀,一刀刀剐在他心口,抽出带着血肉。

    他痛苦阖上双眼。这时一名士兵跑过来,附在他耳边好似了什么。

    阎湛猛地睁开眼睛,脸色大变,捏着长剑大步朝着城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