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母女团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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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在壁柜里待了很久一般, 瘦削的男子转了转身体,稍微活动了一下,而后一边揉自己的头, 一边走到琼瑰面前,朝她熟稔的抱怨着:“怎么这么固执,害我在那个壁柜里待到现在才能出来,笨。”

    琼瑰望着眼前俊朗的男子, 薄唇微启,却半天颤抖着不出一个字。

    被背叛的感觉, 又经历了一次。

    此时此刻她只感到周身弥漫着彻骨的寒意, 就连从窗户里照进来的炽烈日光都显得微不足道, 毫无存在感。

    许是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令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不放心地扶住她的肩膀摇了摇, “琼瑰,你怎么了?”

    琼瑰将看向窗外的视线慢慢收回,落在面前殷切望着她的男人身上,一字一句尽量清晰地问:“所以......是你告诉了她所有我的事情?”

    令云难得哽住不出话来,半晌,才硬着头皮道:“其实, 她知道了也没什么不好,这位公主答应帮忙找另一半玉牌——你大概不知道,秦岁晏把陆家父子又抓到了牢里,你不会还要待在他身边的,是吧?!”

    琼瑰哑口无言。

    令云在一旁充满希冀地看她,结果等了半天,琼瑰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明艳娇俏, 将脸上的苍白尽数掩了,连贤音也不由分地盯住她,一时忘我。

    盯了一会儿贤音才反应过来,轻蔑一笑。

    这副皮囊虽好,内里的芯子,却是个假货,长久不了的。

    琼瑰重又坐回原位,对贤音道:“让我和令云单独句话,可以吗?”

    贤音微微一愣,四下看了看,草庐里家具简单到简陋的地步,除了刚刚那只挂着把假锁的壁柜,也不知道她是在量什么,不过她没多耽搁,而后便道:“申姐要和令云大师好好聊呢,可别了起来。贤音,就先在外间恭候两位了。”

    令云白了她一眼,觉得这女人没安好心,是在挑拨离间他和琼瑰,但好歹还要借着她的手去拿玉牌,有求于人也不好当面撕破脸。

    等到贤音从后门出去,站到廊下去,令云便放出了系统,系统揉揉脑袋,奶声奶气地抱怨:“吵死了,我还没充好电,今天太阳这么好不出去晒我?”

    令云朝它使了个眼色,它这才转过身,看到独自闷坐在身旁的盘发美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嚷嚷道:“怪不得都快夏汛了,你却还在京中磨蹭!”

    令云脸色一红,伸手准备捂住系统的嘴巴,系统还在喋喋不休——“你这样八辈子都别想回去了,狗东西,太倒霉了碰到你!”

    琼瑰静静地瞧着他俩闹,她很清楚,令云放系统出来,有转移她注意力的意思,但是——

    “家伙。”琼瑰伸手抚了抚系统扎着的两个花苞,“你能回避下吗?”

    令云正和系统拉扯的手顿住了,系统看了看他,他垂下眼,像是默许了。

    “好的。”

    系统完便消失了。

    整个草屋都安静了下来,令云不自在地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走,虽然屋里没什么好看的,但他此刻也不太敢看琼瑰。

    “行了,回来坐好,转来转去我看得头晕。”琼瑰替自己和令云都倒了杯茶,然后捧在手里,继续道:“这件事我又没怪你。”

    琼瑰将茶递给他,无辜道:“刚刚反应有些过激,吓到你了?”

    令云乖乖接了茶坐回左边,桃花眼眨巴眨巴,不是很放心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嘀咕着,声音不,生怕琼瑰听不见,“跟我回去吧,陆家那几个npc都被抓了,虽然现在没什么事,看起来还是那个秦岁晏的好意,但君主□□什么性质你初中历史总学过吧?万一哪天你长的不好看了,陆家再犯个错,那不是正好给了狗皇帝一锅端的机会?何必留在这地方受苦,回去上网不好吗?”

    琼瑰听着他的长篇大论,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这样大肆影响这个世界的人,居然都没什么惩罚,真是不过去。”

    令云无语,干瞪着她,半晌张了张嘴没有话。

    琼瑰自嘲地笑笑,“其实我之前在那个世界还挺惨的,没和你过吧......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被领养过一次,但是那家人后来又领养了个孩子,她不喜欢我,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就又回孤儿院去了。”

    令云依旧没有话,手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呼吸也急促了些。

    “在这里能遇到父亲、母亲,还能有一个事事疼我护我的哥哥,”琼瑰吸了吸鼻子,想到来这里之后柳飘飘、陆司霆他们对自己点点滴滴的好,心里一酸,喉咙哽咽着有点不下去。

    她知道这些好,其实都是给原主陆斯玉的,然而,还是会不可避免的贪恋。

    一直以来很想有的东西,家,家人,爱人,在这里都有了。

    可惜,也都是假借着别人的身份才能短暂拥有。

    今天见到贤音公主,她才明白,燕儿那些人的态度,是因何转变,她们没把她视为妖魔鬼怪,不知是不敢还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里充满了歉意和无奈,“我不该把你的事情告诉她——是我不对琼瑰,跟我回去好吗,以后我也可以做你的家人。”

    琼瑰低垂着头,没有应声。

    看见琼瑰难过的样子,令云忍不住抬起手,似乎想搂住那纤弱轻颤的肩膀,但还没来得及落下,便听到一阵掌声,他和琼瑰不约而同偏头看去,原本在廊下的贤音公主在窗口朝她嫣然一笑,转眼间便施施然地推门进来了。

    对上贤音公主仿若洞悉了什么的笑容时,令云有些恼火地收回了手。

    贤音公主望着他们,掩唇颇为无辜地笑道:“耽搁了这么久,大师和申姐还没有谈好?也是,申姐和大师原也不是这里的人,有些话啊,还是留着等回了你们的地方,再不迟呀,现今我们不妨商议商议,如何送二位回去——”

    眼看琼瑰的脸越来越苍白,薄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令云不满地断了贤音公主,“够了,何必咄咄逼人,这里也不是你的地盘,有什么好装的?”

    贤音被呵斥一声,站在后门处顿住,然而她只盯着琼瑰,似乎不怎么恼怒,“本公主也过,自己是和申姐同病相怜的人。”

    令云将信将疑地悄悄看向琼瑰,然而琼瑰情绪起伏不似之前那样明显,平静的很。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悄声对琼瑰道:“就算一时能留下来,贤音这个人你也见过了,你有把握以后事事能提防她?”

    平心而论,贤音工于心计,琼瑰却偏感性,而且她有底线,两人对上,她恐怕会吃亏。

    但如果要跟自己离开这里,别的不,至少可以远离贤音这个危险分子。

    “娘娘,时辰不早了。”外间传来了敲门声,似乎是秦岁晏的人来催了,他只好又快速地进了壁柜中,留下扮成僧侣的贤音和琼瑰。

    “令云——”琼瑰叫住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欲言又止。

    令云回身笑了笑,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解释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罢了。这和尚庙里到处都是地道,不用担心我。”

    琼瑰安心了些。

    等壁柜门关好,她起身算离开,却被贤音攥住了手腕。

    “申姐。”

    “?”琼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想明白她的意思后,声音有些低到有些模糊,“谁我会回去。”

    “什么、你什么?你这话是——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冒牌货,你——你也还是——”贤音似乎没想到琼瑰会这样,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到一半甚至停下来仔细量她。“你真的?”

    直到从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看到很明显的确定,贤音才终于又恼怒又不甘地讥讽道:“呵呵,如此厚颜,申姐真是让人瞠目。”

    琼瑰不发一言,出这句心里话,其实更像是一种奢愿,她也不知道......柳飘飘和陆升阆他们,会不会信自己的女儿并不是真的女儿这种荒诞的事实——连谢宛宁都知道了,琼瑰不信贤音会这么好心,迟迟没有告诉柳飘飘和陆升阆。

    但她必须要去争取一次。

    如果现在能回宫,她回马上去见秦岁晏......坦白也好,讲道理也好,希望秦岁晏没有把这位公主看得很重,希望,他会为了彻底铲除祸乱,将贤音送回扶启。

    所有的计划几乎是刹那在脑海里生成了,琼瑰来不及思考它们的可行性有多少,贤音就已经猛地一巴掌拍到了桌上,茶杯和茶盏一起震了震,几滴茶水撒到了她的手背上,很快红了一片。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高声叫着:“大师!”

    琼瑰有点状况外,不太明白贤音这是走的什么路数。

    她环顾了一圈,没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出现。

    然而一声佛号好像从天而降般扣在她耳边,令她浑身一震。

    “阿弥陀佛,孽畜还不现形?!”

    紧接着一道黑影袭来,琼瑰吓了一跳,好在她反应很快,勉强拖着身子闪开,下一秒,就看到一根手腕粗的黑刺李木棍砸在她刚刚站的地方。

    顺着木棍看去,一个身影威猛如山、手腕戴着一串骷髅念珠的高大僧人,正对她怒目而视,声如洪钟:“一缕幽魂,胆敢为祸人间!”

    完又要举棍朝琼瑰敲去——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缝,一个童稚奶音叫道:“师叔!”

    僧人迟疑了片刻,举棍的手也跟着垂了下来。

    随着这声音,一个和尚从门外面探了探脑袋,待看到琼瑰的位置后,霍地把门整个推开,跑到琼瑰身前,圆圆的大眼睛看向她,问:“皇后娘娘,你没事吧?”

    琼瑰惊魂未定,忍着惊悸还是对他摇了摇头,和尚似乎看出了她的害怕,手攀上她的手,画了个卍字。

    “阿弥陀佛,师弟不可造次,”跟在和尚身后进来的,既不是良梓也不是木岫,而是一位面容清癯、胸前垂着一大捧白胡子的老僧人。

    “住持师兄!你可知这妖孽欺占别人躯壳——”

    “空闻,你如此执迷于相,岂非本末倒置?须知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老僧人完,扔出手中念珠,看似随意一扔,却在落到空闻的脖颈上时令他重重扑跪在地,连禅杖也被迫松开滚到了一旁。

    “师兄!”空闻瞪着琼瑰,还是不甘心,大吼着:“空迹,放了这妖女你定会后悔,将来天时因她而乱,你造的业即是万民的劫!”

    老僧人摇摇头,让出门口示意琼瑰和和尚快出去。

    送琼瑰前往山门时,路过正殿,听着远处悠悠念经声,忽然想去求一支签,她想着便进殿按柳飘飘曾经教过她的那样,虔诚拜了拜那尊佛祖金身。

    老僧人接过她抽出的签,一边领着她去寻对应签文,一边叹口气对琼瑰道:“方才让娘娘见笑,庙里人六根未净,让娘娘受惊了。”

    “这次多亏了大师救我。”琼瑰微微笑了笑,她犹豫了片刻,回头看了看那群跟在身后的侍从,苹果和良梓都低着头,连好奇都不曾有,她们似乎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

    “皇后娘娘安心。”老僧人仿佛看透了琼瑰心中所想,温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前世因,今生果,老衲不会多言。”

    琼瑰顿了顿,心底里对这位老人多了些信赖。

    “老衲斗胆,想问娘娘求的是什么?”

    “求的前程。”

    “娘娘此签——”老僧人沉思一会儿,望着签文,算解释给琼瑰听,然而琼瑰忽然改了主意,从老僧人手中取回签,并将那只签又送回了签筒中。

    老僧人看着她,和尚也十分惊讶地张大了嘴。

    “给大师添麻烦了,还是不解签了吧。”琼瑰轻轻道:“另有一事,想请主持大师帮帮我。”

    “娘娘请,若是老衲可为,便会不遗余力。”老住持答应的十分爽快。

    “......您应该还记得......我和家母、就是陆太师家的夫人,”琼瑰的有些没底气,见老住持点头,这才继续道:“曾经来寺中进过香。您应当认识她,假如,她想问些什么,还请您向她解释,我不是会害人的妖怪,也不是故意瞒着她......”

    琼瑰不下去,声音越来越低。

    两人来到山门前停住,耽搁了许久,快到晡时,松风细细,日光还那般灿烂,只是热意降了不少。

    “阿弥陀佛,”住持念了声偈,双手合十道:“皇后娘娘为何不自己同陆夫人言明,老衲瞧着陆夫人心善且性直,倒是容易被有心人蒙蔽。”

    琼瑰沉默了片刻,声音艰涩道:“我不敢见她。”

    “阿弥陀佛。”住持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琼瑰只好向他点点头,也便出了山门。

    苹果和良梓这才敢靠近琼瑰,一左一右地跟着。

    “木岫人呢?”

    琼瑰问。

    “木侍卫提前去了赶了马车,是怕您太劳累,要将马车赶到山门附近来接您。”苹果不明所以地笑盈盈答了。

    “木侍卫是大约半个时辰前走的。”良梓默默地补充道。

    琼瑰粗略算了算,觉得这真是个不容易挑出毛病的不在场好借口。

    走了几步,已经能看见宫中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林子里,身后忽然传来童稚的呼声:“皇后娘娘。”

    琼瑰回头,这才瞧见和尚举着串木念珠跑着,在她跟前停下,气喘吁吁。

    琼瑰有耐心地等他喘匀气。

    很快,和尚举着念珠递过来,“娘娘,这串念珠是僧自己所做,送给您。”

    那串木念珠看出来是不成熟的手工制作,每个珠子都磨得粗糙,上面还歪歪扭扭地刻了些经文,就连上的桐油色泽也不够清润,宫中随便一件,质地都比这个好上万倍。

    琼瑰一时没来得及有所表示,苹果便先她一步,笑着上去推了推和尚举着的手,和气道:“你留着吧,我们娘娘平日里不是很喜欢戴首饰。”

    而且娘娘也不怎么信神佛呢。

    不过后半句她只敢在心中念念。

    “是吗。”和尚的失望很快盈满了圆乎乎的大眼睛,脸也垮了下来,连额上的汗珠也跟着凑热闹,啪嗒滴落,被眉毛挡了一下,在脸上滑出一道汗迹,看起来十分委屈。

    “师父,你回去吧?”苹果道。

    和尚踟蹰着,固执地看琼瑰。

    琼瑰于是伸手接过了那串念珠,顿了顿,又拿出手帕为和尚擦干了额头上的汗珠。

    “是你把住持喊来的吧。”

    她俯下身,在和尚耳边轻轻问。

    和尚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末了又不好意思道:“几年前师叔出门云游,途中差点遇险圆寂,听是那个女施主救了一命,她是师叔的座上宾,僧觉得,凡事须得公平,僧不希望您一个人受两个人欺负。”

    听了孩童的诚挚言语,琼瑰禁不住微微一笑,心也被里面包含的关心所温暖。

    她轻抚了下和尚的圆圆脑袋,然后便进了马车回宫。

    车队很快行远,和尚站在原地看了好半天,最后一步一步慢慢往回挪。

    走到山门处时,脑门被不轻不重地弹了弹,和尚抬起头,才发现住持方丈正笑眯眯地看他。

    “师父,”和尚问,“刚刚皇后娘娘问我,您是不是我请去帮她解围的。”

    住持方丈笑看了他一眼,一边往寺内走去,一边问,“是吗,那你怎么呢?”

    和尚有些苦恼,歪歪头道:“出家人不诳语,僧告诉她,是的。”

    “那怎么如今这副神色。”住持方丈问。

    “可是僧回来看到您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不对。”和尚仔细想了想,肯定道:“僧的确是跑去请您,但走到半路上便遇到您正在往师叔的静香堂赶去,所以,僧觉得自己的不对,可是已经来不及和皇后娘娘明了。”

    住持方丈叹息一声,想不到这孩子如此心细,竟能发现端倪。

    他把手放到和尚的肩膀上,念了一声佛号,只是,“善哉善哉。”

    几年前见到琼瑰并为其解签时,他便觉得此女有异,却没想到内情如此骇人。

    师弟受救命恩人所托要铲除异世幽魂却又被他拦下,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此女的签文言她命中主贵人,其实早已应验,这般看,她的命格之贵重不是师弟所能冒犯,几人皆以为他今日是救下了皇后,殊不知,他救下的,其实是师弟。

    将来这件事还不知会如何发展,只希望那位帝王当真如传闻所言,眼中只见江山,不见红颜。

    身在尘世间,想要不染尘埃,何等难。

    他虽然义正词严地斥责师弟,其实自己也未能从中脱身。

    “师父,”和尚见住持方丈神色有些愁苦,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您是在害怕吗?”

    住持方丈猛然回神,舒展开来,和颜悦色地看着眼前的和尚,“昨天师父教你的经文都背熟了吗?”

    突然被考问课业,和尚吐了吐舌头,然后声道:“背熟了吧。”

    “背给为师听听。”

    “哦,”和尚皱巴着脸,开始回想:“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老住持一边听一边点头,一老一少慢悠悠地往膳堂行去。

    路过方才那座掩映在林中的草庐静香堂时,和尚偶然一瞥,发现门还大敞着,师叔空闻和他的那位救命恩人公主已经坐下对弈。

    他刚要收回目光,突然看见窗边闪过去一个人影,然而再定睛细看时,窗边却什么都没有,只有檐下挂着的金边吊兰,随风悠悠荡荡。

    和尚疑心自己看花了眼,转头就把这事忘了。

    待他们走远了,贤音公主立即将手里的黑棋扔到棋盒里,抬手拍了拍,不耐烦道:“出来吧,没人看见你。”

    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侍女模样的人出现在贤音身边,径直开了先前令云待过的壁柜门,从里面搀扶出一个妇人来。

    妇人是只身前来的,不知是体虚还是心事过重,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发乌,如同生了一场大病。

    “陆夫人,你在里面这么久没睡着吧?”贤音上下量了一会儿妇人,冷笑一声,觉得出气不少,“该听的都听见了?你那个宝贝女儿,可是亲口承认自己不是陆斯玉,既然不是你女儿,那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你不会不知道吧?”

    柳飘飘浑身一震,忽然抬起手朝贤音过去——然而却被她身边的婢女挡住,整个人被推倒在地。

    “哼。”贤音此刻恨不得琼瑰也在场,亲眼看看她珍视的人如此不堪的样子,她想象了一下琼瑰的表情,觉得心情畅快不少。

    “夫人何必为孽畜动怒。”空闻禅师道。

    柳飘飘猛地抬起头来,有些忿恨道:“大师!你怎么能这么——琼琼也来过寺里,还曾拜过佛祖——”到这儿,她又住了口,眼神十分痛苦——那拜佛的人,真的不是琼琼吗!

    “行了,本公主可没心思看你哭哭啼啼消磨时间,”贤音厌恶地睨了一眼跪坐在地上、显得六神无主的柳飘飘,道:“木棉,去把备好的东西拿过去给陆夫人。”

    身边的丫鬟得了命令,立刻就从袖中掏出一只木盒,特意开了盖子,放到柳飘飘跟前,轻声道,“夫人,请收好。”

    柳飘飘的视线迟缓地移向木盒,在看到里面放着几颗紫红色米珠大的药丸以后,禁不住浑身都在颤抖,她想一把推开,但是那丫鬟木棉抓的十分牢靠。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贤音道,“这药是空闻大师所制,没有一点毒性,只会让你真正的女儿回到属于她的身体里,你若不信,这数量不少,大可以回去先试过了再做算。”

    “......真的?真的能让......真正的琼琼回来?”柳飘飘眼中燃起了一抹光,又期待又不敢相信地看向空闻禅师问道。

    禅师不看她,只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不错,以本公主千金之尊,为何来骗你一介妇人?”贤音示意木棉再将药递过去。

    柳飘飘下意识去接,手伸到一半就着木棉的手扶住了盒子,忽然直直地盯着贤音道:“吃了这药,我女儿回来了......现在这个她会怎么样?”

    贤音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一样,“怎么?相处几年还真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妖物有了母女感情,关心起她来了?你不想想,她怎么占着你女儿身体的?”

    柳飘飘回想起之前在壁柜中听到的“琼琼”的话,那个壁柜中不仅连接着向外的地道,地道壁上其实还有个暗门,她当时就在暗门之后,所以连同那位令云大师的话也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她根本不相信贤音所,可是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和那个京中有名的大师相熟,且那位大师,如今看来也是一种......妖物。

    “行了,还没考虑好?”贤音收起假笑,正色道:“实话与你,现今你若不肯去做这事,那本公主便只有亲自将此物呈予你家陛下,到时候你陆家可就惹了滔天大祸无力回天——竟敢将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人送进宫里做了皇帝的妻子,这种祸乱皇室的罪,你陆家便是满门抄斩,也不够填吧?

    “本公主可是好意,既让你真正的女儿回来,你们母女团聚,皇上又不必被蒙骗,两全其美的事情,何必弄得倒像是要被本公主毒害一般。当然,本公主也不是全然无所求。”

    贤音站起身,走到窗前,注视着林梢最后一点残留的橘红余光退去,缠上夜幕的冷色,转身轻快道:“到时你女儿的皇后就不要做了,毕竟你们的皇帝陛下,从来不喜她。让她自请废后回家好好侍奉你便罢。本公主可保你们一家人余生安乐。”

    柳飘飘一下子瘫软在地上,额上沁出一阵汗。

    她只感到浑身力气都被抽光了,也听不清贤音后来过些什么,只是浑浑噩噩被木棉重新扶进了地道。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回了陆府,再回过神来时,陪房李妈妈已经在门口迎着她,一脸担忧。

    而她手里,则死死攥着那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