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月亮爬上了树梢, 杏花树落下簌簌碎花。
封儿抱着雪球在院中徘徊着,若枫也坐在榻上担忧不已。
“娘娘,安溪还没回来, 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封儿紧张无比,脸上写满了担忧。
“本宫知道。”
若枫低眸,距离安溪出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如今的圆明园还算不上大,再怎么算人都应该回来了。
在半个时辰的时候, 若枫便已经派出了手边所有的丫鬟去找。但是如今她们都零零散散的回来了,都没有见到安溪的踪迹。
“怎么办, 娘娘还是去找万岁爷吧。”
“去找他有什么用。”
若枫摇头, 三日前雍正连门都不让她进。
莺歌如果是皇后的人, 现下只能去皇后那探探口风了。
“封儿你随本宫出门。”
“嗯。”
封儿慌忙放下雪球,出门前那只鹦鹉还在一个劲的着恭喜恭喜,实在让人听着恼火。
这个点皇后已经睡下了, 秋蝉也睡眼惺忪的迎上前。
“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不知娘娘这样晚有何事?”
“本宫身边的安溪失踪了,想请娘娘帮忙找找。”若枫紧张的观察着秋蝉的反应,她听到的第一时间那份诧异不是假的。
这倒是奇怪了,若枫咬唇。
“安溪妹妹失踪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前,叫她出去办些事人就不见了。”
封儿赶紧解释。
“这可不是事, 烦请娘娘先进来稍等,奴才马上去叫醒娘娘。”
“好。”
看着秋蝉急匆匆走进内殿,若枫和封儿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从秋蝉的反应来看,皇后似乎同这件事无关。
若枫安静的等在外厅,心里却早就成了一团乱麻。
很快内殿传来动静,她下意识站起身,却没想到走出来的人居然会是雍正。
“万岁爷?”
若枫来之前没有听清楚, 今日雍正居然会在皇后这里。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看雍正的样子,他被吵醒了很是不爽。
“起来,你的宫女不见了?”雍正坐到若枫身边,哑着嗓子问。
“是,安溪已经失踪一个时辰了,臣妾实在担心这才过来找皇后。”
若枫连忙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找皇后自然不如找皇帝来的效用大,如今她瞎猫撞上死耗子,能够请雍正帮忙那自然是事半功倍。
“你是来找皇后?”
若枫被雍正这么一问给弄懵了,这里是皇后居所,她不找皇后还能找谁?
“罢了,苏培盛。”
雍正果真没有犹豫,朗声将苏培盛喊来。
“派侍卫们去找,将圆明园翻个遍也要把人找出来。”
“多谢万岁爷。”
若枫站起身,正准备行礼却被雍正用手扶住。
“不必多礼。”
帝妃二人对视,若枫突然觉得自己此时应该点什么,比如解释那件事。
“万岁爷,其实臣妾那日同八王爷……”
“哎哟,熹妃,怎么样了?”
话没完便被走出来的皇后断,她扶着冠子显然是刚装扮好。
“臣妾扰了皇后娘娘安寝,实在罪过。”
“好了,你我姐妹之间何苦这些。安溪失踪了?”
“是,一个时辰不见踪影。万岁爷已经派人去找了。”
若枫看着皇后,她心中虽没表现出来的这般担忧,但的确也是不知情的状态。
看来此事果真同皇后无关,难不成是莺歌自己有所发觉,然后对安溪下手了吗?
“那就好那就好,你放心,圆明园不大肯定能找到的。”
“嗯。因为这点事扰了万岁爷和娘娘安寝,实在是臣妾的不是。”
罢,若枫眼眶微红像是要哭出来了。
“安溪是你的陪嫁丫鬟,你担心是应当的。若是哪日秋蝉失踪了,本宫比你还要惊慌呢。”
皇后摇头,拉住若枫的手,用帕子温柔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多谢皇后娘娘。”
“会找到的。”
雍正彼时开口道,他眼神极为坚定,内心也有几分担忧。
“万岁爷,如今人已经派出去了,您不然还是先去歇着吧。明儿还有朝政要处理。”
皇后走到雍正身边,轻声劝慰。
雍正每天本来也就只能睡两三个时辰,如今被吵醒,睡眠时间就更不够了。
“无碍,朕今日正好没有睡意。”
雍正摇头,低声道。
若枫看向雍正,后者眼底发青,哪里是没有睡意。只是现下她没有心情去管雍正的身子,安溪的安全更为重要。
三人坐在外厅又等了半个时辰,侍卫们还是没有带来好消息。
若枫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自顾自站起身。
“万岁爷,臣妾也想带着封儿一起去找。”
“熹妃,这么晚了,你是千金贵体,怎么能出去找呢?”
皇后摇头,现下为了安溪调动侍卫们已经足够重视了。
“可是臣妾实在是心急如焚,还请万岁爷和娘娘准许。”
若枫摇头,她必须要去找。
“朕随你一起去。”雍正起身,却被若枫拒绝。
“万岁爷是一国之君,实在不必为了一个奴才这般劳心伤神。若是臣妾真的放任万岁爷去了,那臣妾便是恃宠生娇。”
雍正就算真的想去找安溪,若枫也绝对不能同意。
雍正抿唇,熹妃何时这般识大体了。
“所以还请万岁爷和娘娘先去歇下吧。”
“皇上,熹妃的没错。若是传出去,只怕不好听。”
安溪对于若枫再怎么重要,也终究只是一个奴才。
雍正是个听劝的人,“既如此,那你自己去找定要注意安全。”
“是。”
若枫颔首,拜别帝后,带着封儿和两个宫女匆匆离开。
皇后若有所思望着雍正,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皇后为何这般看朕?”
雍正转眸便对上皇后的笑眼,一时不解。
“臣妾在想,万岁爷何时对熹妃的事这样上心了。”
“朕对所有妃嫔一视同仁。”
雍正蹙眉,皇后若是没提醒,他也不觉得自己对熹妃有什么特别的。
“万岁爷不承认,那臣妾也无话可了。”
皇后温柔的笑笑,拉过雍正的胳膊,“还是先去歇息吧。”
“嗯。”
雍正颔首,在进屋前朝外扫了一眼,早就已经不见熹妃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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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咱们现在要去哪找?”
“去清崖馆。”
若枫皱着眉咬牙切齿的道。
“为何要去清崖馆,难道娘娘想找八王爷帮忙吗?”
封儿疑惑的望着若枫,不明白自家主子的目的。
“找他帮忙,得了吧。”
若枫摇头,适才坐在外厅等待的时候,她才突然恍然大悟。
既然莺歌不是皇后的人,那她便只可能是八爷的人。她又想起莺歌身上那些伤痕,如今细想来,根本就是男人留下的痕迹。
莺歌是八爷的卧底,所以鸡汤下的信才能这么稳妥的送进来。
那安溪迟迟没有回来,定然是被八爷发现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够阴险的。
“娘娘,您慢些走。”
若枫想着,脚底一滑险些跌落在地。
封儿赶紧扶着若枫,仓皇的道。
“等等这是什么?”
若枫感受到脚底不对劲,抬起封儿的灯笼往下照。
却见那青石板上居然留着血迹,封儿吓得大声尖叫,若枫一把捂住她的嘴。
“冷静。”
她低声道,随即将灯笼拿到自己手中,照亮前方的路。
除却这一块血迹后,前方还有一条细长零散的血痕,似乎一路绵延到了假山后面。
“跟本宫往前走。”
若枫冷静的吩咐手底下的人不要出声,老娘做了这么多年的孤魂野鬼,什么东西没见过。
封儿可怜巴巴的揪着若枫的衣袖,姑娘浑身都在颤抖,越往假山后面走,鲜血的味道便越浓。
马上就要绕过假山了,若枫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快步走上前,却发觉眼前只是一堆被杀掉的鸡。
有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正在处理鸡毛,看见若枫走过来,慌慌忙忙的站起身。
“奴才见过熹妃娘娘。”
“你是何人?为何这么晚还在这里杀鸡?”
若枫只恨不能给他一巴掌,吓得她心口砰砰乱跳。
“是八爷吩咐奴才做鸡汤,但是御膳房的鸡汤八爷不喜欢,所以奴才这才弄了鸡在这里杀。”
那壮汉紧张的擦着手,他的胸口全是斑驳的鸡血。
“八王爷在哪?”
“八爷一早料到娘娘会过来,已经在殿内等候了。”
壮汉指了指地势陡峭的清崖馆。
清崖馆修建在山丘上,算不上高,但是倾斜面却很窄。康熙爷喜欢这里的意境,特意命人修建了石梯,并在山丘之上建了一座古朴的宫殿。
彼时的清崖馆在月色下,清雅万分,但在若枫眼中却莫名添了几分诡异。
“娘娘,不能进去。”
封儿拉住若枫的衣袖,害怕的摇头。
“本宫若不去,只怕真的见不到安溪了。”
清崖馆后侧就是一条河,这条河直通圆明园外,汇入清江。
若枫明白倘若自己去叫侍卫们来搜查,那老八一定会丧心病狂将安溪丢进江中。
天空扯过一道闪电,快要下暴雨了。
该死的天气,雨越大尸体冲出去的速度便越快,老八算盘倒是得很响。
“可是,若是被万岁爷知道了。”
“本宫又不会对不起他,他知道又能怎样。”
在安溪的性命面前,雍正怎么想若枫并不在乎。
她示意其他人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提着灯笼走上清崖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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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清崖馆不大,主殿内留了一盏灯。
胤禩坐在桌前,桌上只有一壶酒和两个杯盏。
听到声音,胤禩抬眸看过来。
熹妃手提灯笼孤身一人走进来,胤禩被她眼眸中的寒意刺的有些难受。
钮祜禄若枫素来是个没有脾气的瓷娃娃,她漂亮美艳却极其无趣。所以胤禩才会有恃无恐的伤害了她一次又一次,可这回,胤禩错了。
若枫走上前,将灯笼随手放到桌面上。
“你来了,你……”
胤禩正欲冷笑,然话只到半截,若枫一巴掌便干脆利落的甩了过来。
空气几乎都要凝固了,胤禩这辈子都没被女人过,更何况还是眼前这个他弃如敝履的女人。
“你敢我?”
若枫见胤禩似乎不服气,反手又抡上一掌。
“安溪在哪?”
若枫自认凉薄,可只要是她看重的,别人就碰都不能碰。
胤禩显然被这两巴掌懵了,他原本以为若枫是过来求情的。
“你疯了吗?本王是王爷。”
“胜者为王败者寇,你猜猜你是哪一种?”
若枫冷笑,胳膊撑着桌面,直直盯着胤禩。
“本宫再问一遍,安溪在哪?”
“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如今安溪在本王手里,本王劝你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
胤禩捂着脸,虽然嘴硬,却不敢直视若枫。
“本宫把话放在这里,倘若你果真伤了安溪,本宫做鬼也要拖你一起去奈何桥。”
“就凭你?本王是先帝亲生骨肉,就算是雍正也奈何不得。”
“当年陷害老十三一事是你亲手做的吧,年妃意外流产也是你指使,一桩桩一件件大可摆在台面上。”
若枫冷笑,她反正做鬼做习惯了,不怕死。
“真是个疯女人,这些事你都有参与,钮祜禄氏和你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吗?”
胤禩瞪大双眼,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若枫。
“对,只要你敢动安溪一根汗毛,本宫就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若枫护短,更何况安溪是陪原主共患难过的,她绝对不可以让她出半分差池。
胤禩自以为可以用从前原主做的那些龌龊事威胁她,可是胤禩不知道,若枫早就换了芯子。
“老十和莺歌的没错,你果真变了。”
胤禩眼神慌乱,他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人。
“本宫数到三,再不将安溪交出来,就等着下狱吧。”
“你就没想过自己走不出这道门吗?”
胤禩怎能容忍自己被一个女子拿捏,他怒声吼道。
“封儿在外面,大家都看见本宫走进来,你只管动手。”
若枫冷笑,见胤禩站起身想她,伸手狠狠将他重新推回椅子上。
俗话狠的怕遇上不要命的,如今的若枫显然就属于那个不要命的人物。
胤禩低眸,听着若枫数数。
在三那个字落下时,胤禩大力的拍了拍桌子,“把人带进来!”
身后传来响动,若枫回头看过去。却见老十和莺歌拖着安溪走了出来,安溪被粗麻绳捆着动弹不得,就连嘴也被粗鲁的堵住。
她泪流满面,在看见若枫的一瞬间便兴奋的挣扎起来。
若枫走到安溪面前,起先老十还想拦一拦,但是见熹妃气势逼人,他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
莺歌更是害怕揪着衣摆,若枫低下身见绳子绑的很紧。
她扫向老十腰间,伸出手一把将长剑抽出。
老十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会拿剑,震惊的望着若枫用剑粗暴的砍断了绳子,又将嘴里的布取下来。
“娘娘。”
安溪哭着扑进若枫怀中,满脸泪痕。
她还以为自己这次定然必死无疑了,适才在里间听到若枫同八王爷对峙,她是又感动又担心。
“没事了,你没受伤吧?”
若枫轻声问,先将安溪扶起来。
可是安溪走的跌跌撞撞,“奴才的腿受伤了。”
若枫狠狠扫向老十,老十连忙摇头。
“可不是我弄的,是她自己滑倒了。”
安溪轻轻点头,的确是她自己滑倒的。
“没事就好,本宫带你回去上药。”
若枫这才松了一口气,随手将长剑扔在地上。
她转身去拿桌上的灯笼,顺带跟老八撂下一句话。
“既然人没事,这次本宫便不跟你计较。但是莺歌本宫不会再留,到时候她也不必再回来,推身子有疾滚出宫去就行。”
若枫本来不想为难莺歌,毕竟她也只是棋子。但是现在想来自己实在太过宽容,若非今夜她反应的快,安溪还有救吗?
老八胤禩只觉得头疼不已,在他的设想中,从未出现过如今这个场景。
故而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若枫带着安溪离开,面色极其凝重挫败。
“主子,为何要如此轻易放她走?”
“不放她走能怎么办?没看见这女人已经疯了吗?”
胤禩摸着自己的脸,居然被她的肿起来半指,动一下就疼。
“八哥,我早就同你了,这娘们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了,你非不信。”
“钮祜禄若枫,你给本王等着。”
胤禩摸着脸,话刚完便疼的龇牙。
“那奴才该怎么办?”莺歌有些失望,万万没想到八爷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事情揭了过去。
“称病留在圆明园吧,日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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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你们出来了!”
封儿也激动的哭了,她快步跑上前来,见安溪衣衫凌乱,担忧的将人抱在怀中。
“你没事吧,我真的好担心。”
封儿哭着问,声音哑哑的。
“我没事,别哭了别哭了。”安溪摇头,紧紧抱住封儿。
两个宫女如今不过二十几岁,从未经历过这样生死攸关的事,此时又害怕又难过,哭个不停。
年轻真好,若枫在一旁看着,心下感叹。
“先回去吧,这里晦气的很。本宫还要亲自告诉苏公公,人已经找到了,叫侍卫们能回去睡个好觉。”
“嗯,娘娘的是,咱们还是别呆在这里了。”
封儿回过神,两个宫女互相擦干净眼泪,各自欢欢喜喜的咧嘴笑了。
苏培盛得知消息,也拍了拍胸口。
“好歹是找到了,也不知是去了何处?”
“哦,这丫头摔坏了腿掉进坑里,一时才没找到。”
若枫轻声道,并未将实情出。
“原来如此,圆明园有些地方没规划好,一时摔了也是有的。请太医好好瞧瞧才最要紧,否则落下病就不好了。”
苏培盛心中虽然起疑,却并未提出,只是颇为关心的嘱咐了两句。
“多谢苏公公提醒,本宫替安溪谢过公公了。”若枫笑着颔首,随即看了一眼屋内,“万岁爷已经歇下了?”
“起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如今可算是睡下了。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万岁爷就要起身了。”
苏培盛感叹道,雍正实在是过于劳模了。
是连苏培盛都觉得这样下去会猝死的程度。
“本宫知道了。”若枫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此刻也不好叨扰,遂转身离开。
回到杏花春馆,安溪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封儿正在给她上药。
她腿处破了很大一块皮,露出里头粉色的肉来。封儿一碰到伤口,安溪就疼的滋哇乱叫。
“娘娘。”
见若枫走进来,封儿有些局促的站起身。
“本宫来吧。”若枫接过封儿手里的药膏,动作十分轻柔。
安溪见是主子亲手上药,也不好意思再叫,遂默默忍着。
“现在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上完药,若枫给安溪盖上一床薄毯。
安溪将适才的见闻尽数完,若枫越听脸上笑意越浓。
这个老八手段还真是不少,居然还能通过皇后将人指派到自己身边。从前倒是误会了皇后,如今细细想来,皇后也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
这么多年了,皇后对原主都还算不错。毕竟如今威胁到她地位的人,只有年妃而已。
她又何必自断臂膀,让年妃坐享其成呢。
“娘娘,这次的事情真的就这么过去了吗?”
“还没呢?”
若枫低头,年妃告状的事尚未解决。
“明日本宫要去见皇上,好好将年妃所的事解释清楚。”
雍正不是傻子,若枫不算再继续瞒着,至少莺歌的事情现在是可以给他听得。
“娘娘不生万岁爷的气了?”
安溪刚脱离了苦海,便有心情挤兑主子起来。
“你这姑娘,真是什么都堵不上你的嘴。”
若枫无奈叹了口气,伸手点了点安溪额头。
“先睡觉吧,本宫帮你们把房门带上。”
“是。”
眼瞧着若枫走了,封儿这才吹灭房中的灯。
“安溪,娘娘到底是什么把你救出来的呀?”
封儿还是很好奇,自家娘娘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是怎么单枪匹马救出人的。
“出来你都不信,我真的觉得娘娘好像变了个人。”安溪轻声呢喃,想起刚才的场景,一双眼都要冒星星了。“真的又美又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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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雍正天不亮便起身了,皇后还没睡醒,他便也没有多做逗留。
走出内殿,叫宫女伺候他梳洗。间隙,他问起苏培盛昨夜之事。
“回禀万岁爷,昨夜熹妃娘娘来过,是感谢万岁爷帮她找安溪,人已经找到了。”
“找到就好。”
雍正点头,只睡了两个时辰导致他很是疲倦。
眼底下的乌青似乎更加深了些,面对镜中这张脸,雍正头一回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正在老去。
可他才上位不到一年,宏图大志尚未开始施展。想到这里,雍正便觉心慌,低下头再次用凉水洗了把脸。
“万岁爷,轿子已经备好了。”
“好。”
雍正颔首,带着苏培盛急匆匆走了。
等他开完早朝,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太饿,雍正觉得自己脑袋晕的很。
“万岁爷,熹妃娘娘求见。”
“她怎么来了。”雍正本算一边用早膳一边看折子,听到这个消息,一时蹙眉。“朕没空,叫她晚些再来。”
苏培盛为难的望着雍正,他也不想让帝王这般操劳。
“臣妾不想晚些再来。”
苏培盛正算开口劝,没料到熹妃居然径直走了进来。
眼看熹妃脸上带着笑意,手边还提着一个红木食盒,看上去分量很沉。
“臣妾参见万岁爷。”
若枫扫了一眼雍正手边的折子,一时抿唇。
总算知道为啥这个皇帝如此短命了,这般不保养身子活该病死。
“你好大的胆子。”
雍正皱眉,他昨夜对熹妃上心并不代表他可以纵容熹妃这般以下犯上,不守规矩。
“臣妾只是担心万岁爷的身子,昨夜万岁爷因为臣妾的事没有睡好,臣妾心下实在不安。”
若枫柔声劝慰,轻轻的将食盒搁到桌面上。
美人柔情似水,言辞又是这般恳切,雍正的火气也不好再往下发。
“太医,早膳是三餐中最为重要的。万岁爷总是这般仓促应付又怎么行呢,臣妾今早特意炖了花胶和鸡汤,来给万岁爷补身子的。”
若枫起假话来脸不红心不跳,汤都是封儿做的,她充其量摆了个盘。
但是后宫妃嫔不都是这么装的吗?只要有效果就行。
“万岁爷,朝政虽重要,却也大不过龙体康健。”
若枫右手温柔的拂过雍正的肩膀,娇滴滴的望着他。
雍正低眸看向若枫亲手摆出来的膳食,瞧着色香味俱佳。再加上他本来就吃温柔意这一套,一时竟也没了脾气。
“来人啊,先将万岁爷的折子搬下去。”
苏培盛见状,连忙见缝插针,吩咐太监们将桌面上堆成山的折子抱了下去。
若枫这才施展得开,将食盒底下的八碟子菜铺开来。
个个都很爽口,带了几分辣味。
“万岁爷,臣妾伺候您用膳。”
若枫声音甜津津的,夹菜时腕间的玉镯叮当作响,恍若琴音。
雍正这顿饭用的很是舒适,他已经鲜少如此认真的用早膳了。
若枫眼巴巴的望着雍正接连喝了两碗汤,这才敢大着胆子起同老八的事。
“臣妾有件事想同万岁爷解释。”
雍正将碗搁下,随手用帕子擦干净嘴,“朕并没有想问你的意思,若是要这个便下去吧。”
“臣妾知道万岁爷素来不听一家之言,既然年妃的话您听了,那臣妾的您也要听,这才公平。”
若枫见雍正脸色陡然变冷,干脆咬咬牙跪在雍正面前,拿手扯住雍正的衣袖。
她眼眶含泪,装出颇为柔弱的样子。
苏培盛紧张的望着熹妃,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你非要?”
雍正不太耐烦,想甩开熹妃,但面对她的梨花带雨居然有些不舍。
“嗯。”
若枫早就练就了死皮赖脸的本领,她怯生生的点头,眼泪恰到好处的留到腮边。
“行,那就起来。”
雍正无奈颔首,示意若枫先站起来。
若枫就知道雍正没法子拒绝自己,内心窃喜,面上却扭扭捏捏的站起身,起身时甚至还假装没站稳靠在雍正怀中。
“臣妾那日并非同八王爷亲近,实在是因为莺歌。”
雍正扶住若枫,随即顺势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莺歌?那个皇后赏赐给你的宫女?”
“是,莺歌那宫女并不安分。那日八王爷拦住臣妾非要纠缠,还他已经在臣妾身边安插了眼线。”
“传信给你?”
“是,臣妾心下起疑,便想从八王爷口中套出那人究竟是谁,这才特意同他多了几句话,仅此而已。”
若枫娇怯的颔首,十分委屈的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
雍正蹙眉,他早就知道老八安插了不少眼线在宫中,没想到熹妃身边居然就有一个。
“后来臣妾猜测那个眼线就是莺歌,昨日才叫安溪去跟踪莺歌。故而安溪失踪,臣妾才这般惊慌。”
若枫轻轻颔首,将自己算计胤禩的事倒是一点都没透露。
“那昨夜安溪果真是被老八劫走?”
雍正皱眉,若枫靠在他身边柔柔的点了点头。
“安溪这丫头聪明,自己逃了出来。”若枫轻声道,“她藏在假山缝里,这才逃过一劫。”
“原来如此。”
“万岁爷,臣妾从前同八王爷的确有过一段过往,所以臣妾明白势必会有人拿此大做文章。”
若枫委屈的耸了耸肩,嗓子哭的沙哑。
“但那只是十几年前年少不懂事走的错路罢了,自从臣妾嫁进王府,便一心一意对待万岁爷,从未有过半分异心。”
若枫痴痴的望着雍正,杏眸中的爱意几乎要涌出来。
雍正一时动情,后宫女子大多端庄保守,鲜少有这般深情爱慕之语。
“在臣妾心中,万岁爷才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万岁爷您摸摸臣妾的心,可有半分假话?”
完,若枫便拉着雍正的手覆上胸口。
触碰到那一片柔夷,雍正下意识动了动手指。
帝王也是男人,面对一个柔情蜜意垂泪可怜的美人,实在很难再起厌恶之心。
这么多年来,年妃就是用这样的手段得宠的。
只是年妃虽装的温柔解意,骨子里却终归还是怕雍正的。她不敢用平等的姿态勾引雍正,自然也就少了几分真心。
若枫不同,她不仅装白花装的如火纯情,在做狐狸精方面更是毫不逊色。
“万岁爷,你相信臣妾的话吗?”
“朕……”
雍正清了清嗓子,意识到还有人在,抽回了手。
苏培盛的脑袋几乎要扎到地板下面去了,他方才应该跟太监们一起出去的。
“这些事朕还要调查,目下不好回答你。”
“那万岁爷能不能带臣妾回紫禁城,臣妾真的不敢再呆在这里了。”
昨夜封儿碎碎念念时,无意间将偷听到雍正旨意的事了出来。如今若枫趁热铁,先回紫禁城再。
“嗯。”雍正这次倒是没有拒绝,如果真的如熹妃所,老八对她有所图谋,那自然不能将她在留在紫禁城了。
“多谢万岁爷。”若枫扬唇,随即凑上前在雍正脸侧轻轻吻了一下。
苏培盛快速转过脸,脚尖忍不住点地,他没看见他没看见。
雍正心下有几分欢喜,然面色却凶,“熹妃,你是越发没规矩了。”
“臣妾知罪。”
若枫笑着站起身,双手放在身前行了个礼。随即没等雍正什么,她便提起了食盒。“臣妾不扰万岁爷处理政务,先行告退了。”
目标达成,她也懒得再装,提着东西脚底抹油。
雍正看着熹妃的背影,低眸想起这女人娇嗔可怜的模样,明知是套路,却一点都不反感。
“苏培盛。”
“奴才在。”
“告诉皇后,带上熹妃一起回紫禁城。”
“是。”
苏培盛连忙点头,心下腹诽,这万岁爷什么时候耳根子这么软了?不过熹妃那样子也真是罕见,又娇媚又可爱,他是个太监也得心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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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枫走出大殿,迎面撞见弘历弘时两兄弟。
他们两个是来给雍正请安的,弘历见到额娘,眼睛都亮了。
“儿臣给额娘请安。”
“熹妃娘娘安好。”
弘时反倒沉稳的多。
“快起来,你们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额娘刚陪皇阿玛用完吗?”
弘时颔首,若枫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便宜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
“瞧着脸色红润了不少,药还是要接着吃。等跟你皇阿玛完话去额娘那,额娘今日做杏花糕。”
“好。”
弘历笑着点头。
一旁的弘时脸色有些不济,他跟额娘的关系远远不如熹妃母子。
“好,去吧。”
若枫看得出来弘时不高兴,但这孩子已经大了,如今她就算想笼络也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化敌为友,那管他高不高兴呢。
“嗯,儿臣走了。”
弘历见额娘对弘时不冷不热,心下越发得意。他的额娘自然是最好的,是三哥不配有的。
目送着两个孩子走进大殿,封儿这才迎上前接过若枫手里的食盒。
“娘娘,怎么样?”
“搞定啦。”若枫兴高采烈,高兴的抬了抬胳膊朗声道。
“那咱们可以回紫禁城了吗?”封儿听罢,眼睛也笑的眯起了一条缝。
“自然可以,还破了年妃的局。本宫真是要好好感谢莺歌,否则还不知如何翻盘。”
若枫笑着颔首。
若非昨夜她发觉雍正对自己颇为在乎,今日她也不会这般这般得心应手的勾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那咱们现在回去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不是我们的事,回去做杏花糕。”
杏花云片糕是若枫前世最爱吃的东西,那时候她穷,一辈子没吃过几次。
这辈子可就不同了,杏花春馆那么多的杏花,做一屋子杏花糕都绰绰有余。
安溪一早便备好了材料,又特意洗干净了一整筐杏花,就等着二人回来。
等若枫回来后,三人便绑紧了袖口,开始如火如荼的做起杏花糕来。
面粉扑腾乱飞,三人你我闹,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
“哎哟,这里头做什么呢这么热闹。”
皇后和齐妃正巧路过,听见里头欢声笑语,一时好奇。
“齐妃妹妹若是想瞧,不妨进去看看。正巧本宫也去探望探望熹妃,她昨晚可急坏了。”
皇后拿着团扇,温温柔柔的道。
“昨夜急坏了?这是因为什么?”
齐妃抿唇,昨夜的事并没闹大。雍正的侍卫们个个训练有素,搜查的颇为隐秘。
“昨夜安溪失踪了,熹妃肿着眼睛去找皇上和本宫。”
皇后盈盈一笑,就这么将事情随口了出来。
“是吗?好好的一个宫女怎么会失踪呢?又是在哪找到的?”
齐妃蹙眉,这件事听上去可不是那么简单啊。
“好像是从清崖馆找回来的,本宫也不知情。好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要进去看看吗?”
清崖馆,齐妃暗自揣度,这清崖馆可是八王爷住的地方啊。
她又想起前几日年妃到处传扬熹妃同八王爷有染的消息,一时扬唇。
这倒是有几分有趣了,看来熹妃果真还在同八王爷牵扯不清。
“自然要进去瞧瞧,看看熹妃怎么就这么热闹,什么事都沾上了。”
齐妃话里有话,分明是在嘲讽熹妃。
皇后听罢,却并没有劝阻。权当听不懂齐妃的话外之音,叫秋蝉上去敲门。
“娘娘,似乎外头有人敲门。”
封儿先听到敲门声,朗声提醒。
“莫非是弘历回来了?开门瞧瞧。”
若枫亲自上前开门,本来以为是儿子,却没想到又是皇后和齐妃。
皇后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个齐妃实在碍眼。
“哎哟哎哟,熹妃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呢。浑身脏兮兮的,哪里像个一宫主位。”
齐妃大着嗓子刺拉拉的问。
“做杏花糕,齐妃姐姐难道没做过?”若枫没把她当回事,反口问道。
“妹妹做的事情,姐姐可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