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齐妃话里有话, 若枫何尝听不明白。
她手上沾着面粉,笑着抬手挥挥,登时便将面粉摔了齐妃一身。
齐妃今日穿的这身缎子可不便宜, 还是不能过水的。看见那被若枫弄伤的星星白点,齐妃脸都能冒出火星子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哎哟齐妃姐姐,实在是抱歉。本宫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间忘了手还脏着。”
若枫一脸无辜的望着齐妃, 随即还想上手给她擦,却被后者极为嫌弃的避开。
“姐姐这身缎子很贵吧?看姐姐这般珍惜的样子。想必价值连城了?”
若枫明面上是在问, 实则嘲讽。
后宫的妃子们哪个不是人精, 听话头便知道不怀好意。
“倒也算不上多贵, 却是万岁爷赏的,轻易见不到。”齐妃讪讪回应,一下子就没了看热闹的兴趣。
“原来是万岁爷赏的啊, 本宫库房里倒是还有几匹,只是颜色没这么深,不知姐姐喜不喜欢。”
若枫轻笑道,抬手就要吩咐宫女们去库房里找。
齐妃眨巴了两下眼睛,“不必了,这颜色世上找不到第二匹。”
“行了, 不过就只是件衣裳,何必动气呢。”
皇后眼睁睁望着她们有来有回好几遭,适才开口劝道。
“的确用不着动气,本宫可不是爱闹事的。”
齐妃抿唇,不满意的翻了个白眼。她自然不能忍受自己衣裳脏成这样,给皇后随意行了个礼,转身便走了。
“齐妃姐姐瞧着似乎心情不好。”
若枫皱眉, 分明是齐妃莫名其妙冲上来阴阳怪气她,如今又自顾自走了,真是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齐妃话一直是这个样子,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皇后笑吟吟的低声道,朝院内瞧了一眼。
“你这是在做什么?”
“哦,臣妾在做杏花糕。马上就要回紫禁城了,想着杏花春馆这么多漂亮的杏花若是不做些糕点带回去难免可惜。”
若枫抿唇,解释完后皇后显然颇为震惊。
“这倒是。”
皇后一直在外逛园子,苏培盛传的消息她尚不知情。
若枫见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十分高兴的样子,一时低眸笑了笑。看来这后宫中的妃嫔们大多都是没涉及到自身利益时总是和善的,一旦叫她不满了,心下便立马有了怨言。
皇后是如此,齐妃也是如此。
单单只有年妃不同,惹不惹她,她都不会同你假意逢迎。
“皇后娘娘要一起进来吗?”
“本宫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扰熹妃了。”皇后摇头,本来她只是想让齐妃过来闹一闹,可如今人都走了,她也懒得继续呆在此处浪费时间。
“那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若枫乐的她们都不来烦人,毕竟她的时间也是极为珍贵的。
“嗯,你好好做。若是做好了本宫定要头一个尝尝。”
皇后笑吟吟的颔首,客客气气的走了。
若枫松下一口气,关上殿门。
“主子,皇后和齐妃有什么事吗?”
封儿和安溪不解的问道。
若枫摇头,“没事找事而已,咱们快些做杏花糕吧。弘历大概也快回来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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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若枫没想到的是,弘历居然午后才归。他看上去垂头丧气,心情不算太好。
“儿臣给额娘请安?”
彼时杏花春馆的三个人早就已经做好了云片糕,正等着上锅蒸熟呢。
若枫不解的拉过儿子的手,轻声问,“你怎么了?”
“今日皇阿玛抽查功课,三哥非要儿臣偷懒不听师傅教诲,害的儿臣被皇阿玛骂了。”
弘历起此事来,有些委屈的酸了鼻头。
弘时做这种事也不是头一遭了,每每告完状后弘历都要被罚抄书,可怜的紧。
从前弘历也会找原主哭诉,然原主不过只有一句,你若是将自己的本分做好了旁人想告状也不行。一来二去的,弘历便也不敢再。
今日孩子是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心谨慎的透露了一些。
“这三阿哥跟他额娘学的一样,长舌头。”
若枫听罢,竟直接骂了出来。
弘历诧异的瞪大双眸,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额娘适才跟本宫不对付,如今他又跟你不对付,定然是商量好的。”
若枫知道弘历聪慧又机敏,聪明的孩子总是不服管教这太正常不过。可弘时每每在雍正面前挑拨离间用的词汇定然是添油加醋的,弘历不敢反驳,反驳了只会被罚的更为严重。
“你皇阿玛这次罚你什么?”
“叫我抄一百遍资治通鉴。”
弘历叹了口气,若真的抄完了一百遍,只怕他的手腕都要废掉了。弘时轻描淡写一句话,他便要费那样大的力气,他实在是不服气的很。
“你皇阿玛疯了吧。”
若枫皱眉,她一把拉过儿子的手。
“额娘做主,你不用抄。资治通鉴是拿来读的,不是刑具。”
“真的吗?”弘历雀跃的瞪大眼睛,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额娘何时骗过你,封儿你去拖苏公公传句话,就杏花春馆做了云片糕请万岁爷过来一同用晚膳。”
若枫不能再让弘历这么被欺负下去,本来年龄的孩子就吃亏,更何况弘时还是一个颇有城府的。
“额娘这次居然愿意帮儿臣话。”弘历颇为感慨,一把拉住若枫的衣袖,用男孩子特有的方式撒起娇来。
“从今往后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额娘,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知道吗?”
若枫笑吟吟的摸了摸孩子光溜溜的脑门,颇为慈爱。
“好。”弘历点头,适才的忧愁此刻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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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雍正还在生气,他的这几个儿子,弘时木讷弘历又过于狡黠,弘昼更是个不成器的如今连四书都尚未读全。
一个一个都不叫人省心,他做父亲的只觉挫败。
眼瞧着外头已近黄昏,该是用晚膳的时辰。
苏培盛敲了敲房门,雍正不耐烦的喊了声进。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时候不早了,是否先用晚膳呢?”
苏培盛掀开门帘,轻声问道。
雍正蹙了蹙眉头,他虽然已经有些饿了,但是此时并没有心情用晚膳。
“随便吃一点吧,还有折子要批。”
“万岁爷午膳便进的不香,这样下去只怕是不行的。”苏培盛轻声劝慰,试探性的又道,“熹妃娘娘适才还叫封儿过来传话,是娘娘今日亲手做了云片糕,想叫万岁爷去尝尝鲜呢。”
“哦?她倒挺有闲情。”
雍正见是熹妃特意叫的,挑了挑眉。
“万岁爷不妨去瞧瞧,正好也能出门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苏培盛笑吟吟的颔首,轻声劝慰。
“也好。”雍正头一回改主意改的这么快,他将折子朝前推了推,活动了两下胳膊。瞧见外头晚霞鸽子血一般的红,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万岁爷请。”
苏培盛见雍正答应下来,心中放松了不少。
雍正一路步行来到杏花春馆,不曾敲门便听到里头传来朗朗读书声。
是弘历在背文章,一篇滕王阁序他背的格外流利畅快,竟有身临其境之感。
苏培盛见雍正似乎很是入神,故而并未敲门。
一行人站在门外静静的听完了整篇滕王阁序,苏培盛忍不住惊叹。
“四阿哥的确是颇有灵气。”
“你的好像你能听懂似的。”
雍正嘴上虽然嫌弃着苏培盛的话,但是面上却难得带了两分笑意。
弘历刚被他骂过,此时便能专心学问是件极好的事。
“是,奴才只是有感而发。”
苏培盛笑吟吟的颔首,随即走上前敲了敲宫门。
“是谁?”
若枫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听起来她心情很是不错。
宫女上前来开门,见是雍正站在门口,连忙大声喊道。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原来是皇上您来了。”
若枫正抱着猫在院子里坐着,见是雍正进来,忙将猫放走,脚步轻快的走上前来。
“万岁爷总算是想起来用晚膳了,臣妾等的饿死了。”
“朕又没要来。”
雍正摇头,见熹妃一副俏皮模样,便忍不住想逗逗她。
“臣妾都派人去请了,万岁爷能不来吗?”若枫摇头,倒是有几分恃宠生娇的意思了。
但是她这样雍正倒很爱看,非但不觉得矫情,反而越发疼惜。
“朕只是想来瞧瞧你所的云片糕。”
“是,万岁爷是为了云片糕,不是特意想见臣妾。”
若枫轻飘飘揭开雍正的伪装,笑着一把拉住雍正的手。
“弘历,你日后可不能学你皇阿玛,口是心非。”
弘历想笑又不敢笑,想跟着额娘一起逗皇阿玛胆子却又不够大,只好憋着一张脸。
“胡闹!这些话也是能对孩子的?”
雍正冷声呵斥,样子虽然凶了些,心里却明显没生气。
“臣妾尽量少,先进屋用膳吧。”
桌上一早摆好了菜肴,花样不多,却胜在每一样都踩在雍正心口上。
雍正正巧今日烦的上火,吃不得辛辣。所以若枫安排的都是一水的素菜,还有一道南瓜粥,最是清心降火。
“万岁爷,您先喝杯菊花茶压压火气。”
若枫极为殷勤的帮帝王沏茶,顺带着给弘历也倒了一杯。
“你们父子二人都需要清心,只不过弘历还是要多吃些肉。”
“他在长身体,自然要多吃些。”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臣妾想着孩子晚间还要挑灯抄书,这猪肝明目,是臣妾专门给他做的。”
若枫摇头,她极为关切的望着弘历,满是一派慈母之心。
“挑灯抄书?”雍正哪里听不出来若枫话里的意思,“他太爱躲懒,叫他抄书也是磨炼他的性子。”
“躲懒不躲懒的臣妾不知道。”若枫抿唇,看上去有几分不服气。“老实倒是真的。”
“弘历老实?”雍正只差要笑出声来,三个儿子当中,就属弘历的鬼点子最多。
“当然老实,否则怎会被人坑了还一言不发呢。”
若枫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抱怨般的道。
“放肆!你这是在朕糊涂?”
雍正皱眉,他不喜欢后妃插手皇子们的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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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若是换做旁人,听到雍正这么一句放肆,早就缩着脖子不敢再话了。但若枫却一早看出雍正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尤其是当下这个场景,就非要将话明白不可。
“万岁爷就是糊涂,不仅糊涂,还是个大糊涂。”
“熹妃,你的胆子还真是越发大了啊。”
雍正这辈子都没人敢这么对他过话,更何况是女子,竟敢指着他的鼻子骂。
“那臣妾想问万岁爷,今日弘历受罚是因为何事?”
“他没同你?”
雍正瞪了一眼一动都不敢动的弘历。
弘历感受到严父的眼神,吓得摇摇头。
“儿臣没有,怕额娘不高兴。”
“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上课分神老师要你写的文章一个字都没动,更有甚者,居然将书本撕了在课上呼呼大睡。”
雍正起此事便觉头疼,先帝从前最喜欢的就是弘历,对他百般溺爱,这才将这孩子惯得无法无天了。
“那文章儿臣早就写过,故而才没再写。还有书本,并非儿臣自己撕碎,是同伴读们闹是不心撕破了一张,更何况,那本书儿臣早就背熟了。”
弘时告状的确添油加醋了不少,先前弘历想解释都被雍正用眼神吓了回来,如今有若枫撑腰,孩子才敢大着胆子一口气解释清楚。
“孙子兵法你能背熟?朕可不像你老师那么好糊弄。”
雍正冷笑,弘历才多大?就算是他幼年时,也决计背不下。
“万岁爷都没听他背,怎么就断定他背不出呢。”
若枫反而是儿子很有自信,她示意弘历开始背。
却见弘历端正了坐姿,清了清嗓子,果真开始背诵起来。
背的极为流利,没有一丝磕绊,大约背了两三页,雍正脸上便开始有了笑意。
“罢了,不必再背。”
雍正适才的气势登时消散了,只留下了几分老父亲的自豪。
“万岁爷如何不再听下去了?”若枫轻笑一声,“万岁爷知道自己错怪了弘历吧。”
“好了,资治通鉴便不用再抄了。”
雍正颔首,语气相较之前温柔了不少。
“就这样便过去了?”
若枫并不满意,今日她弄这么一出,可不仅仅是为了让弘历不抄书这么简单。
“熹妃你还想怎样?”
雍正乃一国之君,总不可能叫他给自己的儿子道歉吧。
“万岁爷从前也不知道冤枉了我们弘历多少次,依臣妾看,得多多赏赐才行。”
若枫当然不是想要道歉,对不起三个又短又不值钱,倒不如伸手要点实在的好处。
“行,你想要什么?朕给你就是。”
弘历想都没想,径直道。“额娘一直想要一身云锦衣裳,就像皇额娘那样的。”
皇后一身南京云锦织就的旗装,宝蓝色的极为华贵,在光下如有水波纹熠熠生辉。云锦难得,雍正登基以来杜绝铺张浪费,便勒令不准再上贡这么贵的缎子。
但是若枫馋了很久,她没想到弘历居然还记得。
若枫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弘历,心里跟抹了蜜似的。这便宜儿子实在太孝顺,何时何地都想着额娘的好处。
“你不为自己求?反倒为你额娘要东西?”
“是,额娘的朝服一直没做好,儿臣想着若是能用云锦做一件,额娘定然十分高兴。”
弘历乖巧的颔首,理由倒也很是合理。
若枫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个胎投的实在是好。
“好,就依你的。”
雍正点头,心下倒是很赞同弘历的决定。这孩子别的不,对长辈的确十分孝顺听话,是其他孩子远远比不上的。
“多谢皇阿玛。”
“多谢皇上。”
若枫比弘历高兴多了,她简直是乐不思蜀。
三人用过晚膳,弘历便遵守规矩回自己的居所了。
又到了最熟悉的侍寝环节,宫女们颇为识相的退了出去,帮帝妃把房门关好。
算起来,若枫也有一月未曾侍寝。
这种事情平日不想着倒也还好,但是晚膳时喝了点酒,一时气氛又有了,若枫便有些蠢蠢欲动。
可偏偏雍正昨夜睡得晚,今日又是在疲倦,看起来他似乎没有想那个的意思。
“安寝吧。”
雍正低声完这句话,转过身盖上被子。
若枫抿唇,往雍正身边凑了凑。身子贴的很近,雍正的身上却还是冰冰凉凉的。
“熹妃不是怕热吗?今日怎么挨得这么近。”
雍正压着嗓子问道。
这男人明知故问,分明是老手非要装新人。
“臣妾是见万岁爷身上太凉了,帮你暖暖。”
完,若枫伸手揽住了雍正的腰。不得不承认,雍正的身材保持的的确不错。结结实实的六块腹肌,若枫没忍住不心弄开了雍正里衣的扣子。
雍正的手瞬时便按住了她的,帝王语气里有几分无奈。
“上次朕想碰你,你推不行。今日朕疲倦,你却百般挑逗,实在是个天魔星。”
从前他怎么没发觉熹妃的性子竟这般跳脱的。
“臣妾明白了,万岁爷今天原来是不行。”
若枫见状,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随即便要缩回手去。
然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雍正,他转身将若枫压在怀中,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放肆,你脑袋不想要了?”
哪有妃嫔敢这般以下犯上,编排君主的。
若枫望着雍正发脾气,不仅不害怕反而扬唇笑了。她没躲,径直挽住雍正的脖子。
“万岁爷若想要臣妾的脑袋便拿去吧,要什么臣妾都给。”
罢,若枫微微抬头吻了一下雍正。
只这一吻,便将帝王适才的怒气一扫而空。雍正此生也不曾想到,这原本只是开枝散叶任务的鱼水之欢竟叫他这般食髓知味。
二人一连折腾到深夜,若枫终于支撑不住拉着雍正的手求饶。
雍正喘着粗气,复又不甘心般的将美人摩挲片刻,适才罢休。
“朕实在拿你没有办法。”
若枫一求饶,他便心软,不忍心再往下折腾。
美人身上於痕斑驳,他自己胸口脖间也留下了不少红痕,实在是有些过头了。
“沐浴吧。”
雍正先穿上里衣,随即才将若枫横抱起。
从前妃嫔侍寝,事过后从来都是分开沐浴。这帝妃和浴倒是头一遭。
二人安安静静的泡在暖水中,若枫靠在雍正怀里,似有若无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她了个喷嚏。
“受了风寒?”
雍正挑眉,轻声问道。
“不是,应该是太香了。啊切!”
若枫着,复又了个喷嚏。她像是有点委屈,伸手拧了一把雍正。
力道可不,雍正苦笑一声。
“你受了风寒,怎么还怪起朕来?”
“适才臣妾便很冷,万岁爷偏不盖被子,这才受了风寒。”
“朕不习惯盖被子。”雍正摇头,回忆起适才场景来,不由的有几分躁动。
“所以就是万岁爷的错。”
“行。”
雍正无奈,伸手在若枫脑袋上拍了拍。他素来能言,但面对不讲道理的爱妃,实在是满腹文章配上了一个哑巴嘴。
“那万岁爷要赔偿臣妾。”
“你想要何物?”
“万岁爷知道臣妾最喜欢什么的。”
“金银首饰难免俗气。”
“不俗气的不俗气的。”
若枫匆忙摇头,她喜欢的就是那些奢侈品。
“朕记得库房里有一座西洋钟,倒还算精妙。”
西洋钟,听起来的确是个好东西。
“等回到紫禁城,叫苏培盛送去景仁宫摆着。”
“多谢万岁爷。”
若枫笑着点头,然没笑两声,又大力的了两个喷嚏。
今日这是怎么了,莫非真的染上风寒了不曾?她有些奇怪的望着水池上漂浮的花瓣,声腹诽道。
“既然身子不适,那便别泡了,擦干净回去歇息。”
雍正见她鼻尖都红了,伸手用帕子帮她擦去鼻涕。
这动作做得无比自然,就好像时常发生,就连雍正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他还是头一回给人擦鼻涕。
“嗯。”若枫已经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了,她搭着雍正的肩膀站起身,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
雍正拉了拉铃,宫女们轻手轻脚上前伺候她们穿好衣裳。
雍正复又将若枫抱回床上,细致的给她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雍正适才发觉若枫早就已经睡着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有些发烫,看来果真是冻着了。
雍正蹙眉,将若枫紧紧抱在怀里,也渐渐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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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次日清若枫醒来时,身边早就空了。
但她觉得头疼的厉害,就好像是无数只蜜蜂在脑子里飞一样。若枫想开口要杯茶喝,却发觉就连嗓子都哑了。
喊了半天,居然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她有些无奈的转过头,用手敲床发出动静。
安溪匆匆忙忙走上前来,见主子一张脸憋得通红,吓得赶紧朗声叫人。
“快去请太医来,娘娘这是怎么了。”
安溪用手摸了摸若枫的额头,“两个时辰前万岁爷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呀。”
封儿听到声音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活跑进来,在看见若枫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可了不得,怎么成这样了。”
“万岁爷先前不是吩咐咱们先熬些治风寒的药吗?你先去拿来才是正经道理,我瞧着娘娘应该就是风寒了。”
安溪快嘴道,若枫觉得她吵得很,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嘘。”
若枫现在虽然脑子不是很清醒,但是直觉告诉她,绝对不是风寒这么简单。
“先去……先去叫太医。”
她艰难的用气声出这几个字,随即便觉得嗓子一阵刺痛。这世上哪有这么厉害的风寒,能将人一夜之间烧成这副模样。
“好好好,听娘娘的。”
封儿会意,走出门亲自去请太医。
“娘娘,您要不要喝茶,还是先躺着吧。”
安溪轻声道,先拿了两个软枕垫在若枫腰间,随即转过身端过热茶来喂她喝了两口。
“娘娘,您千万不能有事啊。”
安溪一边担心,一边声的碎碎念。
跟鹦鹉似的叽叽喳喳,难怪她最喜欢的动物是鹦鹉了。
若枫无奈的笑笑,却也知道安溪是担心自己,所以没叫她闭嘴。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太医被封儿带了进来。
“微臣给熹妃……”
“好了,都到这个时候还行什么礼,快些帮我们娘娘看病。”
安溪一把将太医拽起来,推到若枫面前。
太医慌忙点头,先瞧了一眼若枫的脸色,心下暗道不好。
“微臣给娘娘把脉。”
“好。”
若枫点头,伸出左手。
太医诊了半日,眉头越来越紧,随即他焦虑的摇了摇头。
“瞧着像是风寒,但这症状却比一般的风寒厉害,微臣医术不精,一时间竟无法确认。”
跟来圆明园的是太医院的两个年轻大夫,这个便是其中之一。
他并非真的看不出来,实则是因为资历尚浅,有些话他不敢轻易出口。
“本宫问你,是否为中毒?”
若枫见太医这般犹豫,先前自己的猜测便越发定了定。
太医惊慌的看着若枫,还是不敢承认。
“哎哟陈太医!你看出什么就什么,若是因为你耽误了病情,那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安溪看着着急,只恨不能掰开太医的嘴。
“微臣猜测同娘娘一样,很有可能是毒药所致。”
若枫冷笑一声,一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
后宫中的争斗免不了下毒用香这样的龌龊手段,实在是有些防不胜防。
“是什么毒?现在能解吗?”
封儿紧张的问道。
“此毒不会伤及性命,只是中了此毒的人会渐渐神志不清,沦为废人。”
陈太医低声道。
“那可有解药?”
“其实微臣也只是几年前翻看医书时偶然瞥见过这种毒药,时间过去的太久,这种毒又十分冷僻,所以解药微臣已经忘记了。”
陈太医摇摇头,随即连忙又补充道。
“不过给微臣一些时日,定然可以找到解毒的药方,为今之计微臣要立马回到太医院翻找医书典籍。”
“好,封儿你去告诉苏培盛,劳烦他安排陈太医回宫。”
若枫艰难的完这句话,便猛烈的咳嗽起来。
陈太医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枚药丸,递到安溪手中。
“这个牛黄解毒丸能够暂时缓解病症,虽不能治本却也能让娘娘好受些。”
“多谢太医。”
安溪点头,拿着药就要往若枫嘴里喂。
陈太医连忙拦下,“用温水化开服用。”
“好。”
安溪实在是个不太聪明的姑娘,她忙转身去拿温水。
“陈太医,请您先随奴才去见苏公公。”
“是,有劳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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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枫服过药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梦里总是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场景。
“我不要,我不要再回去。”
若枫以为自己又死了,又变成了孤魂野鬼,吓得连声叫喊,双手无意识的在半空中舞动。
随即她的手被人抓住,她像是一只鸟找到了浮木,逐渐变得安定下来。
“万岁爷,马车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皇后站在雍正身后,因为熹妃突然发病,所以雍正下令所有人提前回紫禁城。
而陈太医也已经先快马送回去了。
“好。”
雍正颔首,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发觉熹妃压根不想松开。
帝王无奈,“将熹妃抬到朕的马车里。”
皇后听罢,脸上不快一闪而过。
熹妃怎能坐皇帝的马车,连她都没资格坐。皇后抿唇,淡淡的了句是。
回紫禁城的路程并不算远,但是若枫的状态却越来越差。起先她只是呢喃低语,到后面便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嘴里总是一些黑无常白无常,叫她赶紧投胎之类的话。
雍正越听心下越不舒服,“有朕在,谁敢叫你去投胎。”
他冷声道,语气极为严厉。
这似乎颇有一些效果,若枫好像能听见一般,神奇的闭上了嘴不再胡。
雍正此番才松下一口气,将若枫的手握得更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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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禁城时已经是夜里,景仁宫灯火通明,宫女们都战战兢兢等在走廊下面。
雍正没回去歇息,其他妃嫔们自然也都要在外头站着。
“这熹妃究竟是怎么了,突然昏迷不醒。”
裕嫔捏着帕子,不免有些担忧的问道。
“谁知道她又做什么了。”年妃摇头,不由自主了个哈欠。她极为刻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她陪着熬夜倒是没什么,只是心疼肚子里的孩子。
“听闻是中毒呢。”齐妃特意压低声音,十分八卦的道。
裕嫔首先瞪大眼睛,“不会吧,后宫之中还有这种腌臜之事?”
“都给本宫闭嘴,没瞧见万岁爷正为此事发愁吗?”皇后回眸扫了三人一眼,连带着后面站着的贵人答应们都不敢再话。
齐妃对着愉嫔笑笑,用眼神表达不满。
裕嫔斜着眼睛瞧了一眼年妃,摇了摇手中团扇,没再话。
里屋,雍正再看陈太医给若枫把脉。
“应该就是此毒了。”
陈太医回宫带着太医院众人翻了一整天的医书,终于找到了此毒解法。
“能解吗?”
“能,只是……”陈太医看着药方,心里一个咯噔。
“。”
雍正最厌恶旁人话吞吞吐吐。
“请万岁爷恕罪,这药方上写着,需以龙血为药引。”
皇后听罢,连忙往前走了两步。
“这世间哪有龙血?”
“皇上是真龙天子,这龙血该不会就是要皇上的血吧。”
齐妃啧啧两声,这药方还真是敢写。
“大胆!竟敢出此等有损龙体的浑话!”皇后头回这般生气,怒声呵斥陈太医。
陈太医吓得磕头,“微臣有罪微臣有罪,这方子不可用。”
雍正转了转手中佛珠,倒是没犹豫。
“不过叫朕放些血而已,算不得什么。”
“皇上!您是大清天子啊,怎能轻易放血。”皇后是一万个不同意,言辞恳切万分。
“要多少血?”
雍正却直接忽略了皇后,问陈太医。
“微臣不敢……”陈太医摇头,吓得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你,朕恕你无罪。皇后也不会怪罪与你。”
雍正已经没了耐心,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点血而已,算不得什么。
“需一碗血。”
皇后震惊的跌落手里的帕子,“万岁爷,万万不可啊。”
“臣妾也觉得不妥当,陈太医,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年妃听完也有些坐不住了,熹妃何德何能,居然要万岁爷给她放一碗血!
“万岁爷,臣妾也劝您三思。万一这药方没效果,岂非白白损耗龙体?”
齐妃也慌忙起身,走到雍正面前。
只有裕嫔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一碗血纵然会伤害龙体,但却有机会救熹妃一条性命。
她虽然因为封妃的事情跟熹妃闹僵了,但总归之前在潜邸还有几分旧情在。她可不忍心就这么看着熹妃香消玉殒。
“皇阿玛,儿臣愿意割血喂母!”
弘历将衣摆掀起,扑通一声跪在雍正面前。
雍正没理会这群人的七嘴八舌,“去拿匕首和碗来。”
“皇上,万万不可啊。”
皇后摇头,极力劝阻。
“苏培盛,快去拿。”
雍正实在懒得同这群女人讨论。
苏培盛没劝阻,很快便将碗和匕首取了上来。
雍正接过匕首,叫陈太医在安全的地方划破皮肤,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陈太医照做了,帝王忍耐度极强,期间没有任何动作。
几个妃嫔们的反应倒是比雍正强烈的多,尤其是年妃吓得双眼通红,险些哭出声。
皇后紧紧咬唇,看着雍正为了熹妃这般不顾龙体,心中很不是滋味。
很快血流满了一碗,陈太医赶紧给雍正包扎止血,又吩咐人端参汤来给雍正补身子。
雍正瞧上去倒是没多大影响,“先去解毒。”
“是,微臣马上就去。”
陈太医端着那碗药,心里却很是忐忑。虽天子就是龙不错,可这人血和龙血真的是一样的吗?
陈太医自己心里也没有主意,横下一条心,先将解药做出来再。
“万岁爷,您还是先去歇着吧。这里臣妾来照看。”
虽雍正瞧上去并无区别,然皇后却还是极为心疼。她伸手扶住雍正的胳膊,满面担忧。
“不碍事。”雍正摇头,示意皇后放心。
年妃见状,颇有几分不服气的开口。“万岁爷为了熹妃这般尽心尽力,若真的熬坏了身子,熹妃妹妹哪怕是醒了势必也会心生愧疚内心不安。”
“是啊。”齐妃跟着附和。
“万岁爷明日还要上早朝,若真的一夜守在这里不眠不休,别旁人,臣妾都要先大哭一场。”
年妃哭哭啼啼的凑到雍正身前,一张脸梨花带雨。
雍正偏生就最吃这一套。
“年妃的是,万岁爷哪怕是不看重自己的身子,也要体贴年妃肚子里的孩子啊。”
齐妃又开口道。
“这大人能熬得住,孩子如何能熬。万岁爷若是不歇着,想必年妃也是睡不着的,如此一来岂非对孩子不好?”
这话才算是劝到了点子上,雍正最为重视的不过就是子嗣二字。
“是啊,万岁爷就陪臣妾先去歇息吧。”
年妃巴巴的颔首,拉着雍正的衣袖不肯放。
“万岁爷就去吧。”
雍正叹了口气,只好将年妃扶起来。
“朕随你去。”
“是,臣妾多谢万岁爷。”
年妃听了此话,这才扬唇笑了。她牵起雍正的手,颇为亲昵的走出了景仁宫。、
皇后见雍正走了,她自然也懒得再陪下去。没有皇后侍疾妃嫔的道理,她用帕子按了按太阳穴,了个哈欠。
“皇后娘娘,臣妾也陪您回去歇着吧。”
齐妃会意,迅速走上前。
“好,你们也不必留在此处了。免得扰了熹妃妹妹安寝。”
皇后点头,走之前示意其他人也可以回去睡觉了。
只有裕嫔瞧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熹妃,抿了抿唇,决定留下来。
屋内一下子便空荡了,裕嫔坐到熹妃身边,拿手拍了拍她的胳膊。
“没想到,进了宫还是只有我陪着你。罢了罢了,就当还你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