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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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妃。”

    雍正有几分错愕, 他大概也没想到还会有人站在他身前为他话。

    若枫对雍正扬唇笑笑,眼神温柔。

    随即她转身看向苏培盛,“劳烦苏公公将手上的供词给本宫看一眼。”

    苏培盛没有征求雍正的同意便将供词递了过去, 若枫拿到手中,上下浏览一遍。随即心里准备了一下,深呼吸一大口,紧接着一把抢过雍正手里的佛珠砸向了齐妃。

    “熹妃!”

    太后和皇后两个都大惊失色, 眼睁睁望着佛珠重重的砸在齐妃母子头上。

    却见熹妃做西子捧心状,娇娇弱弱哭的梨花带雨。

    “齐妃姐姐, 本宫一直将你视作好姐妹, 没想到你竟这般狠毒, 居然下毒要杀我。”

    若枫委屈巴巴的看向太后,她早就丢了手里的伞,此时也淋着大雨浑身湿透了。

    要比起柔软可怜来, 她的身段和面容倒是要比齐妃更甚三分。

    “太后娘娘,臣妾好害怕,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熹妃,你……”太后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下子失去了道德高地。

    “咳咳咳,臣妾从未想过从潜邸一起陪伴过来的好姐妹竟会这般痛下杀手, 臣妾的心好痛。”

    若枫又看向皇后,随即像是体力不支般瘫坐在地上。

    她哭的可怜极了,加上那貌似西施的脸蛋,越发让人心疼。

    “齐妃姐姐你好狠的心肠,你只想过自己是弘时的额娘,可曾想过我也是弘历的额娘啊。”她哭的嗓子沙哑,“弘历那孩子比弘时还要些, 你既心疼弘时,如何不心疼心疼弘历!”

    这话表面上是在骂齐妃,实则是将太后连带着一起骂了。

    “我被冰锥砸后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些,弘历担心的人都瘦了一圈,那孩子没日没夜的陪在我身边,就是害怕失去亲生母亲。

    以己度人啊,三阿哥!你有没有想到齐妃做的事有多伤害你的亲弟弟。”

    若枫哭的凄凉,发髻散乱几缕漂浮在胸口,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好了熹妃,哀家也知道你难过。”

    太后无奈叹了口气,轻声劝道。

    “太后娘娘,臣妾就知道娘娘一定疼臣妾和弘历,毕竟先帝在世时,弘历是他老人家最疼爱的孙子啊。”若枫见太后开了口,遂眼巴巴的拉住太后的衣袖。

    雨水顺着若枫的手也流到了太后的衣袖上,皇后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连一句话都不出来。

    “太后娘娘看在弘历的份上也一定会严加处置齐妃的,对不对。”

    若枫又问道。

    三言两语直接给太后来了个回旋镖,她心疼齐妃自然也要心疼熹妃,要维护弘时的颜面自然也要维护弘历的颜面。更何况,先帝在世时,弘历最受宠爱。

    她若是不在乎弘历,那便是有悖先帝,怎么都不通。

    太后蹙眉,瞧见熹妃哭哭啼啼的可怜样,一时竟有几分心软。

    “好孩子,哀家疼你也疼弘历。只是齐妃虽做错了事,总归你如今还好好的。”

    若枫听罢,不由分咳嗽起来,随即也不知怎的竟活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这下太后可怎么都不清了,若枫苍白着脸,虚弱的望着太后。

    那模样好像在,您看看您看看我都吐血了,你怎么好意思我还好的。

    太后一时更加为难,她扫了一眼皇后,后者也想不到别的话来圆。

    正僵持着若枫余光瞟到年妃也到了,正是火候。

    她痴痴的转头,捂着胸口用年妃能听到的音量。

    “其实太后娘娘不想替臣妾做主也没什么,但是年妃妹妹三年前的那个孩子何其无辜,臣妾依稀记得那可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啊。就这么没了性命,齐妃狠毒之心可见一斑。”

    年妃刚到,便听到这般五雷轰顶之语。她震惊的险些没站稳,下意识看向梅蕊。

    “熹妃刚才在什么?是齐妃害死了我的孩子?!”

    “好了熹妃,哀家会替你做主的。”

    太后叹了口气,却见熹妃抱歉的对她行了个礼。

    “臣妾让太后费心了。”

    话音刚落,她便朝雍正怀里倒去。若枯叶一般凋零,让旁观者为之揪心。

    雍正将熹妃紧紧搂在怀中,面色写满了担忧。

    “快去叫太医,苏培盛好伞。”

    罢,雍正先将人横抱起,暂时抱进了咸福宫。

    而就是这个时候年妃终于搞清楚了情况,她气的双目通红,径直走上前狠狠扇了齐妃两巴掌。

    皇后这下是真的无话可了,乱的不是她能控制的。

    太后也错开了脸,若是这件事能捂着不叫年家也好些。可按照年羹尧的脾气,她就是要压着也不可能了。

    “你害了本宫的孩子!本宫和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太后,皇上还有我哥哥都不会放过你的!”

    年妃尖锐的声音直冲云霄,她气的整张脸都在抽搐。

    随即便觉得腹阵痛异常,她接连往后退去。

    “梅蕊,快将你主子扶好。”

    “不行,我肚子疼。”

    年妃求助般望着太后,

    “皇额娘,我肚子好疼。”

    这下就连太后也没法再护着齐妃了,连忙招呼太医宫女簇拥着年妃进屋。

    太后也被年妃抓着进了咸福宫,顷刻间,殿外便空了一大半。

    裕嫔冷眼看着,面无波澜。

    皇后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众人进屋,却见齐妃在她身后喊道。

    “皇后娘娘!您要帮帮臣妾啊。”

    “事到如今……本宫也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皇后摇头,转身要走。

    “皇后娘娘可真会撇清关系。”齐妃却冷笑一声,吓得皇后迅速转过身。

    “你心些,哪怕是为了弘时,有些话也要烂在肚子里。”

    二人挨得很近,皇后声音尽量控制得只有他们三个听得见。

    裕嫔同婉儿站在门口,按理来应当是听不见的。

    “好好待着,本宫尽量保住你的性命。”

    皇后匆匆瞥了裕嫔一眼,却见后者已经背过身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急急忙忙朝内殿走去。

    齐妃绝望的笑了两声,“弘时,是额娘害了你。”

    弘时咬牙没话,可眼神里满是恨意。他不知自己到底该恨谁,紧紧握住了拳头。

    ———————

    若枫被雍正抱着送到床上,帝王的动作极其温柔,好像她是一只瓷娃娃生怕弄碎了。

    “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雍正语气中带着隐忍的怒意,之所以没有大声吼出来,是怕吵到了若枫。

    若枫悄悄睁开一条缝偷看了一眼雍正,却见他很是无措,明显慌乱。啧这个样子的雍正还真是少见。

    眼见雍正又回首看向了自己,若枫赶紧闭上了眼。

    “衣裳全湿了,安溪你快回宫拿衣裳。”

    完,雍正轻柔体贴的用帕子擦去她脸上的雨水,十分细致入微。

    若枫享受着雍正这难得的贤惠时刻,心里无比得意。还得是她演技好,才能震惊四座毫无破绽。

    想起适才皇后的眼神,若枫便很想拍桌大笑。

    雍正轻轻掀开若枫的外衣,帕子擦到了她的痒痒肉。若枫连忙紧绷起来,尽量控制自己不笑出声。

    然原主这幅身子实在有些敏感,雍正的手摸到哪里,若枫都很想笑。

    她没憋住,下意识挪了挪。

    “熹妃,你醒了?”

    雍正立马停下动作,试探性的问道。

    若枫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下去,遂缓慢的抬起眼皮,悲伤的望着雍正。

    “万岁爷,呜呜。”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好委屈。

    雍正瞧了心疼不已,“别怕,朕一定会替你做主。”

    “好,万岁爷,臣妾有你真好。”

    若枫乖巧颔首,将雍正帮她擦泪的手拉住,紧紧的贴在脸上。

    雍正的心跳的更快了些,他抿唇,仍由熹妃就这么拉着他的手。

    安溪抱着衣裳一路飞奔过来,走近看见这一幕,一时脸红不已。

    “皇上,奴才把娘娘的衣裳拿来了。”

    她轻声道,随即将衣裳递到雍正手边。

    “等等你走什么,给你家娘娘更衣。”

    雍正见安溪转头就要走,将人喊住。

    安溪愣了愣,她还以为万岁爷要亲自给娘娘换衣裳呢。她想到这里,一时脸又有点红了,嗨瞧她想到哪里去了。

    “是。”

    雍正出去之后,安溪适才拍着胸口担忧的望着若枫。

    “娘娘,你吓死我了,晕就晕,还吐血了。”

    “放心啦,那血是本宫咬破了舌头流的。”

    若枫笑笑,不过话时舌头抵到牙齿还是让她痛的了个激灵。

    “咬伤的?娘娘您不疼吗?”

    安溪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抖了抖。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若枫摇头,故作中二的了一句。随即扬唇拍了拍安溪的后脑勺,“其实还是有点疼的,不过效果不错。”

    “的倒也是,太后瞧见娘娘您吐血真的连话都不出来了。”

    安溪颔首,回想起太后适才的眼神,便觉得有点好笑。

    “嘘,别笑得这么大声。这件事可千万别泄露出去,快给本宫更衣,身上湿漉漉的太难受了。”

    若枫轻声道,先慌忙的脱起衣服来。

    “嗯。”

    安溪笑吟吟的颔首,帮若枫换衣裳。

    ————————————————

    二、

    经过这么一闹,太后也没法子再维护齐妃。

    她先陪在年妃身边,确定孩子安然无恙后,适才有些疲倦对年妃道。

    “你放心,哀家不会叫你受委屈的。齐妃做错了事,哀家一定不姑息。”

    年妃泪眼婆娑,点了点头。

    “只是你也要想想三阿哥的日后,若是齐妃真的因此被杀,他还怎么长大。”

    “太后……”年妃不满的瞪大了双眼。

    “哀家的意思是留她一条命入冷宫也好,废为庶人也好,至少要活着。”

    年妃恨得咬牙切齿,却深知这已经是太后做出的最大让步。

    这样也好,叫齐妃一辈子受尽折磨的活着,是要比她就这么一死了之痛快。

    想了想,年妃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雍正见太后不再护着,当即便下旨将齐妃褫夺封号入冷宫,从今往后同庶人无异。

    至于弘时更是直接禁足,一年不得出入,自然也免了上学。

    齐妃听罢,反而十分平静。

    她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居然还能留下一条命。她极为从容的跪地谢恩,只是在离开弘时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大场。

    若枫在屋内听见齐妃哭,有些嫌弃的捂住了耳朵。

    “她有什么好卖惨的,害了这样多的人能够活着已经十分不错了。”

    安溪十分赞同主子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的是。”

    “在什么。”

    雍正正巧推开门走进来,见若枫用手捂着耳朵,有些担心的走上前。

    “可是耳朵疼?”

    “没有,只是听齐妃姐姐哭的可怜。”

    若枫摇头,随口编了个理由。

    “她有什么可怜,能留她一条性命已然是格外开恩。太医你的身子只是虚弱,喝完药了吗?”

    雍正今日话倒是很多,关心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臣妾不想喝药。”

    若枫摇头,扯了扯雍正的衣袖。

    “适才臣妾只是因为太过伤心这才晕过去的,并非是身子真的有什么问题。”

    “不行,一定要喝。”

    雍正摇头,不留丝毫余地。他接过安溪手里的药,竟是要亲自喂。

    若枫无奈,叹了口气,她也不想一口一口的喝,干脆接过药碗一鼓作气尽数喝完了。

    好苦,若枫抿唇,但勉强可以接受。

    “等雨停了,朕送你回景仁宫,这地方腌臜。”

    雍正轻声道,碰了碰若枫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热。

    “好,万岁爷不必担心臣妾的。”

    若枫笑吟吟的点头,靠在雍正怀中。

    这场雨本就是阵雨,下的又急又快。不出半个时辰便停了,阳光穿破云层直直的投下来,天朗气清。

    雍正同若枫一人坐一个轿辇,一路回到景仁宫。

    封儿正担心着,瞧见主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手都舍不得从主子身上放下。

    “听闻主子还咳血了?”

    “不紧不紧。”

    若枫笑吟吟的摆手,给安溪使了个眼色。

    安溪会意,一把拉开封儿的手。

    “你也太没规矩,没瞧见万岁爷也在呢。”

    “奴才知罪,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封儿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给雍正行礼。

    “起来,你这般关心主子,是个好奴才。”

    雍正语气颇为和善,他从前对奴才们话可没有过这么好的脸色。

    “你的这两个丫头很好,朕要重重的赏。”

    “万岁爷只赏奴才,难道不赏臣妾吗?”

    若枫听罢,又起了心思。

    “你还想要什么?”

    “臣妾听闻今年春上武夷山进贡的新茶已经到了,臣妾也想尝尝。”

    若枫好不容易来这世上一遭,自然是想什么好东西都来试试看。

    “那茶统共只有三斤,你倒是会要。”

    武夷山的茶王满满算每年的产量也就这么点雨前龙井,可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

    “那万岁爷给不给?”

    “明日让苏培盛送一斤来,还有一斤朕已经许给老十三了。”

    雍正自己也爱茶,他自己私心也想留一斤。

    “好,臣妾还有一个的请求。”

    若枫笑笑,得意的又伸出一个手指。

    “熹妃,别得寸进尺。”

    雍正皱眉,若枫非但不怕,反而拉住了他的手。

    “这个请求跟雨前龙井比起来真是算不得什么。”

    若枫深知伸手不笑脸人,求人办事一定要把姿态做足了。

    “好,你。”

    “裕嫔妹妹的启祥宫没有厨房,可她那偏生有一位手艺极好的厨娘,臣妾觉得可惜。”

    雍正见只是此事,很是爽快的应下了。

    “以后这种事不必求朕的恩典,直接找内务府。”

    “多谢万岁爷。”

    若枫心愿全部达成,松开手示意雍正可以走了。

    “那朕先回养心殿,有空再来看你。”

    “好。”

    若枫巴不得雍正快走,她要跟封儿分享今日这出好戏。

    “行。”

    雍正见熹妃没有丝毫留恋,不知为何心里竟有几分空落落的。

    他坐上轿子,挥了挥手。

    “朕有空再来看你。”

    “好。”

    若枫笑吟吟的颔首,看上去心情不错。

    雍正蹙眉,手在下巴上摸了摸。

    “万岁爷您坐稳了。”

    苏培盛看出雍正的心思,走上前笑着提醒。

    “走就是。”

    雍正瞪了苏培盛一眼,他又不是孩子了,莫非还能从轿子上掉下来不曾?

    “起驾养心殿!”

    苏培盛朗声大喊道,轿辇缓慢的往前走去。

    大约走到拐角处,雍正下意识朝后面瞧了一眼,没想到景仁宫居然已经把门都关上了。

    雍正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回过头不再看。

    景仁宫内,若枫拉着封儿的手,三个人兴致勃勃的躲进内殿。

    安溪捧了一大包瓜果点心,顺带着将鹦鹉和雪球都抱进来,紧紧关上门。

    “主子,您快吧,奴才都要急死了。”

    “别着急别着急,你听本宫慢慢道来。”

    若枫按捺着激动,这还是她头一回演戏,没想到居然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功。

    之间她绘声绘色的着,封儿听得双眼发直,只恨自己没有跟着一起去。

    “奴才真想亲眼看看太后的眼神,一定很有趣。”

    封儿颇为惋惜的感叹道。

    “你做的事情也很重要,若非你去将年妃叫了来,后面的戏还没人唱呢。”

    安溪重重的拍了拍封儿的胳膊,赞赏她的作用。

    封儿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奴才也没做什么,就是跟宫女在翊坤宫附近随口了两句。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年妃娘娘便急急忙忙出门了。”

    “年妃就是这样的性子。”

    若枫笑的眯起了眼,接过安溪亲手剥好的一盘瓜子仁,一口气全吃了。

    三人正笑的起劲,却听见外头宫女谨慎的敲门。

    “娘娘,裕嫔娘娘求见。”

    裕嫔?若枫抿唇,她倒是险些忘了还有此人。

    “快将她请进来。”

    若枫吩咐安溪将瓜果点心先藏到桌子底下,随即躺倒在榻上,顺带着拍走雪球。

    “熹妃娘娘,你怎么样。”

    裕嫔担忧的走进来,瞧见躺在床榻上略显柔弱的熹妃,一时叹了口气。

    “本宫没事,有劳你记挂,快坐。”

    “今日你晕倒时可真是吓死我了。”裕嫔轻声道。

    “本宫只是情绪过于激动,不碍事的。你别担心。”

    若枫勾唇笑笑,拉过裕嫔的手。

    “看见你没事就好,年妃的胎也稳住了,此番倒还算有惊无险。”

    裕嫔拍着胸口,随即看了一眼安溪。

    “安溪姑娘,能否请你将门关好,本宫有话同你家主子。”

    安溪会意,连忙起身去将门关上,带着封儿站到门前放下了珠帘。

    见裕嫔颇为严肃,若枫稍微了起了点兴致。

    “怎么了?”

    “你和年妃都进屋之后,我瞧见皇后同齐妃了两句话。”

    裕嫔抿唇,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知熹妃。

    “的什么话?”

    直觉告诉若枫,这两句话定然不简单。

    “那时雨下得很大,再加上我站的远,并未听清皇后的什么。但齐妃的话我倒是听得很清楚。”裕嫔蹙眉,凑到若枫耳边将齐妃的话一字不落的给她听。

    “撇清。”若枫低声重复这个词,“按照她的意思,皇后也牵涉其中了。”

    “应该是,否则皇后也不会特意请来太后帮齐妃话。”

    裕嫔点头,太后称病不出宫已经快三个月了。

    今日是皇后特意请太后去听戏,这才让太后这样快知道雍正逼问齐妃的事。

    “今日若不是你,只怕齐妃真的被保住了。”

    “太后喜欢三阿哥,自然会偏心齐妃一些。”若枫颔首,起来太后想要保齐妃和三阿哥,不过也是因为这是雍正身边唯二敢帮老十四话的人。

    “正是如此,不过若是太后没这么快知道。等万岁爷处置完齐妃,太后再想保也是有心无力的。”裕嫔看上去与世无争,若枫实在没想到她居然将后宫局势看的如此透彻。

    “不定齐妃只是皇后推出来的靶子。”

    若枫眯眼,下了结论。

    “正是,所以熹妃,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裕嫔点头,见熹妃听懂了,心里松了口气。

    “多谢,本宫会记得。”若枫感激的望着裕嫔,她倒也算有几分真心了。

    “没事,话带到了我就先走了,免得耽误你休息。”裕嫔笑着起身,语气温柔。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对了,万岁爷已经答应给启祥宫修葺厨房了。”

    若枫突然想起来此事,便随口提上一嘴。

    “真的吗?”

    裕嫔眼睛登时亮了亮,她下意识握紧团扇。

    “婉儿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很高兴。”

    “是,你快些回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等启祥宫的厨房做好了,本宫可是要时常过去蹭饭的。”

    若枫见裕嫔如此高兴,她也连带着笑起来。

    “好,我马上就回去告诉婉儿。丫头一定开心的要跳起来了。”

    裕嫔连连颔首,一改从前的稳重,兔子般走了出去。

    安溪和封儿这才走进来,一脸愁容。

    “你们这是怎么了?”

    “奴才是在担心娘娘,倘若裕嫔的是真的,皇后娘娘那样阴险,只怕娘娘又要吃亏。”

    封儿看上去颇为害怕,揪着衣袖红了眼。

    主子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这些人,一个个都要下狠手。

    “好了好了,这次本宫不是赢了吗?别是皇后,就算是太后,本宫也绝不会让她们占到一丝便宜。”

    若枫无奈的笑笑,这两个丫鬟,又天真又善良,动不动就哭。

    “谁再哭就不赏金子了!”

    ——————————————

    三、

    距离齐妃被入冷宫已经过了三日,期间雍正时不时发苏培盛过来送东西,他自己则只过来坐了一会便走了。

    开春以来,朝政越发繁忙,雍正忙碌若枫也可以理解。

    这日清外头下着蒙蒙细雨,苏培盛踏着一汪水走进来,雨水溅了一身,苏培盛却顾不上管,只赶忙查看自己手上的盒子有没有被湿。

    “苏公公,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安溪刚睡醒,伸着懒腰迎上前来。

    “万岁爷特意吩咐奴才送过来的,安溪姑娘你瞧。”

    苏培盛扬唇笑道,他脸上两个酒窝倒还显得有几分好看。

    安溪好奇凑上前,摸了摸那个精致的木盒。“什么东西啊,还值得苏公公亲自送过来。”

    “哎哟,安溪姑娘这话可不兴。这玩意可比奴才值钱多了。”

    安溪抿唇,不太信苏培盛的话。

    “娘娘呢?”

    “娘娘在里头呢,我带你进去。”

    “好嘞,有劳。”

    安溪走到门口,敲了敲房门。

    封儿开门,见是苏培盛,有些惊喜。

    “适才娘娘还念叨着,没想到苏公公这就来了。”

    “感谢娘娘还惦记着奴才。”苏培盛笑着颔首,快步走上前,将盒子递到若枫眼跟前。

    若枫也刚睡醒,睡眼惺忪,随手将盒子开,一股茶香扑面而来。

    “这是……那茶沫子都能卖出天价的雨前龙井!”

    “正是呢。”苏培盛点头哈腰,将那木盒子轻轻搁到封儿手上。“今早上刚进的宫,万岁爷上朝前特意嘱咐奴才一定要赶快给娘娘送来。起来,连十三爷都还没拿到!”

    “这倒真是好东西,难怪苏公公比他自己都要精贵呢。”

    安溪笑道,好奇的凑上前去瞧。

    “哎哟,安溪姑娘何苦趣奴才。得嘞,奴才东西也送到了,万岁爷那边离不开人,奴才先告退了。”

    苏培盛笑的像朵花似的。

    “好,安溪去将本宫昨日收的那块玉佩拿来送给苏公公,也是本宫的心意。”

    苏培盛没有推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后宫里头最受宠的是熹妃。他能拿熹妃的赏赐,面上也有光。

    “奴才多谢熹妃娘娘。”

    “苏公公路上心些走,下雨天地滑。”

    “是。”

    安溪将苏培盛送到门口,可巧不巧的是正好迎面撞上了年妃。

    年妃今日装扮的很是素净,一时安溪都没认出来。

    “苏公公,怎么一大早又到景仁宫来啊。”

    年妃话中带了几分醋味,这几天皇上虽然忙,却一点没忘记让苏培盛给景仁宫上次。

    虽然她翊坤宫的好东西也流水般的,但跟这里比还是寒碜了些。

    “年妃娘娘,万岁爷发奴才送点东西过来。”

    “行了,这东西就没断过。恨不得将国库里的好东西都送来景仁宫。”

    年妃听罢,那话里的醋都能开个厂了。

    苏培盛站在原地赔笑,现在什么都尴尬。

    “行了苏公公快回去吧,万岁爷那里离不开你。”

    年妃暗自翻了个白眼,随即摆摆手。

    苏培盛这才转过身走了,安溪见状正准备关门。

    “你这丫头关门做什么。”

    年妃一把按住宫门。

    安溪不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年妃。进宫以来,年妃可是从未踏进过景仁宫的大门啊。

    “本宫是来见你家主子的。”

    年妃看上去有些不情不愿,清秀的眉眼透露出几分尴尬来。

    安溪抬眸瞧了一眼天上刚刚升起来的太阳,是从东边升的啊。年妃这是吃错药了?

    “你这蠢丫头,傻站着做什么,不想让本宫进去?”

    年妃冷声问,梅蕊赶紧拉了拉主子的衣袖,让主子火气些,毕竟她们是来赔罪的。

    “奴才不敢,年妃娘娘请进。”

    安溪匆忙应下,赶紧敞开大门迎接年妃。

    ————————

    “年妃在花厅等本宫?”

    若枫正在梳妆,听到此话惊得瞪大了双眼。

    “是。奴才也觉得奇怪,但她带了不少东西,看上去不像是找茬。”

    安溪默默点头,心下满是猜疑。

    “既如此,那便先用那新茶招待着,本宫马上去。”

    若枫其实品不出什么是好茶,但她深知,这好茶就如同好烟。

    揣在身上有面子,给别人那一刻还显得你贼尊贵。若枫就是这样的心态,尤其是对敌人,更是要将场面做足了。

    “是。”

    安溪颔首,转过头就将新茶泡好了端给年妃。

    年妃同若枫不同,她是真的会品茶赏茶的人。故而安溪刚进茶端上来,她便微微抬了抬手,这茶香的味道好熟悉。

    “我家主子正在梳洗,请年妃娘娘稍等片刻。”

    年妃接过茶盏,只需将茶盖稍微开些,她便一下看出这是武夷山的茶王。

    她酌一口,这口感,竟然还是茶王的第一批茶尖。这可是一年都只产三斤的高货,连他们年家都拿不到,景仁宫怎么会有!

    年妃下意识攥紧茶盏,想起适才苏培盛的话。原来万岁爷发苏培盛送过来的东西,就是这个!

    她嫉妒的指尖颤抖,一旁的梅蕊看出异样。

    “娘娘,先将茶杯给奴才吧。”

    梅蕊慌忙将茶放回到桌子上,生怕自家娘娘烫到手。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不是好要过来给熹妃赔罪的吗?”

    “本宫没事,本宫知道要赔罪。”

    年妃咬牙切齿,低眸看向那盏茶。就连茶汤都是这样澄澈好看,她熹妃有什么资格喝这样好的茶!

    “娘娘,控制下。”

    梅蕊见自家主子脸都憋红了,有些抱歉的对安溪笑笑。

    年妃蹙眉,转头看了一眼内殿,冷声问。

    “你家主子呢?”

    “应当还在梳妆,奴才进去瞧瞧。”

    安溪抿唇,迫不及待转身将年妃的反应一五一十给了若枫听。

    若枫听年妃嫉妒的快要发疯,乐的一张脸笑成了花。

    “果然还是娘娘厉害。”

    “好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宫也是时候出去看看她到底来做什么。”若枫今日扮的颇为隆重,单单是点翠便戴了十只,一眼望过去只当是一只花枝招展的翘鹦鹉呢。

    “主子是否扮的太华丽了些。”

    “好不容易找万岁爷要的,不带上怎么行。”

    若枫抿唇,望着镜中人。好在原主底子够好,但凡换张不那么出彩的脸都撑不起来。

    她扶着安溪的手走出去,见年妃正在口口的品茶,轻声道。

    “本宫来迟了,还请年妃姐姐恕罪。”

    年妃抬眸望过去,这还是她认识的熹妃吗?从前连粉黛都不施,今日居然扮的这般花枝招展。偏生人家那样扮居然美的,看上去压根不像年近三十的女子。

    “熹妃。”

    年妃搁下茶盏,有些不情不愿。

    “不知年妃姐姐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若枫开门见山,她自认跟年妃没什么好聊的。

    “本宫……本宫只是来看看你。”年妃觉得自己不出口,梅蕊在一旁着急的使着眼色。

    “仅此而已?”若枫抬眼望过去,年妃身侧摆满了礼物,实在不像是看看而已。

    年妃深吸了一大口气,瞪了一眼梅蕊。从到大,都是别人给她道歉,她是真的不出口。

    “熹妃娘娘,其实我家娘娘是来赔罪的。”

    梅蕊见主子不出来,干脆起身扑通跪在若枫面前。

    “赔罪?”

    若枫又震惊又好奇的看向年妃,年妃默默用衣袖遮住半边脸。

    “是,除夕之前是奴才用冰锥砸伤了娘娘。”

    梅蕊咬唇,将年妃的过错一应揽在自己身上。

    “哦?”

    若枫挑眉,她分明记得动手的是年妃啊。

    “但奴才和年妃娘娘都是有苦衷的。”

    梅蕊颔首,这宫女倒是极为机敏冷静。

    “因为齐妃娘娘从前亲口告诉我家娘娘,当日娘娘流产是熹妃您策划。”

    若枫抿唇,原来如此。她本来疑惑年妃为何会对原主诸多仇恨,原来又是这个齐妃从中挑拨。

    看来齐妃是两头做好人,这才让年妃和原主的关系势如水火。

    “她你就信啊。”

    若枫皱眉,有些不屑的看向年妃。

    年妃美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言之凿凿,还叫来太监作证。”

    “那你为何不告诉万岁爷,再同本宫当面对质?”

    “你以为本宫没有吗?只是本宫去找万岁爷后,那个作证的太监便突然失足落水。万岁爷勒令本宫不准造谣生事,这才不了了之。”

    年妃的有些激动,自那以后她便将熹妃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哪里还会想到有别的缘由。

    这手段听起来熟悉,若枫忽然想起来齐妃好像曾经也告诉自己,可以帮她作证。

    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骗了年妃又来骗她。

    “起来还是你蠢。”

    若枫摇头,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只听一家之言。

    “熹妃!本宫今日是来给你赔罪的,不是听你数落。”

    年妃拍桌,脸涨得有点红。

    “谁教你这么赔罪的?”

    若枫见她有脾气,自然也不惯着。原主平白无故挨了一下,直接魂归西天了,岂是年妃这么点礼物就能弥补的。

    “娘娘,不是好了要平心静气话的吗?”

    梅蕊叹了口气,轻声劝道。

    “知道了。”年妃本来就是弹簧性格,你弱她便强。但要是你的气势胜过了她,她也就没了脾气。

    “本宫这次是真心来赔罪,还请熹妃能够谅解本宫。”

    年妃放低姿态,语气也缓和不少。

    “就这样?”

    若枫并不满意。

    “本宫还送来了上好的绸缎黄金,补品。”

    年妃连忙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大堆礼物,语气恳切。

    但是若枫面无表情,显然并不买账。

    “本宫知道熹妃喜欢那张白狐皮子,也带来了。”

    年妃深深叹了口气,示意梅蕊将皮子先拿出来。

    白狐的色泽在光下更为漂亮,就像是有水珠在上面滚动般。

    若枫迷了眯眼,她缓步走到年妃面前。

    “年妃娘娘,本宫看在你是被人蒙蔽的份上不再追究你。但并不代表本宫会原谅你,你故意伤人这点等你生完孩子后本宫再跟你算账。”

    她又不是圣母,谁过来哭两声就原谅,更何况年妃连哭都没哭。

    若非年妃看着她现在得宠,雍正为了她连粘杆处都用了,年妃怎么可能因为心虚过来赔罪。

    “熹妃,你什么意思。本宫都已经卑躬屈膝到了这番田地,你还不算放过吗?”

    年妃被若枫吓得不轻,却还是壮着胆子冷声问道。

    “原谅你?”

    若枫笑了笑,是否原谅恐怕要等年妃去地府找原主问清楚了。她可做不了这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