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奴才知错。”
春熙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雍正面前, 雍正冷言,
“秋蝉病了便换了你?不中用。”
皇后脸色有几分难看,“差点烫到万岁爷, 还不下去自领三十板子!”
春熙面色晦暗,三十板子下来她只怕半个月都不能动弹。
“奴才请万岁爷和娘娘恕罪。”
春熙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因为秋蝉的事情心绪不宁。
皇后下意识看了一眼雍正,本来以为雍正会拦下来, 但是后者显然不为所动。
她无奈叹了口气,瞪了春熙一眼。
“还不快下去, 若是不听话, 那便不是三十板子的事了。”
春熙自知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 一时委屈的涕泗横流,哭哭啼啼的走了。
殿外传来春熙挨的喊声,雍正不想听, 干脆站起身。
“适才朕同皇后的,可记住了?”
临走前,雍正特意反复强调。
皇后面露难色,却明白事情已经定下,她多无益。
“臣妾记住了,不过万岁爷算什么时候恢复昏定省呢?”
“等天气好些再。”
雍正摇头, 今年春日紫禁城多雨,同其他年份都不相似。所以雍正也吃不准何时能恢复。
“是,臣妾恭送万岁爷。”
皇后目送着雍正离开,忍不住叹了口气。
万岁爷为何突然要取消昏定省,是谁在他耳边了不该的话吗?
她眯眼,随即看向左边。
春熙还在挨,皇后抬手, 轻声吩咐身边的宫女。
“万岁爷都走了,不必再。”
虽然只了十几个板子,但春熙却还是疼的站不起身。
“把本宫的药膏送过去。”
皇后抿唇,春熙这丫头来她身边还没有多长时间,不能就这么废了。
“是。”
她目送着春熙被抬进宫中,转身走回佛堂。
心下烦躁,去听戏也不方便,如今只能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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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消昏定省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裕嫔和婉儿过来送饭菜的时候还特意起此事。
裕嫔高高兴兴的,“启祥宫原本就离得远,臣妾每日都要比大家早起半个时辰,实在累。”
若枫笑脸盈盈,并未告知裕嫔取消昏定省是自己的主意。
“如今可好了,省了时间可以多睡些时辰。”她笑着接话,随手开婉儿送来的菜。
“好香啊。”
门外传来年妃的笑声,众人朝外看过去,年妃摇着团扇正在往里走。
倒是蹊跷了,这几日下雨天气分明已经转凉,为何年妃还是团扇不离手呢。
“这倒是巧了,本宫的哥哥刚从西北送来了几只羊羔子。是炙烤最是美味,本宫想着吃烤全羊自己一个人总归无趣,便来找熹妃了。”
年妃轻声解释着,随即转身指了指。
太监们果真抬着木箱,“没想到裕嫔也在,那就免不得借婉儿姑娘用用了。”
“奴才没做过烤全羊,还不知能不能做好。”
婉儿声音很,她还是头一回给年妃做菜呢。
“不要紧,你的手艺阖宫上下还有谁比得上。你做的一定好吃,快去快去,莫要推辞。”
年妃连连摇头,给梅蕊使眼色。
梅蕊笑吟吟的颔首,走上前拉住婉儿的手。
“婉儿姐姐,你就行行好大展身手吧。”
婉儿失笑,她何德何能,倒是叫主子们来求她。
“好,我尽量做,若是做的不好还请主子们谅解。”
婉儿答应下来,其实她自己也想试试看能不能做好烤全羊。
“这就是了,不过景仁宫的厨房可比不上启祥宫,若有什么缺的,只管发安溪和封儿这两个粗使丫头到启祥宫拿。”
若枫扬唇朗声道,话刚出口便被裕嫔拿眼白了一下。
“熹妃娘娘这是挤兑臣妾的启祥宫呢。”
若枫失笑,天地良心,她的可都是实话。
年妃抿唇,猛扇了两下扇子,“本宫句公道话,有时候裕嫔你的心眼未免太了些。适才熹妃的并无旁的意思啊。”
裕嫔抿唇,不自然的笑笑。
“臣妾只是开个玩笑,并非真是那个意思。”
她心眼,这大家都知道的。可也只有年妃头一回刺刺拉拉的当着面出来。
“好了好了,何必这个。”
若枫笑着拍了拍年妃的手,朗声道。
“今日怎么不见你那个表妹。”
“她病了。”
若枫问的是珍贵人,年妃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
“这刚进宫的贵人里头,也就她还算入皇上的眼,可也不知怎的突然病了。”
“可请太医瞧了?”
“胡太医看过了,不过他只是普通的风寒。”
年妃摇摇头,她不懂医理,自然也不好质疑院首的判断。
但是依她看,珍贵人整个人都瘦脱相了,怎么也不像是风寒。
“你若不放心,本宫让陈太医再去看看。”
太医院院首是皇后的人,若枫听了也觉得蹊跷。
“陈太医,哪位陈太医?”
裕嫔不解。
“就是先前帮本宫解毒的那位。”
裕嫔听完解释,点了点头。
“那陈太医医术高明,最重要的是用着放心。”
若枫话里有话点了点年妃。
年妃会意,复又扇了两下扇子,适才接话。
“那就有劳熹妃,我表妹素来身强体壮的,可千万别因为这病损了肌理。”
“举手之劳。”
若枫笑笑,摆手道。
话间,婉儿的烤羊肉已经做完。
香喷喷的一整只羊羔端上来,中间难切的部分已然被婉儿用尖刀挑断。
“真不愧是婉儿,手艺果然高超。”
年妃笑吟吟的朗声道,她迫不及待的放下手中团扇。
“这个是奴才自己做的蘸料,也不知好不好用。”
婉儿笑着将碗碟一一分给三位主子,轻声解释道。
“年妃你今日做东,你先吃。”
若枫轻声道,裕嫔听罢扫了一眼若枫,默默的放下了筷子。
“好吃!”年妃被这一口鲜的舌头都要化了,不过这么一激动她出汗便更严重。
梅蕊见状,连忙拿起扇子帮主子扇风,顺带着给年妃倒了杯凉茶。
“主子您慢些吃。”
“本宫知道。”
年妃扬唇笑笑。
若枫在一旁瞧着,心下疑惑。
这羊肉并不算辣,年妃何以吃起来便流汗不止?她自顾自也夹了一筷子,只是鲜美咸香,她吃下去没有丝毫感觉。
莫非年妃怀孕时的反应便是多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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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陈太医从珍贵人处问诊完,便匆匆赶到景仁宫禀报。
正巧也给他碰到了安溪,“安溪姑娘,你身子可好?”
陈太医毕恭毕敬的拱手,随即轻声问她。
安溪蹙眉,“我身子为何不好?”
“哦因为先前微臣害你淋了雨,所以微臣害怕你会染上风寒。”
陈太医连忙解释道,他并非是有意咒安溪生病。
“哦,原来你是此事。都过去多少天了,更何况你的那碗药很有用,所以第二天便好了。”
安溪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遭。
“那就好那就好,姑娘用着好是微臣的荣幸。”
陈太医欣慰的点头,朝安溪作了个揖。
“陈大人,你话能否不要这么啰嗦这么客套。”
安溪也不知为何,听弘历背书都没有听陈巍话那么烦躁。
“啊?微臣话很啰嗦吗?究竟是哪一句啰嗦,烦请姑娘告知。”
陈太医懵懂的望着安溪,活这么久还从没人过他啰嗦呀。
安溪皱眉,随即让开了一条道。
“陈大人还是先进去找主子话吧,奴才还有别的事情做。”
陈太医抿唇,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先进殿。
若枫正在同封儿下五子棋玩,她刚发现自己虽然下不赢爱新觉罗家的人,但是赢封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又输了,来给金叶子。”
若枫正赢得不亦乐乎,听到门外通传陈太医参见,遂朗声道。
“叫他进来吧。”
陈太医进门,一眼便看到了熹妃面前的棋盘,万万没想到熹妃娘娘居然也喜欢围棋。
“微臣给熹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怎么样,珍贵人是风寒吗?”
“若真是风寒,微臣也就不会跑这么一遭了。”陈太医摇头,将珍贵人剩下的药渣从药箱里拿出来。
若枫蹙眉,她到底要怎么委婉的告诉陈太医。
这些不怎么干净的证据其实不需要每次都拿给她看的。
“珍贵人喝的药里面掺了红花,而她也不是风寒,而是产。”
若枫震惊的看着陈太医手心里的那一大滩药渣,“产和风寒怎么可能弄混,你确定吗?”
“珍贵人的确有风寒的症状,譬如多汗体寒,但这些也是很多妇人产后的感觉。且珍贵人这几日一直恶露不断,她还以为是月信不调。”
陈太医叹了口气,这宫中的女子大多对这类私隐不甚了解,这也就导致很多时候分明病了却浑然不觉。
“这胡太医是怎么看病的。”
若枫皱眉。“就算他一个人糊涂,那前前后后那么多太医难道就无一人发觉。”
“熹妃娘娘有所不知,太医院上下都以胡太医为尊,旁人巴结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胆量质疑他的诊断。”
陈太医轻声道,若非他背后有熹妃撑腰,他也不敢提出异议。
“原来如此,陈巍,本宫若是让你去万岁爷面前揭发胡太医,你可有胆量?”
若枫笑了笑,看来皇后还真是把持了后宫的方方面面啊。
陈太医后背一凉,可抬眸看着熹妃美艳的脸,他突然从心底涌起一丝底气。
“只要是熹妃娘娘吩咐的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微臣都敢去。”
他不帮熹妃,那在太医院也无立足之地。
“你放心,本宫不会叫你上刀山下火海。此事你若真的举证成功,不定是升官加封,自此以后在太医院也能让旁人巴结你。”
若枫笑着摇头,这陈太医有时候还真的有一腔懵懂无知的孤勇。
不像是一个太医,反而像是书生。
“那微臣就先谢过熹妃娘娘。”陈太医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
若枫颔首,眼睛盯在那一摊药渣上,心绪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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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次日若枫在午膳时分带着陈太医面见雍正。
雍正当下龙颜大怒,登时便将人胡太医传唤来。
二人对峙,胡太医年近古稀,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指责。
“万万没想到你这个后生为了自己的前途居然污蔑恩师。”
陈太医蹙眉,“您何曾是微臣的恩师?”
胡太医气的胡子都翘起来,“就算不是恩师,我也是你的长辈。”
“哪怕是长辈,做出了误诊微臣也应当明。医者仁心,胡大人你将人命当做儿戏,根本不配做太医院院首。”
陈太医摇头,有时候他的老实倒也算一个优点。
若枫眯眼,静静的听着二人辩驳。她不需要插嘴,无比相信雍正的判断。
“闭嘴。”雍正冷声,见这二人争执不休,心下厌烦。“苏培盛,去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叫过来,叫他们给珍贵人诊治,看看到底谁对谁错。”
“请万岁爷恕罪!微臣觉得这样不可!”
陈太医一腔孤勇的确厉害,居然敢直接开口制止雍正的口谕。
雍正蹙眉,厉声问他。“哪里不妥?”
“太医院众人全部都以胡太医马首是瞻,就算请了他们来,也一定都会如同胡太医一样做出误诊。
其实想要判断是否产很简单,请一个稳婆来,一看便知。”
太医自然不能亲自去查看珍贵人的私隐部位,但是稳婆可以。
是否怀过孩子,是恶露不清还是月信不调,找一个有经验的稳婆过来看看什么都明了。
若枫咬唇,暗地里拉了拉雍正的衣袖。
“万岁爷,臣妾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既如此,苏培盛,找稳婆去看珍贵人。”
“万岁爷,稳婆哪里有太医诊断的清楚,还请万岁爷三四。”
胡太医见状,立马呕心沥血般的请求雍正收回成命。
“稳婆还没看呢,胡太医便不行,不知是否心虚呢?”
陈太医早就对这个所谓的太医院院首颇有怨言,见他这般砌词狡辩,心中嘲讽更是藏不住。
“你胡言乱语!”
胡太医立马直起身子反驳。
雍正拍桌,“谁再争执一句,朕便叫他人头落地。”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两个正在气头上的太医收声了。
“去找稳婆吧,苏公公。”若枫低声提醒。
苏培盛会意,急忙走出殿门安排。
出门没多久,碰见急忙赶来的皇后。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起来,本宫听闻皇上因为珍贵人的事大发雷霆,可是因为什么?”
皇后连忙示意苏培盛站起来,想先从他嘴里探听些消息。
却不料苏培盛也人精一般,“里头乱的厉害呢,奴才一时也闹不明白。只是万岁爷瞧着确实生气,还是要娘娘去安抚才是。”
“竟连苏公公也不明白么?”
皇后紧皱眉头,一脸担忧。
“是啊,两个太医各执一词。奴才如今还要忙着去请稳婆呢。”
苏培盛轻声颔首,擦了把额上的细汗。
“既如此,那苏公公便快去吧,本宫进去看看。”
皇后无奈,知道从苏培盛嘴里听不到消息,只好挥挥衣袖。
“是,奴才先行告退。”苏培盛连连颔首,踏着碎步走了。
“娘娘,不会出事吧。”春熙紧张的看向皇后。
“闭嘴,出事也同本宫无关,记住了吗?”
皇后低沉的呵斥春熙,下一秒她便换上担忧神色,疾步走进了养心殿。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皇后来了。”
雍正见是皇后,脸上勉强扯起一丝笑容。
“臣妾见过皇后。”若枫也站起身给皇后行礼,目送着皇后坐下。
她表面看着并无波澜,然内心分明惴惴不安。
“臣妾听闻珍贵人的病有旁的法,连忙过来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轻声问,雍正却扶着额角,懒得同她解释。
若枫也懒得,但是她总不能当着众人不给皇后面子。所以她便将二位太医的争执捡了重点同皇后了。
皇后听罢,心里明显的咯噔一声。
“皇上,臣妾觉得胡太医资历深厚,已经做了太医院五十年院首,他的诊断应当不会出错。”
皇后蹙眉,摆出一副理中客的模样,随即她淡淡的看了一眼陈太医。
“倒是这位年轻太医,臣妾从前未曾听闻过。”
“他帮熹妃解过毒。”雍正将若枫本来想的话抢了去,若枫跟着附和点头。
“原来如此啊,那倒是臣妾记性不好,险些忘了这个。”
皇后面露尴尬,看雍正的意思,他竟比较相信陈太医的判断。
胡太医求助般望着皇后,眼中的求生欲呼之欲出。
若枫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只想发笑。
“起此事,臣妾倒是想起弘晖生病时,也是胡太医整日劳心劳力的照顾。”皇后擦了擦眼泪,“还因此落下了一身的病,臣妾如今想来,仍然感激胡太医。”
“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从前他照顾弘晖无微不至,不能证明他今时的诊断不会有错。”雍正发觉皇后话是越发不好听了,他冷眼看着皇后,换谁都能看出来皇后明晃晃的在站队。
“是。”皇后为难的低眸,她一句雍正怼一句,这叫她还如何帮胡太医求情呢。她自顾自用帕子擦了擦额间的汗,无奈的转身。
若枫颇为欣慰的撑着下巴,看来她压根就用不到她来跟皇后周旋,雍正自己便将逻辑盘的明明白白。
其实何必要在雍正面前巧言令色,是非曲直他自有论断。
这段时间皇后如坐针毡,再去看那胡太医也面色泛白,颇有一种死期将至的感觉。
“皇上,喝杯茶吧。”
若枫亲手起身给雍正倒了杯茶,看见雍正极为阴鸷的双眸,便知他心情极差。
在雍正喝完茶后,若枫伸手握住雍正的,“不必忧心,万岁爷。”
“好。”
雍正点头,回握住若枫的手。
皇后见状,立马冷下脸。这二人是全然当她不存在吗?
“皇后娘娘,您脸色看上去不是太好。若是等不住了,不如先回永寿宫吧。”
若枫自然感受到了皇后刀子般的视线,她朝皇后笑笑。
皇后收起眼中的凌厉,温和的扬唇。
“不要紧,本宫是皇上的正妻,自然要陪皇上一起。”
“皇后娘娘果真贤良淑德,是我们后宫女子的典范呢。”
皇后以为用正妻两个字便能刺激到若枫,可若枫却全然不在乎。
她笑了笑,转眸看向雍正,“万岁爷您可一定要好好珍惜皇后娘娘。”
“废话真多。”雍正摇头,冷声呵斥。
若枫被骂了不仅不生气,反而笑意更浓。
又过了半个时辰,苏培盛这才带着稳婆急急忙忙的赶来。
“万岁爷,稳婆已经看过了。”
那稳婆看上去已经有五十岁左右,应该资历颇深。
“回禀万岁爷,奴才适才细细的看过了珍贵人。”
稳婆开口,雍正抬眸看向她。
“,究竟有没有过孩子。”
稳婆像是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左右的太医,这才大着胆子道。
“回禀万岁爷,珍贵人的确是月信不调,并不是有过孩子。”
若枫诧异的捏紧团扇,而陈太医则震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你胡!怎么可能没有过孩子!”
“陈太医,奴才做了稳婆几十年,是不是产一眼就能看出来。”
稳婆看上去很是无辜,看见陈太医暴怒的样子,她吓得接连后退。
皇后仍旧还是刚才那个模样,一脸忧心忡忡的看向雍正。
“万岁爷,看来此事并非胡太医误判,而是有的人想要晋升不惜污蔑恩师先贤。”
雍正点头,在他下决定之前,他看了一眼若枫,似乎是在等她开口。
陈太医焦急的跪下, “微臣可以陈家世世代代的名节担保,微臣绝对没有谎。如若微臣判断失误,那微臣必定遭受五雷轰顶,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皇后捂嘴,“你何必发这样毒的誓言,倒是显得是万岁爷迫害你一般。”
“微臣没有!微臣真的没有。”
陈太医连连摇头,他哀切的看向若枫。
他的内心告诉若枫,他没有谎,珍贵人一定是被流产的。
若枫抿唇,她既然选择了用陈太医,便做不出弃车保帅的事。
“臣妾还有一点不明白。”
“你。”
雍正颔首,他就是在给若枫机会辨明。
“这位稳婆如何认识会认识陈太医。”
稳婆摇头,“奴才并不认识这位太医,奴才平日里同太医院的人从不走动。”
“既然不认识,何故适才情急之下便叫他陈太医。如果不认识,怎么会知道他的姓氏呢?万岁爷,臣妾不过只有这么一点的不解而已。”
若枫完,温柔的对雍正笑笑。
雍正抿唇,随即冷眼看向稳婆。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稳婆面色灰白,她甚至都全然不知自己无意间叫出了陈巍的姓氏。
“奴才只是随口一,却没想到真的对了。”
她哆哆嗦嗦的开口,肉眼可见的心虚。
“呵,万岁爷您相信吗?”
若枫嗤笑道,无聊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本宫实在没想到一个的太医院院首竟有如此这般的势力,简直是遮天蔽日啊。不仅能让太医院上下一根喉舌,连苏公公特意找来的稳婆都能为了胡太医您撒谎。”
若枫勾唇,陡然变得严厉。
恍惚间,她同一旁的雍正神情上竟有两三分相似。
雍正望着若枫义正言辞,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一面,一时也不经意的勾唇欣赏的笑了。
皇后蹙眉,仿佛一盆凉水从头顶一直灌到脚底。她万万没想到熹妃居然敢在雍正面前做出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熹妃难道不知道雍正只喜欢温顺的女人吗?
“啊,胡太医,怎么不回答本宫。”
若枫见胡太医迟迟不话,又提高了几分音量。
“微臣……微臣同这位稳婆并不相识。”
胡太医冷汗直冒,帝妃两个人的眼神都如同刀子一样放到他身上,他哪里还有胆子撒谎。
故而一句话的战战兢兢支支吾吾,连跪都跪不住了。
“是吗?”
雍正开口,转了转手上的佛珠。
“朕不想为了这点事费心去查。”
“不如送去慎刑司,压着这个稳婆和胡太医,好好的问个清楚。”
若枫提议,雍正抿唇,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建议。
“请万岁爷和熹妃恕罪,皇后娘娘,您知道微臣一向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误诊的啊。”
胡太医一把老骨头,若真的送去慎刑司。
别是受刑了,只怕仅仅只是关在那里便要折去半条命。
而稳婆也连连在地上磕头,吓得面色苍白。
“胡太医,本宫也知道你一向忠诚。但为了让万岁爷放心,也只能委屈你去慎刑司了。”
皇后为难的开口,用帕子轻轻擦去额上的细汗。
“老臣不能去慎刑司啊,还请皇上看在老臣赤胆忠心四十七年的份上,一定要相信老臣啊。”
胡太医一个将近七十的老人此刻哭天抢地,看上去落魄可怜。
陈太医在一旁看着,不仅不觉得出气,反而有些同情。他背过身不再去看,牢牢抓紧衣袖。
“苏培盛,送去慎刑司,顺便再去宫外找一个靠谱的稳婆和大夫,再去看珍贵人的病情。”
雍正轻声吩咐。
“是,奴才立马去办。”
“秘密些做,可千万别再被人做了文章。”
若枫这话时,有意无意看向皇后。
“奴才一定保密,不会叫任何人有机会插手。”苏培盛自己心里也提着一口气,毕竟人是他找来的。
本来还以为万岁爷会迁怒到他,没想到居然无事发生,他此时适才将心里的石头放下去。
“万岁爷,事情如今只能先到这里。臣妾便不扰万岁爷批折子了。”
若枫看了大半天的戏也有些累了,她慵懒的了个哈欠想离开。
皇后抿唇,正准备些什么,却没料到雍正居然开口了。
“熹妃你留下,给朕研墨。”
若枫苦笑,雍正留着自己做什么。
“万岁爷,臣妾……”
雍正径直断了若枫的话,转眸看向皇后。
“皇后适才想什么?”
“哦,没事。”皇后失望的摇头,她站起身。“臣妾也算告退了。”
“好,皇后路上注意安全。”
雍正点头,没有丝毫留下皇后的意思。
皇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并不好看,然而当着雍正的面,她什么情绪都不能有。唯一能有的只是宽容大度,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正室该做的。
“臣妾先告退了,请万岁爷也要注意身子,千万别太疲劳了。”
“好。”
皇后带着春熙离开,从她的背影若枫都能看出几分失落和憋屈。
她不相信雍正一点都感受不出来。
“万岁爷何必要这么不给皇后面子呢。”
若枫试探性的问道,她想知道雍正如今对皇后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朕只是不喜欢她砌词狡辩。”
雍正摇头,他更不喜欢皇后总是要提起弘晖。
弘晖是他的长子,他的死雍正始终无法介怀,但皇后今日居然用死去的弘晖替胡太医脱罪。
雍正听着难受,这只会让他觉得皇后丝毫不在意那个死去的孩子。
“好了,万岁爷别生气了。”
若枫看出雍正纠结复杂的心绪,她轻轻拍拍雍正的手背。
“臣妾陪您看折子可好?”
雍正见若枫用一种哄孩子的姿态哄他,心下只觉得有趣。
“今日朕还是头一回看见你发火。”
若枫惊讶的用团扇捂着脸,颇有几分害羞。
“万岁爷是不是觉得臣妾太凶了。”
“嗯,有点。”
雍正点了点头,见若枫别开脸,他轻笑一声。
“不过朕不讨厌。”
“怎么会不讨厌呢,万岁爷不是一向喜欢温顺的女子吗?”
若枫不解的看着雍正,后宫妃嫔这么多人。
哪个在雍正面前不是乖巧听话的温顺人设,谁都不敢在雍正面前大声话暴露本性,哪怕是年妃也不敢。
“在今日之前的确如此。”
雍正颔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恶。
“今日之后呢?”
若枫明知故问。
雍正笑笑,起身走向内殿。
“万岁爷,您还没告诉臣妾呢,今日之后呢?”
若枫笑吟吟的跑上前,看那架势是非要问清楚雍正了。
“晚上再。”
雍正摇头,拿起朱笔坐到桌前。
若枫面色一红,立马联想到晚上的场景来。
“眼下你先给朕研磨。”
雍正递给若枫朱色墨条,朗声道。
若枫不情不愿的接过来,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有时候啊,受皇帝宠爱也不是什么好事,干的活比旁人的多多了。
——————
弘历也得知了有关于珍贵人的风波,他刚下完学堂就巴巴的跑来了。
正好若枫也刚解放,正在让封儿帮她揉腿。
在养心殿站了一天,手也酸脚也痛。这红袖添香,对于男人来是柔情蜜意。对那个红袖来,就如同站岗。
“额娘额娘,那胡太医如今怎样了。”
“在慎刑司呢,本宫怎么知道他怎样了。”
若枫摇头,弘历这子八卦的性子怎么跟自己这么像。
“他招了吗?有没有新消息传出来。”
弘历兴致勃勃,朗声问道。
“还早着呢,刚关进慎刑司是不会用刑的。再了他也算是两朝老臣,不会的太狠。”
若枫摇头,见弘历一脸失望的模样,伸手在他头上了。
“你别顾着听这些宫内秘闻,额娘让你做的事可做好了?”
弘历嘟嘴,轻轻揉了揉被的脑门。
“儿子已经派厮们去查了,只是京城戏班子太多,额娘只有大雁这么一条线索,实在是难找的紧。”
“难找也要找。”
若枫抿唇,能早一天找到就能早一点知道真相。
“儿子已经在找了嘛,还要给皇阿玛找狗,儿子还要做功课,还要上学堂,时间实在不够用。”
弘历细数着,突然发现他年纪居然公务缠身,实在可悲可叹。
“不仅这些呢,奴才托四阿哥您买的木雕呢。”
安溪正巧端着一盘洗好的荔枝走进来,朗声问道。
“木雕我倒是买到了。”
弘历笑吟吟的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一男一女两个木雕,看上去做工颇为精巧。对比起来看,那女子的木雕似乎要比男子的高一些。
“安溪姑姑您瞧,这个好吗?”
安溪有些嫌弃的接过那两个木雕,左看看右看看,“奴才不是买木雕是给鹦鹉用的吗?你买这两个人娃娃要怎么用呢。”
“鹦鹉不能用,安溪姑姑自己摆着看。”
弘历睁着自己的大眼睛,笑吟吟的看着安溪。
“算了,四阿哥事情忙,一时敷衍奴才也是有的。”安溪叹了口气,随手将木雕放到一旁。“奴才凑合着用用吧。”
“不是敷衍,这木雕做工很好的啊。”
弘历着急解释,可安溪压根没听进去。
她将荔枝搁到桌面,“娘娘,奴才去一趟太医院。”
“平白无故的,你去太医院做什么?”
若枫不解。
“陈太医今日不是受了惊吓吗?奴才正好煮了薏仁米粥,去给他送些。”安溪拍了拍手,她喝了陈太医的药,不能白承这个人情。
“好,去吧。”
若枫颔首,看着生的俏皮可爱的安溪,她还特意换了一朵粉色的绒花,一时扬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