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安溪脸一红, 自从那陈太医升官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手里有了几个钱,每日都要安排太监送东西过来。
“好丑的珠钗。”
平心而论, 陈太医审美的确不行。
这珠花看的出来并不便宜,只是红配绿的颜色过于花哨,叫人一时间很难接受。
“这陈太医为何要给你送珠钗?”
弘历心情十分不好,他双眸微眯, 站起来已经快要比安溪高了。
“奴才也不知道,是他主动要送的, 四阿哥问奴才做什么。”
安溪被这一只珠钗弄得心里有点烦, 弘历的态度也不好, 搞得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
“好,那本阿哥就去亲口问问。”
弘历显然也被安溪的态度气的不轻,他素来不是好脾气的人。
“诶四阿哥, 安溪姐姐他就这么气冲冲的走了不会有事吧。”
宫女紧张的看着弘历离开的背影,转眸轻声问安溪。
“不要紧的,四阿哥一个孩子能闹出多大的事。”安溪摇头,一个陈太医已经足够让她心烦的了。
她接过珠钗,“你下去吧,此事还是千万别同任何。”
“奴才知道的, 一定不会告诉旁人让姐姐为难。”
宫女缓缓点头,随即有些话像是想又不敢。
“做什么吞吞吐吐?”
安溪眯眼,不解的问。
“陈太医还托奴才带给姐姐一句话。”
“什么话?”
‘“陈太医几日未见姐姐,甚是思念,倘若姐姐有空,能否去……”
“不必再往下了。”
安溪匆忙抬起手,一张脸臊得通红。从前她也没看出陈太医竟是个如此厚脸皮的人物, 自己对他的厌恶已经表现的如此明显,何故他像是全然看不懂似的。
“是。”宫女就知道自己了这话,安溪会不高兴,她撇撇嘴了个千儿。“那奴才便不扰安溪姐姐了。”
“嗯,你去忙你的吧。”
安溪叹了口气,见宫女走了,适才烦躁的将珠钗随手扔到桌面上。
可她想了想又深觉不妥,随即站起身又将珠钗拿起来,藏到了抽屉里头。
总而言之,此事千万不能让娘娘知道。
封儿对十三爷有情之事被娘娘知道后,便一直被娘娘有意无意的笑,她可不希望自己也变成那样。
安溪望着镜中自己这张尚且微红的脸,重重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还是先去洗把脸。”
她这般轻声道,起身去水。
却正巧碰到封儿从内殿走出来,封儿用帕子擦着手上残留的药膏,见安溪提着一桶水轻声道。
“这正好了,借我一瓢。”
“你倒是会取巧。”
安溪抿唇,但还是亲手舀出一瓢热水来帮封儿冲洗。
“对了,四阿哥呢?适才他不是要见娘娘吗?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身影。”
封儿洗完了手,十分顺手的从安溪腰间取下干净的帕子擦拭。
“四阿哥啊,也不知去了何处。”
安溪摇头,适才她心里头乱乱的,哪里还顾得上弘历。
“这倒是奇怪了。”封儿轻声念叨一声,“也不知他找娘娘有什么事。”
“他能有什么正经事,不过就是整日的逗鸟遛狗。”
安溪摇头,并未放在心上。
“的也是,咱们四阿哥是最让人省心的。”封儿笑着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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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若枫好不容易休养了半日,午后用过午膳,翊坤宫中传来了消息。
是年妃娘娘身子已然大好,想见见若枫。
若枫自是没有推辞,不过她双腿如今仍还软着,故而只能坐轿辇去。
路经御花园,远远的便看见春熙脚步匆忙不知算去做什么。
“封儿,你看那是不是春熙?”
若枫眯眼,她昨晚上没睡好,故而怀疑自己只是眼花。
“好像是。”
封儿点头。
“她这是要去哪,瞧着慌慌张张的。”若枫皱眉,她已然养成了下意识防止皇后及其身边人作妖的好习惯。
“看方向好像是太医院。”
封儿也不确定,毕竟那个方向除了太医院外还有其他宫宇。
“跟上去瞧瞧。”若枫抿唇,发另外的宫女先去翊坤宫通知一声,她晚些时间再去探望年妃。
春熙走的很快,轿夫费了大力气适才没有跟丢。
却见她在太医院门口停留了片刻,适才走了进去。
“去太医院又做什么勾当。”若枫不解,如今陈巍暂代太医院院首一职,皇后早就没有能同她蛇鼠一窝的太医了。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封儿轻声道。
若枫颔首,伸出手示意封儿先将她扶下来。
二人尚未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吵吵闹闹的很不安宁。
若枫蹙眉,封儿推开门。
却见里头人都挤作一团,不管是太医们还是太监,全都在絮絮叨叨的讨论。
“熹妃娘娘!是熹妃娘娘来了。”
不知是谁眼尖先叫了一声,众人迅速让开了一条道。
若枫蹙眉,顺着人流往里看去,却见那中间地上直直的躺着一个人。
那人瞧上去颇为眼熟,若枫抿唇,示意封儿先上去看一眼。
封儿会意,顺从的走上前看了一眼,面色巨变。
“陈太医,是谁将你成了这样!”
原来那中间躺着的不是别人,这也难怪众人都在看热闹。太医院的人如今表面上虽然尊敬陈太医,实际上每个人都在背地里唾弃他。
如今见他挨了,没上去啐上一口已经算是格外客气的了。
陈巍还能勉强睁开眼,然而他身上像是压了几百斤重的石头,竟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些先将陈太医扶起来啊。”
封儿很是着急,蹲下身子先将陈太医抬了抬,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抬得动男人。
四下众人听到封儿的话,也一动不动的,似乎并不将封儿放在眼里。
“快些先将陈太医扶起来,若谁再胆敢看热闹,本宫不会饶他。”
若枫无奈,伸手扶额,冷声呵斥。
听到熹妃发话了,众人这才快速行动起来。
抬得抬,跑的跑,很快人群便散去了。
屋内,陈太医已经盖上了被子。一旁的太监正在帮他熬药,他看上去极为虚弱。
“这是被谁的?”
若枫皱眉,这后宫之中究竟还有没有规矩,竟敢光天化日殴太医院院首。
太监哆哆嗦嗦不敢话,却见春熙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
“回熹妃娘娘,人的是四阿哥。”
春熙面色含着笑意,显然她就是想要看若枫的笑话。
若枫心下大惊,看见春熙这张不怀好意的笑颜,转身瞪着太监、
“她的是真的?”
“回禀熹妃娘娘,奴才也不敢撒谎。但适才的确是四阿哥带着一行人过来,不由分的将陈太医揍了一顿。”
太监点头,面对气势凌然的熹妃颇为害怕。
封儿觉得奇怪,四阿哥平白无故陈太医做什么。
若枫没再理会春熙和太监,径直走到陈太医身边。
“你如实告诉本宫。”
“这并非四阿哥本意。”陈太医声音很轻,若不仔细听压根听不清楚。
这岂止只是揍了一顿,险些将人半条命都给去。
若枫握拳,弘历不像是这般纨绔的人,事实究竟如何、
她很想让陈巍一五一十清楚,可是他身体实在是虚弱,适才了那一句话便耗费心力,再不出来了。
“娘娘,还是等陈太医身子好些了再问吧。”
封儿在一旁声劝道,她知道若枫此刻心急如焚,但是着急不是办法。
“你们好好照顾陈太医,此事不得宣扬。”
若枫的话是对太医院众人的,一旁的春熙却仍旧还是笑,听若枫完话,她极为得意的了个千儿。
“回禀熹妃娘娘,请恕奴才不能听娘娘的。”
若枫冷笑的看向春熙,如今可算给永寿宫找到可以要挟的把柄了。
“皇后是后宫之主,你自然回去禀报。不过春熙啊,你可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清楚了,若是有一两句同事实不符,让皇后误会的话。
到时候本宫也没办法帮你。”
若枫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的对春熙道。
她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皇后去给万岁爷告状,春熙反而被她的有些害怕,她抿了抿唇,像是给自己壮胆般清了清嗓子。
“这一点熹妃娘娘大可放心,奴才一定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全部给皇后娘娘听。”
完,春熙特意走到陈太医身边,颇为温柔的安抚道。
“陈太医您尽管放心,不管你的人是谁,皇后娘娘都一定会替你做主。”
陈太医手动了动,却并未开口回应。
春熙笑笑,随即又道。
“熹妃娘娘,奴才还要着急回去见皇后娘娘,就先告辞了。”
“好。”
若枫颔首,面对春熙的挑衅心下并无波澜。
人到了穷途末路之际便会显出本性,从前永寿宫的人个个装的谦恭温良,如今就连春熙都开始对自己龇牙咧嘴了,可见皇后心态已经崩了。
“娘娘,万岁爷最讨厌皇子仗势欺人。这件事若是被皇后知道,她一定会告诉万岁爷的。”
封儿替弘历捏了把汗。
“此事倘若真的是弘历所为,就算皇后不,本宫也一定会。”
若枫摇摇头,她的儿子倘若真养成了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那便是她的失职。
但是弘历究竟有多恨陈太医,能够将好端端的一个人成这样?
若枫眯眼,先吩咐手下人将弘历找回来。
“找到弘历问清楚,本宫再亲自去万岁爷面前认罪。”
她低声道,拍了拍封儿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过度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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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弘历被找到时,这孩子正一脸无聊的在池边喂鱼。
看见卓子慌慌张张的走过来,声音太大,惊跑了他的鱼。
“卓子,你这是做什么?”
弘历本就心中不忿,见连卓子也同自己过不去,一时越发不爽,将脸耷拉了下来。
“哎哟我的四阿哥啊,都出大事了,您还在这里喂鱼呢。”
卓子一把拿过弘历手里的鱼食,着急忙慌的道。
“能出什么大事。”
弘历摇头,淡淡的将手里的鱼食重新洒向水面。
“四阿哥您陈太医的事情已经闹开了,娘娘如今正满世界的找您呢。”
弘历抿唇,皮笑肉不笑的扯开一个笑脸。
“不过只是了他几拳而已,额娘何必如此大题做。”
“什么了几拳?四阿哥您可别笑了,人家陈太医被的站都站不起来,骨头都碎了几块呢。
这件事皇后娘娘也已经知道了,等万岁爷处理完朝政,皇后就要去禀报了。”
卓子见弘历并不当回事,急的连连跺脚。
“你什么?那姓陈的骨头碎了?”
弘历震惊,不解的看着卓子。
“对啊,四阿哥您真是的,就算是要人也不该下那么重的手啊。”
卓子颔首,颇为忧愁的望着弘历。
“我没有,我真的只是了他几拳头。可他并不经,见他躺在地上没有回手之力我便走了。”
弘历蹙眉,紧张的抓住卓子的胳膊。
“四阿哥你的可当真?”
卓子显然也被弄懵了,见弘历重重点头,他轻声道。
“既然如此,那四阿哥便更要快些随奴才回去见熹妃娘娘了。”
“好,我随你回去。”
弘历此时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喂鱼,赶忙拍了拍卓子的手,二人快步往景仁宫走去。
若枫已经等了大半日,瞧见外头天色一寸寸的变深,一时间竟有几分着急起来。
这孩子,若真的完人便跑出宫去了,那今日还真是浑身张满嘴都不清了。
就在若枫暗自骂孩子之时,安溪快步掀开帘子跑进来。
“熹妃娘娘,不得了了,万岁爷已经朝这里来了。”
“万岁爷这个时候不是应当在披折子吗?他做什么过来?”
若枫蹙眉,这还没到用晚膳的时候呢。
“是皇后娘娘。”
安溪面色不太好看。
“皇后娘娘有要事禀报,强行走进养心殿。”
看来皇后是真的一时半刻都等不了,这么着急想要治弘历的罪了。
“娘娘,咱们应该怎么办?”
“多派几个人去将弘历找回来,不要慌。”若枫摇头。
这件事情太容易被人春秋笔法胡一气了,她们景仁宫的人首先就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外人更觉他们是心虚。
“是。”
安溪经历了一些事,现下总算是要比从前沉稳许多。
她点点头,快步又走了出去。
若枫静静的坐着,心绪却颇为纷乱。
弘历为何要陈太医?若枫抿唇,这二人之中并没有什么过节。
更何况弘历这孩子平日里虽贪玩了些,却素来是懂事的。
他分明知道陈太医是景仁宫的人,又怎会一时冲动将人成这样呢?
怎么想都想不通,而那春熙去的时间又太凑巧。
若非她们在路上偶然看见了春熙,只怕她要等到雍正登门发火时才知道这件事。
到时候一切都是皇后了算,才是真正的覆水难收。
“这个弘历,要找他时便不见踪影。”
若枫低声感叹,下意识的站起身算出门看看。
门外传来匆忙脚步声,却见弘历跑的脸上带汗,身后跟着卓子,正在往内殿赶来。
看见弘历这般神色,若枫适才松下一口气。
孩子看上去极为慌乱焦急,那便明他有可能是被构陷的。
“额娘,儿子真的没有下那么重的手!儿子……”
弘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下意识拉住若枫的手,轻声解释。
“额娘信你。”若枫点头,用帕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汗。“你慢慢,不要着急。”
弘历点点头,他调节呼吸,准备慢慢跟若枫明情况时,却来不及了。
雍正满脸怒气出现在门外,身后跟着的正是皇后。
皇后面色担忧,一副慈母模样。
在来之前,皇后还特意劝慰雍正。
“孩子大了一时不听话也是有的,万岁爷可千万别吓着他。”
只可惜这人蛇口佛心,的越多雍正的火便越盛。
弘历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更何况他一向都害怕雍正。
彼时看见雍正满面愠怒,眼神锋利的像是利刃,他便下意识的不出话来。
“万岁爷,您怎么来了。”
若枫笑了笑,轻声道。
“进去。”
雍正冷冷撂下三个字,他并没动弘历分毫。但不过一个眼神便让弘历如同凌迟前般惧怕。
“额娘……”
弘历求助般的望着若枫,孩子看上去颇为可怜。
然此时若枫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先跟你皇阿玛进去。”
完,若枫想拉着弘历一起进去,却被雍正低声呵止。
“让他一人进来。”
弘历听到雍正这么,越发害怕。
“万岁爷,有些话臣妾想同您禀明。”
若枫蹙眉,在原主记忆中雍正管教孩子素来不准旁人插手,哪怕是亲生额娘也不行。
但是这件事雍正只是听了皇后一面之词,若是任由弘历一个人进去,就算不死也要残。
“有什么话不清楚的,他自己会。”
雍正冷声道,连对若枫也没了好脾气。
皇储是雍正最为看重的,是国之根本。
在他心中,女子管教孩子便只会溺爱,会毁了皇子。
若枫知道雍正一向是这个性子,“弘历,进去后不管你皇阿玛怎么生气,倘若是你没做过的事情你一定要清楚,知道吗?”
若枫此刻不知道实情,但她却相信孩子。
弘历平日里的性子她都看在眼里,他绝对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可是额娘……”
弘历却摇头,雍正的性子便是谁反驳谁就更应该。
“记住额娘的。”
若枫摇摇头,断了弘历的顾虑。
倘若弘历当着雍正的面不为自己辩驳,那就真的让皇后得逞了。
她亲手将孩子推进屋中,关上了房门。
“熹妃,你也不必太担心了。万岁爷再怎么也是弘历的皇阿玛,不会真的将孩子怎么样的。”
皇后惺惺作态的上前安慰,她仍然装的很好,如果若枫看不到人心的话,想必真的不会将皇后跟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臣妾相信万岁爷是明君,不会被奸言所惑。”
她懒得跟皇后虚与委蛇,冷冷的回敬。
“瞧熹妃的,什么是奸言?本宫居然有些听不懂了。”
皇后失笑,心中得意无以言表。
“皇后娘娘您的不就是奸言吗?”
若枫此刻心情不好,干脆将话挑明了。、
“熹妃,你实在太过放肆。”
一旁春熙听了,立马开口呵斥。
“本宫跟皇后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宫女出头?”
若枫冷冷的扫向春熙,她装白花扮柔弱不过是在雍正面前做做样子。这些蠢女人难道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吗?
春熙蹙眉,还想再什么,却被皇后伸手制止。
“好了春熙,熹妃娘娘她此刻心情不好,话难听些也是有的。本宫素来将熹妃当做亲姊妹,这些话本宫不会放在心里。”
她倒是装的宽宏大度,像是若枫无理取闹一般。
“皇后娘娘的确大方,只不过就像皇后娘娘所的,臣妾心情不好。”
若枫轻笑一声,转而看向春熙。
“臣妾不是大方的人,这宫女以下犯上呵斥臣妾,这口气臣妾咽不下。”
既然皇后要装贤良装大方,那她就让她装个够。
这景仁宫上下又没有别的人,她若枫大可揽下这个心眼的名头、。
春熙被熹妃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不敢再话,她往后退了半步。
却没料到若枫径直掐住了她的手腕,没等春熙反应,两巴掌已经清脆落在了她脸上。
春熙被这两巴掌给懵了,俗话狗也要看主人。
熹妃当着皇后的面把她成这样,这是完全没把皇后放在心上了。
“熹妃,你这样做未免太鲁莽了。”
皇后蹙眉,哪怕她再能装,此刻也难免要发火。
“皇后娘娘脾气好,管教不好下人,那臣妾便只好越俎代庖了。”
若枫冷冷一笑,极为厌恶的甩开春熙的手。
“娘娘得好。”
安溪在一旁看直了眼,低声念叨。
“熹妃,你能做出这般行为,也难怪弘历会有样学样了。”
皇后叹了口气,似乎颇为失望。
可惜雍正没能看见熹妃刚才的嘴脸,否则熹妃的恩宠还能在吗?
“皇后娘娘,臣妾今日只是不对嘴贱的奴才手下留情。”若枫冷冽的看着皇后,“难保臣妾有一日也会对嘴贱的主子动手。”
皇后震惊的看着若枫,这熹妃疯了吗?
嘴贱的主子?这是在公然辱骂她这个中宫皇后?
她正算回嘴,却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很响的鞭声。
看来雍正已经开始动手教训儿子了,皇后勾唇。
“熹妃还是先关心关心弘历吧。”
若枫也听到了竹鞭在皮肉上的声音,但意外的是,却没有听到弘历的求饶声,别求饶了,这孩子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若枫蹙眉,不可能这么快就晕了吧。
殿内,弘历跪坐在雍正面前。
雍正每一下都用了五成的力气,别弘历一个孩子了,就算是成年男子过来都受不住。
但是弘历居然还是咬牙不改口,“儿子做过的事情儿子一定认。”
“你还狡辩,莫非你要你从未过陈太医?”
雍正怒目,怒气更添一份。
做了不承认,砌词狡辩,更加该。
“儿子是了陈太医,但儿子只了他几拳。压根不可能将人的起不来床。”
弘历谨遵若枫的话,不管雍正的怎么狠,他都一定将真相出来。
即使雍正因为这些话变得越来越愤怒,那鞭子也几乎要将他的皮开肉绽。
“儿子没有做就是没有做。”
“你还不承认?”
雍正蹙眉,手下用力,一鞭子狠狠抽下去,居然在弘历背上断成了两半。
气氛一时凝重,弘历痛的双手撑地,可即便如此,他也仍旧跪着。
“儿子没有做,儿子没有。”
孩子属于没力气在死撑,雍正冷眸,看向苏培盛。
“再去拿棍子。”
“万岁爷,不能再了。”
哪怕是老练如苏培盛也看不下去,弘历这孩子脾气实在太倔了。若是他能服个软,不定万岁爷早就不了。
“四阿哥,就当奴才求您的,别再硬撑着了好不好?”
苏培盛劝完老的又去劝的,可惜两者都不买他的账。
“朕不想再一遍。”
雍正冷言,催促苏培盛再去拿棍子。
而弘历哆哆嗦嗦的擦去嘴角的血,复又挺直了腰杆。
“儿子没有做过,儿子不认。”
苏培盛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知道他要是不去拿棍子,下一秒被的就是他的脑袋。
没法子苏培盛只好去拿,特意挑了一根不称手的递给雍正。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究竟有没有人。”
雍正也是人父,虽然恨铁不成钢,但看着孩子满身是血的跪在自己面前,却终归还是会心软。
这个时候只要弘历认下来,雍正便会停手。
可弘历却抬起眼,直直的盯着雍正。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哪怕脸上都挨了两鞭子,话都没法好好。
他还是仍旧极为坚韧的开口,“儿子只了他几拳,皇阿玛不调查清楚,平白诬陷儿子清白。”
他的很慢,的话却很不好听。
苏培盛听完,脸都开始疼了。、
“好好好,做错了事竟还敢怨怪起朕来了。”
雍正冷笑两声,他平日便觉得弘历不稳重,如今看来何止是不稳重,简直是块臭石头,不堪大用。
他手里的棍子又落了下去,这一棍子用的力度很足,直接将弘历的整个人都扑到了地上。
弘历想站起来都不能,他的手指在地面上使了使力气,随即终于无力的摊开。
“万岁爷,真的不能再了。”
苏培盛扑通一声跪倒在雍正面前,用身体护住弘历。
“再下去四阿哥便真的要没命了。”
雍正脸色铁青,然看着弘历一动不动的身子,他仍旧是重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棍子无力的放到桌上。
“罢了。”
他本来没想这么狠,但是弘历不认错的样子激怒了他。
为人父者,他竟将儿子成了这般模样。雍正抿唇,颓然坐下,他这是突然怎么了,情绪竟这般失控。
“四阿哥四阿哥您没事吧?”
好在还有苏培盛,他慌忙的将弘历抱起来,将人先放到一旁的软塌上。
“万岁爷,奴才觉着这一定要请太医来才行。”
人已经晕过去了,苏培盛手上都是弘历的血。
雍正此刻没力气回答苏培盛,只挥了挥袖示意他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安溪和封儿都险些哭出了声。
虽然没看见弘历,但看着那地上残留的血和断掉的竹鞭,就知道弘历这次挨了多重的。
反倒是若枫极为冷静,她抬眸看向坐在上首的雍正,示意封儿和安溪不要挡住苏培盛去请太医的路。
“万岁爷,臣妾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若枫朗声问雍正。
雍正听到她的声音,抬眸看向她。四目相对,雍正从若枫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却有些愧疚,下意识的颔首。
若枫这才走进来,没给雍正请安,而是快步走到弘历身边。
哪怕若枫不是弘历的亲生额娘,彼时看见这个场面,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眼眶。
她原以为自己做鬼多年,早就对人世间的苦难免疫了。
可如今看见弘历苍白的脸,她心里却是不出的难受。
“弘历,怎么成这样。”
若枫轻声呢喃,她很想揪着雍正的衣领质问他为何要如此狠心,但她只是后妃,雍正是皇帝,她没有这个资格。
“万岁爷,您的手没事吧。”
皇后也走了进来,看到雍正手边那挂着血丝的棍子,下意识的去看雍正的手。
雍正摇头,“没事。”
他下意识推开皇后,将自己的手抽回。
“臣妾去看看弘历。”
皇后咬唇,继而走到弘历身边,看到孩子被成这样,皇后下意识开始装模作样。
“好孩子,怎么能……怎么会成这样呢。”
“皇后娘娘还是收起自己的惺惺作态吧。”
若枫冷笑一声,转眸看向皇后。
皇后蹙眉,这熹妃是真的一点都不愿意给她面子了,哪怕是当着雍正的面。
“万岁爷,臣妾有话要。”
若枫朗声道,走到雍正面前。
“您是大清天子,自然什么都是您了算。可弘历是臣妾的亲生骨肉,他如今平白无故受冤屈,臣妾不能因为您是天子便听之任之。”
她一改往日的女儿姿态,的义正言辞。
雍正蹙眉,“为何连你也要替他开脱。”
“太医院的奴才的确看见了弘历人,但起来后太监便不敢看躲了起来。”
若枫摇头,这是她唯一知道的线索。
“所以弘历走后,一定有人又了陈太医,将人成了那样。”
这也不过只是若枫的猜测,但她看着皇后错愕的内心,便知自己猜对了。
“要知道是否真的是弘历所为,只能等陈太医康复。万岁爷尚未调查清楚便随意人,实话,臣妾对您很失望。”
若枫知道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是她不能让弘历白受委屈。
雍正冷冷看着若枫,在若枫出失望二字的时候,他的确有些愧疚。但是现下,那点愧疚也没了。
“放肆!”
雍正冷声呵斥,是他平日过于纵容熹妃,导致她如今话是越来越没有分寸。
“臣妾就算放肆也要。”
若枫并不惧怕雍正,她迎着雍正的怒气,反而越越起劲。
“皇后分明有意挑唆,万岁爷明知事有蹊跷,却仍旧因为弘历不肯屈服而恼羞成怒,的越来越狠,这难道不是万岁爷您的错?”
在大清朝,孝道大于天。
雍正自己也是被先帝过的,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面对若枫的质问,雍正只觉得她实在强词夺理,蔑视皇权。
“熹妃,你给朕闭嘴。”
雍正冷冷摔了手里佛珠,眼看着那些珠子四溅而飞,还有一些砸到了若枫身上。
若枫冷笑,她第一次觉得雍正面目可憎。
“万岁爷,熹妃妹妹也只是爱子心切。她不是故意冒犯皇上的。”
皇后连忙劝道,心下却满是得意。
只要帝妃二人有过嫌隙,那熹妃日后就绝对没有再翻身的可能。
“不需要皇后火上浇油了。”
若枫轻声道,笑着理了理鬓发。
“万岁爷既然觉得臣妾放肆,那便拿出让臣妾心服口服的证据。只要万岁爷证明臣妾和弘历有错,臣妾可以自请去冷宫,再也不出现在万岁爷面前。”
她这次不想服软,反正话都已经摊开了。
她跟雍正之间,迟早有这么一吵。她不仅仅是为了弘历,更是在试探雍正的底线。
男人的话总归是只能听听不能全信,雍正既然过她熹妃同旁人不一样,但她就想验证验证是否真的如此。
雍正冷眸看着若枫,他倒是头一回觉得自己压根就了解熹妃。
这个女人平日娇嗔柔媚,可如今却如同一柄淬了寒毒的冷剑。
“好,朕会叫人去查。”
雍正居然点头应下了,若是换做旁人,雍正只怕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万岁爷,臣妾还想提醒您一句,好好保护陈太医。免得他死了。”
在雍正离开之前,若枫特意叫住了他。
雍正和皇后二人同时顿了顿,雍正回眸,看向站在屋内的熹妃。
这女人淡淡一句话,在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陈太医会死吗?雍正捏拳,“去太医院将人送去养心殿。”
“是。”
皇后见状,有些心虚的捏紧帕子。
目送着帝后二人离开景仁宫,安溪和封儿这才跑到弘历身边。
“四阿哥,他还能醒过来吗呜呜。”
两个宫女眼睛肿的跟桃子一般,若枫觉得吵闹,用帕子按了按额角。
“放心吧,不会死的。弘历你也别装了,先醒过来。”
若枫无奈叹了口气。、
听到额娘的话,弘历适才缓缓睁开眼。
安溪和封儿见状,又惊又喜,用手捶了捶弘历的胸口。
“吓死奴才了。”
“哎哟,我虽然不是真的被晕了,但这些伤可是真的啊。”
弘历咧嘴,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额娘您怎么看出来儿子是装晕的。”
弘历轻声问,下意识翻了个身。
他从衣裳下面抽出一张银光甲来,上头沾着血迹。
“皇阿玛下手是真狠啊,好在我提前穿上了十三叔留给我的盔甲。”
弘历又不蠢,知道回来一定要挨,在路上跑到一半便吩咐卓子去将自己屋里的银光甲拿过来穿在了身上。
适才雍正了那么久,弘历想着是时候晕了,便装着不能动的样子。
“那这些血。”
安溪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不解的看向若枫。
“是公鸡血,本宫一闻就知道了。”
若枫抿唇,做鬼的时候对狗血和公鸡血最为敏感,闻到弘历身上的那股熟悉的恶臭味,她便知道弘历是装的。
但雍正不知道啊,她若是不趁机会将此事题大做,怎么对得起皇后的苦心设计。
“不过皇阿玛是真啊,就算有这个银光甲我的背还是疼的厉害。安溪姑姑,您能不能帮我揉揉。”
弘历撒娇般的拉着安溪的衣袖,轻声道。
安溪开他的手,“你同娘娘串通起来叫我们提心吊胆的,我才不给你揉。”
从前安溪怎么没发现弘历的心眼子居然这么多。
“不揉就不揉。”弘历抿唇,随即不解的看向若枫。
“不过额娘,您既然知道儿子没事,又何必非要同皇阿玛吵架。”
适才额娘的那些话,给弘历听得满头大汗。
额娘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要人头落地的。
“本宫受宠,想就咯。”
若枫轻笑一声,她吃准了雍正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把她入冷宫。更何况,自家儿子受了委屈,叫她忍下这一口气?怎么可能。
“本宫还有话没问你。”
若枫抿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弘历料到自己躲不过,下意识用被子盖住了头。
“你没事做什么去陈太医?”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随便揍了几拳。”
弘历声嘟囔。
“四阿哥,原来你真的了陈太医啊。”
安溪一把拉下弘历头上的被子,颇有几分生气。
弘历面对安溪愤怒的脸,竟然比适才看见雍正的还要心虚几分。
“我真的只了两下而已,并且我专门趁四下无人套上袋子的。”
弘历知道自己一个孩不会是陈巍的对手,又不想让人家看见他的身份。所以他就准备了一个布袋子在暗中偷袭,盖上陈巍的脸后给了他两拳便跑了。
弘历做梦都没想到,就是这个举动害了他。
“愚蠢,你活该挨。”
若枫蹙眉,这也难怪弘历会被诬陷了。
“额娘,儿子被暗算已经很可怜了,您还风凉话。”
弘历可怜巴巴的拉着若枫的衣袖,低声道。
“但你为何要去陈太医呢?”
“谁让他动不动骚扰你。”
弘历低声嘟囔道,起来都怪陈太医总是缠着安溪不放。简直是癞□□喜欢天鹅肉。
安溪脸一红,就连声音都了下去。
“谁他总是骚扰我了。”
若枫这下终于是搞明白了,原来弘历是因为吃醋。
孩子情窦初开,把陈太医当成了自己的情敌,这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若枫蹙眉,看来她对弘历的男女之情教育已经迫在眉睫了。
“好了,不管是否骚扰,你也不该对自己人动手。”
若枫呵斥,冷冷瞪了弘历一眼。
弘历乖巧颔首,什么都不敢反驳。
“安溪,你随本宫过来。”
若枫轻声,在教育弘历之前,她得先搞清楚安溪究竟是怎么想的。
眼看着安溪跟着额娘走了,弘历也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看看,却被封儿一把按住。
“我的四阿哥,您就别折腾了。”
封儿叹了口气,帮弘历将被子盖好。
“今日这一出已经闹得很大了,您再这样下去,娘娘真的会生气的。”
封儿絮絮叨叨的,的弘历逐渐没了心气,乖巧的躺了下去。
外殿,若枫示意安溪先坐下。
安溪紧张的望着若枫,不知道娘娘找她究竟要什么。
“你坐下吧,在本宫面前害怕什么?”
若枫轻笑,亲手给安溪倒了杯茶。
安溪接过茶盏,乖巧的坐到安溪对面。
“娘娘,这件事都是奴才的错。”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弘历他这孩子太冲动了。”
若枫摇头,她知道安溪性子率直,所以干脆单刀直入了。
“若是弘历想叫你去做他的侍妾,你愿意吗?”
安溪吓得险些将手边的茶碗翻,“娘娘您别笑了,奴才比四阿哥大整整十二岁啊。”
“年龄倒不是问题,只是看你。”
若枫轻笑,她都是活了几百岁的人了,这十二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奴才一直都将四阿哥当主子,当孩子,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心思。”
安溪连忙摇头,就差站起来跟若枫手舞足蹈的自证清白了。
她这么想,若枫一早就有心理准备。
句老实话,只要不是心理有点问题的,谁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有心思。
更何况,安溪性子就像个孩子,她定然不可能喜欢同样是孩子的弘历。
“那陈巍呢?”
若枫又问,安溪却莫名脸红了。
“好,本宫不需要再问了。”
“什么不需要再问,奴才听不懂娘娘在什么。奴才跟陈太医什么都没有的。”
安溪连连摆手,低声道。
“今日你去养心殿照顾陈太医,告诉苏培盛,就是本宫决定的。”
若枫轻笑,一眼看出安溪的心事。
安溪咬唇,急的什么似的。
“奴才不去,奴才真的跟陈太医没什么。”
“本宫并不曾过你们有什么啊?只是陈巍的性命很要紧,本宫身边得力的人只有你合适,所以本宫让你去照顾他,有何不妥?”
若枫轻声笑道,的话却义正言辞,让安溪没法子拒绝。
安溪支支吾吾,最后憋出一句。
“就算娘娘让奴才去照顾,万岁爷也不会同意的。”
“他一定答应。”
若枫摇头,她对雍正倒是极有信心。
“你只需要收拾包袱去便是了,记住一定要好好保护陈太医,千万不能让他有半点差池。”
安溪为难的望着若枫,她并不想去。从心底里,她十分抗拒跟陈太医扯上半分联系。但是若枫的话的在情在理,她若是不去,便是不够忠诚。
“怎么了?还是不愿意去?”
若枫又问道。
安溪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奴才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
“现在吗?”
安溪蹙眉,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巴巴的望着若枫。
“娘娘,那奴才真的走了哦。”
“快去吧,好好照顾他。等到他能话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此事的真相。”
“是。”
安溪回屋收拾好包袱,果真立马往养心殿去了。
弘历问起他时,若枫也是如实相告。
“额娘,你为何要派她去照顾陈太医!您分明知道儿子……”
弘历话到半截,却因为害羞不出口。
“额娘只知道安溪和陈巍两情相悦,还知道某个朋友情窦初开,一腔深情无处释放。”
若枫颇为无奈的摇摇头,点了点弘历的脸蛋。
“额娘,儿子不是。”
“其他皇子都有收宫女做侍妾的先例,所以你有这个想法额娘并不意外。”
若枫抿唇,坐到弘历身边。
“但是弘历,你如今还太,你不懂何为情爱,也不懂责任二字。如今你想要安溪很简单,但你收了她做侍妾,等你长大些娶了侧福晋,福晋。你还会记得她是谁吗?”
若枫温柔的问,弘历一时语噎。
“可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便是正常。”
“自古以来便对么?”若枫失笑,真想一股脑将弘历脑子里的腌臜思想都空出来。“等你哪日真心爱慕一个女子,额娘再帮你做主。但是安溪,她不行。”
弘历不解的看着若枫,他脑海中只有齐妃娘娘随意给三哥塞了好几个侍妾的事。若枫的话,他还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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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养心殿,雍正看着抱着包袱的安溪,脸色冷峻。
“谁叫你来的?”
“是我家娘娘。”
安溪被雍正吓得话都不利索,硬着头皮解释。
“你家娘娘是认为,朕这偌大的养心殿连一个的太医都保护不了是吗?”
雍正声音不大,气势却很足。
安溪哪里会回答这些,吓得扑通跪在地上。
“娘娘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是何意?”
雍正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想若枫骂自己的那些话。
诚然若枫骂的话有几句是颇有道理的,但是她再怎么有道理,自己也是大清天子。
那女人实在放肆,竟敢对他这个皇帝指手画脚。
雍正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胆大妄为的女人。
他气的看不下去折子,好不容易吃了点饭,结果若枫居然又将安溪送来了。
雍正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好像肝也有点疼。
“娘娘只是想让陈太医早些好起来,这样才能给四阿哥一个清白。”
偏生安溪还是个不懂得曲意逢迎的性子,一番实话的雍正头更疼了。
“你也觉得是朕昏聩?”
“奴才不敢。”
安溪快哭了,早知道过来会受到皇上的逼问,她就算是在景仁宫上吊也绝对不来。
“万岁爷,安溪姑娘心思单纯,她能懂什么。”
苏培盛看不下去,轻声帮安溪开脱。
雍正蹙眉,冷冷的看着苏培盛。
“不必你来给她解释。”
安溪眼眶泛着泪光,将一张脸埋在地上像是生了根。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看她可怜的样子,雍正无奈叹了口气。
“罢了,送去陈太医身边。”
眼不见心不烦,他这般想着,随手拿起手里的折子。
可折子在眼前,眼前却只看得见熹妃那张言之凿凿的脸。雍正愤怒的搁下折子,站起身。
“万岁爷,去景仁宫吗?”
苏培盛连忙接话,轻声问道。
“去景仁宫做什么?”雍正怒目瞪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人精似的,陪笑道。
“奴才跟了万岁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瞧见万岁爷这般坐立不安。想来应该还是熹妃娘娘的原因,解铃换需系铃人。”
雍正的拳握紧了又松开,他往外走去。
“万岁爷?”
“那就听你的。”
雍正心口始终一口气憋着,他若是不将这口气发泄出来,这些天便没法子舒坦了。
“是!摆驾景仁宫!”
苏培盛喜笑颜开,朗声大喊道。
若枫没想到雍正这么快就又回来了,她懒得见他,便吩咐宫女们关上门,推自己身子不好不想见人。
“朕有话同她。”
雍正冷声,那股气堵得越来越厉害了。
“请万岁爷恕罪,娘娘真的生病了,实在没法子见人。”
宫女哆哆嗦嗦的回应,生怕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苏培盛把人拖走。”雍正懒得同宫女们纠缠,自顾自一把推开殿门。
殿内果真漆黑一片,除却熏香焚烧的声响外,再无旁的声音。
苏培盛极为识时务的递给雍正一盏油灯,随即关上殿门。
雍正将油灯随手放到床前的矮桌上,床帘已经放下了,隐约可见熹妃躺在里头的身影。
“万岁爷未免也太过分了些,臣妾病了您还不放过?”
随即一只素手掀开帘子,若枫撑着脸斜躺着看向雍正。
“朕还不知你是真病假病。”
雍正冷笑一声,拽过若枫的手将人拉下床。
他力气不,若枫霜雪般的腕子落下红痕,她吃痛轻哼一声。
“万岁爷这是来找臣妾撒气了吗?”
若枫语气也不软,直直的瞪向雍正。
“熹妃,你怎会这般的性子?”
雍正极为疑惑,他对熹妃的印象素来都是娇弱可爱的。
“臣妾一直是这样的性子,万岁爷若是不喜欢日后别见臣妾就是了。”
若枫懒得搭理他,站起身算重新坐到床上。
然雍正心里有气,复又将人硬生生拉到自己面前,用手掐住下巴,强迫若枫看他。
“所以你先前做的那些姿态都是骗朕的?”、
“不是。”若枫咬唇,试图开雍正的手却失败了。“臣妾平日也是真心,只不过是万岁爷叫臣妾失望而已。”
“朕是天子,何须同你交代?”
雍正冷声问,他的姿态仍旧高高凌驾在若枫之上。哪怕时候他会后悔,却也绝对不能容忍旁人质疑他的行为。
若枫皱眉,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雍正实在有些过分。
于是她转眸,一口咬住了雍正的手。
整整齐齐的一排牙印,雍正震惊大过生气。这女人居然敢咬他?
“万岁爷,臣妾逆来顺受这么多年,不过只因为孩子的事同您发过一次火。”若枫低声道,语气颇为委屈。“万岁爷您若是想要一个乖巧温顺的嫔妃,怎么不去找那漂亮的瓷娃娃。”
她低声道,自顾自站起身,适才雍正弄的她膝盖很痛。
“你实在放肆。”
雍正咬牙切齿,拉过若枫强行按在怀中吻了过去。
可后者却极度抗拒,拳脚踢的让他无法招架。
雍正被迫松开手,却见若枫红着一双眼将他整个人按在椅子上,“如果你不是皇帝的话,我早就揍你了。”
若枫的很凶,眼中却泛起了泪花。
不知为何,看着这凶狠的女人,雍正居然有几分心软。他错开眼,不忍再去看若枫的眼泪。
“万岁爷还是等查清楚真相再来找臣妾吧,到时候臣妾该去冷宫就去冷宫,不必让万岁爷操心。”
若枫松开手,站直了身子。她转过去,用手背擦去眼泪。
这是赌气的话,雍正哪里听不出来。
她往前走,雍正拉住她的衣袖。
“行了。”雍正哑着嗓子,他本来是心下不忿来骂人的,可却又被熹妃折腾了。
“今日一事,是朕疏忽。弘历也的确的重了点。”
若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雍正这是在道歉吗?
她转过身,诧异的看向雍正。
“朕也不该对你用强。”
“万岁爷这是在道歉吗?”
若枫还是不敢相信,低声问。
雍正蹙眉,“朕是天子,你怎能让朕……”
可望着若枫失望的双眸,他被迫将剩下的话停下。“是。”
他不情不愿的应下,是在道歉。
这一个是字刚出口,雍正便觉得适才那一团郁结在自己胸口的怒气一下子便散去了。
原来他并非生若枫的气,而是在气自己。雍正抿唇,一时哗然。
“知道认错还不算无可救药。”
若枫低声嘟囔。
“你什么?”雍正冷言,他是做错了,这熹妃却也不能得寸进尺吧。
“没什么。”若枫知道趁好就收,她复又走回去,将自己发红的手腕递到雍正面前。“臣妾的手被万岁爷弄疼了。”
能够让皇帝认错已经实属不易,若枫知道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
给了巴掌便要给点甜枣,否则雍正下一次可就不会轻易服软了。
雍正像是不耐烦,伸手揉了揉若枫的手腕。
“越揉越疼了。”
若枫皱眉,假装很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雍正无法,只好学那些哄孩子的妇人帮她吹了吹。
暖气在手腕上晕开,若枫轻笑出声,原来雍正也是会哄人的。
“笑什么?”
雍正皱眉,随即朝若枫伸出自己的手,上面那排牙印清晰可见,甚至于还渗出了血迹。
若枫咬的时候是真狠,她想让雍正记得更清楚些。
雍正此刻伸出来,是想表达自己也疼吗?
若枫轻笑,俯身吻向那渗血的地方。美人柔软的唇,像是能够抚平一切戾气。
雍正无奈,他的确没办法同熹妃生气。
帝王抱起若枫,轻柔的将人放到床上。
“朕看看你哪生病了。”
雍正俯身含住若枫的唇,随手解开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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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在侧殿疼的直叫唤,封儿跑前跑后,累的双腿都在哆嗦。
“好了四阿哥,你就别叫了。万岁爷就在景仁宫呢,心他听见了又来你。”
封儿无法,试图威胁弘历让他老实点。
“皇阿玛又来了?”
弘历紧张的抬眸,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白天皇阿玛是如何凶狠的,一时担心起额娘来。
“那额娘不会有事吧,不行,我要去给额娘求情。”
看着弘历害怕的模样,封儿捂唇轻笑。
“你就放心吧,万岁爷可舍不得娘娘。”
“此话怎讲?”
弘历蹙眉,不解问道。
“万岁爷听娘娘病了,紧张的跟什么似的,如今还在殿内照顾娘娘呢、”
封儿轻轻摇头,随即帮弘历盖好被子。
“但是你可就不一样了,若是大吵大闹惹恼了万岁爷,到时候又是一顿板子。”
封儿做出要的架势来。
弘历默默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皇阿玛会生额娘的气呢,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
这个皇阿玛跟从前的皇阿玛也太不一样了。
“万岁爷哪里舍得生娘娘的气。”
封儿轻轻摇头,低声道。
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宫里头只有他们家娘娘最得圣宠。不管了多么过分的话,万岁爷都不会放在心上。
“他不舍得生额娘的气,偏就舍得生我的气。”
弘历嘴里低声年代,一脸不服气。
“怎么我也是皇考最喜欢的孙子,皇阿玛却全然不把我当回事!”
弘历气的床,脸苍白。
门外,雍正和若枫相视一笑。
“万岁爷你瞧,孩子被你的多委屈。”
若枫低声念叨。
雍正冷着脸,“他竟一点都不知道悔过。”
“那还不是都跟您学的吗?子不教父之过,万岁爷如今就应该去言传身教,告诉弘历什么叫反省什么叫改过。”
若枫的温柔,字里行间却是让雍正去认错。
雍正不愿意,整个身体都在抗拒。
“万岁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适才在床上答应臣妾的话,现在就翻脸不认了?”
若枫蹙眉,气不过拧了雍正一把。
“这世上便没有老子给儿子认错的道理,朕不过是来看看他的伤。”
雍正摇头,男人在床上答应的承诺怎么可能兑现。
他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弘历原本还不耐烦的想着又是谁来叨扰他,一见是雍正,吓得屁股一缩,差点从床上直接滚下来。
“请皇阿玛恕儿臣不能下来给您请安。”
弘历硬着头皮,而一旁的封儿赶紧用被子盖住弘历的后背,免得露馅。
“无碍。”
雍正走上前,上下量着弘历。
孩子脸色的确苍白可怜,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血迹没擦掉,脸上的鞭伤尚且留着。
雍正伸出手摸了摸,力度没控制好,捏的弘历脸更疼了。
“朕来瞧瞧你身子如何。”
“皇阿玛,儿臣的身子不是最要紧的。但是儿臣真的没有将陈太医成那样。”
弘历即便到了现在,仍旧心心念念着自己的清白。
“这些你额娘已经同朕了。”
雍正颔首,着若枫也走上前来。
“你皇阿玛知道是自己太冲动,特意过来给你赔罪。”
若枫轻笑,扫了一眼雍正。
“你虽然下手不重,但人也是不对的。虽是朕的儿子,却也绝对不该滥用私刑,知道吗?”
雍正清了清嗓子,扫了若枫一眼。
若枫撇嘴,雍正全身上下嘴是第二硬的。
“儿臣知道了,额娘已经骂过儿臣了。”
弘历哭丧着脸应下,哪里敢对雍正半个不字。
“所以这次就当做是惩大诫。”
雍正点头,顺着道。
惩大诫?弘历瞪大双眼,应该是大惩戒吧。
“怎么,你有异议?”
雍正见儿子瞪大了双眼,冷声又问。
弘历赶紧摇头,“儿臣不敢,皇阿玛的对,这就是惩大诫,儿臣日后再也不敢了。”
——————————
翊坤宫,年妃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烛火。
“梅蕊,熹妃不是晚些来找本宫的吗?”
梅蕊叹了口气,“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熹妃娘娘哪有时间来找娘娘,您还是快些歇息吧。”
年妃抿唇,看向自己面前的珍馐美味。“罢了,只是可惜了这么一桌好菜。”
她擦去眼角的泪,今日是她死去孩子的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