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摇摇头, 其实她心里并不觉得熹妃娘娘有问题。

    大庭广众的在凉亭里头话，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算多，但也绝对达不到有私情的地步。

    可是婉儿哪里敢违逆裕嫔, 她也最为清楚自家这个主子有多么的心眼。

    平日里哪怕是风平浪静之时她也是要在底下随便寻几件事抱怨几句的，更何况现如今被她瞧见熹妃同十三爷话。

    “不过主子，如今熹妃正得宠，对咱们也是有利的。”

    婉儿想了想, 还是不希望裕嫔出去真的同熹妃作对。

    毕竟熹妃现如今是万岁爷心尖上的人，对启祥宫又一向十分热情友好, 何苦非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呢。

    “本宫自然知道如今熹妃得宠是好事。”

    裕嫔冷笑一声, 团扇轻轻挥了挥。

    “如今咱们势弱, 自然是要依附着她。可总不能依附人家一辈子，更何况，弘昼迟早有一日是要长大的。

    本宫不想叫他同本宫一样, 一辈子都郁郁不得志。”

    裕嫔抿唇，这宫里的妃嫔谁是没有野心的？那些个膝下无子的常在们都一个个憋着气想争前程，更何况她？

    婉儿清楚主子这话的意思，心里涌起一丝复杂的心绪。

    “主子的是，主子总归是要比奴才有决断的。”

    婉儿轻声完，下意识环顾四周。

    “不过在这里只怕又被旁人瞧见了。”

    熹妃已然和十三爷完了话, 二人当下便要转身出凉亭。若是被她们瞧见了，只怕又要牵扯不清。

    “你的有理，咱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裕嫔也意识到二人已经算转身离开，她拉住婉儿的手，快步朝墙后走去。

    这边若枫刚走下凉亭，封儿跟在她身后，极为妥帖的扶着她。

    “娘娘您慢些走, 前头有台阶。”、

    封儿声提醒。

    若枫颔首，“今日这事定下了，本宫这心里头也算是彻底放心。”

    等扳倒皇后，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将自己有孕之事出来，到时候也不必这么心翼翼的穿着厚衣裳出门。

    “娘娘高瞻远虑，事情一定好妥帖办好的。”

    封儿也附和着点头，一心捧着若枫。

    “在此之前本宫还要去见一次齐妃。”

    若枫低声道，封儿有些为难。

    “娘娘您如今身子还没好，怎能去冷宫那样腌臜的地方？”

    “没法子，本宫如今也没能力将齐妃从冷宫弄出来啊。不同齐妃问清楚，本宫心中还是不大踏实。”

    这些天来，陈太医一直在暗地里给齐妃治病。

    如今齐妃已然比之前稳定许多，若枫定然要去亲口问一问，关于这位雁儿的事情她猜想的是否属实。

    “那多带几个奴才去吧。”

    封儿见劝不动，便朗声建议。

    “不必，齐妃如今有什么立场伤害本宫？”

    齐妃被皇后当了枪使，如今只怕巴不得叫自己扳倒皇后呢。若枫极为自信，这次去冷宫定然能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

    “是。”封儿见自家主子已然下定了决心，知道她不可能劝得动，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冷宫同先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区别是齐妃变得更加邋遢了。

    她身上破布褴褛，早就没有当初做妃嫔时的意气风发。在若枫见到她的时候，齐妃正独自一人蹲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过走近了去看才发觉齐妃居然只是杀虫子玩，只见她一边用手残忍的将虫子肢解开，一边念念有词发出可怕的笑容，叫人见了便不寒而栗。

    “娘娘……还是让卓子上去吧。”

    封儿害怕的拉住若枫的衣袖，什么都不想让若枫过去。

    “她怎么可能同卓子好好话呢？”

    按照陈太医的话来，齐妃如今的心智还算清醒。

    至于究竟疯不疯，取决于她自己的心情。

    若枫推开封儿的手，独自一人走上前。

    “好玩吗？齐妃娘娘。”

    若枫平静的蹲下来，低声问齐妃。

    齐妃停下笑容，诧异的抬眸看向若枫，她没话，可从她心中的波动可以看出来，齐妃还认识她。

    “半年过去了，你在冷宫住的还好吗？”

    “呵呵。”齐妃冷笑了两声，却没有接话。

    “本宫知道你心里恨极了，但你该恨的应该不只是本宫吧。”若枫知道齐妃如今很清醒，她压低了声音在齐妃耳边轻声道。

    “半年前你告诉本宫的那个人，本宫已经找出来了。”

    齐妃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好在若枫可以洞察人心。看到齐妃明晃晃的震惊在原地，若枫露出一副很享受别人夸赞自己的神情。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本宫，那位叫做雁儿的戏子同皇后之间的往事了吗？”

    “我听不懂你在什么。”

    齐妃却摇头，轻声道。

    “你做了皇后这么多年的工具，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呆在冷宫？”

    若枫蹙眉，不明白齐妃缘故对皇后如此忠诚。

    “我听不懂你在什么。”

    齐妃却还是摇头。

    若枫蹙眉，伸手死死拽过齐妃的衣领。

    封儿和卓子各自提了一口气，没想到先动手的人居然是主子。

    “只要你能站出来明白，那皇后定然无法脱罪，届时本宫也会帮你走出冷宫。”

    齐妃只是摇头，她没有半点想要合作的意思。

    “你只要出了冷宫才能帮三阿哥，你可明白三阿哥为了给八王爷话，做了多少忤逆之事？没有生母护着，你猜万岁爷什么时候会彻底厌弃了他？”

    早先老八因为太庙一事罚跪，满朝文武居然只有三阿哥帮八叔求情。雍正勃然大怒，却还是因为三阿哥是皇子的份上免了他的责罚。

    若枫一向不想用孩子来威胁母亲，但是对于如今的齐妃来，这无疑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他……他怎么这么……”齐妃震惊之余带了几分茫然。

    “因为没有亲生母亲在身边，所以三阿哥就会跟你以前一样，总是被人所利用。”

    齐妃身子颤栗着，听到若枫的话，她的眼泪居然止不住流了下来。

    “所以你还要不要跟本宫明实情？”

    若枫击溃了齐妃的心理防线。

    齐妃重重的点了两下头，紧接着若枫才松开了手。

    “我们进去。”

    齐妃指了指身后的破屋。

    ————————

    皇后在未出阁时便爱听戏，当年府上规矩多，她也就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听上府上请的戏班子。

    那年正好是雁儿大火之时，红漆班也是一时风头无两。

    皇后来雍亲王府同雍正见面，没料到率先看见的却是来王府给雍正庆生的慕容彦。

    当时慕容彦还未做戏子扮，皇后以为他是什么官宦子弟，二人相谈甚欢。

    再后来皇后陪着众人一起听戏，红漆班的戏子们唱得好，便依次走到主子们面前受封赏。

    就这么着，皇后才意识到她爱上的人并非什么王宫贵胄，只是一个戏子。

    下九流的人，皇后自己心里也清楚她们两个是绝无可能走在一起的。

    皇后当时不过是个年轻姑娘，但慕容彦却是实实的红尘浪子。他见能钓到贵族姐哪有轻易松手的道理。

    起先不过是一两封信没来由的飘进皇后院子里，到最后便是皇后出门时次次都能偶遇。

    终于在有一次皇后府上请红漆班来唱戏时，二人还是忍不住走到了一起。

    齐妃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我能知道这么多也是当年偶然瞧见了皇后的信件，那信件藏得很深，当时皇后刚嫁进王府。

    如今恐怕皇后早就将东西给烧完了。”

    “再之后呢？”

    若枫却起了兴致，一心想将这段故事给听完。

    “再之后二人的事情被皇后阿玛发觉，慕容复逃离京城，撇下了皇后。皇后没法子只好嫁进雍亲王府，自此之后二人应该再没见过面。”

    “这慕容复还真是够恶心的。”

    若枫不由轻声感叹道，若是按照齐妃的法，那皇后是被渣男骗了啊。

    “的确恶心，可谁让咱们皇后娘娘总是念念不忘呢？还特意寻了一个长得酷似慕容彦的万德福留在身边伺候。”

    齐妃轻声呢喃。

    “不过也不怪皇后，慕容彦正当风头时我也见过他，的确生的风度翩翩如花中水仙一般。”

    “是吗？那到时候本宫可要仔细瞧瞧这位美男子究竟长成什么样。”

    若枫冷笑。

    “你已经找到他了！”

    齐妃越发震惊。

    “从上次你唱贵妃醉酒后本宫就在托人找了，如今才找到已经算慢了。”若枫摇摇头。

    齐妃轻笑一声，“没想到你真的这么聪明，我还以为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人发觉。”

    “你为何突然要给本宫线索？”

    若枫抿唇，齐妃既然不想扳倒皇后，何苦多此一举。

    “因为寒死了。”齐妃低眸，她哪怕没有胆量同皇后作对，却还是因为寒被毒死有了怨气。

    “她能毒死寒，有朝一日也会毒死我。所以我便想着，反正要死不如给你留个线索。”

    若枫笑笑，平静的望着齐妃。

    “你放心，有本宫在，你死不了。”

    一切只等皇后生辰那日，便可全部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