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蝶恋花·醒酒
晏亭柔无奈,只好回了头,冲着韩山山和韩县令施了一礼,压着身上不适,“山山姑娘弹得一首好曲子,王爷定是喜欢。在下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赵拾雨早就看穿韩川这个暗暗的相亲记,只想着赶快脱身,急中生智道:“柔留步,那《大藏经》的雕版,今日去了金山寺才想起来,我记错了些图形,正要同你。”
晏亭柔脑中一个激灵,清醒不少,“何处?”
“我画出来了,在马车上,一会给你取来。”
韩县令知晓王爷曾是晏三叔的学生,料想两人熟悉,也没做他想,趁着两人话间,让韩山山取下了面纱。
道:“王爷,这挂花神灯的仪式很有特色,是我们这里的习俗。既然来了,一定去看看才是。”
赵拾雨嘴角微动,“好。”
“山山,你带王爷过去。”
韩山山笑脸盈盈站在赵拾雨身旁,晏亭柔非常识趣的跟在两人身后,不知不觉就落了几步远。她看着赵拾雨和韩山山的背影,不禁由衷地叹了一句:“真配啊。”
谁知这话就落了韩县令耳里,韩县令冲着晏亭柔点点头,“晏姑娘,好眼力。”
都被夸眼力好了,晏亭柔却开心不起来,她心上忽然生出一种落寞之感。
她问自己,是羡慕韩山山的豆蔻年华?还是相形见绌觉得自己于乐理一窍不通?还是觉得他赵拾雨是偶落凡间的谪仙,遥不可及?
她脚上慢了下来,不知是病得,还是心累的。
潇湘苑中熙熙攘攘,有人取了一盏偌大的芙蓉灯,那灯与韩山山的衣裙颜色一脉相承,衬的佳人更填几分姿色。
亭中有人这点花神灯的人,可对着花神许愿,点着灯火,挂到亭中,花神就能听到信徒之愿,帮他达成。话间韩县令递了火折子给赵拾雨。
一片欢呼声中,赵拾雨点燃了花神灯。已有仆人拿了竹竿钩子,将花神灯挂到了女英亭顶上。
而后是各种庞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看王爷和县令之女站在一处,啧啧,佳偶天成啊!”
“诸位回潇湘堂里啊,行酒令去!”
“这灯是韩县令为山山姑娘定做的吧,真是灯俏人更娇啊!”
“不知方才王爷许了什么愿?”
“柔……”
晏亭柔听见了赵拾雨的声音,她眼前似已变得虚无,就见那月白长衫的谪仙朝她走来。“怎么了?王爷?”
赵拾雨抬起手在她面前,“手好疼,帮我换药。”
“哦,药呢?”
赵拾雨回头找闻言良,方才不是还在问自己许了什么愿,怎么转身就没影了,“你这在等我,我去拿药。”
赵拾雨拨开人群,忙朝外找去,走了约么几十步,才捉见闻言良,忙一番嘱咐,回身去找晏亭柔。
“噗通!”
“救命啊!”
“你这是作甚?”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快救人!”
“来人!来人!快救人!”
赵拾雨听得一惊!水声不就是从女英亭传来!落水之人是柔么!
“噗通!噗通!”已有多人跳到池中,场面很是混乱,慌忙间赵拾雨废了许多力气,才从人群中挤了回去。他见晏亭柔仍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一把拉住了她胳膊,“你没事吧?”
“我?”晏亭柔一脸无辜。
“她自是没事,她将人推下去的!”话的竟然是韩山山。
赵拾雨这才发现,已有众人将晏亭柔围住了,他方才情急,捉了晏亭柔胳膊,忙放下了手,“怎么回事?”
跳下池塘救人的是韩府女家仆,已有婆子拿了衣衫过来,围在那落水之人的身上,那人抽抽涕涕的哭着。
这时高水阔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那丫鬟正在着:“我家娘子,今日早些时候,话不慎,得罪了晏姑娘。今夜赴这宴席,特来找她赔个不是的。郎君你看,这晏姑娘怎生的这般野蛮!不接受道歉就罢了,还把我家娘子推落水中!”
原来落水的人是陆!
赵拾雨看向晏亭柔,她满脸煞白,定是病的严重,硬挺着参加晚宴的。想来这又是陆的奸计,这回还是苦肉计啊。
高水阔面上有些难堪,:“胡闹!怎么可能呢,柔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柔做的。”赵拾雨语气肯定,似做结论。
两个人,两句话,高下立判。高水阔在粉饰着太平,赵拾雨在陈述着事实。晏亭柔一句话都不,就看着陆。
陆走了过来,大声哭着撞到了高水阔的怀里,“官人,她欺负我!”
高水阔搂着她,轻怕她肩膀,在哄着她,“没事,没事啊。”
赵拾雨看清了这形势,就转头问韩山山:“你瞧见柔推她了?”
韩山山:“我见她两人推搡,就掉到水里了!”
她没谎话,两人确实推搡了,陆确实掉水里了。可这不代表是晏亭柔推的陆。
赵拾雨听明白了,这人与陆相识,两人怕是一伙的,冤枉晏亭柔。
赵拾雨指着方才帮陆拿衣衫的婆子,道:“过来。”
那老婆子看着六十出头,头发花白,赵拾雨抬着下颌朝着晏亭柔点了点,似让她放心。然后跟老婆子:“推她。”
那老婆子吓了一跳,抬眼看了看韩县令,韩县令点头,示意她听王爷的。
那老婆子没敢使尽力气,就推了晏亭柔胳膊一下。晏亭柔本就病着,一点承不住力,朝后摔去!她已没力气辩驳,心道今日是倒了大霉了!
忽就觉得肩头被人一揽,落入了一个清香的怀抱!
赵拾雨侧身,将晏亭柔揽在怀里,将她护在身前。又跟那个婆子:“探她额头,什么情况,告诉大家。”
那婆子低头声道了句:“得罪了,晏姑娘。”摸了摸她额头,脸上一惊,“晏姑娘额头滚烫,想来是病了许久了!”
赵拾雨双手把着晏亭柔的两个胳膊,支撑着她站着,对众人:“晏姑娘病了许久了,柔弱成这个样子。还能把你这个声如洪钟的人推到水里?”
高水阔忙:“啊!我就嘛,误会了!误会了!定是不心,天黑路滑的,看吧,这里就有个石子!方才定是不心踩着石子滑的!”着佯装踢了一脚地上。
韩县令也看明白了,这是陆撺掇了韩山山,自己落水,冤枉晏亭柔呢。
此刻需以大局为重,还好方才韩山山没什么过分的话,还有转圜余地,就忙顺着高水阔的话,:“是啊!这池中假山时常崩落石子,是我家丁疏于修护之责啊!你们快去泡姜茶来!水阔,快将带到屋里去!这可莫要害了风寒才是!”
事已至此,这事就变成了陆失足落水,这理由可将众人都服,日后传出去,无非是场误会。
陆吃了瘪,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晏亭柔也无暇理这些个是是非非,她头痛欲裂,只想回家睡觉去。
可赵拾雨过不去了,“高水阔,留步啊。”他将晏亭柔扶到亭边回廊的柱子旁边坐下,站在一旁。
高水阔听见赵拾雨喊他,就走了过来,“王爷,唤我何事?”
两人并排站在回廊上,赵拾雨脸上生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他什么都没,双手一推,将高水阔推到池塘里!
只见华丽锦衫的高公子,「啊啊啊——」了一声,面朝着池中扑去!
“噗通!”
短暂的静谧又被破,忽而韩府又热闹了起来!
陆大喊着:“官人!官人!快救我官人!”她确实声如洪钟,眼下韩府的人都可见证。
“快快快!救人啊!”
“又有人落水了?”
赵拾雨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再理会任何人。他躬身低下头,让自己的视线与晏亭柔齐平,盯着她的眼睛,问:“还能走么?”
晏亭柔还在高水阔落池的事情中没反应过来,只一抬眼,就看着了眼前的赵拾雨。她被这如井深目所吸引,忽就忘了方才他了什么。
赵拾雨见她一双无所适从的样子,就微翘嘴角,又:“不能走的话,拾哥哥抱你。”
“能走……”
赵拾雨扶着晏亭柔,朝着韩府外走去。
马车上,两人面对面,分作东西,赵拾雨质问晏亭柔,“为什么不解释?”
晏亭柔靠在马车璧上,虚弱无力的:“解释什么?”
赵拾雨:“你没有推陆啊。”
“冤枉我的人,比谁都清楚,她冤枉我了。我解释给谁听呢?”晏亭柔无奈的笑了笑。
赵拾雨想了想,“好吧。你的有道理。”
“你……为什么,推高水阔?”晏亭柔有些试探的问道。
赵拾雨张口就答:“他欺负你。”
晏亭柔竟不知如何回他,有些不知所措,“不,不算吧。”
赵拾雨见她这副又病又虚弱的模样,更添心疼,他望着被风吹起的车窗布帘,低声:“他凭什么他在等你,都不愿意站出来相信你的人。他不配……”
晏亭柔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头上热的开始出汗,不知是病入膏肓了,还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心池死水,被人搅乱,掀起了波澜,“哦。”
马车里忽然静了下来,满耳只有归巢的倦鸟,扑腾翅膀的声音。
过了半晌,就听晏亭柔声了一句:“谢谢你。”
赵拾雨看着她,“怎么谢我?”
“你……”
“你从前唤我什么?”
“拾哥哥……”
“嗯……”
晏亭柔不解,如何谢?
“你的谢礼,我收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晏亭柔发觉自己困意席卷,就带着那份如鹿乱撞的心,睡着了。
赵拾雨见她睡去,就坐到她身侧,等摇晃的马车将熟睡的人晃到他肩上时,他倾侧一下肩头,承住了晏亭柔的头。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方手帕,轻拭去了晏亭柔头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