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理应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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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还真是戚宴姑娘!”随着第一声疑惑, 汤余安的身影也随之出现。

    戚宴一懵,堪堪控制住差点拍下运起的内力,猛地转头看去。

    目光掠过汤余安, 随之落到他身旁的雪发青年身上,微微一滞:“鹿——你没在……”

    “方才瞅见一匹正在吃草的马, 看着有些眼熟, 又听见有人话,来一看, 果然是戚宴姑娘你。”汤余安似乎没察觉戚宴的僵硬表情,热情地着招呼。

    想起什么,汤余安又道:“戚宴姑娘也是来祭拜戚公子的吗?早知道戚宴姑娘也要来,临走前便叫上你一起了。”

    “……嗯。”戚宴脑子有点乱, 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神色还有些发懵。

    “方才, 在下好像听到戚宴姑娘有喊在下的表字?”鹿明茶轻轻侧首,望着戚宴的方向, 声音平静, 嗓子却紧得发疼,喉咙间是压不住泛起得思念与苦涩,冲得眼眶都发酸。

    “我并不知道先生表字,又怎会喊?先生应是听错了吧。”牢记保护马甲的神经一绷, 戚宴下意识含糊过去。

    鹿明茶似是愣了下,随之睫毛轻垂遮住眸子,顿了一瞬, 嗓音低缓:“是吗……那许是在下听错了。”些许颤音隐藏在低沉失落的声音下,泄露了几分微不可察的翻腾情绪。

    她不愿对他坦露身份。心中的激动似被浇了一盆冷水,胆怯起来, 缩成一团,藏起了欢喜,不敢再同篝火一般跃动。

    不知道鹿明茶的种种情绪变化,以免他继续抓着这一点回想想起什么,戚宴连忙转移话题:“对了,那份遗书是怎么回事?”若不是那张遗书,她也不会误会鹿明茶进了墓室,急急忙忙赶来。

    鹿明茶沉默,唇角抿直。指尖攥紧,绷得骨节都有些发白。

    她既不想,他便不会逼她。

    对他而言,她还活着,远比身份更加重要。

    鹿明茶竭力压下眼眶的热意,遏制住想要询问戚束为何还要骗他的冲动。咽了咽干涩发苦的喉咙,似是不解,轻声道:“什么遗书?”

    戚宴一愣。不是遗书?那是……

    倏忽,她后知后觉地想到,所谓遗书,似乎只是她潜意识的认定……

    没有细想是从何而来的潜在影响了她,戚宴迟疑问道:“那……你们为何突然来归灵山?”

    “哦,这个啊,是因为公子做了个噩梦。”暼过情绪有些不对的鹿明茶,汤余安积极答道。

    见戚宴看来,他继续解释:“公子做梦梦到有盗墓贼闯进了墓中,盗走墓中宝物还惊扰了逝者安息,一大早便吓醒了。”

    “受噩梦影响,公子从醒来便一直心神不宁,不仅早饭没吃多少,收拾旧物时还不慎伤到了手,流了不少血呢。”

    闻言,戚宴扫向鹿明茶垂在身侧的手,左手确实包裹着几圈白纱。所以……她看到的血迹,是手受伤流的血?

    “公子做了噩梦还受伤是不祥的预兆,担心梦里的事成真,非要让我带他来归灵山看一看才肯安心,拗不过公子,我便只能赶忙带他来了。”

    “我们到了以后绕着陵墓走了几圈,还入墓中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盗墓贼潜入的痕迹。公子仍是不放心,便让我改了暗门进出的机关。”汤余安着,语气透出些许无奈。

    鹿明茶沉默着调整了些许情绪,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激动与酸涩,努力装出一副镇定如常的语气:“抱歉,心中预感强烈,总觉不安,便擅自改动了入口机关。待晚些时候,在下口述一份新的机关图找人画下来,届时再给夏夫人送去。”

    巧合?似乎也只能用巧合来解释,毕竟她之前没有露出什么马脚,鹿明茶没道理突然给她设局。况且,他也不能保证,她一定会发现那张纸……压下心底的诡异错觉,戚宴点头应和:“无妨,改一下兴许更安全。”

    双方心各自怀揣着心思,一起离开归灵山回城。

    进了马车,不再暴露于人前,霎时间,胸口翻滚沸腾的情绪再也压不住,山洪呼啸一般,撞开了脆弱的堤坝,涌上喉间,灼烧寸寸肌肤血液。

    她还活着。

    她还健康地活着。

    鼻尖泛酸,眼眶泛红,喉咙紧得干疼,他忍不住将脸埋进袖中,身体颤抖,声音压抑得微弱近无,显然不想让车外的人听到丝毫。

    马车驶了良久,耳边隐隐传来街市上的叫卖声,已经进城。

    他缓缓平复,拭去脸上的湿痕,直起身,泛着凉意的手,轻轻覆上滚烫的眼。

    她还活着。

    真好。

    唇角不自觉翘起些许弧度,越扬越高,灿烂至极。

    ……

    回到问月巷,刚停下马车,便听到青岩声音。

    “戚宴姑娘你可回来了,刚才夫人找你来着。”

    “好,我马上去。”戚宴下了马,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对着鹿明茶的马车道,“我先回戚府一趟。”

    汤余安忙回道:“戚宴姑娘且去忙,公子这里有我呢。”

    回到庭院,倏忽想起卧房中用作暗示引导的那些东西,鹿明茶又匆匆回屋,命汤余安将其仔细收起来。

    “生不同衾死同穴……诶?这是公子写的吗?”汤余安重新叠好衣服,将衣服放进箱子,忽然注意到地上的一张纸,捡了起来。

    “赶紧放进去,不准多问。”鹿明茶耳尖一红,冷声命令。

    在确认了戚束的身份之后,先前不怕惹恼戚宴不怕旖旎心思曝光的胆量,逐渐消弭。一想到戚束不仅看到了那些画,还看到了这种痴汉般的言语,脸热之余,又忍不住心生懊悔。

    戚束会不会将他当做断袖?知道他明知她有家室仍克制不住钦慕暗恋的心思后,可会反感至极?

    想着想着,他忽然意识到,戚束既是女子,那所谓的夫人……便是假的!

    最大的阻碍已然不在,现在的戚淮阑,尚未婚配,更无家室!

    他有了可以正大光明接近她,表明好感的机会。想到这,心中不由一喜,但随即,又生出迟疑胆怯。

    他一直以来都是暗中恋慕,从未正面向戚淮阑表露过男女之情……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戚淮阑对他是何种感觉。

    若是,戚淮阑压根不会喜欢他……

    可就算戚淮阑不喜欢他,他会甘心继续默默喜欢,再看着戚淮阑与他人琴瑟和鸣吗?

    他不可能甘心。

    他已经错过一次。如今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怎么甘心不做任何尝试与努力就放弃?他理应抓住。

    一想起当初只能眼睁睁看着戚束与夏倾玦鹣鲽情深琴瑟和鸣的酸涩,鹿明茶忽而坚定起来。

    只是,戚淮阑至今不愿表明身份。在不戳穿身份的前提下追人,若不想将人吓跑,似乎……只有温水煮青蛙一条路最为合适?

    那,这戚淮阑,该如何煮才好?

    鹿明茶冥思苦想。

    “公子,公子?”汤余安提了几次音量,好不容易唤醒沉思的鹿明茶,忍不住道,“公子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鹿明茶轻咳一声,遮掩不自在,敷衍道:“没什么。”

    “哦,我还以为公子你在想戚宴姑娘呢。”汤余安挠挠头,声嘀咕。

    鹿明茶神色一僵,斥道:“胡什么!”

    安静良久,鹿明茶忽而低声道:“汤余安。”

    “你可知道……怎样煮——咳、追一个人?”随着吐字,他的声音愈发低弱,耳尖也不由泛红。

    “诶?”汤余安一愣,“追人?”

    鹿明茶矜持轻“嗯”,面颊微热。

    “如何追人……”汤余安绞尽脑汁,忽然拍头想到什么,连忙道,“如何追人我不知道,不过啊,我听红豆姐过,她们姑娘家最喜欢长得好看,有钱有才又会解风情的男人,对了,还得专一,就像戚公子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