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或许是她
“鹿明茶?”戚宴不是很放心, 迟疑地喊了声,“你没事吧?”
半晌,不见水面有动静, 戚宴犹豫着,抬脚朝浴桶走去。
“哗啦!”沉在水里的脑袋慌乱浮起些许, 他仍低垂着头, 抬手扶着额,修长手指遮去半张脸, 声音微弱:“……无、无事。”
戚宴随之顿住脚,待目光瞥见那已经红透了的耳朵,后知后觉,脸颊微热, 不由轻咳一声:“咳,那什么, 我先带贼人出去,先生……先生继续沐浴吧!”
罢, 飞快抓起黑衣人, 足下轻踏,逃也是的匆忙从方才的洞口飞身而出。
从房顶落下,感受到带着雨水的凉意在微热的脸颊,回过神, 戚宴才深深舒出一口气。
随手将敲昏的黑衣人丢到墙角,往刚才放食盒的游廊里走去。
“哎?戚宴姑娘!戚宴姑娘何时来的?”拿到食盒,往回走时碰上匆匆跑来的汤余安。
“刚到一会儿。”戚宴提了提捡回来的食盒, “下着大雨考虑到你们订餐不方便,我就送了些来。”
“多谢戚宴姑娘。”汤余安连忙道谢。
“不知戚宴姑娘方才可有听见异响?我刚才在书房救书,隐约听到有重物砸落的声音, 只是雨声太大听不真切,公子一人在那我不放心,这不,我就赶回来看看。”
戚宴诡异地沉默一瞬,抬手轻轻摸了摸鼻尖,咳了一声:“刚才我来时看到有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在房顶,抓捕他时……不心踩塌了一片房瓦。”
戚宴眼神飘忽:“嗯……正好掉进了鹿先生在的房间。”
“诶?形迹可疑的黑衣人?!”汤余安吓了一跳,“他是什么人?”
戚宴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将他敲昏了,待会醒来可以仔细询问一番。”
“幸好有戚宴姑娘在,万一来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汤余安神色后怕。
汤余安又想起什么:“对了,戚宴姑娘方才,正好掉进了公子房间?”
戚宴:“……嗯。”
“那我赶紧去看看,戚宴姑娘先去正厅稍坐一会儿,随意便好。”汤余安罢,急匆匆地跑走。
待汤余安消失在拐角,戚宴看了眼手中的食盒,心生迟疑,要不……放下就走?
毕竟,方才的意外,没看到什么,但确实又看到了什么……
谁能想到鹿明茶会躲在浴桶里偷偷哭啊……雪发青年眼圈通红的脆弱模样又清晰浮现在眼前,戚宴心中五味杂陈。
似乎……从上午在亭中的插曲后,鹿明茶的情绪就明显低落了不少。下午不让她跟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
什么事能让向来冷静清雅的人情绪崩溃?
莫不是,又跟她有关?戚宴莫名生出一种直觉。
犹豫着原路返回,余光暼见被自己随意丢到墙角半边身子还在淋雨的家伙,无奈叹了口气。
算了,躲了现在明日也是要见面的。再,还要处理千手阁的这个家伙。
戚宴又重新拎起黑衣人,往正厅走去。
等了一会,不见人来。戚宴索性先把人弄醒,提前审问一遍。
“前辈前辈,的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此处是您的地界……”黑衣人一醒,睁眼看见凳子上的戚宴,纳头便拜,哭喊着求放过。
“行了,先,你来这做什么。”戚宴冷漠断。
黑衣人老老实实答道:“的是千手阁之人,来此便是为了那枚稀世血珀,麒麟瑿。”
戚宴随意翻了翻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一包暗器,声音冷冽:“实话。”
“我……”黑衣人看着桌上那包暗器,脸色一苦,“前辈,我真是千手阁的人,江湖上都知道,我们千手阁只盗物,不害命……”
“那这些淬了毒的暗器作何解释?”戚宴夹起一片飞镖,暼向黑衣人。
“前辈别误会!这上面的毒并不致命,”黑衣人脸冒冷汗,“这些主要是用来逃跑,或者以备不时之需……”
耳尖地,戚宴忽而听到有脚步声接近,抬手便点在黑衣人颈侧,顺手封了黑衣人的几处穴位,让他即便醒来也动不了,运不了内力。
黑衣人懵逼地再次倒下。
没多久,汤余安和鹿明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戚宴悄悄踢开黑衣人让开道路,抬头看去。
许是利用方才那不短的时间调整过情绪,鹿明茶的眼圈的红痕变得浅淡,好似单纯沐浴后浮上的一层薄红,耳朵也不再红得滴血,亦是变成了沐浴后的淡粉。
瞧见鹿明茶这副模样,戚宴眼前却不禁浮上撞破时的画面,一时不由有些心虚,下意识想避开:“饭菜可能有些凉了,我去热一下?”
鹿明茶的神色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不用。”
“食盒保温好,不曾凉透,正好吃。”汤余安将鹿明茶送到桌边,开食盒,端出饭菜,最后又从底下端出粥,“这粥的温度也正好,不烫嘴,刚好可以喝。”
“劳烦戚宴姑娘了。”鹿明茶垂着眼睑,抿唇道。
“先生客气。”戚宴不自觉转开目光,扫向旁边,看到角落那坨黑色,摸了摸鼻尖,解释道,“方才……”
“我是看到有贼人在屋顶窥探——”
“我知道。”鹿明茶的声音短促微急,隐有慌乱。
匆匆断戚宴后,意识到反应有点过大,耳尖不由一热,颤了颤长睫,又急忙低声补充:“汤余安刚才与我过。”
戚宴微怔,悄悄看了眼鹿明茶。
房间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汤余安忙碌的声音。
汤余安盛好粥给了鹿明茶,左右看看突然安静下来两人,眼中划过偷笑,直接替鹿明茶问道:“那贼人是何来历,来此为何,戚宴姑娘可有审问过?”
“嗯,刚才你们没来的时候他醒了,我就顺便审问了一下。”戚宴微微松口气,继续道,“他是千手阁的人,他的身上也确有千手阁的金竹叶。”
“千手阁?”鹿明茶蹙眉,瞬间想起周康乙提到的事。
戚宴:“嗯,他来这里是为了盗取一枚叫做麒麟瑿的宝物。”
闻言,鹿明茶眉宇间闪过一道冷意。千手阁,已经是第二次了!
“麒麟瑿?公子今下午才拿到呢,他就已经得了消息?这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些。”汤余安惊讶道。
“千手阁最擅长的便是情报获取,不然他们如何第一时间获得那些宝物的下落?”戚宴道,“千手阁只是以盗取宝物扬名,其实他们私下里一直经营情报业务。”
鹿明茶忽而出声:“戚宴姑娘似乎对千手阁十分了解?”
“……不算了解,只是略有耳闻罢了。”戚宴突然想起她之前借千手阁名义盗取宝箱的事。
“饭菜已经有些凉了,你们快吃吧,家中还有人等候,我也该回府了。”戚宴罢,起身,“安全起见,那贼人我先带走,明日再来与先生商讨如何处置。”
“诶?戚宴姑娘我送你。”汤余安急忙追出来。
一路走到游廊尽头,戚宴停下脚,重新撑开伞,将要走进雨幕时,忽而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汤余安:“不知可否告知,先生今下午去了何处?”
“可有……遇到什么事?”
汤余安一愣:“戚宴姑娘为何……”
戚宴微微抿唇,眉心微蹙,露出几分担忧:“我观先生情绪有些消沉低落,不似往常……”
汤余安抿了抿唇,看了眼雨幕,面上闪过纠结。
“若是不便,那就算了。”她的声音似有几分失落。
“其实,公子今下午去见了几位医师。”汤余安内心做了一番争斗,最终还是了出来。
去见了医师?戚宴微愣。
“公子……似乎在担心什么,”汤余安眉毛纠结,“突然对复明十分迫切。”
“所以在得知同样的诊断结果后,隐隐有些焦躁,还有些消沉。”汤余安叹了口气,“兴许是那种恢复时间的不确定性,让公子感到不安了吧。”
只是因为恢复时间的不确定性便突然消沉又迫切吗?这似乎不像鹿明茶的性格。
走进雨幕,戚宴忽然想起上午鹿明茶问她的一句话。
——若此间事了,戚宴姑娘算去往何处?又想做些什么?
心中倏忽闪过一道清明。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所担心的不确定性……
或许是她,那个不确定何时会抽身离开的戚淮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