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我听到了。”

    少女容颜清丽，脸颊微红，像是受惊的鹿，匆忙收回视线。

    “真好。不像我，真惨，昨天除了你的礼物，我就只收到了薛朝这子的。”

    慕凌听到巧巧这称呼，不由感叹总会有那么一天，巧巧会对薛朝：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对我图谋不轨。

    但慕凌还是有些好奇的，托着下颚，脸水润又粉嫩，“薛朝送什么啦？”

    “你猜都猜不出来。”

    “嗯？”

    “体重秤。”

    “……”

    慕凌也无言以对，薛朝这脑回路啊，难怪到最后她们这些朋友都知道他喜欢巧巧的事，偏偏巧巧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提这糟心事了。”于巧巧挥挥手，“你们知道要换座位了吗？”

    慕凌一愣，余光散落向少年，看见他拿笔的动作也顿住了。

    “按照马上的月考排名来，谁名次在前，谁优先选座位。”

    少女低下头，就像只垂耳兔，有些沮丧。

    那她和御深坐在一起的概率不是很了么？

    少年也握紧了笔，他知道想跟慕凌同桌的男孩子很多很多，但凡他的名次往后排一点点，都不可能了。

    这个规则下来之后，薛朝也兴奋不已，他很想和于巧巧同桌，但是这么多年，除了幼儿园是他要求的，没有一次能排到一起。

    而慕凌也更加尽心尽力地帮御深补习英语和语文了，希望两人能尽可能地靠近。

    “御深，你看呐，这题是……”少女垂着眼睫，窗外树影斑驳，阳光恋恋不舍地在她鼻尖轻跃。

    少年突然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她，眸子像深渊般无尽，“慕凌，你想和我坐在一起吗？”

    慕凌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她立刻放下笔，不假思索，重重点头，“当然，很想很想。”

    脸充满胶原蛋白，全是认真。

    少年勾唇，“那就够了。”

    “那你得更加努力把你英语和语文的差距补上去呀。”慕凌握了握拳，朝他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他蓦地伸出手，将她的手指轻轻掰开。

    慕凌怔怔地看着，看着他最终把她的大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

    他望着她笑，“这个就够了。”

    眼前这熟悉的手势，是比心的意思。

    完全猝不及防，慕凌歪着头看他，杏眸湿润明亮，像个漂亮的琉璃娃娃。

    他怎么这么会撩？

    **

    少年一进门，就闻到了烟味，浓烈呛鼻。

    眼神一寒，少年笔直的身躯萦绕着凛冽。

    他知道，那个男人又来了。

    “嘿嘿。”王潮看到他，一反常态，笑容扩大。

    和以前一看到他，就辱骂殴，恨不得逼死他的状态不同。

    昨天，他还把家里洗劫一空，甚至写上威胁的字条。

    这根本不正常。

    少年挑眉望着他，深瞳毫无波澜。

    “乖儿子。”他对御深的态度从未这么温和过，让御深在沙发上坐下，他在沙发后边站着，手随意地搭在御深身后，“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他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我听了，你很会赌。”

    圈子就那么大，他已经知道了，他这儿子啊，那就是赌博界的奇才，帮他捞一笔是绝对可以的。

    这不赚点钱，不是暴殄天物嘛？

    “不去。”

    王潮的脸立时冷下来，“你是老子的儿子，没有我，能有你？”

    少年冷笑。

    王潮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他又敛住怒气，“这样吧，只要帮我赚到五百万，就当是还了我的恩，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麻烦，你也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正常的生活……

    少年墨瞳一闪。

    这触动了他，他真的太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像普通人一样，和她无所顾忌地在一起。

    可惜，出这承诺的不是其他人，而是王潮。

    少年轻蔑地扬起嘴角，这个男人话不会算数的，发现他能替他赚钱，他只会变本加厉。

    一旦答应他，才是痛苦的开始。

    见御深铁了心，王潮也是没招了，他状似无意地提起，“我看见你跟隔壁那女孩关系不错？”

    少年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猛地一转身，王潮脸上还挂着笑，下一秒，一把水果刀比在了他的脖子上，对准大动脉，准确无误。

    王潮吓傻了，他本能地举起手，人软得像一滩浆糊，直往下滑，可无论他怎么滑，刀都比在最精准的位置！

    “女人嘛，只要你有钱了，都会有的。你何必这么激动呢，没必要没必要。”

    “闭嘴！”少年眼里带着股狠劲，比手上的刀更锋利。

    她是他心中的月亮，圣洁美丽，他愿把一切给她。

    每每想起，心中又带着一丝丝愧疚和虔诚，因为她是那样一尘不染，让人就连靠近，都觉得是种亵渎。

    眼前的男人根本不配提她。

    “好好，不了，是我错了。大哥，你放下刀，我叫你爸都成……”

    “再提她，我就弄死你。”少年的手逼近了些，稍稍往下一点。

    王潮的眼瞪圆了，清晰地感觉到一丝丝疼痛。

    “不不不……不提了。”王潮眼里满是惊恐，疯狂摇头，腿软了，可动都不敢动了。

    少年放下刀的同时，王潮撒腿就跑，他边跑边摸脖子，满手的鲜红。

    空荡荡的房间，少年看着自己的手，沾了一丝丝的血迹，眼睛都被映红了，但他却没有片刻的迟疑和懊悔。

    他就像暗夜的魔鬼，“哐当——”刀应声落地，他面无表情地擦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完全擦干净，这才伫立在窗前，看着对面的姑娘。

    月色下，她的脸朦胧而美丽，窗台上放了几只绿油油的多肉，都歪着头，悄悄量她。

    现在，她成了他的软肋。

    和他有关联，连她都会变得不幸。

    少年的眼眸一片死寂，又透出浅浅悲凉。

    **

    “御深，你怎么啦？为什么不让我给你补英语了？”

    少女倒没有生气，半个身子探过来，有些焦灼。

    “没必要。”少年压根不看她，黑瞳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他余光瞥了一眼少女的表情，而后拿出一张卷子，唰唰几笔，推给她。

    慕凌盯着卷子瞧，全做对了，她眼眸笑盈盈的，“你都会做，这是好事啊。”

    “我骗了你，所以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就是滥用你的好心。我这种人，你管不了。”

    他的嘴角溢出自嘲，笑意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