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玫瑰/矜酒

    晋江文学城首发

    *

    苏城。

    夜晚静谧，华灯初上。

    窗外的路灯已经亮起，惨淡的月白色落进练功房里。

    屋内只亮起一盏灯，在这偌大的练功房里，显得并不是很明亮。

    月白色光辉和灯的笼罩下，有窈窕身影晃动。

    那人身姿轻盈，一身芭蕾舞服紧贴身形，腰肢细若柳条。

    踮脚，旋转，跳跃。

    动作流畅又具柔美。

    随着音乐的起伏，鹿呦鸣不知道自己已经跳了多少遍了。

    每天放学之后，她都会来学校附近的这个舞社里练习芭蕾，一直练到很晚。

    音乐渐止，鹿呦鸣踮脚弯腰收尾。

    额头上不知不觉中冒出些细密的汗珠，臂也湿漉漉的。

    汗液黏在肌肤上，很难受。

    抬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鹿呦鸣走到一旁去，拿起放在地上的矿泉水，仰头灌入喉间。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间，焦躁之意才减半分。

    角落里的突然亮起光来，清脆的铃声接着响起。

    拧紧瓶盖，鹿呦鸣弯腰拿起，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

    程明盛。

    这个名字，她是最近这一个月才熟悉并接触的。

    鹿呦鸣的父母在她很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从跟着爷爷长大，因为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年老体质变弱。几个月前，旧病复发，不治身亡。

    直到现在，鹿呦鸣还觉得这只是一场没醒过来的梦，不过却依然记得，鹿爷爷在临走前，跟她，以后跟着程爷爷生活，一定要好好听话，就跟听爷爷的话一样。

    于是，她就被他口中的程爷爷带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生活，一个她似乎从没见过的地方。

    “呦呦？”

    电话那头传来程明盛慈爱的声音。

    鹿呦鸣乖乖应下，“爷爷。”

    “都这么晚了，你还在跳舞吗？”

    鹿呦鸣一边擦汗，一边回答：“已经跳完了。”

    “要不要爷爷去接你？”

    才来程家不久，鹿呦鸣并不想麻烦别人，尽管程明盛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孙女。

    “不用麻烦爷爷了，我可以自己回来的。”

    “那怎么行，这黑灯瞎火的

    ，你一个女孩子，爷爷不放心。”

    “可是”

    鹿呦鸣还想再辩驳几句，就被程明盛打断了话，“好了好了，爷爷知道你懂事听话，也不爱麻烦别人，可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就在那里等着，爷爷派人来接你。”

    拗不过老人家，鹿呦鸣也只好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注意到屏幕上的时间。

    刚好八点半。

    是挺晚的。

    盘腿坐到地上，昏黄的空间里的光就显得特别的明亮，柔和的光线映照着她的脸。

    她的脸很，偏鹅蛋型，白皙又精致，一双鹿一样的眼睛，尽显灵动。鼻梁翘而挺，嘴唇粉嫩。

    越是这种安静的时刻，埋在回忆里的那些旧事就更容易想起。

    最近这几个月里，她过得浑浑噩噩的，总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鹿爷爷离开人世后，她被程明盛接到了程家。程明盛年轻的时候和鹿爷爷是战友，热血气盛的年轻人因为一时冲动的决定犯下弥天大错，在那个困境重重的时刻，是鹿爷爷伸拉了程明盛一把。

    也正是因为鹿爷爷向他伸出来的那只，让两人不仅是战友，更成为了伙伴。

    因为从父母离世，鹿爷爷很疼爱鹿呦鸣，磕磕跘跘都会心疼很久。正因为这样，鹿呦鸣从很的时候就开始懂事了，知道爷爷年纪大不能操太多心，所以她一直很懂事，于是她变得独立，因此也丧失了童年的纯真。

    她身边没有朋友，但她也不怨，毕竟，她和别人不一样，她的家庭不完整。

    可上帝是公平的，为你关上一扇窗后又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至今她还记得时候遇见的那个哥哥，牵着她的，一步一步跑向前方，阳光斜斜的照在他们身上，路旁开满了花，灿烂又明艳。

    起来，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见着那个哥哥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盘腿而坐腿有些麻，鹿呦鸣捏了捏大腿，直到酥酥麻麻散去了一些，她才扶着栏杆慢慢的站起身来，轻轻的动了动脚腕。

    也不知道程明盛多久来接自己，在这里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再跳两支舞。

    心思明确，鹿呦鸣蹲下身弄了弄播放器，舒缓的音乐响起来，鹿呦鸣赶

    紧按下上一首的按键，又按下下一首的按钮。

    跑向中央，挺直脊背高高仰头，柔软的臂张开，像是翅膀的模样。

    高贵而纯洁。

    优美而舒缓的音乐响遍整个舞蹈教室，教室中间穿着洁白美丽的芭蕾裙的女孩子翩翩起舞，仿佛恍然间，她已沉醉在音乐里。

    程聿深将车停在路边，开了车锁下了车。

    刚下车，程明盛就打来了电话。

    “爷爷。”

    程聿深听着电话，“嗯，我已经到了。”

    和程明盛交代几句，程聿深就挂了电话。

    抬脚朝着面前的那栋房走去。

    程聿深是苏城大学大四学生，最近一直都很忙，直到今天终于得了空，才回来看了看。

    只是自己还没落脚，就被程明盛吩咐来这里接一个人。

    程明盛那个人是自己好战友的孙女，时候他们也见过，名字叫鹿呦鸣。不过都过去这么了多年，程聿深实在想不起这个名字，只是隐约记得，时候的自己身边确实有一个姑娘。

    姑娘很爱跳芭蕾舞。

    程聿深走到那栋房跟前，一抬头，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舞与伦比舞社。

    程聿深弯唇，朝着里面走去。

    这栋楼层很高，却是十分安静的，走廊里亮着耀眼的白炽灯，顺着走廊走过，来到一个前台，那里有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前台姐。

    意识到有人靠近，前台姐抬起头来，见到了陌生面孔。

    陌生男人很帅，身材高挑脊背笔直，眼睛深邃鼻梁高挺，游走在成熟男人和少年之间的气息扑鼻而来，让她有些迷了眼。

    “你好。”

    前台姐回神过来，眼里映着程聿深的脸。

    她有些害羞，“有有什么事吗？”

    “请问鹿呦鸣在吗？”

    前台姐不认识鹿呦鸣，因此疑惑：“鹿呦鸣？”

    “谁啊？”

    “一个女孩儿。”程聿深想了想，觉得这个回答太普通，又补了句：“她会跳舞。”

    前台姐是最近才来上班的，不认识鹿呦鸣，于是摇摇头，“不认识。”

    程聿深拧了拧眉，心里正想着老爷子也不可能欺骗他，前台姐又开了口：“虽然我不认识，但刚刚确实来了一位女孩儿。”

    程聿深眼前一亮

    ：“她在哪儿？”

    没想到程聿深能问的这么快，前台姐突然有些不乐意，但也还是抬朝着一边指了指：“那那边。”

    “谢谢。”

    落下这句话，程聿深就顺着她指着的方向走了去。

    走廊里很安静，廊顶的圆型灯具亮着，两旁的墙壁上挂着壁画，白色帆布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越过两个空旷的形体室，舒缓温柔的音乐传来。

    程聿深加快了步伐。

    隔着透明玻璃，女孩儿娇美柔软的身影闯进他的视线。

    她穿着雪白的芭蕾舞裙，裙摆撑开，露出两条笔直的腿。她的脖颈修长，闭眼抬高下巴，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久远的记忆好像被解开了封印，横冲直撞的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年少时期遇见的那个女孩儿穿着白裙子围着他转圈，她笑着拉住他的，甜甜的对他笑：“哥哥，我跳得好不好看呀？”

    女孩儿踮脚旋转，在不经意间对上了他的视线。

    鹿呦鸣被玻璃后面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几步。

    舞蹈教室的玻璃被清洁阿姨擦的雪亮，所以程聿深的模样被鹿呦鸣看的清清楚楚的。

    男人的五官很精致，轮廓利落分明，像是一件艺术品。他的眼睛深邃有神，微微上挑带着点勾人的意味，撩味十足。

    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又溢满了温柔。

    耳畔音乐还在响，鹿呦鸣回过神来，赶忙跑去关掉。

    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离得近了，程聿深的模样更加清楚了些，有点让她挪不开眼。

    忽的，程聿深抬敲了敲玻璃，向她挑了挑眉，鹿呦鸣不解。

    直到程聿深用招了招，示意她出来，鹿呦鸣才懂了他的意思，按照他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他，可鹿呦鸣觉得，这个人她似乎认识，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请问你是？”

    面前的男人没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眼神又勾又撩。

    被他盯得发毛，鹿呦鸣忍不住出声。

    “先先生？”

    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程聿深才重新对上她的眼，他眼睛深邃有神，视线交织在一起时，鹿呦鸣竟觉得有些害羞。

    “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的脸上稍露讶异之色，半晌，他弯下腰来，与她平视。

    她的眼睛明亮，瞳色黝黑，显得灵动人。

    他弯起唇角，轻笑一声，逗弄道：“怎么？不认识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