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男人看起来面善，不像街区闹市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鹿呦鸣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我应该认识你吗？”

    “”

    “我没有哥哥。”

    言外之意就是，我不认识你。

    空气凝滞一秒，面前的男人呵笑一声，直起身来，用带着温柔色泽的眼神注视着她，调笑道：“孩儿，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连我都不认识？”

    他的声音很好听，朗润的少年音中混杂着成熟男人的气息。

    “你是”鹿呦鸣反应过来，猜测道：“你是程爷爷派来的？”

    男人点点头。

    “爷爷让我来接你。”

    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搭话，鹿呦鸣有些不太敢相信，眼珠转动，上下打量着他，狐疑道：“真的？”

    程聿深挑眉，“你不信？”

    鹿呦鸣真诚的点了点头，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

    程聿深觉得有一瞬间，自己被面前这个姑娘气到了，他双叉腰，一副想要教育她的样子，可看着她怀疑又灵的样子，他又就此作罢，无奈的掏出，拨了程明盛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程聿深按了扩音，声音外放，传遍了安静的走廊。

    “怎么样？找到呦呦了吗？”

    “找是找到了，可人家不跟我走。”

    “”

    鹿呦鸣木讷，脸颊有些微微发红。

    “肯定是你子长得太寒碜让呦呦觉得你不怀好意，像诈骗犯。”

    “”

    此话一出，程聿深猛咳了几声，提醒着电话那头的程明盛：“爷爷，我开了扩音。”

    “”

    程聿深边着，朝鹿呦鸣看了看。

    姑娘紧抿着嘴，眼睛弯弯的，在憋笑。

    程聿深更觉得如坐针毡了起来，又轻咳了几声。电话那头的程明盛絮絮叨叨的了很多，程聿深连忙打断他的话，“好了，爷爷，先不跟你了。”

    完，就挂断了电话。

    面前的姑娘还在笑，笑靥如花的模样被昏黄柔软得灯光照耀，仿佛就像是陷在里面一样。

    “笑够了？”

    他的声音很柔，就连质问都是带着柔软。

    因此，鹿呦鸣觉得有些愧疚，稍垂着脑袋点点头。

    他们两人的身高差距很大，程聿深再次弯下腰来，目光注视着她因为笑而明亮许多的眼睛，“那还跟哥哥回家吗？”

    鹿呦鸣恍惚一瞬，对上他的眼忘了挪开。四周安静的不像话，似乎就在这个时候，久远记忆里的那个大男孩的身影与面前这个男人的身影重叠。她想起来他是谁，觉得更加愧疚了些，糯糯开口：“哥哥，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程聿深错愕几秒，沉默中，他闷声笑了笑。

    笑音从胸腔里发出，胸膛起伏，声音磁沉。

    “既然这样”程聿深直起身来，将搭在她的头顶，“那就罚你跟这个诈骗犯哥哥回家。”

    车窗外霓灯闪烁，街道上车水马龙。

    车内一阵沉默。

    透过车窗，鹿呦鸣看着窗外繁华的夜色怔怔出神，只是刚神游没多久，车窗就被程聿深摇上去了。

    鹿呦鸣扭过头，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男人神情专注，侧脸轮廓棱角分明，线条流畅，下颌弧度紧致。

    这一瞬间，鹿呦鸣竟觉得程聿深比窗外五光十色的灯光还看。

    “再这样看着哥哥，口水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鹿呦鸣一愣，猛然转头看向前方，心虚道：“谁谁看你呢？”

    “我才没有。”

    开车的程聿深轻笑了笑，声音清浅，“嘴还挺硬。”

    “”

    鹿呦鸣闷着不话。

    遇到红绿灯，程聿深平稳降速，转头看向鹿呦鸣。

    女孩儿穿着奶黄色泡泡袖长裙，腰间系一根窄窄的腰带，裙摆宽大，露出她的一截腿细嫩白皙。又想到刚刚在舞社走廊上，姑娘只到她的胸前，程聿深突然出声，语气带着些猜测。

    “上初中了？”

    鹿呦鸣下意识反驳：“已经高中了。”

    听到这话，程聿深有些诧异，目光重新放到她的身上，上上下下认真打量。

    “高中了？”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极其不相信。

    “怎么？你不相信？”

    鹿呦鸣低头，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翻出学生证递给他。

    程聿深接过，在鹿呦鸣求证的话语中将学生证翻开。

    “上

    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哥哥你自己看吧。”

    学生证上贴着一张红底寸照，上面姑娘模样清秀，脸廓线条柔美，双眼瞳孔清亮，鼻尖巧，朱唇红润。寸照旁边，写着关于姑娘的一切信息。

    姓名：鹿呦鸣

    班级：高二（）班

    学号：20

    学校：苏城一中

    “看完了就还给我！”鹿呦鸣俯身向前，一把夺过他里的学生证，装进书包里的内衬，然后再拉上书包拉链，双抱在怀里。

    里瞬间一空，程聿深勾了勾唇，笑音清浅。

    “还只准看一眼啊。”程聿深只觉得有趣，双搭在方向盘上，指弯曲，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视线定定的放在她的身上，逗弄道：“孩儿，你有没有点良心。”

    “看一眼就够了，你还想看几眼？”

    不然，我会更觉得你像诈骗犯。

    恰在这时，绿灯亮起。

    程聿深不再和她搭话，踩下油门，驾着车驶向前去。

    回到程家大宅已接近九点。

    天色暗沉，程家大宅却是灯火通明。

    她才来程家大宅一个月，陌生又奢华的房屋建筑让她觉得这是一场梦，可爷爷去世又是那般的真实，真实得让她不敢忘记。

    车子平稳的停到大宅门口，程聿深开了门锁，打开车门，就看见了正从大宅里出来的程明盛。鹿呦鸣从车里出来，刚关上车门，程明盛就来到她身边，笑弯了慈爱的眼角，“呦呦，你回来啦。”

    鹿呦鸣抱着书包，对程明盛也笑了笑，“爷爷。”

    “呦呦，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老爷子都快担心死了。”

    话的是林姨，程家的保姆。

    听到这话，鹿呦鸣顿时有些愧疚起来，和程明盛道着歉：“对不起啊爷爷，让你担心了。”

    程明盛笑着拍拍她的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还站着干嘛，赶紧进屋吃饭吧，今天聿深在，呦呦也在，这顿饭，老爷子可要吃得高兴啊。”

    等人都上了桌，林姨端着一碗排骨汤放到桌上，热气袅袅，香气四溢，光是闻一闻，鹿呦鸣都觉得美味可口。

    肚子早就开始和自己唱反调了。

    程家有钱又有权，程明盛更是商界的奇才，商业头脑极其发达，

    年轻时又当过兵，这浓墨重彩的一笔，让程明盛在商界名声大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尽管是这样，程明盛也从不骄傲自大，待人真诚，因此在商界，程明盛成了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程聿深拉开鹿呦鸣身边的椅子，坐下身去。

    椅脚摩擦瓷砖发出清脆的声音，惹得鹿呦鸣扭头看了程聿深一眼，客厅灯光明亮，他眉眼温润硬朗，游走在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气息扑面而来。

    鹿呦鸣心里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只是这感觉还没维持多久，就被程明盛搅乱了。

    程明盛：”呦呦，坐你旁边的是你哥哥，都过了这么久了，你应该不记得了吧？“

    不知道为何，程明盛这话的时候，鹿呦鸣又想到了刚刚在舞社里的场景，不由得有些尴尬，讪讪的笑了笑，乖巧应答：“现在知道了。”

    程明盛笑笑，回忆起当年鹿呦鸣时候，“记得你时候抓周宴，你什么都不抓，唯独向你哥哥爬去，抓着你哥哥的裤脚，怎么也不放。”

    “”

    她听到了什么？抓周宴什么都不抓，唯独抓人家裤脚？那个被抓的人还是现在就坐在她旁边的程聿深？！

    她时候就这么疯狂的吗？！

    鹿呦鸣听着时候自己干过的傻事，脸颊有些微微发红。

    “现在想起来，倒也有些年头了。”

    鹿呦鸣不好意思笑笑，脸上的红晕久久没散开，讪笑道：“爷爷，你就别取笑我了。”

    程明盛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吃饭吃饭。”

    鹿呦鸣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偷偷瞟向身旁的程聿深。

    他情绪淡淡，一端着碗，一拿着筷子，喉结滚动，食物顺着喉咙滑下去。

    注意到身旁炽热的目光，程聿深拿着筷子的一顿，转头看向身旁的鹿呦鸣。

    被抓包，姑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眼神躲闪着，面颊红润得像是一只被煮熟的龙虾。

    她连忙收回视线，埋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

    呆憨的模样，有点像鹌鹑。

    可爱的令他发笑。

    程聿深勾了勾唇，夹了一片青菜，放到鹿呦鸣的碗里。

    鹿呦鸣疑惑抬头看他，不料他却：“多吃点蔬菜，长个。”

    “”

    不就是她矮吗！！

    这似乎戳到了鹿呦鸣的痛点，她板着一张脸，严肃的看着他：“哥哥，我已经有一米六五了！”

    我不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