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鹿呦鸣慌张的挪开眼神，抬去捂耳朵，不料却被程聿深攥住腕。

    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却低沉的可怕：“耳朵怎么回事？”

    视线一扫，瞥见桌上的那把耳钉枪,枪针顶上沾着红,以及旁边放着的那对珍珠耳钉。

    他突然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敢情是这个家伙在家瞒着他偷偷打耳钉！

    他心里窝了火，眉眼凛冽严肃，起身将那把耳钉枪和那对珍珠耳钉拿起,冷沉质问：“谁让你买这些的？”

    鹿呦鸣第一次见这么生气的程聿深，害怕的缩了缩身子，眼睫上沾满了细碎的泪珠,沉默不语。

    “话。”程聿深双眼紧锁着她，眸间暗沉,声音冷到极点,直击鹿呦鸣的心脏：“谁让你买的？”

    她害怕得心脏“砰砰”狂跳,像是快要到嗓子眼处。艰难张唇,好久才吐出三个字：“我自己。”

    “为什么要买？”被她的答案气急，他现在只想好好她,语气加重：“你不知道这个东西很危险吗？！”

    “这是什么？”程聿深不留情面的将那把耳钉枪丢进垃圾桶，拿着她偷偷买回来的珍珠耳钉,指捏住举到她面前。

    “鹿呦鸣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全名，鹿呦鸣身形一震。

    心里本来就难过，又被程聿深道一番，心绪就更加苦涩了些。她垂头，声吐出两个字：“耳钉。”

    “你知道，可为什么还要买？！”程聿深目光紧锁着她,一字一顿道：“知不知道自己打耳洞很危险？”

    更何况，是鹿呦鸣这种，从来没打过耳洞的人自己打，可想而知，他是有多担心害怕了。

    话刚落下，程聿深又扬起，将那对耳钉也扔进了垃圾桶。鹿呦鸣全程不敢抬头，垂着脑袋流泪，肩膀一颤一颤的。

    惹人心疼。

    她哭的伤心，连着程聿深的心脏也跟着紧揪了一瞬。最终还是对她软了心，伸给她擦脸上的泪水，语气放平，温和了些：“哥哥不是要骂你”

    少女泪水滚烫，似乎稍不注意就能烫穿他的皮肤，到他的心脏里。

    他拉住鹿呦鸣的，紧紧地攥进心里，“呦呦，耳钉这种东西不适合你，至少现在不合适。“

    他瞥见鹿呦鸣血迹结痂的耳垂，心生起一丝心疼，如水波的涟漪，一层荡着一层。

    继续：“打耳洞本来就危险，稍不注意就会感染伤口，更何况，你是孩子”

    一听这话，鹿呦鸣心里就十分酸楚，流着泪反驳道：

    “可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是孩子了。”

    我不是孩子了。

    “那也不能打。”程聿深：“呦呦，我之前怎么跟你的，你现在学业最关键，是一点都不能出错的时候，不应该把心思花在这些方面上，只有好好努力学习，是你现在唯一该做的事情。”

    程聿深越，鹿呦鸣心里就越难过，哭的就越凶，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像个丑娃娃。

    她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是，一想到程爷爷要将苏念冉许配给程聿深，她心里就如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也想变漂亮，变得和苏念冉一样漂亮。

    “知不知道哥哥有多担心你？”程聿深抬，去触碰她受伤的耳垂。男人眉眼舒缓下来，忧忧撇着眉，指轻捻，酥麻的痒意和刺疼感一起袭来。

    他柔声轻问：“疼不疼？”

    女孩儿还掉着眼泪，一颗接一颗，似是不要钱一样。

    须臾片刻，她声音细弱蚊呐，带着哭腔：“疼。”

    好疼。

    程聿深轻叹一口气，起身，拉着她的，“走，跟哥哥去包扎。”

    程聿深拉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她按坐在床边。转身走向一个高大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医药箱。

    鹿呦鸣记得，程聿深第一次给她包扎伤口的时候，也是在那里面拿的医药箱。

    拿着医药箱，他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指扣动按钮，盖子被打开。程聿深熟稔的将棉签和酒精拿出来，拧开瓶盖，刺鼻的酒精味传来。棉签沾上酒精，棉身湿透，骨节分明的指将其固定住，缓慢伸过来。

    程聿深看着鹿呦鸣血迹结痂的耳垂，眉心紧皱着。靠的近了些他才看清，伤口比他想象的严重许多。

    他轻轻用棉签擦拭着耳垂上的血迹，眼里心翼翼又带着认真。鹿呦鸣余光里满满都是他，温柔又认真的深情，轻轻的撞击她的心房。

    忽然，酒精沾上了伤口，刺疼的痛觉袭来，鹿呦鸣紧皱着眉，没忍住全身一抖。

    “嘶——”

    “没事吧？”程聿深将这根沾了些血迹的棉签丢进垃圾桶，重新取了一根，重新沾了些酒精，“先忍着点。”

    鹿呦鸣的惊呼让程聿深更加心翼翼起来，她静静地看着他，从眉毛到下巴，不放过脸上任意一个位置。

    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在舞社里，他撩着眉眼，像个妖孽一样看着她。

    好像就是这样的一次见面，她就被他勾去了心魂。

    思绪被一道铃声拉回来——

    程聿深不得不停止给鹿呦鸣擦药，他起身，从西装裤里摸出，垂眼一看，当着鹿呦鸣的面接听起来：

    声音低沉：“喂？”

    对方不知道了什么，程聿深闷声应着。

    他身材高大，鹿呦鸣坐在他床上，不得不得抬头去看他。

    忽然，他回头看了鹿呦鸣一眼，和她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又十分自然的挪开了。

    紧接着，她就听见程聿深开口，对电话里的人：“不去了，今天我有另外的事情，下次请你吃饭。”

    他挂断电话，重新走回来，坐到她身旁，继续给她的耳朵擦拭。

    好一会儿后，他才放过她。

    见他慢条斯理的收着东西，鹿呦鸣忍不住问：“哥哥，你今天不忙吗？”

    程聿深收着东西，连眼皮都没抬，拖腔拉调，“忙。”

    莫名愧疚一瞬，鹿呦鸣弱弱出声：“那我是不是让你更忙了啊。”

    “准确来，是的。”

    鹿呦鸣蹙眉：“啊——”

    正当她要开口道歉时，程聿深的声音又传来，有些欠嗖嗖的：“你占用了我这么多时间，接下来我还要花时间教育你，孩儿，你觉不觉得欠哥哥一个人情？”

    “”

    程聿深那话是诓她的，可她也信了。

    弱弱问：“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果然，单纯的白兔就是好骗，他低声轻笑，柔柔她的脑袋。忽然，双眸对上她的眼，语气正经：“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待在哥哥身边慢慢长大就好。”

    放在她脑后的掌温热。

    有片刻的失神，她眼里满是他。

    空气中尘埃浮动，静的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拍接着一拍抖落，完全不给她喘气的时间。

    气氛温存之余，本就能热的烫耳。

    可她却在这样的氛围里，听到了她永远都不能忘记的一句话：“记着，这是你欠我的人情。”

    “哥哥。”

    突然，她叫他。

    “怎么了？”

    “我听爷爷和林姨，”鹿呦鸣暗自鼓起勇气，将一直困在她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念冉姐是你的相亲对象？”

    “你们以后会结婚，”鹿呦鸣心脏狂跳，声音有些颤抖：“对吗？”

    “怎么关心起哥哥来？”

    鹿呦鸣怔愣，眸里有光闪动。

    程聿深看着她渴望求知的眼神，没忍住轻勾唇：“呦呦这是想要嫂嫂了？”

    “没有。”鹿呦鸣想也没想，就拒绝。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合适，随即改正：“我不是”

    鹿呦鸣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她的声音。

    程聿深摸出简单的扫了扫，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鹿呦鸣猜测十有**是苏念冉。

    心里莫名开始慌张起来。

    哪知，程聿深却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去。”程聿深果断拒绝电话那头的邀请，“家里孩儿受伤了。”

    心底蓦然一暖。

    竟偷偷笑起来。

    那天之后，鹿呦鸣的状态好了许多，成绩飞速进步，竟考进了全年级前三。

    同学祝贺老师表扬，让她这一天都感觉轻飘飘的。

    忍不住想分享成功的喜悦，一放学，鹿呦鸣就摸出给程聿深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打通，冰冷的女音传来，对方暂忙。

    但鹿呦鸣也没因此伤心，收好走出校门，不料却看见了一个窈窕身影。

    她在人群中四处望，最终她看见了她，朝她走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奶白色的长裙，裙摆遮住膝盖，露出一截腿肚。有微风浮动过来，苏念冉长发飘动，她用将头发往后别，露出那张精致的脸来，气质温婉。

    周围有聚在一起聊天成年男子，见到她时，都没忍住撩眼一撇，又羞涩挪开。

    苏念冉踩着细高跟朝她走来，最终停在她面前，弯眼微笑：“放学了？”

    在这儿见到苏念冉，实属惊讶。鹿呦鸣睁大双眼，“念冉姐，你怎么在这儿？”

    “来接你回家啊。”

    可鹿呦鸣觉得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学校的？”

    面前的女人神色一顿，随即又恢复，话得自然：“当然是你哥告诉我的啊。”

    鹿呦鸣心一揪，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答案。

    心里涌起一阵失落，却被她掩在眼底。

    “你哥今天有点忙不过来，他让我来接你的。”

    苏念冉落落大方，反倒是她，胆懦弱。

    “原来是这样啊。”鹿呦鸣牵强的弯了弯唇：“谢谢念冉姐了。”

    苏念冉却和她攀得近，和程聿深一样，弯腰揉揉她的发顶，“谢什么，我是你姐呀。”

    想到未来和程聿深在一起的甜蜜，苏念冉又情不自禁的补一句：“未来某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嫂嫂的。”

    鹿呦鸣和苏念冉及时回家，而是去了学校周边的奶茶店。两人点了奶茶和一些其他的点心，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苏城的黄昏极美，光影透过透明的玻璃斜斜的照射进来，在桌上落下一道明亮的光影线。

    天边淡粉，像姑娘脸上的胭脂。

    鹿呦鸣安安静静的喝着奶茶，虽然不知道苏念冉为什么会带她来这儿，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但没过多久，她就出声了：“呦呦。”

    鹿呦鸣吸奶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过去：“怎么了？”

    对面的女人一副好皮囊，皮肚白皙水嫩，十分能吸引别人的眼球。

    她嘴角带笑，脸蛋上冒出两朵红晕，双撑着下巴，害羞的压低声音问：“你觉得你哥怎么样？”

    提到程聿深，鹿呦鸣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压着心底的慌张，对她：“挺好的。”

    “我也这样觉得。”苏念冉眼里装满了欣喜，是鹿呦鸣从来没见过的样子，“他从就对我好。”

    捏着奶茶杯身的一紧，杯身一瞬间变瘪。

    鹿呦鸣慌张挪开，轻轻捏了捏，想要让它变成原来的样子。可就像是和她过不去一样，怎么捏都捏不回来。

    她放弃了。

    紧接着，她又听见苏念冉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含着少女的娇羞：“我和他从一起长大，家里人都我们俩是注定会在一起的。当时爷爷订了娃娃亲，我还不同意呢。”

    着，她就笑起来，回想着那些美好的回忆：“不过现在看来，当时是我错了。”

    “不过还好没错过。”

    鹿呦鸣静静的看着沉浸在幸福里的她，心里却像掺了沙，细细沙砾咯得她生疼。

    指扣紧奶茶杯身，睫毛轻颤，鹿呦鸣心翼翼的问：“念冉姐，你很喜欢我哥哥吗？”

    苏念冉一点都不犹豫，笑着点点头，“嗯，很喜欢。”

    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但还是难免不了心头一窒，她倒吸一口凉气。

    面前的人不是别人，苏念冉也就放开了心思，敞开心扉道：“我想和他结婚，还想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

    这无疑是给她心脏深处最重的一击，眼睛周边微微有些酸涩，她颤动着眼睫努力掩饰着，埋头去喝奶茶。

    她用力吸，吸管被她咬破，轻忍着那一点一点的疼痛与酸涩慢慢放大，最后蔓延她的全身，微微有些发麻。

    可坐在她对面的苏念冉却不知情，期待的跟她道：“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一阵风吹进来，让鹿呦鸣的眼睛酸涩难忍，她借此会狠狠地揉掉眼里的水雾，扯着牵强的笑容，着她这辈子过的最违心的话：

    “嗯。”

    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