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鸣一字一顿的坚决让程聿深目光稍顿,让他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姑娘已经今非昔比了。

    “你确定要一直这样跟哥哥话？”

    他语气闲淡，却让鹿呦鸣猝不及防的心颤了一下。

    她没有想要一直跟他这样下去,只是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好像就变了一个意思。

    静默许久,他突然开口,静看着她的眸里带着揣测，“孩儿，你还在生我的气？”

    鹿呦鸣颤了颤眼睫,藏在身后的指微微紧缩。

    好半晌，她听见他缓缓的叹息声，抬眼,对上他的双眼。

    他的声音里含着疲惫：“五年前，哥哥不是故意要阻拦你去法国,是因为”

    电话不巧在这时进来了,打断了程聿深。

    是林乔的电话。

    她不得不接,只好将程聿深晾在一边,走远了些。

    “喂，林乔姐。”

    电话那头传来了林乔惊喜的声音：“呦呦,快去微博上看看，你涨粉了！”

    鹿呦鸣对微博涨粉这事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语气平淡：“哦。”

    “你哦什么哦，我告诉你，这次的比赛宣传还没开始做，就有粉丝将你和顾河即将搭档参赛这件事情给扒出来了，你最近可要注意一点，顾河的粉丝有点疯狂。”

    林乔的“疯狂”倒不是顾河的粉丝会干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只是害怕鹿呦鸣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时，会和顾河下飞一样，水泄不漏的围着她。

    “还有，你最近多注意一点，可别被狗仔拍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你现在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要是被他们拍到什么，再进行虚无的炒作，对你可是有弊无一利的。”

    鹿呦鸣正想跟林乔保证，自己肯定离顾河远远地的时候，眼角就瞥见了两个拿着照相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的朝着法式餐厅走去。

    鹿呦鸣心一抖，没想到林乔的话下一秒就兑现了。她抖着指按下了挂断，也不管林乔在那头又了些什么话。悄悄挪着脚，朝着程聿深走去。

    离他近了，鹿呦鸣没看他，一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因紧张而颤抖的指紧紧地攥着他的衬衫衣角。

    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搅得心颤颤的，程聿深垂眼，看着自己怀里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眉眼变得温柔起来。

    她好像长高了一点，头发卷曲而长，一些发丝攀附在他的衣衫上，淡淡的香味溜进他的鼻腔里，拨弄着他的神经。

    他想要退开一步，不料却被她抓得更紧。

    连声轻对他道：“别别别有狗仔”

    原来是因为狗仔。

    程聿深莫名心空一瞬，侧眼寻着鹿呦鸣的狗仔。

    果不其然，在那个法式餐厅的门前，看到了他们。两人身上的装备很齐全，好像是有备而来。他们东瞅瞅西看看，眼神犀利的找寻着一切他们可用的素材。

    这些年来，程聿深多多少少了解了关于舞界的新闻，特别是在他看见了出现在荧幕上的鹿呦鸣之后。他知道，她是一个真正的舞者，可也在这背后，她受了很多苦。

    所以接下来，他会保护她。

    这个地方肯定是待不了了，程聿深侧身挪了些位置，将那两个狗仔挡住，稍弯下腰来，低了些声音：“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先离开。”

    声音磁沉，酥酥麻麻的窜进鹿呦鸣的耳朵里，泛起一阵痒意。

    鹿呦鸣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变快了些，木然的点点头，打算跟他走。

    坐进车里，程聿深将车窗摇了上去，车窗是单向透视镜，材料用的极好，在外面根本看不见。鹿呦鸣看着车窗将里面和外面隔绝下来，悬着的那颗心沉了下去。

    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舒缓着自己刚刚极度的紧张，却忽视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程聿深。

    突然，视线里冒出一瓶水，和半截。那骨节修长，上面青筋突显。

    顺着那看过去，鹿呦鸣对上了程聿深的眼。

    或许是应了那句话：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魅力。

    鹿呦鸣觉得程聿深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他到了哪个年纪，他总是可以莫名其妙的吸引她。

    就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她的心轻轻的颤了一下，然后，她听见他：“喝水。”

    是很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她心间一暖。

    她接过，了声谢谢。

    一拧瓶盖才发现，瓶盖早就被他拧松了。

    莫名的让她回想起，以前和他们露营的时候。程聿深总是将她照顾的细心周到，不让她饿一点肚子，也不让她冻一点身子。甚至连她偶尔拧不开瓶盖，这样的事他都能记得。

    温暖蹭蹭蹭的往上涌。

    她再次抬眼看向他，声音柔软许多：“哥哥，刚刚谢谢你。”

    车里空间，车窗又被关上了，封闭状态下，鹿呦鸣只觉得有些发热。

    忽而，传来一声轻笑声，只见男人挑着眉眼，伸过来，像以前一样揉了揉她的发顶，也还是一样喜欢逗她：”想谢我？”

    不知道程聿深这么是想干什么，但她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回家。”

    鹿呦鸣真的跟程聿深回了家。

    只不过是回他的家。

    鹿呦鸣离开的这五年里，程聿深和梁见的创业计划实施的很成功，又或许是得到了上天的庇佑，他们没吃多少苦头，一骑绝尘似的出现在大众眼里，让他们为之叹服。

    没意外，程聿深和梁见成了商圈里的新贵，但又因为程聿深容貌绝色，又另添了一层颜色。

    程聿深住在绿水别苑，位于苏城市金融中心地段，两年前因为事业繁忙，程聿深索性在金盛集团总部附近买下这栋房，为的就是自己能方便办公。

    鹿呦鸣跟着程聿深走进绿水别苑，高跟鞋踩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声音清脆。这里和程家大宅不一样，没有花圃，没有庭院，只有周围葱郁的树，略显一丝孤独。

    输了密码，大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程聿深按了墙壁上的灯光按钮，灯光亮起，偌大宽敞的客厅显现在鹿呦鸣眼前。

    客厅主色调呈黑白色，黑曼巴式设计，安静又孤独。

    其实鹿呦鸣是不愿意来这儿的，因为她害怕看见苏念冉，害怕看见他们俩甜蜜的一切，让她会认为，她只是他世界里多余的一个人。

    莫名的，她就怔了神。

    直到，程聿深拿着一双拖鞋走过来。

    而他，光着脚。

    他蹲下身，将拖鞋摆在她脚边：“家里只有一双拖鞋，你先换下。”

    完，也没等她反应，程聿深轻握着她的脚，将它抬起，为她脱下，塞进了拖鞋里。

    他的动作轻柔，指尖温度温热又刚好，无意间摩挲着她的肌肤，让她莫名心痒一瞬。

    只觉得这样不好，鹿呦鸣迅速用了些力，将自己的脚从程聿深的里收回，自己塞进拖鞋里，悻悻的：“我我自己来。”

    她弯下腰穿着鞋，却一点也没注意到，她现在的姿势距离程聿深不到咫尺。渐渐的，她似是意识到了，指动作收慢了些，被头发藏住的耳根蹿了红，一直延伸至颈线。

    程聿深倒没想这么多，看着她逐渐放慢的，以及露出来的一半脚丫子，疑问道：“怎么了？”

    一语打破了她此时的害羞，连忙摇头道：“没没什么。”

    随即她坐直身子，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他们俩一个坐着，一个蹲着，气氛莫名的和谐。

    瞥见他的脚上没穿鞋，只留一双白袜，想到他刚刚家里只有一双拖鞋，心里浮现起一种猜想。

    鹿呦鸣出声问：“哥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嗯。”

    心里雀跃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高兴，程聿深的问题就来了。

    “怎么了？”

    鹿呦鸣不敢告诉程聿深，她是因为苏念冉才问这个问题的，努力掩住自己心底的情绪，摇摇头，“没什么，我就问问。”

    “就问问？”

    没有其他的了？

    “嗯。”

    “”

    本以为孩儿会关心一下自己近年来的生活，却没想到，她的关心竟然这么简洁。

    程聿深没好气的笑了下，但也认了。

    谁让他之前惹得这个气包生气了呢。

    他站起身来，坐在鹿呦鸣身旁。

    旁侧沙发下陷，鹿呦鸣挪了挪身子，两人中间硬是隔了点距离，她才停下。

    程聿深眯着眼，轻“啧”了下，凉生生的道：“都不亲了。”

    “”

    倒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程聿深问了她近况：“最近过得怎么样？”

    鹿呦鸣一贯保持着平静，淡声：“挺好的。”

    “要比赛了？”

    鹿呦鸣一怔，想着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但仔细想一想，现在的程聿深怕是很容易知道这件事，毕竟他现在，是金融界中最炽热的新贵，身份尊贵又有权威。

    于是她也不瞒他，点了点头。

    “还挺不错。”

    程聿深轻声夸赞。

    “你你呢”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鹿呦鸣捏着，指甲陷进肉里。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害怕听见他他过得一点都不好，又害怕他，他和她的生活过得甜蜜。

    她看向他，有那一瞬间，她看见他眸里又微光，却又只是那一瞬间，她挪开眼，不敢再看。

    之后，她听见他：“嗯，挺不错。”

    就是，少了你。

    鹿呦鸣在程聿深家吃了午饭。

    这栋别苑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鹿呦鸣总有些不忍心让他一个人，于是就留下来吃饭了。

    午餐很丰盛，还都是她爱吃的。

    她口味没什么变化，在国外一直都是吃西餐，今天能在这里吃到这几个她喜欢的菜，倒还挺怀念。

    程聿深像从前一样给她夹着菜，但她却不能像从前一样给他夹菜了。只是应着，连连着谢谢。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程聿深总觉得现在鹿呦鸣离他疏远了几分，到底是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整天都围着他的孩儿了。

    心脏抽疼一瞬。

    目光一撇，视线停在鹿呦鸣的鼻尖上。她的鼻骨很好看，高挺，鼻尖翘翘的，只不过上面黏着一粒米饭。

    画面出奇的和谐。

    她却没发现。

    程聿深弯了弯嘴唇，笑出声来。

    气息喷薄，温热，在空气中一挥而散。

    听见笑声，鹿呦鸣转过头看向他，双眸眨了眨。

    正疑惑着程聿深在笑什么时，程聿深突然伸出，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扯出了一张纸，正伸朝着她来。

    鹿呦鸣怔了怔，身体不自觉的向后移了移。

    拿着纸巾的就这么停在了空中。

    气氛凝滞一秒。

    或许是程聿深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有些过于不妥，他将纸伸了过去，出声：“鼻尖沾上饭了。”

    鹿呦鸣这才恍然大悟过来，伸出接过那张纸巾，擦了擦鼻尖，还连连道：“不好意思。”

    这顿饭吃的算是有些艰难，下午，程聿深送她回了家。

    进了家门，鹿呦鸣才感觉到了放松。

    稍作休息片刻，鹿呦鸣换了件衣服，盘腿坐在沙发上，乖巧的按着几个时前林乔的话，打开了微博。

    正如林乔所，她涨粉了，而且还很快。

    甚至她还看见了顾河的身影。

    两家公司都发了宣传，更有两家公司的大微博一起艾特了他们俩。

    就连他，也单独发了个微博，一个单独艾特她的。

    顾河v：请多多指教鹿呦鸣

    鹿呦鸣眼皮一跳，总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

    粉丝炸开了锅，鹿呦鸣懒得打理，也懒得看那些吹捧。刚退出微博，阮念的电话就进来了。

    鹿呦鸣坐直身子，按下接听键，开了扩音：

    “喂？”

    阮念一惊一乍的声音响起：“呦呦，我看见微博头条了！！你要和芭蕾王子一起比赛，福气也太好了！”

    “怎么？你羡慕啊？”鹿呦鸣故意逗她。

    “当然了！顾河可是芭蕾王子诶！”阮念的话里满是憧憬：“能和他一起跳舞，那是有多幸福。”

    鹿呦鸣唇角深弯，没话，继续听阮念感叹：

    “没想到你真的成为了一名芭蕾舞者，呦呦，这一切都过得好快呀，我真替你开心。”

    鹿呦鸣开心的笑出声来，唇角弯弯的，眼睛亮亮的。

    她双抱住腿，下巴磕在膝盖上，窗外阳光浅浅，从窗户里透进来照在她的身上，温柔又缱绻。

    轻声落下两个字：“谢谢。”

    “呦呦，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啊？”

    阮念话得很轻，带着试探的口吻。

    “什么事？”

    “我想要顾河的签名，你可不可以帮我要一张？”阮念得心翼翼的，唯恐惹得她生气，“你和顾河是舞蹈搭档，要签名应该挺简单的。”

    鹿呦鸣就知道阮念会这样，刚刚差一点，她就被她甜蜜的糖衣给诱惑了。

    果然，阮念还是阮念。

    见鹿呦鸣没出声，电话那头期待的声音又传来：“呦呦？你还在听吗？”

    “在呢。”

    于是她又和她商量：“好不好嘛，你就帮我要一个。”

    “阮念，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

    一样的让我拿你没办法。

    这件事情就这么痛快地定下了，鹿呦鸣答应了阮念帮她要顾河的签名。

    舞蹈比赛舞期将至，鹿呦鸣开始忙碌了起来。

    半夜，顾河发来一首芭蕾纯音乐，这是他们之前在商量的时候就定下来的，调子舒缓，很适合作为这次舞蹈大赛的音乐。

    顾河：明天我们开始排练吧。

    鹿呦鸣：好。

    顾河：早点休息，明天见。

    顾河：晚安。

    鹿呦鸣没有继续回，关了躺在床上，看着头顶天花板的瞬间，她莫名的想起了程聿深的家。

    他家那么大，还只有他一个人。

    会不会很孤单。

    梦境可以感知想念，当天晚上，鹿呦鸣就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程聿深端着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着那句到现在她都还记着的话：“孩儿，你胆子可真不，背着哥哥谈恋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