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么？”

    似乎是觉得出现了幻觉,程聿深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没等她回答，程聿深自发似的，一字一顿的念着自己的名字：“程聿深？”

    他眸色很沉,紧锁着她，嘴角轻后,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蔑笑：“孩儿,隔了五年，连哥哥都不会叫了？”

    鹿呦鸣不语，他也不强迫,只是撩着眼皮看她，一字一顿：“舍得回来了？”

    “巴黎好玩儿吗？”

    撞见他，被她埋藏起来的回忆很容易露出来,她不打算和他多，毕竟按年头来算,他现在应该已经娶了苏念冉,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应该与他保持距离才是。

    于是她回答的很客气,一板一眼的，没了以前的乖巧：“还挺好玩儿的,要不是因为工作，我还不打算回来了。”

    面前的姑娘是铁了心的跟他唱反调,程聿深神情不耐，抿紧唇看着她。

    五年没见，她变了很多。

    成熟中透露着优雅韵味，温婉又不失迷人。

    晃在他的眼睛里，挥之不去。

    见实在和他没什么好的，鹿呦鸣准备越过他离开。可才刚踏出一步,就被程聿深攥住了臂。

    鹿呦鸣不解的回头看，那陌生的眼眸里无一不示意他将放开。

    就在这时，上完厕所出来的阮念见这情况跑了过来，就在她准备破口大骂程聿深时，程聿深瞥眼看过来，见是她，放开了鹿呦鸣的臂。

    阮念没能想到在这里遇见程聿深，惊讶的不出一句话来。她看看鹿呦鸣，又看看程聿深，心里大概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在她开口时，远处一名男子朝他们这边跑来，并叫着程聿深：

    “程总。”

    程聿深回头看，趁着他稍放过自己的瞬间，鹿呦鸣拉着旁边的阮念，疾步快速离开了。

    苏城这些年来一直在做城市规划建设，本着倡导“绿色道路”的理念，环境建设得到了很大的改观。

    铺的平直的柏油马路上，汽车尾灯一串接一串的亮起，映着路边的霓虹。

    盛夜下，车水马龙。

    鹿呦鸣走得极快，都不给阮念一丝喘气的会。

    直到出了餐厅大门，她才慢下脚步，松开阮念的。

    阮念不知鹿呦鸣此刻的情绪，只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刚刚那不是你哥吗？呦呦你为什么要跑？”

    她抚着上下起伏的胸口，顺着气，“跑就算了，还跑这么快！都快喘不过气了！”

    鹿呦鸣转过身来，轻声道：”抱歉。”

    一挥，阮念摇摇头，搞不懂第一个问题，于是又重复的问了句：“你怎么见到你哥就要跑啊？”

    “不想见。”

    鹿呦鸣语气淡淡，声音极轻。

    这让阮念有些惊讶。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阮念不信，又继续问：“这不对啊，你们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怎么觉得你这次回来一点也不待见人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鹿呦鸣垂下眼眸，掩了掩眼底的不明情绪。

    她的裙摆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发尖也跟着附和。

    隔了这么久回到这里，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可是并没有。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蕴藏起来的多年情绪还是会从她的心口处恣意猛长。

    或是觉得有些冷，鹿呦鸣将揣进外套衣兜里，避开这个问题，问她：“到底想去哪儿吃饭？”

    最后，两人去了一家餐馆，吃了两碗云吞。

    鹿呦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整个人乏累疲惫，简单的洗漱了几下，她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已是第二天。

    苏城的春天绿意盎然，矮木丛里的野蔷薇悄悄绽放花蕾，偷看着这个世界。

    鹿呦鸣醒来，没有着急着起床。她躺在床上刷微博，看着今日位列第一的热搜。

    #芭蕾王子顾河现身苏城场#

    她点进去，点开首条微博的视频。视频里，一男子戴着黑墨镜，身穿条纹长袖，头顶压着一顶鸭舌帽，正由拿着横幅的粉丝围拥而出。他身边有两三个保安，此时正张开臂，挡着欲想上前的粉丝们。

    视频里的粉丝尖叫，热烈大胆的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啊啊啊啊啊啊顾老师好帅！！！我爱你！！！”

    “老公！！！！”

    “我好想你！！！！”

    “”

    “”

    视频就停在尖叫声此起彼伏的这里。

    正感叹着顾河粉丝群体力量庞大的时候，经纪人林乔来了电话。

    鹿呦鸣坐起来，按下接听键：“林乔姐。”

    “热搜看到了吧？你的搭档下飞了。”

    “看到了。”鹿呦鸣淡声开口，轻笑了一下，“还挺多人接的。”

    电话那头的林乔也笑，话得理直气壮，“那当然了，在巴黎训练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

    “人家顾河大老远从巴黎跑回来，只为了做你的搭档，对此，你就没什么得吗？”

    林乔话里藏话，鹿呦鸣听得懂，但也就只到听得懂了。

    于是淡声回应：“有什么好的，做舞蹈搭档本来就是舞者的职责所在。”

    林乔不同意鹿呦鸣这话，哼声摇头：“不对劲，鹿呦鸣，我不信你没看出来人家喜欢你。”

    这件事情，鹿呦鸣自己是有感觉的。

    顾河喜欢她。

    可她不能喜欢他。

    “在巴黎，人家对你那么好，现在为了你还来苏城了，这不是深情男主的人设是啥，最可气的是你还不接受人家。”

    “难道有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鹿呦鸣一怔，差点滑下去。她握紧，脑袋里顿时浮现出那个男人的模样，声音低下来，“没有。”

    “只是现在，我只想跳舞，不想谈恋爱。”

    电话那头的林乔不信，还想些什么，却被鹿呦鸣打断：“林乔姐，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干，我可以让你立马就忙起来。”

    她的嬉皮笑脸的，却让林乔有种危感，连声拒绝道：“别别别，我现在本来就已经很忙了，都快忙到太平洋去了，你可别给我添乱啊。”

    鹿呦鸣被林乔的连声拒绝逗笑，轻颤着眼睫，回到正题上了：“好了，既然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你的我会去做的。你远在巴黎，可不要太想我。”

    完，鹿呦鸣就挂断了电话。

    和顾河见面，是在下午。

    两人约在市中心的法式餐厅里。

    男人换了一身正装，白色的西装穿在她的身上整洁如斯，他本来就气质温润，换上西装，更显得斐然。

    顾河和她对坐着，共享法餐。

    “不知道苏城的法餐怎么样，随意挑了一家，你别介意。”

    他切着盘里的牛排，朗朗星眸里温柔多情。

    鹿呦鸣懂得分寸，莞尔一笑，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盘里的牛排，“不介意。”

    “苏城还是我第一次来，这一路上看见的风景还挺多，原来这里就是你的家。”

    顾河努力找着话题聊，坐他对面的鹿呦鸣却一直对他不温不火，和在巴黎的时候简直一个性子。

    俶尔，他笑了笑，“你对我还真是冷漠，捂都捂不化。”

    鹿呦鸣一顿，抬起头来看他。他眉眼依旧温顺，就和窗外的春阳一样，可惜却不是她的春阳。

    “你和我只是同事，用不着那么亲密。”

    话得果断决绝，却引得顾河勾唇一笑。

    鹿呦鸣抬眼，警觉看他，“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他放下刀叉，十指交叉在一起，撑着下巴看她，“知道吗？你一直都这样，可也因为这样吸引了我。”

    “在巴黎的时候，我就过，你和他们不一样。”

    “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让我更加喜欢了。”

    “”

    鹿呦鸣面色平淡，没有一丝情绪。

    她放下刀叉，连一丝笑都没有，正色道：“顾前辈，今天来这儿和你吃饭只是因为比赛的事情，私人情绪，还是收着点。”

    “林乔姐之前就发了我一份比赛资料，我想您的经纪人应该也早就准备好了，我到这里来，也只是和您见个面，相互讨论这个比赛而已。”

    鹿呦鸣神色肃正，让对面的顾河有些不知所措。

    可鹿呦鸣并没有因为他的不知所措而停下话语，她继续道：“如果这个比赛真的不值得你和我讨论的话，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完，鹿呦鸣就起身离开了。

    顾河看着鹿呦鸣决绝的背影，一句话都没上，倒是看着她离开的那个方向，轻勾了勾唇。

    顾河喜欢鹿呦鸣不是一天两天了，记得她第一次来到训练营的时候，年纪不大，却很能吃苦。每个月光莹然的晚上，他总能见到她。

    从那之后，他就天天很晚才回去，因为，他要去欣赏那只只属于午夜的精灵。

    鹿呦鸣从法式餐厅出来，还没走几步，面前就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他动作极快的抓住她的臂，让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时，就被他拉到一辆车旁。

    他双撑在车身上，给她留有了一点空间，将她完全包围住。

    紧接着，浓烈的雪松气息袭来，被她吸进鼻腔里。

    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

    没想过在这里也能遇见他，鹿呦鸣来不及挣脱，腕被他握住，定在车身上，让她无法动弹。

    男人周遭气压低沉，眼潭冷漠，就连质问出声的话，都是冷冰冰的。

    “刚刚那个男人是谁？”

    鹿呦鸣的腕生疼，挣脱不开，也只能嘴上利索了：“程聿深你放开我！”

    他又一次在鹿呦鸣的口中听见自己的全名，顿了顿，低低一笑，“还真不打算叫哥哥了？”

    鹿呦鸣皱着眉，誓要和他反抗到底：“不要！”

    程聿深倒是没和她算这笔账，话题回到开始，重复的问了一遍：”刚刚和你吃饭的那个男人是谁？“

    “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有人想拱我辛辛苦苦种的白菜，你关不关我的事。”

    程聿深微眯了眯眼，带着一丝压迫，“还有，去了巴黎五年，一个电话都不给哥哥打，给你打电话，你还拒接，孩儿，你挺有良心啊。”

    这话的方式颇似五年前的样子，让她想起很多。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应该再留恋过去。

    出声反驳道：“你才不会给我打电话，肯定是爷爷让你打，你才打的！”

    这理由十分的牵强，程聿深失笑一声。

    两人离得近，浅浅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有点痒。

    程聿深拿她没办法，勾着唇：“行，你是什么就是什么。”

    “哥哥错了，行不行，没有主动给我们呦呦打电话，是哥哥的失职。”

    “”

    程聿深松开她的腕，百般依从着她。

    但言归正传，他撇了撇餐厅的那个方向，没好气的跟她：“但是，呦呦，那个人不适合你。”

    “哪里不合适了？”

    “哪哪儿都不合适。”

    鹿呦鸣心里窝火，她实在不喜欢程聿深这样，明明自己都已经结婚成家了，还来管她和谁谈恋爱。

    多此一举的做法在她这里无效。

    于是放出狠话：“哥哥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我和谁谈恋爱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