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糖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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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开始下雨了。
周洛言浑身淋的湿透了,哆哆嗦嗦的追着那个Omega的影子。
“哥哥,哥哥……”
“哥,你等一等我……”
“等一等阿言,阿言好冷,好饿啊……”
“我快追不上你了,哥,求求你,慢一点……”
“我想吃你手里的糖……我身上脏,我不去你家里,不吃你家里的好吃的,我就吃一颗糖,一颗就够了……”
“阿言不贪心,阿言不会贪心的……”
可他越喊,Omega走的越快。
十岁的周洛言远不如现在的坚韧,疯癫,他只是一个倔强的宁愿翻垃圾桶吃脏面包的孩子。
他太笨拙,不知道该怎么让Omega停下,只能心急的跟着他。
可Omega压根没准备停下,他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肯。
周洛言揉了揉眼睛,只得喊着他:“哥哥……”
“哥哥……等我一等……”
转眼间,雨天变成了晴天,黑夜转为了白昼,周洛言被头顶的太阳炙烤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汗流浃背,还在追着Omega的影子。
就这样,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方才晴朗的天气瞬息阴沉。
天空开始飘雪。
他竟是追着那人,趟过了人间四季。
可还是没能够追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执着,非要追上他,非要吃上他手里的糖。
周洛言不甘心,不罢休。
他很渴求他手里的糖,饿死了也想贪一颗。
就这样,终于,他跟着Omega来到了一片火海边。
Omega终于短暂的停留了一瞬,周洛言喜出望外:“哥哥……”
可只一瞬,他又走了。
他穿过熊熊烈火,周身自动屏蔽了火源,安然无恙的趟了过去。
周洛言却是怔住了,他再跟上去,会被烧死,会没了命。
Omega过了火海,终于回了头。
周洛言也终于看清他的脸,Omega长的好漂亮,有一双温柔的杏眼,他对周洛言轻轻一笑,又开始往前走了。
周洛言看着他漂亮的笑容,心脏疯狂的跳动,脚上毫不犹豫的往火海里踏出了一步。
“次啦次啦……”
脚上的皮肉沾在了火苗上,疼的钻心。
他咬了咬牙,又踏出第二步。
双脚已经血肉模糊。
他疼出了生理眼泪,停了下来,望眼欲穿的看着离开的Omega:“哥,好疼好疼啊……哥,阿言好疼……”
Omega不为所动。
周洛言用同样烧的血肉模糊的手,擦干了眼泪,接着跟了过去。
他一身血肉,捱着火烧,快被焚成了白骨,就那样死不回头的追着他。
好疼……
疼的要死掉了……
为什么不放弃……
不放弃,不放弃……
他踏出了火海,已经一身血,一骨伤。
“哥哥,我不怕疼,我没停下,你快看一看我……”
“我……”他哽了一声,“你看看我,回头看看我啊……”
但是猛的,他伸出手时,手指已经脱掉皮肉,露出了白骨。
“不看了,不看了……哥,我像地狱里的恶鬼……”
“我没有好看的样子了……”
“你别看我……你别怕我……”
“哥……”十岁的孩子终于没有忍住,蹲在了地上,抱着膝盖哭出了声,因为极力隐忍着,更像是奇怪扭曲的笑声。
“为什么跟着……”
“我……我怎么才能不追着你……”
“我到底怎么才能放手……”
“哥……怎么办……”
“我疼死了,我要疼死了……”
他哭声跟淬了血一样,嘶哑破碎,像旧风箱里废掉的磁带,难听撕裂。
Omega终于听到了这熬尽心血的绝望而痛苦的哭声,脚步止住,松开了手。
“啪嗒”一声,糖滚落在了泥土里。
周洛言跑过去,捡起了糖。
他的哭声止住了,想突兀的换成一个笑脸,可是——
Omega消失了。
他放下糖,连影子都消失了。
周洛言愣了许久,用脏兮兮的衣服擦了擦糖纸,剥开那颗糖。
他心翼翼的,只咬掉了一口,三分之一都没有。不要命得来的糖就这么一颗,不能贪太多。
然后,糖在他舌苔里化开了。
周洛言眼神空洞了起来,绝望的光在他眼底越燃越浓……
那颗糖,原来是苦的。
“哥哥……”
“哥哥……”
Alpha含着苦涩喊着消失不见的Omega,从睡梦中猛的惊醒。
四周一片黑暗,他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他愣了好久,终于从这个悲恸的梦里回过神来,酒也醒了大半,全身的汗水干了以后,冷的肩膀都在颤。
他回了别墅。
第二天,周洛言生平第一次病了,病得很厉害。
崔树像是知道他总会有倒下去的这一天似的,反而大松了一口气。
恶疾,要发出来,才有机会彻底好清。
周洛言其实只是寻常的感冒发烧,可一个从未生过病的人突然生了病,大都由心生起,伤骨剔肤,是不容易好的。
周洛言没有再回安漠的宿舍,那里只剩一片孤冷,还没有别墅带给他的记忆多。
他睡在安漠以前睡过的床上,那几天,眼前的幻象越来越多,思疾成了灾。
早时,他听到厨房里传来轻微的瓶碗碰撞声,会赶忙跑出去。
“阿言,早餐吃什么?”
周洛言欣喜若狂,他从背后拥抱住安漠:“哥,我爱你。”
安漠便如同那个梦里的身影一样,再次消失。
周洛言的欣喜瞬间浇灭,心脏抽疼。
而这样天堂到地狱的极差,每天会无数次上演,他已经疼到麻木了。
几天后,崔树过来看他。
周洛言坐在沙发里抽烟,仰头看着天花板。
他听见开门声,掀起眼皮:“你来了。”
“周总,我不是安教授。”这些天,他已经无数次把开门回家的人当成安漠。
“我知道。”周洛言。
崔树从玄关处走出,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看清周洛言后,还是惊了一跳。
他瘦了很多,整个人都颓了,哪里还有曾经张扬桀骜的模样。
“你坐吧”,周洛言掐灭了烟蒂,“哥哥怎么样了?”
“他在一个距离S市比较偏远的蔷薇镇里,教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读书,过得……还行,他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五个月了,刚产检完,他和孩子的状态都不错。”
“哦,蔷薇镇啊”,周洛言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面蔷薇花墙下呢。”
“那时,我以为他是一个Alpha,还跟他了架……”
“我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他好漂亮。”周洛言开始起他和安漠大学时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他发现他竟是记得那么清楚。
他更像是给自己听,所以崔树中间并没有断过他。
周洛言着着,就到了那场车祸,到了他无法面对安漠,不知道怎么对待安漠,离开了他。
“直到三年后,我回来找了他,那时的我已经是周氏的接班人,哥哥是A大的大学教授。”
“我告诉他,我大学时一边忙着学业,一边接手家里的生意,所以很难想起联系以前的人。”
“哥他没有多去过问,他对我的身世,我的故意消失保持了沉默,他总是这样,好像什么都不关心。”
“最近,我想明白了,他只是更在乎以后,在他眼里,只要我回来了就好。”
“我应该是恨他的,但怎么都恨不起来。我想报复他的父亲,无论出于他曾经对我的轻视还是他对姐做过的事。”
“所以,有一天,我问哥,我问他——”
“哥,要是我伤害到你的家人朋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