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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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事?”许二奎用烟袋锅子敲了敲鞋底,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他来的时候就知道一顿骂肯定少不了,季正则给自己鼓了鼓气,道:“二爷……之前……就之前……”

    “你快点,做什么这么墨迹,”许二奎不耐道。

    “就是之前,我给马家下过聘,聘金是多少也记不得了,”老头眼见着眼睛越瞪越圆,季正则心一横直接,道:“二爷,我现在想把钱要回来。”

    “你子读书都他娘的读狗肚子里了啊!”许二奎大嗓门直接就扯上了,“没爹娘允许,你下的什么聘,脑子被屎糊住了你!”

    季正则:“……”他一边盯着茶水,一边默念骂的不是我,是原主不是我!

    老头骂了一会见他头越来越低,也就稍稍消了些气,许二奎道:“马老头个狗东西,姑娘嫁人了也不知道把聘金还回来,真以为季家没人了是怎么的,你把聘书拿来我去给你要,他要是敢不给你我把他腿敲折。”

    “那个……二爷爷,没……没写聘书,”季正则声音仿若蚊呐。

    许二奎被这不争气的玩意,气的都不知道骂什么好了,抖动着手指指着季正则半天,才道:“没有聘书就给钱,你是缺心眼吗你。”

    “就姓马的那个癞皮狗,有文书都得往死里推脱,没有聘书他能把钱给你都出鬼了,”许二奎十分心累的:“阿正啊,你不了,来年就要及冠了……”

    季正则从二爷爷家里出来的时候,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原本他就是想问问怎么能把钱要回来,虽做好了被骂的心里准备,但也没料到能被骂的这么惨。

    他被骂的精神恍惚,还没到家门口阿英就迎了上来,目光关切的看着他。

    季家和二爷家就之墙之隔,村长骂的那么大动静阿英自然也就听到了。他看着季正则的脸色不好,也不敢乱话,就乖乖的跟着。

    进了屋子临要分开的时候,季正则的衣摆被轻轻拽了下,朋友就站在他身后,浓密的眉宇间蓄着担忧,“阿正哥,你还好吗?”

    “哥没事,就是让二爷的大嗓门喉的头有点疼,”季正则的心被暖的一塌糊涂,他展颜一笑道:“别担心我,你今天累坏了早点休息。”

    阿英拧着眉毛左边眉毛上那道疤也跟着动,模样痞帅痞帅的,依旧看着他不动也不话,季正则又只好接续安慰,“我真的没事,阿英今天早点睡,明天给我做早饭行不?”

    阿英盯着了他一会,才缓缓点头回了房间。

    一夜过去,刚用过早饭许家酒楼就来人把钱送了过来,那头野猪四百二十斤,四十文一斤不到二十两,野山参虽补过百年,但年份也过了五十,这两样一共卖了一百二十两。

    季正则把一百两现银和昨天的二十两放到一处,仔细看了会,这银锭除了长的像鞋拔子也没啥稀奇的。

    刚刚还他还为钱愁的一脑袋包,这会就有了这么一大笔巨款。只是这钱没有一分是他挣的。

    吃完早饭季正则把阿英叫来自己的屋里“昨个的野猪和山参一共卖了一百二十两,野猪是你猎回来钱应该都是你的,我先拿十两算是借,之后有了进项再还你。”

    “我……我不要,”阿英把银子推了回去,垂下眼帘道:“野猪山上还有很多……钱是给昨天那几个人的。”

    “我知道山上有很多野猪,那东西也很笨,但是阿英只有一个,”季正则语气有些严肃地,:“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再上山。”

    “哦,”还是不肯接银子。

    “之前来的那几个人,钱已经暂时还上了,”季正则换了个法道:“一百多两不是钱,你收着我放心。”

    “那……”阿英刚要反驳,就被季正则压了下来,“是不是,忘了咱家谁做主。”

    “你,”阿英跑了出去,不一会功夫抱了陶罐子把银子放到里面,在屋里左看右看一会之后,几个起跃直接上了卧室的房梁上,放好罐子之后又行云流水般的下来。

    一通操作看的季正则目瞪口呆,这……这难道是传中的轻功?

    感受到季正则吃惊的目光后,阿英脑袋的毛耳朵好像直直的立了起来,他露了一个自信而又明媚的笑。

    那意思简直就是在:看我多厉害,快夸我!快夸我!

    “阿英,你真厉害,”季正则从善如流地夸赞,而阿英不光是耳朵,就连身后好像都长出了毛尾巴正翘着。

    季正则用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笑着揉了揉阿英的脑袋。

    又过了一日到了去书院报道的日子,季正则起了个大早做着村里的牛车就进了城,牛车上赶着去早市卖的蔬菜鸡鸭挤和村民挤做一堆。

    季正则只在前头搭了个边,默默的啃着阿英给他拿的饼子,不理村里人的闲话。到了城里之后,又走了一个时辰的路,才到了麓山书院。

    麓山书院是他爹和几个好友一起创办的,志在为豫州贫困的学子提供一个能够实现梦想的地方。

    在豫州不论贫富只要是品行端正,都能在麓山书院开蒙,而开蒙也是免费教学的。开蒙之后的收取的束脩也很少。

    要是实在是拿不出钱,在书院做零工也能抵学费。不过一般贫困人家的孩子能识字不去做苦大力,就已经很知足了,都希望自家孩子能早点出来挣钱,所以书院里年纪大一点的书生都是下决心要继续往上考的。

    书院分南院和北院,南院教授开蒙木工瓦工手艺活等等。季正则报名的北院才是取得秀才功名之后,上学的地方。

    因为大昭的上一任皇帝治国有方,大昭这些年来都国泰民安,百姓们愿意孩子读书的人家也多,所以今年院试中第的秀才不在少数。

    “先生,劳烦抱登记单人间,”季正则递上凭证道。

    北院住宿有三种,第一种是十人间每月一百文,第二种是单人间五百文,还有一种就是专门为了富家子弟准备的院二两银子一个月。

    雁鸣山高耸如云白雾缭绕在半山腰上,层云渺渺,青山环翠绿柳微风,书院里随处可见的读书人,在一起讨论学问。

    季正则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他先到自己的房间看了眼,坐北朝南的房间靠北的那面墙修了火炕,东面的墙上书架连着桌椅,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这样不到十平的房子自己一个人住足以,这就是他以后要长久居住的地方了,想到这,季正则就有些惦记家里的那位朋友了。

    出了校舍脚底不自觉的就去了独立的院子,是院子其实也很,书院对贫困的学生很照顾,对有钱的学生就使劲薅羊毛。

    院子的主卧就比单人的大了一点点,外间有个塌应该是给厮或者书童准备的,两侧还有独立的厨房和净房。

    即是是这样,季正则也觉得一个月二两的价钱还是贵。

    在书院没看见许佑安和其他相熟的人,季正则逛了一会就去城里,阿英的衣服散的跟拖布条差不多,也不能总穿自己的衣服凑合。

    进了布庄之后,墙上五花百门的衣裳弄的他眼晕,啧啧,古代的衣服竟然也这么多道,阿英年纪,五官明晰好看,平时干活还多,季正则没选太好的,就选了两套棉布的,一套浅蓝色,一套绛紫色都是好洗耐脏的。

    想象着阿英穿上新衣服的样子,季正则好像是怀揣着喜悦一样,不等下午的牛车背着东西直接走回了村。

    秋老虎威力最足就是在正午,等季正则走回家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都快被汗洇透了,一到家阿英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就从门里迎来出来。

    阿英接过背篓连忙把水杯递到季正则面前,水杯刚放下湿帕子就放到了他的手上,跟事先准备好了一样。

    缓过来的季正则头顶着凉帕子舒服的直哼哼,“阿英,背篓里有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快去试试,不合身了明天去换。”

    “新衣服?”阿英惊喜道:“给我的?”

    季正则确认道:“对,买给你的,快换,我想看。”

    “嗯,”家伙抱着包裹喜滋滋的就回了房,不一会的功夫一个浑身绛紫色的翩翩少年走了出来。

    “好……好看吗?”阿英好像是怕他看不真切,还走到近前转了转身。

    阿英身量比一般的哥儿略高一些,身条纤细挺拔如松竹,平平无奇的绛紫色衣衫罩在他的身上,更趁的他俊朗的面容英气十足。

    哥儿面颊上带着羞红,却仍旧大方的任季正则量。季正则掐了掐手心才让自己的目光不那么直白,他道:“真好看,鞋呢?”

    少年这一身哪哪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光着两个脏兮兮的脚丫子。

    季正则话音一落,阿英就害羞的把脚往下摆里面缩了缩,他颇为不好意思的:“脚脏,新鞋留着。”

    “傻东西,”季正则拧了拧他的鼻子道:“东西买来就是穿的,留着干嘛,上供啊。”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一盆水就落到了阿英的跟前,“洗洗,今后都不许光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