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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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腔的思念和爱恋刹那间发酵,徐闻英想起刚刚冯玉山的,他的阿正哥现在是青山县的县丞。

    在修元县遍寻不到的他,顶着月光寒风,直接去了青山县衙。离青山县衙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被忐忑和不安装满,阿正哥要是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他该怎么回答,要是问他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他该怎么对那个人。

    徐闻英到了青山县衙后院,隔着墙都能听见院子里面的婴儿啼哭,徐闻英的心猛的一疼,心急之下一跃站上墙头,院子里他当初狠心抛下的男人,正步履匆匆的往啼哭的房间里走。

    他渴望的看着院中,下一刻就要冲进去,就见他的孩子,他只抱过一个月的儿子,此刻正在一个陌生哥儿怀里。

    徐闻英感觉身体瞬间就被冰冷包围,天空中不知何时起飘起了雪,一片片的落在他的脸上,他咬着牙,攥着拳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而院中的季正则感觉墙上有个忽明忽暗的影子,团子正在啼哭不止,萝儿抱着孩子,急急地唤道:“老爷,公子他一直在哭!”

    季正则顺势揽着他进了屋,那抹身影让他身心俱疲,两百个日夜的寻找,无数天的提心吊胆,在他看不见自己的那一瞬间,季正则感觉自己已经恨透了他。

    萝儿惊慌的看着季正则,他低声道:“先进屋吧。”

    徐闻英看着曾经那么宠爱他的男人,此刻怀里却抱着另一个人,他痛苦难当,原本那些拥抱和柔情都是他的。他从没想过,原来那些东西阿正哥也会给另外一个人。

    现在季正则却给了另外一个人,连他们的儿子都在那个哥儿怀中,徐闻英感觉好冷,从心里到身上都被彻骨的寒冷侵袭。

    他原以为他一走,往事都如繁花一场,当他死在报仇的路上的时候,一切也都结束了。哪知道人的心竟然还能这么疼。

    孩子一声一声的啼哭如刀尖一般搅着他的心,徐闻英此刻有种他死在狄兰城就好的错觉,如果死在狄兰城,他就不会看见这一幕。

    如果他和父亲一样永远留在战场上,那么以后的所有都不会发生。他就不会知道人间情爱是何滋味,竟是这般让人醉,这般让人疼。

    不知过了多久团子在父亲怀里睡了过去,萝儿见孩子睡着声道:“老爷,的这就下去。”

    “等会,”季正则看着孩子的睡颜,这孩子的眉眼的像极了他的阿爹,而他人就站在院外,季正则恨他不进来,恨他不对自己视若无睹。积压在季正则心头许久的怨愤终于爆发,他冷冷地道:“你先别出去,就在外间待着。”

    孩子的哭声早已停止,但屋里的人却不见出来,徐闻英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水混着雪水流淌到他口中,徐闻英心如刀割,他抖动着轻声喊道:“阿正哥。”

    “阿正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这风雪交加的一夜没有人能睡得着,呼啸的北风刮着每个的心。

    季正则一动不动的站在屋内不知多久,风雪大的根本看不清屋外的一切,长久的心痛让他丧失理智,猛然间想起。

    也是这样的一个寒冷的夜,怀着孕的阿英独自站在村口的大树下等他回家,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他猛的推开门,冷风夹杂着雪浓雾一样灌了一屋。

    萝儿不知季老爷为何让他等在此处,正在他昏昏欲睡之时,就见往日里不苟言笑的季大人,步履慌乱的冲到院中,四下张望,最后停在一面墙的下面,肩膀垂着久久不动。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雪片夹杂的月光中他好像看见了,墙头上好像有着两个脚印。

    季正则在雪地里站了半夜,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他感觉身体像一锅开水熬干了一样。经过了昨天的事,萝儿大着胆子在他身边伺候。

    他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个人在身边,清润的水喂进喉咙,床头那道消瘦的身影跟记忆里的重合,他恍恍惚惚地:“阿英……是你吗?”

    忽地萝儿被拉到了怀里,他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季正则抱着他的力度之大,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勒紧自己血肉里,“”

    “老……老爷,”萝儿战兢地开口。

    他听过公子的爹爹好像是京城高门大户家的少爷,可是他伺候少爷的时间不短了,却从未见过传中的那个人。

    “阿英,”团子的爹爹是叫阿英吗?萝儿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他低头一看,老爷已经晕了过去。

    虽然睡过一觉但季正则仍旧觉得,脑子像要裂开了一样,他坚持要去修远,侍卫无法只能套着马车陪着他。

    昨夜季正则冲出房门的瞬间就已经后悔了,他的阿英,他好不容易才寻回来,费劲了千辛万苦才见到的人。怎么能就那么让他又走了。

    季正则不住的让侍卫赶快一点,他们到修远的时间几乎跟骑马差不多了。刚一掀开车帘,北风兜头而来,呛的他止不住的咳嗽。

    下了马车季正则寻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阿英或者冯玉山的身影。

    寒风里隐约能听见城墙外面有人大声在喊些什么,季正则拉过一个士兵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废帝又被北狄兵拉到阵前。

    “大昭的懦夫们,看你们的皇帝就在这,”满脸横肉的北狄兵,用并不熟练的汉化喊着:“你们还不出城来下跪!”

    “连皇帝都被俘虏,你们就像个羔羊待杀的一样,汉人就是个懦弱的民族,”着往梁禅的身上吐了口吐沫。

    距离相较甚远,季正则看的并不十分真切,模糊见勉强能看出废帝梁禅身型孱弱,他被人推到城下空地的中央,在北狄兵来回推搡下整个人像根削光了枝丫的竹子,一晃一晃的。

    昔日站在天下权力之巅手握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今日竟沦落到这般模样。季正则忽地想起许佑安过的,还不如死了。

    北狄士兵仍旧在底下不停的叫骂着,此种情形修远守城官兵虽然经历过,但去岁废帝虽然被挟持最起码的尊重是有的。

    而不是像现在九五之尊像个玩意一样,任人欺凌。

    “大昭的孬种们,快来看看这就是你们的皇帝,你们的九五之尊,”北狄兵一边抗骂,一边接下裤头。

    季正则明晃晃的看见,城墙上有好多个士兵,咬着后槽牙紧闭着双眼,双全紧攥上身颤抖,却仍旧躲不过睡着风传来的骂声。

    原本只剩下一身皮肉站在那的废帝梁禅,在北狄兵动作下终于有了强烈的反应,他死命的挣扎,可仍旧摆脱不了北狄兵铁钳一样手臂。

    臊黄的液体明明对着梁禅的身上就要洒去,忽地一道劲风带着箭矢疾驰而来,直接射中了那名士兵身体的中间。

    那北狄兵登时痛大叫着滚落一旁,梁禅死白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他看向大昭国土的方向,神色木然。

    季正则站在城楼上扬声道:“北狄蠢货!你们是不是不知道金堆玉砌的贵人是什么样,”他指着梁禅道:“就这样的,随便在我大昭能拎出来成百上千个。”

    “是不是各个在你们眼里都是皇帝,”季正则语调带着轻蔑,“尔等番邦蛮夷,竟能此等没有见识,拿个假货也敢在此地叫嚣!”着他又放出一箭,直接钉在一人的脚上。

    “蠢货蛮夷,我劝你们识相,若是再往前一步,本官必要让你们跟你们的主将呼兰锋一样,身首异处!”

    这几个北狄兵只是按照呼兰锋死之前交代的,每日必到阵前叫骂,尿在梁禅身上也是临时起意,这会他们已经连着倒下两人,他们试探着再往前走了一步,那要人命的箭矢就立马射向他们头顶。

    以往他们叫骂的时候,还从没有人这么大胆,敢像皇帝所在的位置射箭过。几个北狄兵面面相觑了会,便夹着尾巴扭送梁禅往回走。

    见废帝被压走,城墙上的大招士兵十分明显的松了一口。看向季正则的眼神也十分复杂,毕竟在古人根深蒂固的认知里,皇帝就是天。

    这个人竟然敢向天子射箭!

    在城墙上寻不到阿英,冯玉山也不见了踪影。至于那个裴钰,季正则见谁都比见他强。

    昨日在得知阿英从前竟然有婚约的那一瞬间,在阿英忽略自己却和裴钰笑着话的时候,季正则都有种他是个笑话的感觉。人家才是从青梅竹马,有双方家长的认可有婚约,他们算什么。

    他与阿英不过是,在他徐闻英神志不清的时候,产生的一段不该有的缘分而已。裴钰的出现忽然衬的他像个趁火劫,趁虚而入的人。

    而这个人偷来的蜜罐子,却沾沾自喜的当成了自己的,还不远千里前来寻妻。

    如果……如果阿英曾经真的对那个人有情……这个想法从昨天冒出来开始,就不停的在季正则的脑子里盘旋着。

    他一边在修远县疯找,一边头昏脑涨的胡思乱想。

    季正则一直找到天色暗下来,也没有寻到阿英的踪迹,过去半年来的惊悸又重会心头。他的手心前心和后背全都是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发烧带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