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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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桓,这可不是能玩闹的时候,”越祎轻笑道,“此时不走,再有什么人过来,少不了一番麻烦。”

    青桓将头埋在她的颈侧,道:“皇姐。”

    “嗯?”

    青桓没有再话,片刻之后,轻巧地翻窗而出,趁着夜色离去。

    萧璟走后,又是一连十几日往别处跑。

    宫人们面上不,私下里却暗自猜测着,宫里这位贵妃是否已然失了宠。

    陛下数月才去了一次,还未留宿,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若是个低位妃嫔也就罢了,如贵妃这般有如此冷待,可是头一遭啊。

    外界以为在宫中伤春悲秋的贵妃本人,实际过得十分悠闲,只盼着皇帝能一直置气。

    然而天不遂人愿。

    这日,越祎刚写了几行字,就来了传唤。

    听着那宫人完,越祎面色有些古怪。

    皇帝想喝她亲手做的羹汤?

    宫人没听到回应,试探地道:“贵妃娘娘?”

    “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是。”

    越祎回到案边,重又提笔写满整页的字,道:“杏。”

    “娘娘。”

    越祎将纸递给她。

    杏双手接过,看清后,声提醒道:“这羹汤,是不是娘娘来做更好?”

    越祎笑道:“无妨,照这方子来,谁做都是一样。”

    于是越祎带着不知是谁熬出来的一盅羹汤,坐上了步辇,向着永安殿而去。

    到了殿前,并未急着进去,只在心中算着时辰。

    有臣子三三两两地走出,看到殿前的人有些意外,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道:“臣等参见贵妃娘娘。”

    越祎一一回礼,抬头瞧见为首之人,忽然道:“相国大人留步。”

    “贵妃娘娘。”

    越祎盯着他独特的瞳色,道:“陛下可在?”

    那人淡声道:“陛下在殿中批阅奏折。”

    目光一贯的沉冷,无波无澜,这全然的陌生之态,不像佯作不识。

    越祎问了几句话,才是确定——

    玄溯不认得她了。

    越祎收回视线,略微一礼。

    玄溯走出一段距离,却又忍不住停下,回身注视着她入了殿门。

    殿中。

    未等行礼,越祎就听上首之人唤道:“爱妃,过来。”

    宫人将羹汤放在桌上,低头退了出去。

    越祎绕过桌案,被那皇帝抓住手腕,跌坐在他怀中。

    这亲昵的模样,好像他们从未有过分歧。

    摸不住对方想做什么,越祎斟酌着道:“陛下,这恐怕于礼不合。”

    此界礼教森严,抱着妃嫔处理政事,被人看到了,指定要参上一本。

    即便是在凡间,这公私不分的做法也不妥当。

    萧璟却是道:“爱妃那些话时,可想过什么合不合?”

    指的是哪些话,二人都心知肚明。

    越祎不是很想听他翻旧账,便没有再反驳。

    殿中极为安静,只有朱笔落下的沙沙声。

    及到翻开一本,萧璟顿了下,眉头皱起。

    越祎偏头看过去。

    萧璟倒是尤为大方,将挡住字的手移开,只因对方看不懂。

    字是认得,可这国事,并非她一个妇人能理得清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越祎很快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别处。

    他永远不会知晓,怀中这个人,只是一眼,不仅理清了个中关系要害,还在脑中列出了无数种对策。

    越祎见他没完没了,抬手端过羹汤,道:“陛下还是趁热喝为好,凉了恐会伤身。”

    世界的朝事与她何干?

    她不想帮他,只想让他赶紧喝完,自己回去查查玄溯的事。

    “嗯。”萧璟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作,目光中的柔情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越祎反应过来:“……”

    越祎一勺一勺喂着被她“亲手”做的羹汤感动到失去双手的皇帝,在他单方面觉得甜蜜温馨的气氛中,如坐针毡。

    终于,越祎放下了汤勺,松了口气。

    萧璟有些好笑地道:“这么不乐意?”

    “陛下笑了,正因荣幸之至,才会诚惶诚恐。”

    萧璟不知是不是信了她的话,心情似乎不错。

    又批了几份奏折,道:“爱妃,他们今日劝孤立后。”

    越祎明白了他唤她来是想做什么,道:“此事由陛下做主,臣妾不敢置喙。”

    萧璟沉默许久,道:“你是想告诉孤,绝不会退步?”

    “臣妾让陛下失望了。”

    萧璟不解地看着她,道:“为何?”

    只要她答应,她就会成为这世间最尊贵,最让人艳羡的女子。

    “上次臣妾……”

    萧璟断道:“孤是在问你,为何会存有那般与世俗不容的念头?”

    “臣妾与世俗不容,”越祎笑了下,道,“陛下可曾想过,究竟是臣妾错了,还是这世俗错了?”

    “虞祎!”萧璟低喝道,“若是让谏官听到了,你可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越祎皱眉,不是因为想到了“后果”,而是到了此时,他竟还在想着保她,而不是罚她。

    “阿璟,”越祎唤了他一声,道,“你到底心悦我什么?”

    她翻遍了记忆,将二人的相处掰碎了,挨个分析过去,也只看到原主不为所动,不知他的感情由何而起。

    本以为他的情意早已耗尽,今日看来,好像比预想的要多一些。

    萧璟不语,只是抬手抚过她的眉眼,在他想要落下一吻时,越祎避开了。

    萧璟松开手,道:“退下吧。”

    “是。”

    萧璟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

    起身走到书架前,从最上方拿下幅画卷,又将其缓缓展开,铺在桌上。

    萧璟一手掠过她的眉眼。

    若有仙君见了,定然能够认出,此人比起虞祎,更像越祎的仙躯。

    萧璟眸光微动。

    他有一种感觉,待自己万般劫难历尽,归于初位时,会与画中人再次相见。

    越祎遣了宫人去探消息,为掩人耳目,没有点出特定要查何人,只近几月发生的趣事或是大事。

    数日后。

    “瑞王殿下月余前生了场大病,痊愈后推了陛下的赐婚,是要吃斋念佛;镇国公家的公子半月前在学堂戏弄先生,回去挨了家法,第二日就去给先生负荆请罪了;威远侯……”

    越祎躺在摇椅上,一边听着宫人的汇报,一边吃着软糯的糕点。

    “……相国大人几月前去护国寺上香,路上遇人行刺,因重伤告了两旬的假,至今忆不起诸事。”

    “这倒是奇了,”越祎状似随意地道,“如何就忆不起?”

    宫人见她可算有了兴致,连忙道:“娘娘不知,听闻不只探望的同僚,就连胞弟,相国大人醒后都认不出来了。”

    “谁也不记得了?”

    “是。”

    越祎心道那瞳色是玄溯无疑。

    “夺舍”没有此界的记忆,自然不会认识这里的人;至于为何认不出她,只可能是他将原本的记忆也丢了。

    若按遇刺的时间,莫非是他刚进入此界,正赶上遇刺?

    原主的神魂被护在识海,他在凡身中代替原主受了伤。

    否则也该像青桓那般瞒下实情,再暗自探消息,而不是暴露给所有人。

    越祎道:“可有请太医看过?”

    “回禀娘娘,这消息就是从太医院传出来的。杜太医和李太医是脑中淤血未化,王太医是惊吓所致。”

    越祎眼尖地注意到门边露出一角明黄色,道:“这离奇之症岂不误事?如何为陛下分忧解难?”

    “所以才相国大人厉害呢,即便想不……”

    萧璟道:“他如今忘却闲杂,一心朝事,显露的才学比之前更胜一筹。”

    那宫人惊骇异常,“噗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陛下饶命。”

    谁能想到陛下过来也没个动静!

    自己为了讨好贵妃得太多,被问责个乱嚼舌根的罪名也就罢了,倘或被扣个妄议政事的帽子,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参见陛下,”越祎一礼,道,“望陛下手下留情,是臣妾在宫中烦闷,才让他寻些趣事来听。”

    萧璟摆手示意,那宫人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杏跟上,塞给他几件金银财物。

    萧璟道:“你倒是体恤这群奴才。”

    “臣妾更忧心陛下。”

    萧璟想着方才听到的话,朝臣重伤她不管不问,唯念是否误了他的事。

    “爱妃在宫中烦闷?”萧璟揽住她,瞥见桌子上的书,道,“闲时就去藏书阁看书,待到下月,孤带你去避暑山庄。”

    越祎有些惊讶,原主不是没去过避暑山庄,但这藏书阁却从未得过准许。

    待听闻萧璟立了德妃为后,越祎了然。

    在他眼中这大概算是“补偿”了。

    午后。

    越祎轻车熟路地到了藏书阁。

    见门口候着的宫人较往日多些,越祎随口道:“今日可有人来?”

    除却皇亲,能进此处的世家和朝臣不多。

    “回禀贵妃娘娘,相国大人在里面。”

    越祎沉吟片刻,将宫人留在外面,独自进了藏书阁。

    玄溯正坐在软垫上翻着书,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抬头就撞入一双笑着的眸子。

    尚未回神,就见她将门一带,甚至落上了门闩。

    玄溯面色一变,倒还记得行礼:“臣参见贵妃娘娘……娘娘这是何意?”

    “失忆了?”越祎有心逗他,于是叹了口气,目露哀切,道,“你忘了别人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也忘了?”

    玄溯心头一跳,捏紧了手中的书,道:“还请娘娘……”

    越祎笑着接口道:“自重?”

    ?

    作者有话:

    (PS:1旬=10天)

    萧璟:(笃定.jpg)待我归位,定然能与画中人相见。

    某渣作者:(为配角点蜡.jpg)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归位遥遥无期,而是她越过无数世界到了你面前,你却还当她是替身=。=

    感谢可爱眼神不大好灌溉的营养液 X30(づ ̄ 3 ̄)づ作者会继续努力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