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先把刀放下
周六, 许雯珈便迫不及待的把宿舍的东西搬到了融侨里。
搬完第一轮,她又将嘉麟苑家中的东西又搬了一些过来, 收拾得不亦乐乎。
许齐昌跟着她一起过来,特意嘱咐许霁深多看着她点。
许雯珈撇了撇嘴,“我哥比我还忙,还指望他看着我呢……再我又不是来玩的,我是来工作的!”
许齐昌宠溺的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以为工作是那么容易好做的, 以后苦了累了都不准抱怨,不然立马给我去美国。”
许雯珈捂着头糯声道:“哎呀知道啦,我又不是孩了……”
晚上程愿安回到融侨里时许齐昌已经吃过晚饭走了,许雯珈在楼下还没上去, 特意等着她。
两人坐在客厅聊了一会儿, 许雯珈把许霁深叫出来, 当着两人的面道:“哥,嫂子, 我今天去楼上看了, 楼上那个卧室和衣帽间都太, 我想把卧室和衣帽间通, 然后把次卧做衣帽间, 重新装修一下,你们觉得怎么样?”
程愿安眼皮疯狂跳动, 隐隐觉得这又是个大坑,心翼翼的看向许霁深。
许霁深皱了皱眉头,“你才住过去,装什么修?”
“不是什么大工程啊,就是把墙砸一下嘛, 一个星期应该就好了吧,我在你们这借宿一周,好不好?”
听到“借宿”两个字,程愿安的心猛的一沉。
但还没等她使眼色,许霁深就数落起妹妹:“借宿的事你想都别想。你刚过来就折腾什么?装修不要钱?你还没挣钱就想着花钱,刚才还在爸面前不怕苦不怕累?这么大个公寓还不够你住的?”
“……你现在怎么对我这么严厉……那房子买的时候你我想装成什么样就什么样的啊,装修钱我自己出,多大个事……”
许雯珈看向程愿安,“安安姐,你是吧?”
程愿安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觉得你哥的对。”
许雯珈:“……”
许霁深又:“你的钱是自己挣的吗?等你有能力挣钱了,自己买房,想怎么装就怎么装。再,那套房已经够大了,抵普通人的几套房,你这大姐脾气要是连这个都忍受不了,还实什么习?”
许雯珈委屈巴巴的看着许霁深,又看了程愿安一眼。
程愿安:“你哥的有道理,那房子其实挺好了。”
许雯珈狐疑的眯起双眼:“安安姐,平时你最不怕我哥,怎么今天转性了?”
程愿安挤出一个公正的笑容:“我这不是在客观的看待问题嘛,一味的溺爱是害了你。”
更加害了我自己。
许雯珈的装修计划在十八楼遭遇彻底的滑铁卢。在许霁深又训斥了她几句之后,她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有些闷闷不乐的回了楼上。
程愿安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心道:“珈珈会不会生气啊?”
许霁深不以为然,“不用管她,这么大人了,哪有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的道理。”
程愿安点点头,突然又了个喷嚏。
“不是喝热水能好?”
“哪有那么快……”
程愿安耸耸鼻子,“我去洗澡了。”
过了一会儿,她湿着头发从房间里出来,走到许霁深卧室门口,探头道:“借下你浴室?”
许霁深正坐在床上看书,量她一眼,“怎么不用自己的?”
程愿安有些不情愿的支支吾吾:“那个狗用的……支架……借我用下……太累了,不想吹头。”
“你之前不是……”
还没等他完,程愿安就先发制人的不耐烦道:
“我今天做了四台手术,手都抬不起来了!你到底借不借!”
许霁深怔了怔。
这脾气怎么还来就来。
“直接去用。”
程愿安瞪他一眼,走进了卫生间。
许霁深看着她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语道:“累还有力气发脾气。”
卫生间里马上传来程愿安的一声不满:“我听到了!!”
“嗯,果然是全身都敏感。”
“闭嘴!!!”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传来吹风机的运行声,足足过了二十多分钟,声音一直没停。
许霁深忍不住下床推开卫生间半掩着的门,只见程愿安坐在梳妆台前,脸搁在两只手臂上,正闭眼歪头趴在那里。
支架上的吹风机还开着,发丝在她脸颊边乱舞。
许霁深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已经干透了。
伸手关掉吹风,刚刚吹干的头发凌乱的散在各处,将她的脸都遮住。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的发从脸上拨开,俯下身去看她。
她像是睡熟了,脸被手臂挤的圆嘟嘟的,颊上还带着出浴后的红晕,淡粉色的唇微微张开,还带着些水色。偶尔微颤的眼睫毛卷曲浓密,在她眼下投出几片羽毛般的阴影。
“程愿安。”
他轻声唤她。
程愿安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霁深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抬手敲了她的头,下手并不轻。
“程愿安,起来了。”
程愿安惺忪的睁开眼,捂着头回头看向他,“干嘛我……”
“再不起来要变橙子干了。”
程愿安坐起来发了一下懵,慢慢起身,“哦……我回去了……”
许霁深吸了吸鼻子,“你又用精油了?一股味。”
程愿安缓缓回头看他一眼,突然把手往他衣服上蹭了蹭,坏笑道:“赏你的,祝你睡眠愉快。”
她这一系列举动如同梦游般没有逻辑,等许霁深反应过来,那女人已经如同行尸走肉般飘了出去。
当晚,许霁深依然辨不清到底是精油还是心理作用,他难得的再次睡了个好觉。
程愿安的感冒拖了一个多星期才好,等她得空和许霁深一起回娘家吃饭时,时间已经一晃就进入了六月梅雨季。
当天上午查完房,她正坐在办公室写医嘱,就听到晋欢和另外一个护士一边聊天一边走了进来。
“真的?这男的也太渣了吧……”
“是啊,这女的也是命大,幸亏是活下来了,不然血亏……”
晋欢看到程愿安,立即上前道:“程医生,听骨科那个从国外回国治疗的女孩你认识啊?”
程愿安一向不喜参与八卦,头也没抬的应了声,“是认识。”
“那你怎么不过去看看?”
程愿安眉心一跳,抬眸问:“她怎么了?是手术有什么问题?”
“不是。”晋欢摆摆手,“电视台记者都来了,在骨科那边采访呢,你不知道?”
程愿安愣了一下,“不知道啊……现在?采访李冉?”
“是啊。”
“哦……”
程愿安没再接茬,继续写着医嘱。
等手头的医嘱都写完,她乘电梯上了楼,刚出电梯,就看到一些拿着摄影设备的工作人员正陆续往病房的方向去。
她快走了几步来到李冉病房门口,几个看起来像是记者的人正站在她床前,脖子上挂着带有「江临卫视」logo的工作牌,正和她沟通着什么。
李冉看到她,连忙招呼她进去。几个记者看到程愿安有些警觉的表情,知趣的从病房内退了出来。
程愿安在她床边坐下,问:“你要接受采访?”
李冉点点头,“嗯,其实一直有媒体联系我,我都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出来,让大家引以为戒吧……”
“你真的想吗?其实不用勉强的。而且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出院了再采访不好吗?”
“不勉强,我跟你先生聊了之后,也想通了不少东西,都是我自愿的。”
程愿安怔了怔,“我先生?你们见过面了?”
李冉也有些意外,“许先生没跟你?”
程愿安突然想到了前阵子因为医闹事件昕康股价下跌的事情。
大概是这段时间和他距离过近,她一时忘了那人之前唯利是图的做事风格。
从李冉受伤,救助,再到入院安禾,采访。
似乎一切都很顺理成章。
她问李冉:“是他劝你接受采访的?”
李冉解释道:“也不是,只是他给我分析了利弊,我觉得他的挺有道理。我接受采访,一是能给大众一些警示,二是这件事对我来也造成了很大的经济压力,从现实角度讲,增加曝光可以给予我一些补偿。程医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现实?”
程愿安摇摇头,“不是,从你的角度出发,这些当然都是要考虑的。只是……你知不知道许先生他是……”
“他是昕康集团的总裁,他告诉我了。怪不得你俩不愿意公开,我知道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程医生是总裁夫人,真是太低调了。”
程愿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李冉继续道:“我接受采访也能帮安禾做做宣传,对于我们来是个双赢的事情。我看得出来程医生非常善良,你不用因为这个过意不去,真的是我自愿的,你们救了我的命,我回报你们也是应该的。”
“我本来还想把你们在意大利做的好事出来,可许先生劝我不要,所以我的采访中不会出现二位的信息,请你放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程愿安垂眸半响,“我们救你不是为了回报。”
可许霁深是不是,她现在并不确定。
“我知道,你不要有负担,真的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程愿安点点头,“好,那我就不扰你了。我先回去工作了。”
走到电梯口,正好碰到姚舜从电梯里出来。
“程医生?过来看李冉?”
“嗯。”程愿安刚要往电梯里走,突然想到什么,向姚舜问道:“姚医生,之前李冉是怎么转到我们院的,你知道吗?”
姚舜,“好像是秦助理直接介绍过来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什么时候入的院?”
“上上周……?几号来着……反正就是那个医闹事件之后的几天,我记得那个时候病人比较少。”
程愿安的心一沉,又跟姚舜随便聊了几句,坐电梯下楼。
下午下了班,程愿安走到昕康中心的停车场,确保四下无人后,迅速钻进了许霁深的车。
室外下着雨,地上湿漉漉的。汽车在下班高峰的车流里缓慢前行,豆大的雨点在车窗玻璃上,又顺势流下一条条水渍。
程愿安侧头看着窗外被映的模糊的霓虹灯光,一路没有话。
许霁深通过玻璃窗反射出的镜像观察着她,一直到了离目的地只剩一个红绿灯的位置,他终于开口问:“什么事?”
程愿安回头看他一眼,“什么?”
“平时话那么多,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程愿安闷闷道:“你不是喜欢安静吗?”
许霁深凝她一眼,不再做声。
上了楼,罗卉高高兴兴的将二人迎进来。
见到母亲,程愿安终于有了些笑容,跑到厨房想去帮忙,却被罗卉赶了出来,
“你去陪你老公,他一个人坐那多尴尬。”
程愿安毫不在意的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尴尬的,他最喜欢安静了,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罗卉斜她一眼,挥着手里的菜刀指着她,“你是不是又耍脾气了?”
“我哪有……你先把刀放下!有话好!”
罗卉放下刀强行将她拽出厨房,拉到许霁深面前。
后者本来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见到罗卉过来,马上放下手机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
罗卉走到两人中间,对女婿道:“霁深,这段时间安安有没有耍性子啊,你跟妈~”
程愿安站在罗卉身后,眯着眼看着许霁深,眼神带些警告意味。
许霁深似笑非笑的挑了挑唇,对罗卉道:“没有。”
程愿安刚刚觉得这人还算识相,就听到他又接了一句:“大性子倒是挺多。”
“……”
程愿安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还瞪他,我都看见了啊~”
罗卉蹙着眉数落:“今晚鸡腿没你份了我跟你!”
程愿安委屈的睁大眼睛,“你是他妈还是我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罗卉径直走回厨房,“我是你俩公正的妈!”
许霁深低头轻挑眉稍,一向平直的唇线牵出难得牵出一段弧线来,而后抬头看向程愿安,“有这么公正的妈,你这么大脾气是怎么养成的?”
程愿安抓了一把瓜子在他旁边坐下,嘟囔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知不知道?你这性格又是怎么养成的?”
“我什么性格?”
许霁深稍稍前倾身体,颇有意味的看着她。
程愿安嗑瓜子的动作一顿,沉默了半响,回望他道:“让人看不懂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