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也是我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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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 程愿安都没再半个字。

    许霁深时不时咳嗽两声,又怕被她误认为自己在卖惨, 一直刻意的憋着。

    不一会儿,他听到程愿安也咳了几声,还吸了吸鼻子。

    “我传染给你了?”

    他问。

    程愿安依旧保持着靠窗的姿势,像没听到似的。

    两人一路无话的回到融侨里。一进门,程愿安就径直回了次卧,将门上了锁。

    许霁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愣怔的在客厅站了一会儿,而后拉开电视下面的柜子拿出几盒感冒药。

    他走到次卧前,轻轻敲了敲门:“安安,我们谈谈。”

    房内依然没有任何回音。

    以前, 他总希望家里安静。

    可自从程愿安搬进来之后, 只要她在, 似乎总是能弄出点声响。

    现在,她安静了。

    他却开始想念那份吵闹。

    “药放你门口了, 记得吃。”

    留下这句话, 许霁深也进了屋。

    刚刚洗了个澡, 秦川便了电话过来:“许总, 不好意思……费部长那边刚回的话, 是今晚有空,约您六点半在得月楼。”

    “非要今晚?其他时间你约了没有?”

    “约了一个月了, 只能今晚……他明天早上又要飞。”

    秦川等了好一会儿,那头才传来许霁深心情不太好的声音:“知道了,你六点来接我。”

    次卧里,程愿安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昨晚的那幕不停的冲撞进她的脑海,各种情绪像藤蔓般交错纠结, 延伸,膨胀。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初吻会像昨夜的大雨瓢泼,来的如此措手不及。

    她更想不通的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她竟然半夜还去检查了他的体温。

    不知是职业使然,还是她之前心里藏的那些心思不受控制的溜了出来。

    昨晚急火攻心的辗转了一夜,天亮时才渐渐合眼,现在躺在床上,她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像是听到敲门声,她也没管,翻了个身又继续。

    一觉醒来,天光已暗。

    手机里有几条来自许霁深的未读信息:

    【晚上有个应酬,你先吃饭,我争取早点回来。】

    【对不起。】

    【醒了吗?感冒药记得喝。】

    程愿安不知怎么回,也不想回复,干脆将手机反扣过来,当做没看到。

    她去浴室冲了个澡,回来又继续瘫在床上,一直躺到肚子饿的叫了,才不情愿的爬起来。

    门口的地上,放着一盒感冒药。她拾起来,又朝主卧的方向看了一眼,门开着,没有灯。

    走到客厅转了一圈,她才发现家里真的没有人,但餐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一看那些养生又清淡的菜式,就知道是钟点工来过。

    程愿安在餐桌边坐下,虽然饿,但也没什么胃口。

    一直在餐桌前坐了快一个时,大门也没传来任何声响。

    她越想越气。

    无缘无故的强吻了她。

    现在又把她一个人丢家里。

    这算什么?

    晚上十点,许霁深终于结束应酬,从得月楼脱身。

    一路上,老杨见他不停的看表,知趣的加快了速度,不到半个时就横跨了整座城市,抵达融侨里。

    经过餐厅时,他看了一眼饭桌,菜还摆着,显然没吃多少。

    他走到程愿安的房间门口,抬起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了下来。

    过了十分钟,他还是忍不住去敲门,“安安,睡了没有?”

    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的饭局上喝了酒,他此刻行动全凭直觉,下意识就去拧房门把手。

    几乎是在他不抱任何希望的同时,门突然被轻而易举的开。

    屋内漆黑一片。

    没有光。

    也没有她。

    许霁深开灯。

    一向凌乱的床铺被收拾得很整齐,连她平时抱着睡觉的仙人掌抱枕也不见踪影。

    程愿安平时最不喜欢整理被子,嘴里常念叨着:“反正晚上还要睡的,何必折腾。”

    只有去南滨那次,知道好几天都不会回家,她才难得的亲自动手。

    许霁深突然就有些心慌。

    但他安慰自己,也许是去医院了,程愿安临时被叫去医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抱着侥幸,他给胸外科办公室拨了个电话,可那头回复他:“程医生今天没上班啊。”

    挂了电话,他立刻给程愿安拨过去,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发微信,也没回复。

    许霁深看了看时间,还是忍不住给罗卉了个电话。

    罗卉那头接起时还有些惊喜,“霁深啊,好久没见你了,你出差回来过来吃饭啊。我最近啊,买了点松茸,品相很好的。”

    许霁深怔了一下,顿时反应了过来。

    “哦……好的。”

    “对了,你电话来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刚刚给安安了个电话她没接,我就想问问您,她是不是在洗澡。”

    “啊?没洗澡啊……这孩子一来就进屋睡觉了,好像是感冒了,可能是睡着了吧,你找她有事?”

    “没什么事,让她睡吧,您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许霁深松了口气。

    至少知道她在哪了。

    他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拿出一盒贴着还贴着橙子贴纸的果汁。

    吸了一口,甜腻的发苦。

    他低头看了一眼盒子上的贴纸,撕下来,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

    第二天,程愿安像是还在气头上,依然没有回复任何电话和信息。

    下了班,许霁深开车径直去了罗卉家。

    罗卉一见他,很高兴的把女婿迎进家门,“你出差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我怎么听安安得十天半个月呢~”

    许霁深笑了笑,顺着罗卉的话答道:“嗯,提前结束了。”

    “哦~那挺好。”罗卉将他带到餐厅,“霁深,咱们先吃饭,安安今天要加班,可能会晚点回来。”

    两人吃完饭,罗卉又从卧室里拿出一个大塑料袋放到玄关处的柜子上,叮嘱道:“对了,之前安安你睡眠不太好,我就去老中医那里给你问了幅方子,已经煎好了,你待会记得拿回去喝,每天两袋。”

    “本来是要早点给你的,但最近那个中医实在太难挂号了,我足足等了两个月才挂上,你夸不夸张,还好我……”

    罗卉自顾自的到一半,突然发现许霁深一直看着自己没有吭声,连忙住,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是不是我太罗嗦了……”

    许霁深温和的笑了笑,“没有。”

    过了半响,他又温声道:“谢谢您,我会按时喝的。”

    傍晚,罗卉熬了银耳雪梨。许霁深连着喝了两碗,程愿安还没有回。

    “要不,你今晚就在这睡吧?”罗卉,“这孩子下班时间挺随机的,你也别一直等了,先睡吧。”

    许霁深知道。

    睡是不可能一起睡的。

    除非他还想再死一次。

    但他也不想罗卉察觉出什么异常,只得先答应道:“嗯,我进去等。”

    程愿安的房里仍旧有一股熟悉的香味。

    不敢上床,许霁深只得坐进床边软趴趴的懒人沙发里。在那熟悉的气味中,不知不觉眼皮就越来越沉。

    过了午夜,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程愿安随手将肩膀上的包脱下,习惯性的往沙发上一扔。

    黑暗中,像是砸到一个东西,紧接着传来男人慵懒的一声询问:“回来了?”

    程愿安吓得身体一抖,一时摸不到大灯开关,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夜灯。

    许霁深长手长脚的困在过于柔软的沙发里,看上去还有些滑稽。他屈起膝盖朝上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便朝着程愿安伸出手,神情极为乖巧:“拉我一把?”

    程愿安差点就条件反射的准备接住他的手,又立刻反应过来,给了他一个白眼:“自己起来!”

    “你在这干嘛?”

    程愿安关上门,“跟我妈告状?”

    “不是。”

    许霁深手脚并用的从懒人沙发上爬起来,

    “我来跟你道歉,然后接你回家。”

    程愿安淡淡看了他一眼,绕过他走到窗台边,转过身背对着他,“你走吧,我不回去。”

    许霁深走到她身侧。

    借着窗外的月光,他只能看到程愿安倔强的侧脸,和她缓慢扑闪着的睫毛。

    正斟酌着道歉的话语,程愿安先开了口:“许总,你还记得我们的婚后协议吗?”

    许霁深一颗心猛的被拽到半空,“提这个做什么?”

    “你违约了,所以我们的夫妻关系即刻……”

    “我不同意。”

    程愿安转头盯着他:“什么?”

    许霁深语气平静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我不同意。”

    程愿安最不喜欢他这副唯我独尊的模样,像是这世间的一切法则都是他了算。

    她恼道:“凭什么你不同意就不同意?”

    “协议是我拟定的,解释权在我。”

    “合着你这个协议就是只针对我呗?你许霁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许霁深看着她恼火的表情,尽量将语气放的温和:“前天晚上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一时冲动,没有控制住情绪,吓到了你,我向你道歉。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都可以,但前提是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程愿安有些不可置信的转头,“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许霁深愣了一下,“不是,你可能有些误解……”

    “之前你拿贵重礼品补偿我,现在又是什么?房子?车子?钱?在你许总眼里,什么都能拿这些东西解决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慷慨是不是?”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许霁深叹了一声,“那我收回我刚刚的话,我不是想用钱来补偿你,我只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该怎么补偿……”

    “你能拿什么补偿我?那是我的初吻!我的……第一次……”

    强势被哽咽冲散,只剩那双逐渐潮湿的眸。

    “也许对你来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觉得我矫情,但这对于我来很重要。你能补偿什么……”

    晦暗的夜色中,许霁深的眸光闪了几下。

    他伸出手想要抚她的脸,却被她别过头躲开。

    许霁深极轻的叹了一声,:“也是我的第一次,对我来也很重要。”

    程愿安缓缓回头,有些茫然的看了他几秒,“……你……胡!”

    “这个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你……你为了博取我的同情!谁信啊!你明明……”

    跟奶狗都开房了。

    程愿安话一半,又咽了回去。

    “我明明什么?”

    “你明明……有别人。”

    许霁深皱了皱眉,“你听谁的?”

    “我亲眼看到的。”

    “看到什么?”

    话到这个份上,程愿安也懒得再顾左右而言他,直接道:“我也不是歧视同性恋,不然我也不会跟你结婚,但你有了情人怎么还能……”

    “程愿安,”许霁深突然断她,“你……觉得我喜欢男人?”

    “难道不是吗……我亲眼看到你们从gay吧……出来……还在酒店……”

    听着她的话,许霁深回忆了一下,苦笑道:“你是贺俞?一个男孩,瘦瘦高高,很白,是他吗?”

    程愿安轻轻的点了点头。

    “……”许霁深心累的脱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那是我弟弟。什么情人,你又没看到我跟他做什么,怎么就能往那方面想?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少儿不宜?”

    许家的情况现在程愿安清楚的很。

    各种家宴中,就从没见过这个叫做贺俞的人。

    “你哪有个姓贺的弟弟!”

    “同母异父的弟弟,姜婉静和别的男人生的。”

    许霁深完,程愿安立刻安静下来。

    只要一想到许霁深的生母,她就有些不太舒服。

    想必,其中又有什么复杂的家庭伦理故事。

    许霁深很快就发觉她像是知道姜婉静的事,

    问她:“你知道我家的事了?”

    程愿安心翼翼的点点头。

    “听谁的?怎么不来问我?”

    “我也……没那么八卦。”

    许霁深也不纠结,只继续解释着:“贺俞的生父跑了,姜婉静也不怎么管他,我平时会给他一点钱,但联系也不是很多。那孩子交了些不好的朋友,差点被骗,酒吧和酒店,都是为了帮他处理那些破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愿安还在消化他口中的这个伦理故事,就听到他话音一顿,接着道:“除了你,我没有别人。”

    凌的夜静谧无声,他的嗓音随着夜风飘飘绕绕,在她耳边轻挠。

    朦胧的月光下,耳根隐蔽的泛起绯红。

    程愿安看似淡定的站在原地,却心如擂鼓。

    “怎么不话?”

    许霁深低头看她。

    “……啊?”

    “我,”

    许霁深垂眸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柔声道:

    “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