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 93 章 霍启年,你是不是有受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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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启年用下巴在苏允白的头顶上轻轻地蹭了蹭, 十分眷恋的样子。

    他叹着气,仿佛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允白,爱情是无法自控的……你让我怎么办才好呢?”

    霍启年不再话, 整个房间一下子死一般寂静,只剩下他过分粗重的呼吸声, 在空气中轻轻地拉扯着, 格外有存在感。

    这难耐的静默里, 苏允白怔愣半晌, 轻轻扯了扯唇角。

    她既觉得讽刺, 又难免怅然。

    不论霍启年这些话是真还是假,只论这些话本身。

    无法自控, 无可奈何,犹豫反复, 自欺欺人……她可太知道这都是什么心情了。

    他以为她下定决心离开他之前,心里都是个什么感受?

    所有的这些情绪, 她都经历过, 她都煎熬过。

    没人想做感情里的乞讨者。倘若可以的话,谁不想抬头挺胸,骄傲地活着?

    谁不想在爱情里作天作地, 称王称霸?

    可……被偏爱的人才能有恃无恐。

    而她始终不是被偏爱的那个人。

    今时今日, 他终于能“感同身受”了。

    她可有“大仇得报”之感?

    可觉得解气?

    苏允白一时甚至没办法分辨清自己的心情。

    可她很清楚地知道, 这一番话……她真的没被感动。

    有些事,太迟了。

    把这番话放在两年前,她也许会在霍启年怀里泣不成声,觉得终于苦尽甘来,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再奢求那些东西了。她跳出了婚姻的圈,而今再听这些话,除了让她回想起曾经自己的煎熬之外,似乎只剩下了怅然。

    过去的事,到底是过去了。

    霍启年轻轻松开苏允白,垂着眼,心观察她的神色。

    他脸上的潮红还很明显,连呼吸里都带着热气,可一双眼睛里的情绪却很深。

    他似乎知道苏允白在想什么,他一直就有这种本事——“我知道有些事,迟了就是迟了,我也不敢指望你能从此原谅我……我已经过了那么天真的年纪了。”

    苏允白抬眼看他,神情复杂。

    霍启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不要逃走的机会。”他抿了下唇,“你就站在原地,或者你也可以跑,就只是……别跑得太快,别跑出我的生活,可以吗?”

    苏允白深吸口气,“霍启年,没有用的,你放手吧。出国之前我就跟你过了,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是沉重的成本……

    “你别再上头了。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霍启年的眼神却还是很坚定,“有没有用,我了算。我不会放弃的,你放心,我熬得起……”

    霍启年的不放弃……

    想到那一笔记本里的“苏学”,苏允白是真的觉得头疼了。

    他为什么就是这么固执!

    苏允白心里的火气本来就没消下去,这会儿被这么一刺激,更加旺了。

    她冷然道:“可我不想!你听明白了?我不想回头,我不喜欢你了!”

    霍启年脸色微微发白。

    苏允白决心绝情到底,“你后悔了,你想回头,你觉得自己做错了……OK,都可以。

    “可那是你的事!你凭什么要求我配合你?你没听过吗?喜欢一个人,就请不要扰她……

    “你已经扰到我的生活了!”

    霍启年深深沉沉地看着她,“这话是懦夫才会的。喜欢一个人,就该想尽一切办法跟她在一起。她岁月静好,可却跟我无关……这算哪门子喜欢?

    “不是我太霸道,而是……你我都知道,时间和距离能抹平很多东西。我可以尊重她,可她若是跑得太远,开始了新的感情生活怎么办?

    “让我袖手旁观,尊重并祝福她跟另外一个人恩恩爱爱?

    “不!我做不到,我远没有那么大度。甚至是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我就嫉妒得要发疯。

    “允白,我要的是朝朝暮暮,是白头偕老。哪怕天涯海角……我跟得起!”

    苏允白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眉心直跳。

    他是认真的。

    苏允白真的开始有种窒息感了。

    她忍不住骂人:“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是偏执狂吧?我怎么就得这么倒霉?!”

    霍启年的眼神都微微颤了下。

    他一副强悍的模样,可这些话对他不是没有杀伤力的。

    他下意识提高了声音:“允白,我不明白!”

    他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要求你原谅我,我甚至不要求你给我回应,我就只是想在你身边而已。你就当我是一个暗恋者好了,有这么难吗?”

    苏允白冷笑一声,一看上去就是想反驳。

    霍启年又当机立断:“还是,你怕了?”

    他道,“你怕自己意志不坚定,你怕自己迟早会让我动……你怕……重蹈覆辙。

    “你不敢了是不是?”

    苏允白知道这是激将法。

    可她还是没法控制地觉得暴躁:“你是脑子坏掉了?脸皮真比城墙还厚。”

    “那你给我一个解释。”霍启年道,“我自认我的行为远称不上是骚扰的程度,我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哪怕是到了法庭,到了警局……随便到哪个地方,我都不觉得我的行为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为什么你偏偏对我的言行这么在意?总觉得我让你分心?允白,你给我个解释。”

    “你要解释?好!我讨厌你,看见你就烦。你碍着我的眼了,这个理由够吗?”

    霍启年神色一僵,又一阵见血:“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我就算死在这里,也跟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来看我?你讨厌我,又为什么关心我的安危?”

    “因为那个科研资金。”苏允白深深吸气,“我不想欠人情债。二十万美元的三分之二,十来万美元……够买一次微不足道的关心了。

    “倘若这件事给了你任何错觉,那我现在就走。从今往后,我会注意跟你保持距离,不会给你任何错误的信号……”

    霍启年抿住唇,静静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有阴狠的味道:“允白,你猜以我的心机,要让你欠类似的人情债,难还是不难?

    苏允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人是终于疯了吗?

    霍启年心里苦涩难言。

    倘若有可能,他很想在她面前维持起码的正派形象。可现在看来,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他道:“允白,你听过一句话没有?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是,我就是那个贼。我心怀不轨,我从来就没有否认过。

    “你真的要这么跟我硬来吗?”

    这是威胁吧?

    苏允白气得脸色发青。

    霍启年道:“你有没有想过,事情其实可以有另外一种解决方法?

    “要么你从此心安理得地承受我给的好……要么,你给我一个靠近你的机会。”

    霍启年不给苏允白开口嘲讽的机会,继续道:“你先别忙着拒绝,先听听我的想法。

    “我现在就好比几年前的你。你尚且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去失望,去攒够了离婚的勇气……你尚且有这么长的时间去‘清醒’,将心比心,你怎么能一上来就要求我放弃呢?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我卑劣也好,我是男人的劣根性也罢,可我真的不甘心,我是不可能会放手的。

    “你现在十分抗拒我,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你就是在跟我赌气而已。我知道你想我不要脸,可我就是这么想的。

    “在意了才会避嫌,才会赌气不想看见我,不是吗?

    “你越是抗拒,我越觉得自己有机会。这不是拒绝人的法子……至少不是拒绝我的法子。

    “你知道的,我心理一贯强悍,承受得了你的冷脸。

    “倘若你真想拒绝我,就给我一个靠近你的机会,一个伤害我的机会……”霍启年的声音低了下来,无端像是诱哄,“就像是那几年我做的那样。”

    他道,“失望和死心也是有阈值的。倘若你真想拒绝我,就做给我看。等到我真的够失望了,我自己会走的。”

    苏允白差点没气乐了。

    合着是她一直就对他太过客气了?

    她看了霍启年半晌,忍不住问道:“霍启年,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霍启年心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悲哀。

    他当然没有受虐倾向。

    可这好歹是一种接近她的手段,不是吗?

    霍启年道:“你不需要愧疚,不需要觉得耽误了我的时间和精力,不需要觉得你给了我错误的信号,不需要觉得你在吊着我……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倘若你觉得不开心了,尽管发火,尽管撒气……反正是我自找的。

    “就只是,别拒绝我的靠近。行不行?”

    他是不是以为他这么,就能让她心软?

    并不是,苏允白现在就很想发火。

    这是不是又是另一种道德绑架?——看他多么委曲求全啊,她简直太不近人情了!

    苏允白觉得憋屈极了。

    她道:“我了,我不可能配合……”

    话未完,霍启年忽然踉跄了下。

    他微微垂着头,使劲按了按眉心。

    苏允白顿了下,忍不住冷笑道:“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前一秒还这么逻辑清晰,下一秒就忽然虚弱起来了。

    当她会信?

    霍启年一手撑住桌子的一角,声音里有掩不住的虚弱,“允白,我没骗你,我真的头晕……我一直就头晕。”

    话音刚落,他撑着桌子的手一软,整个人几乎就快要倒了。

    苏允白一惊,本能地上前一步——她马上又痛恨起自己的“软弱”。霍启年就是吃定了她没办法狠心到底吧?

    可这会儿她又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的温度计。

    三十九度……真的会出事的!

    苏允白煎熬片刻,到底还是继续上前。

    她不可能真的不管他。

    苏允白伸出手,碰到了霍启年的,果然像是火炉一样。

    他就顶着这样的温度,跟她逻辑分明地辩论,跟她大谈所谓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原来……都是强撑着的。

    苏允白心里复杂难言。

    霍启年脑子烧得不清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她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跟一个病人计较?

    好在霍启年没真的人事不省,勉强还能自己走。

    苏允白半驾着他,把人送到了床上。

    她起身想离开,霍启年却抓着她的手不放,“你是不是又要走了?我也没要你怎么样啊,就只是想在你身边而已……这都不行吗?”

    他的语气有些委屈。

    苏允白沉默半晌,叹气道:“我去给你烧热水,顺便上楼拿点酒精——再烧下去,你真的得去医院了。”

    霍启年有几分不舍地收回了手,眼巴巴道:“那你快点回来啊。”

    吃药,擦拭酒精……

    忙活了好半晌,霍启年终于拉着苏允白的手迷迷糊糊睡着了。但凡她想收回手,他就得睁开眼睛,强撑着以一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

    苏允白只好拉着一把椅子坐在一旁。

    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微微闭上了眼。

    这一切……所有的这一切,忽然就成了这样的局面了。

    她是真的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今晚上霍启年的那些话,别看他是在高烧的情况下出来的,可信度其实不低。

    他是真的能干出来强行让她欠人情的事。之前的科研基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她该怎么办呢?

    总不能真像他的,得让他受虐才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