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最新] 第 101 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
霍启年此行的准备很充分, 两辆SUV后备箱都是物资,不仅有医用急救箱,还有食物、饮用水、御寒的衣物、户外用炉头……当然, 他还带了卫星电话。
虽然不缺物资,但在一个停水停电停网且没有暖气的地方总归是很难受的。T州的救灾工作虽然已经开始, 但霍启年并不信任他们的工作效率。找到苏允白的当天下午,他就以扫雪车开道, 把苏允白、玛丽和鲍勃夫妻都接上, 直往T州隔壁州去了。
晚上八点多, 他们一行人终于脱离了那个停水停电停网的区域, 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城。
远远看见城市夜晚的灯光, 真像是在黑夜中看见了灯塔一般,有种难言的惊喜和温暖感, 就仿佛是终于回归到了现代文明里。
一行人在城内的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霍启年帮苏允白把行李搬到房间里,问她道:“饿了吗?”
苏允白摇了摇头, “路上不是刚吃过吗?不饿。”
她完,站在门边看着霍启年, 眼神有些发飘。
霍启年又是气又是想笑。
苏允白也许自己都没发现, 进门到现在,她的眼神已经往浴室的方向飘过好几次了。
也是,T州断水断电, 洗漱条件肯定不好, 而她又一贯爱干净, 肯定忍了好久了。
她很明显是想让他赶紧滚蛋,可又觉得不好这么“翻脸无情”,显得有些犹豫。
果然,跟能好好洗个澡这件事相比, 他这个上任不足十二时的男朋友的分量远远不够。
霍启年到底不忍心她为难,主动往外走:“你先收拾吧……”
苏允白果然顺着就点了点头,丝毫不勉强。
霍启年幽幽地看着她,“就这么巴不得我走啊?”
苏允白:……
苏允白发现,霍启年是真的有点戏多。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本事,随时随地都能演上一场,就仿佛她是个负心汉,正在做多么践踏人心的事似的。
这本事她这一路来已经领教过好几次了。也是因为这个,她刚才才没直接开口赶人。
这怎么还是没逃过呢?
苏允白无奈道:“霍启年,你适可而止啊。”
霍启年振振有词:“什么叫适可而止?我现在可没有安全感了。你就只在咱们刚见面的半个时内对我热情了一点点,然后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顿了下,继续控诉,“你甚至都不愿意跟我住一间房……”
苏允白被噎住了。
这人是真的没脸没皮。
他怎么连这种话都能毫无障碍地出口?
苏允白忍了又忍,没忍住:“你出去!”
她动手推霍启年,直把人推出门外,而后毫不客气地甩上了门。
霍启年想起门后苏允白羞恼的脸色,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他当然知道自己某些行为挺不要脸的,但恋爱中的男人要什么脸?
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苏允白这样的性子,内敛又冷静,他要是不推一推她,到时候她跟他相敬如宾起来,他找谁理去?
但也不能真惹着了人。
他可还等着身份升级呢?
霍启年站在门边琢磨了半晌,转身离开。
得去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米面粥之类的东西。这一路上她就没怎么吃好,一会儿肯定得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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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允白洗完澡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
她的手机和电脑早在之前就已经完全耗没电了。洗澡之前,她把电源都插上充电,这会儿桌上的手机屏幕正时不时亮一下。
苏允白擦头发的动作微顿。她拿起手机,入眼一看,短信、微信、未接电话……全是试图联系她,问她是不是平安的人。
苏允白的脸色不自觉柔和下来。
虽然这么似乎有些可怜,可一个人跟这个世界的联系,是不是就体现在这些翻涌的信息中?
苏允白在床边坐下来,一条条地回着信息,丝毫没有不耐烦。
刚挂断谢帕德教授的电话,她们那个群里的语音群聊就过来了。
苏允白接起来。
那头的徐瑾之有些着急:“助教?你没事吧?吓死人了,你怎么这么寸啊,出个差都能遇上灾。”
然后是许世缘的声音:“是啊!看来资本主义不旺你啊!瞅瞅这给折腾的,多吓人你。”
原律师:“要不提前回来?”
苏允白笑道:“运气是差了点,但还行,没差到底。”
她把鲍勃夫妻的帮助了一遍,末了犹豫了下,还是道:“霍启年来找我了。”
这话时,她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忐忑,几乎是凝神静气地等着群聊里将要出现的安静和尴尬的氛围。
谁知群里的伙伴们完全不觉得这是个新鲜事,反而接受良好。
徐瑾之笑嘻嘻的:“我们早知道啦!助教你要是没事就去微博的超话看看A市商圈的最新八卦……你不知道,那群酸鸡已经要酸死了,哈哈哈哈……”
苏允白还有些懵,原律师就委婉道:“你知道的,霍总其实不是个低调的人。他前一次出国的动静就闹得挺大,这一次就更是如此了。
“你可能不知道,季承……他有个姑姑在美国,嫁了T州某地的一位议员,霍总因此上门让季承帮忙了……”
许世缘哈哈直乐:“幺儿,这一次你真的是苏妲己了。她们你手段过人,把堂堂霍总迷得找不着北,甚至都不惜得跟死对头低头,一片真心感天动地,浪子回头催人泪下……哈哈哈哈……
“快跟我们,霍总是怎么找到的你?真是借了季承他姑父的手吗?”
苏允白扶额。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律师清了清嗓子:“咳,那个……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徐瑾之:“我要听我要听!”
朋友们话里话外八卦的意味太浓,苏允白一边觉得有些难为情,一边不知道怎么的又有种隐秘的欢喜。
是因为她的朋友们正在试着接受霍启年吗?
苏允白下意识不想去细究自己的心情,但她的谈性的确被激起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他带的人里好像没有很特别的人,真要比较不同寻常的……他带了扫雪车算吗?”
苏允白刚到一半,门铃声忽然响了。
群里的姐妹们十分敏感:“门铃声吗?”
“是霍总?”
“哎呀那边是晚上吧?”
“溜了溜了。妨碍人谈恋爱天雷劈……”
“要不我们约个别的时间聊聊?”
“幺儿你先忙,今晚等你哦~~记住,我们要全部细节……”
几秒钟之内,群里的伙伴们溜得一个也不剩了。
苏允白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群聊窗口,颇有些目瞪口呆。
她当然听得出来朋友们的趣,她也知道朋友们对霍启年的观感可能有改变,但这是不是改变得有点大了?
霍启年是给她们喝迷魂汤了吗效果这么好?
门铃声还在响。
苏允白握着手机,走到门边的猫眼确认一番,开了门。
门外的霍启年眉目舒展,正想点什么,眼神上下一扫苏允白,忽然皱眉:“你头发还是湿的?怎么不吹一吹?”
苏允白还在想刚才聊天的话题,反应慢了一拍,“我刚才有点事,这就去。你有事吗?”
霍启年进了屋,拉着人坐到床边,转身到盥洗室拿了吹风机,“我帮你吹。”
苏允白拒绝:“不用,我自己来。”
霍启年按住了她:“你刚才是在看微信吧?你回你的消息,我来帮你。”
呜呜呜的吹风机声音很快响起,盖过了苏允白反驳的话。
热风从头顶笼罩而来,紧接着,有一双手撩起了苏允白湿漉漉的头发。
苏允白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老实,她并不觉得霍启年能干好这事。不是她看不起他,而是……霍总哪做过这样的事?
吹头发其实是有技巧的。若是不注意,热风总对着一块地方吹,就会烤得头皮发烫发疼;若是力度不心过大了,可能还会把头发薅下来……
霍启年的确没给人吹过头发,一开始他把吹风机拿得太近,的确把苏允白给烫到了。
苏允白移开了脑袋,回头看他,指了指吹风机。
霍启年关了吹风机,问道:“怎么了?”
苏允白道:“我自己来。”
她着,伸手想去够吹风机。
霍启年下意识往上抬了一抬。
他有点玩上瘾了。
苏允白的头发养得很好,又黑又柔顺,虽然还是湿的,可是手感很好。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乖乖坐在那里,任他吹着头发,这种感觉让他有点着迷。
霍启年保证道:“我是不是不心弄疼你了?还是风太烫了?我这次肯定心点,你再让我试一试。”
苏允白忍了忍,“是太烫了……”
吹风机的声音又起来了。
不得不,霍启年是个十分高明的学习者。至少这一回,他吹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呜呜呜的背景声里,黑色的发丝扬起又落下,在灯光下泛着黑亮的光泽。
霍启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以手指当梳子。他动作轻柔地拨着苏允白的头发,青丝在他指尖缠绕、盘旋……
霍启年不期然想起了一些特殊的词语,比如挽发嫁人,比如……结发夫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霍启年看着坐在眼前的人,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又酸又涩之感。
这些年,是他一直欠了她。
苏允白强忍着没避开,可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却起了一层又一层。
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之间,霍启年的手就开始往她脖子后跟耳后摸了?
他还以这么轻的动作……他不知道这很痒的吗?
苏允白忍了又忍,见霍启年不仅不收敛,反而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终于忍不住侧头避开了他的手。
这人是故意的吧?
她有点恼了:“你干嘛啊?”
一回头才发现,霍启年正在以一种十分深沉的眼神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浓烈得化不开。
苏允白愣了下,“怎么了?”
霍启年关了吹风机,沉默片刻,轻声道:“就只是……这些年,很抱歉没好好对你,很抱歉没好好珍惜你……”
苏允白一愣。
她以为她已经接受这些事实了,可这瞬间,她的鼻尖还是没忍住一酸,整个人忽然被一种巨大的酸涩感笼罩了。
霍启年跟她过不止一次对不起,可只有这一次,让她有一种喉间发哽之感。
为什么呢?明明他的话音那么轻,明明他认过错,可为什么就这一次,她忽然就溃败了呢?
是因为她终于能感受到他的真诚了吗?
眼前这个人,终于不再是立在台上无坚不摧的霍总,而是走下台、走到她身畔的霍启年。
苏允白再是告诉自己要克制,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霍启年坐到苏允白身旁,伸出手来,把她整个人都抱到怀里。
他拥着她,声音低低的、沉沉的:“‘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这么些年,我只为一个人组装过镜头,只和一个人一起看过彗星,只为一个人念过情诗……
“我明明只爱这么一个人,却伤她最深。
“我很抱歉。”
苏允白使劲眨了眨眼睛,将眼眶泛起的潮气逼了回去,开口的声音十分沙哑:“……你记起来了?”
“嗯,我记起来了……很抱歉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霍启年的声音也沙哑了,“美国到中国,十七亿分之二,命运这么厚待我才让我跟你重逢,我却不知珍惜,还连累你受苦……
“我很抱歉。”
霍启年轻轻蹭着苏允白的头发,“你之前过,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有保质期,感情和等待也一样。
“的确,我不否认。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变的,恒久如星体,都有衰老消亡的一天,永恒不过是个假命题。
“可永恒可以是个相对正确的命题。
“正如我们初相识时你的那样,宇宙的时间尺度其实很大,远比我们个人的时间尺度大得多。月光的时间就是以宇宙的时间尺度衡量的,在你我的时间尺度里,月光理应永恒。
“你曾经我是你的白月光……这一次,换你来做我的白月光。好不好?不过期的、永恒的白月光!”
苏允白失神片刻,轻声道:“可月光是很远的。月盈月缺,天亮天黑……它不总是在。它高高在上,它遥不可及……
“即便如此,你还要追着它吗?”
霍启年笑了起来,“为什么不呢?月盈月缺,天亮天黑,它其实总是在天上的,不过是我们自己看不见罢了。
“它一方面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可有月光的晚上,只要你伸出手,它就在你掌中。它其实从来不曾走远。”
苏允白失笑,“你得对。”
“这么,你同意了?”
“我们今天早上不是已经好了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怕之前你是想报答我,是脑子发热,是话赶话……总之,我怕你后悔之前的决定,所以我得再问问。”
“那你现在确信了吗?”
“我现在确信,我把我的月光抓在手里了。事实上,她现在就在我怀里。”
“霍启年,你好酸啊。酸文假醋的那种酸……”
空气静默了片刻,忽然传来霍启年的闷笑声。这闷笑声很快又变大,成了清朗的笑,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么能酸……”
这有什么好笑的?
骂你你还笑。
苏允白心里嘀咕着,可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虽结发后未必事事如意,但兜兜转转,身边的那个人还是彼此,这已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
世间事,太过圆满难长久,这已经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你要相信,终有一日,你要等待的那个人,会越过汹涌的人潮拥抱你,当你永不过期的白月光。
从此,一生只够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