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开心

A+A-

    季洛甫和初一是最后到的。

    到了之后, 便让经理上菜了。

    席间谈论着工作上的事情, 初一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她自顾自地夹菜吃,又和边上的画水聊天。

    画水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问她:“初一姐, 你真的怀孕了吗?”

    初一点头, “嗯。”

    画水笑起来的时候双眼弯成月牙形, “真好呀, 初一姐, 你有想过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吗?”

    “……”

    初一没有想过这个。

    或许是因为太早了, 她肚子现在还瘪得很, 压根没让她有任何的怀孕的念头在,在很多时候,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个孕妇, 更别提孩儿是男是女这个问题了。

    画水:“我倒希望是个女孩。”

    初一困惑:“为什么?”

    “以你和大哥的颜值, 生出来的公主肯定特别漂亮, 把她宠到天上去, 多好呀。”女孩子天生就该被宠被疼爱。

    初一也莫名有些期待。

    但期待之后, 却有几分担忧,她心眼里觉得自己无法做个好母亲, 照顾自己都十分费劲,何况是照顾一个孩儿呢?

    她想了想, :“或许男孩也挺好的。”

    “唔?为什么这么?”

    初一幽幽道:“男孩子不需要太多的照顾和陪伴, 他只要活着就行了。”

    女孩富养, 男孩贱养,这句话在大院里十分流行。

    画水:“???”

    “…… ”

    见她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初一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她宽慰道:“离它出生还有很久,没必要为之后的事情发愁,而且不管是男孩女孩,不都是我的孩子么。”

    虽然着男孩只要活着就好,但是毕竟是她和季洛甫的孩子。

    初一没法不爱他。

    倏地,身侧响起一个淡漠的声音来:“把烟掐了。”

    沈放夹着烟的手一抖,“什么?”

    季洛甫沉声:“把烟给我掐了。”

    沈放一头雾水,但也把烟给掐了。

    季洛甫让包厢里的服务员开窗通风。

    沈放大惊:“大哥这是十二月!外面零下十八度!”

    季洛甫一副“那又怎样”地看着沈放。

    还是陆程安出来断的,他慢悠悠地:“窗户还是别开了,要是被风吹感冒了也不好,外面多冷,今儿个雪下挺大的。”他叫住服务员,“包厢里有空气净化的功能的吧?”

    服务员有的。

    陆程安:“开起来吧。”

    沈放仍旧云里雾里的,“怎么了这是?”

    陆程安笑着指了指季洛甫:“还能是怎么,初一怀孕了,不能吸二手烟。怎么,你不知道啊?”

    沈放:“我应该知道吗?”

    画水扯了扯沈放的袖子,“我来的路上不是和你了吗,这才多久功夫你就忘了?”

    沈放对别人的事从来不放在心上的,他拧眉,含糊道:“过吗?可能是我当时专心开车,就没怎么听。”

    画水:“……”

    陆程安语气带笑着:“咱们这大哥啊,自从初一怀孕之后,是越来越过分了。”

    梁亦封冷冷地开口:“怎么?”

    “中午的时候我在他隔壁包厢吃饭,听到他在,就过去坐了一会儿。应酬么,你们都知道,烟酒自然是不离身的,聊了几句,边上就有人递烟过来,我就顺手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点上,他突然敲了下桌子……”

    当时大半桌的人都点上烟了。

    包厢里烟雾缭绕,烟酒味交杂在一起,难闻极了。季洛甫眼神淡漠,突然敲了下桌子,众人的视线齐齐地落在他身上:“季部怎么了,这儿菜不好吃吗?”

    季洛甫眼微掀开一道缝,他睨了问话的人一眼,慢条斯理地:“菜还可以,只不过烟味太重了,我太太怀孕了,这一身烟味,等我回去,估摸着她得发脾气了。”

    众人纷纷笑着,了句“季部可真是个好丈夫”。

    同时,又把烟给掐了。

    但烟味也不是一时就能散的,季洛甫坐在靠窗位置,他转过身,把窗户开了一道缝来通风,正午时分还没有什么风,但那股寒冬的凛冽寒意从缝隙里钻了进来。众人虽然都冷的发抖,但谁都没敢话。

    陆程安实在是受不了这老婆奴了,找了个借口马上离开了。

    听完这段话,梁亦封冷笑,评价:“过于高调。”

    陆程安:“过于油腻。”

    沈放接话:“过于不适。”

    季洛甫淡定回应:“过于嫉妒。”

    “……”

    “……”

    吃到一半的时候,初一接了个电话,她低低的“嗯”了几声,没多久,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起身要去上厕所。

    季洛甫现在是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就连上厕所都想陪着一起过去,换来几位兄弟的嘘声之后,他也不恼,摊了摊手,老神在在地朝他们挑眉:“怎么,有意见?”

    语气里威胁感十足。

    几个人摆了摆手:“哪敢有意见。”

    初一拍了下他的肩,娇羞似的:“我去上厕所你跟着干什么呀,别烦人啊。”

    “哇哦——”陆程安和沈放起哄。

    沈放阴阳怪气道:“这是被嫌弃了啊。”

    季洛甫忿忿地瞪了他一眼:“闭嘴。”

    沈放哎哟一声靠在画水的身上,告状道:“画水,你看有人欺负我。”

    画水给他夹了菜,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好声好气地哄着:“你好好吃饭呀。”

    初一就在一室的欢声笑语里走了出去。

    出了包厢之后,她没往洗手间方向走,而是走到电梯边,按了下楼的电梯。

    到了二楼,按照手机里刚收到的包厢号,她找了过去。

    包厢外有侍应生站着,似乎是专门等她的,见到她之后,恭敬道:“初姐,请进。”

    门口被他开,入目的是条纹繁琐的墙纸,墙纸上有着金丝线,在灯光下泛着灼灼光芒。

    初一抿着唇点了点头,进去。

    她踏入包厢,门口便被人从外面合上。

    往里走了几步,看到坐在上位的初愿。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初一淡然地走过去,坐下,接过初愿递过来的一杯茶,她轻抿了一口,平静地评价着:“没有我在江南喝的香,而且这是陈茶了,少喝点吧。”

    初愿莞尔一笑:“你对这些总是有点研究的。”

    “还好吧。”初一语气淡淡,她平静地看着初愿,“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初愿当然有啊,“我听了,你怀孕了,恭喜你呀初一。”

    伸手都不笑脸人,更何况她俩的关系原本就不差。

    初一的眼里溢出浅淡笑意:“谢了。”

    两个人就着怀孕这个话题笑着谈论了许久,气氛轻松惬意,然而下一秒,初愿眼里拢上愁雾,她踟蹰许久,终于出口:“你真的不会原谅他吗?”

    初一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她应该猜到的,初愿找她,总不归是唠家常。

    初一仔细想了想,:“我和他之间不是可以用’原谅’这个词的。”

    初其风没有对她做错过什么,他只是没有做好一个称职的父亲,但这世上那么多家庭,又有多少为人父的是称得上称职呢?他不过是不称职里的一个罢了。

    他辜负的人,只有江晚。

    所以初一和初其风之间,是无法用原谅这个词的。

    初愿:“可是他都生病了……”她深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他的私人医生叮嘱我别告诉任何人,所以整个初家,可能只有我知道这件事。他那天找你回家,应该和你过吧?初一。”她叫她的名字,像是亲姐妹一样地劝她,“他都到这一步了,你就不能和他冰释前嫌么?”

    初其风一共有四个女儿。

    但最担心他的,竟然是这个并非己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初愿。

    初一并不生气,她甚至有点想笑,“我要怎么和他冰释前嫌啊初愿,你最的妹妹都上中学了,冰释前嫌?——让我服自己,虽然他在我妈走之前在外面就有了两个孩子,或许不知道的还有……虽然他当初不要我抛弃我,但是他得了胃癌,可能没几年了,但是他好歹是我父亲?”

    初愿有点儿无措了:“初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初一嗤笑一声,她挑了挑眉,神情举止和季洛甫有七分像,自带一股子高傲模样,她慢条斯理地:“初愿,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父亲回头找你求原谅,你会怎么着?”

    “……”

    初愿捏了捏手心。

    数秒过后,她颓然地低下头,泄气道:“是我对不起你。”

    初一没有,她笑得很温柔,“你没有对不起我,初愿,我是真的有喜欢过你的,可是没有办法,我们之间到底隔了一条河,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初愿:“我知道。”

    初一笑了下:“你好好照顾他吧,以后别因为他的事来找我了,我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了。”

    即便他是她的父亲。

    但是她潜意识里认为“父亲”这个词的伟大程度是远于“母亲”的,从孩子还未出生就是了。两个人想要孩子,于是不再避孕,女人怀孕,接下去,便是十个月的受罪期,中间男人有过什么吗?并没有,他们只是看着女人因为孕吐脸色发黄,只是看着女人肚子上的妊娠纹越来越多,只是看着女人孕晚期双腿浮肿,睡觉都异常困难。

    他们在这中间起到的作用不过是一句——熬熬就过去了。

    当然,也有许多丈夫不这样。

    但是大部分的丈夫不都如此吗?

    孩子出生,然后女人又开始了一段新的忙碌。

    传统家庭,女主内男主外,于是男人认为自己只要赚钱就足够,其他的事都交由女人解决。女人每天要照顾孩子,这里的照顾并不只是照顾孩茁壮成长,还要教育孩儿,每天整理家务,添置家里的东西,给家里做饭。累的不行的时候,和丈夫诉苦,换来的不过是一句——有我在外面辛苦吗?

    当然,江晚的情况要好很多。

    她不需要扫家里,烧饭做菜也鲜少,她只需要照顾初一就行。

    但是初一的记忆里,有关于江晚的所有都是美好的,而关于初其风的,都是糟糕透顶的回忆。

    她累了,这么多年对初其风的恨意在那天也彻底散了。

    她不想和他计较了。

    她要过她自己的生活了。

    ·

    另一边,在初一离开之后,几个人纷纷抬头,颇有默契地看向季洛甫。没一会儿,沈放低声和画水,“今年的账单据做好了,你下楼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画水也吃得差不多了,刚好想走走消化一下,她揉了揉肚子,问他:“去哪里拿?”

    沈放:“就二楼最东边的经理办公室。”

    “东边……是哪一边?”画水对东南西北的认识还是在地理试卷上的“N”来分辨位置,完全无法将理论运用在实际上。

    沈放伸手勾了勾她的耳垂,低声:“笨死了,出了电梯左转。”

    画水瞪他:“你才是笨蛋。”

    却也还是乖乖起身,出门拿账单去了。

    等到画水离开之后,沈放开口:“初一可下去有半个时了,大哥,你还能吃得下东西,我是真的佩服你。”

    季洛甫:“有什么吃不下的。”

    陆程安语气淡淡,笑容松散着:“实话,初愿的战斗力可不低,你真不怕初一被她的回到初家?”

    这家会所是沈氏旗下的,初愿一进来,经理就和沈放了,甚至连包厢号都告诉沈放了。

    沈放自然把这事儿又告诉给了大家伙儿。

    季洛甫放下筷子,他挑了下眉,表情散漫又漫不经心:“这有什么好怕的,她就算被带回初家,不也还是我老婆?——而且,她不会回去的,她不是那种会轻易原谅的人。”

    沈放举一反三:“就好比你出轨,她也肯定一刀杀了你,绝对不会原谅你。”

    “…… ”

    季洛甫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半眯着眼看向沈放:“你是不是想和我一架?”

    搞笑,季洛甫可是从在特殊武装部队待着的,这里三个人加起来估计都不够他。

    沈放立马认怂:“没有呢。”

    陆程安拧了拧眉,他看向沈放,“你知道吗,人话的时候在最后加个’呢’,久而久之,就变得阴阳怪气,没有任何朋友来。”

    沈放:“……”

    梁亦封抿唇笑了笑。

    他淡淡开口,:“初一看着没那么笨,别想太多了你们。”

    陆程安一脸惊讶地看着梁亦封,“老三这是为初一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替她话。”

    梁亦封眼风一扫:“废话很多。”

    陆程安乖乖闭嘴了。

    但是季洛甫却蹙眉,表示不满:“我的女人,轮得上你她笨?”

    梁亦封:“…… ”

    “…… ”

    “……”

    陷入爱情的男人,果真是锱铢必较。

    并且因为某个点,莫名其妙的不开心。

    梁亦封低低地叹了口气,心叹怎么连老大也这样,谈个恋爱就幼稚死了。

    但……

    但如果是她……

    梁亦封想,他估计也会变得这样世俗、且斤斤计较。

    可是她不在他身边。

    这样一想,他眼底便涌上几分失落与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