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泡面头的白月光
挑刺任务圆满完成,鹿鸢把碟子里剩下的鱼肉送到绝天面前,绝天当即挖了一勺,入口前对鹿鸢不怀好意地笑。
他的意思鹿鸢明白,如果我吃到半根刺,你就完了。
结果当然是无事发生,三指宽盛在碟子里的鱼本就没多少肉,被绝天两口吃完。
饭后,颜盈没有久留,走时鹿鸢积极地跑到台阶下拿出颜盈的鞋,帮她穿好。近距离观察过美人一双莹白的玉足,甚至有幸地摸了一下,鹿鸢脸红扑扑的,低头抱,站在那儿傻笑。
从她一马当先下去取鞋开始,绝天就看愣了,越往后脖子的扭曲程度就越大。
颜盈掩嘴,笑得花枝乱颤,悄声对绝天:“她真有趣。”
绝天觉得很丢脸,颜盈走后,他劈头盖脸质问鹿鸢:“无事献殷勤,你有什么目的?”
鹿鸢望着颜盈离去的方向,还在犯花痴,“你娘真美。”
绝天一怔,思路被鹿鸢带偏,得意的话脱口而出,“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娘”到这里,他恍然想起自己的初衷,顿了顿,忿忿嘀咕,“你都没给我穿过鞋。”
我的侍女,凭什么围着我娘转,还给我娘穿鞋,当我是空气吗?
你怎么能你娘比?鹿鸢看绝天一眼,眼神莫名其妙,“穿鞋怎么了,给你娘洗脚我都愿意。”
完,丢下一脸见鬼的绝天转身走开。房里有一碗豆饭,绝天没动,她觉得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下。
“你想伺候我娘?”绝天追上鹿鸢,冷笑着打击她,“劝你死了这条心,那根高枝儿你攀不上。”
像你这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娘亲是不会把你留在身边的。
鹿鸢脚步一缓,呼吸乱了一拍,她扭过头问绝天,“什么高枝儿?谁能高得过你?”
她是不是惹绝天不高兴了?跳槽是原则性问题,没有老板能容忍自己的员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但这件事她冤枉。她是很迷颜盈的外表,可她从想过要近距离陪伴自己的女神,她又不傻,颜盈哪有绝天好糊弄,绝无神生性残暴,就更难伺候了。
别看她经常牢骚满腹,实际上并不排斥这份工作,绝天身边只有她一个,不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绝天地位高,她的待遇也不会差,最重要的是,绝天的心性在阴间阳间横跳,但对她,还是挺好话的。
“那是你娘,我不替你伺候,难道要你亲力亲为?我不帮夫人把鞋穿好,难道要等你屈膝低头?”鹿鸢为自己开脱,语气还带着点委屈。
原来是在为他尽孝,绝天默然,觉得有点道理的同时,表情讪讪的,心道大可不必。他虽有几分孝心,却也没想过要服侍爹娘穿鞋,但又不好意思告诉鹿鸢不用替他这么做。
过了几日,绝天再次见识到鹿鸢的“孝心”。
他从外面回来,远远听到自己院子里传出一阵如玉珠走盘的乐声,紧接着又有咿咿呀呀的歌声响起。绝天走进去,看到过道坐着几个侍女,便知道娘亲来了,可里面弹唱的人又是谁呢?
他示意侍女不要出声,走近一些,透过窗看到鹿鸢怀抱琵琶,丹唇轻启。
“清风徐徐月融融,嫦娥不解我愫衷”
鹿鸢前世爱听南戏,没事也爱唱两句,还跟白莲教的一个开戏班子的香主学过。今天颜盈来看绝天,可巧绝天不在,鹿鸢劝留,二人聊起颜盈的故乡,提到南戏,鹿鸢技痒,主动献艺。孔慈有副好嗓子,唱起戏来婉转动听,颜盈闭目倚在靠上,十分享受。
绝天不动声色,直到晚上,他在案前装模作样地看书,才酸溜溜地抛出一句,“你会唱曲,怎么从来不唱给我听?光知道孝顺我娘,几时孝顺孝顺我这个正经主子。”
被要求坐在一旁,看势给书翻页的鹿鸢叹了口气,淡漠的脸上透着一丝愁苦,“我哪敢烦你。”被绝天斜了一眼后,马上挤出笑脸,“很久不唱了,生口生,万幸夫人不嫌弃我,你若也不嫌弃,我可以随时唱给你听。”
绝天点点头,自己动翻了一页书,“就现在。”
鹿鸢对陪读翻书这种纯工具人的工作早有不满,闻言如释重负,脸上的微笑真实了许多,“好,我这就去拿琵琶。”
琵琶是她自己做得,需要什么,连写带画带比划找人要就是了。她在这里连个可以话的人都没有,发展业余爱好也是一番乐事。
“哎先去给我收拾几件衣服,要厚一点的。”绝天忽然想起一事,便叫住鹿鸢改了口。
收拾衣服,还要厚一点的,这是要远门?鹿鸢心里盘算。
“公子,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看书就犯困的绝心把书一合,拖出一只靠枕躺下,“我明天要出门,你做些饭团,我路上吃。”
“啊?你要出门。”鹿鸢故作惊讶,实则暗中欢喜。
这个消息意味着,她即将迎来一个长假。
“嗯,我爹给我派了任务。”绝天举起双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接着用深沉的语气补了一句,“是正经事,不能带你。”
鹿鸢果断转身,把白眼翻到绝天看不到的地方。
假期哪都好,只有一点不好,就是伙食不好。绝天不在,鹿鸢没理由开灶,无神绝宫提供的大锅饭,不是萝卜就是茄子,量非常少,还不是顿顿都能吃上白米饭。
鹿鸢开始想念绝天,希望他早点回来,回来提升她的生活质量。
这日午后,她坐在廊上拨弦自娱,想着上回献艺,颜盈赞不绝口,她得多加练习,如果颜盈招她解闷,她可不能掉链子。
不曾想没等到颜盈的召唤,先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
鹿鸢休息,回身给自己倒水喝,男人站在立柱后面,半隐半现,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鹿鸢只知道发现男人的一刹那,自己的心吓得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男人从立柱的阴影里走出来,眉目温和,似乎没有恶意。
“你找谁?”鹿鸢怯怯问。
大概率是找绝天的,总不可能是来找她的。
“公子不在。”鹿鸢主动介绍,怕男人听不懂,还指了指天,又摆了摆,“绝天不在。”
男人轻笑,“我是绝天的大哥,绝心。”
鹿鸢一惊,忙起身行礼,“大公子。”
绝心,绝无神的长子,他具体做过什么鹿鸢记不清了,但印象中是个狠人东瀛这边的礼怎么行来着?鹿鸢福身又拱,然后又鞠了一躬,好像怎么做都不对,忙脚乱。
“不必多礼。”绝心挥,隔空扶了一把,温声道:“听绝天从中州带回来一个姑娘,我还没见过你好像很少在宫中走动。”
他大概二十几岁,有点削瘦,比绝天要高挑一些,气质内敛,话时专注地看着鹿鸢,调子温温柔柔。
“我不会东瀛话,不便到处走动。”鹿鸢道。
绝天警告过她,不要在宫中随意走动,鹿鸢又忙,整座院子都需要她打扫,上百件物品等着她擦拭,根本没工夫闲逛。
“宫里不少人都听得懂中州话,尤其是侍女,因为姨娘,啊,就是绝天的母亲颜盈夫人,她是中州人。”绝心走近一步,笑着对鹿鸢:“其实东瀛话不难学,我可以教你。”
鹿鸢连连摇头,“公子们都是做大事的人,不敢劳烦你们为女子费心。”
东瀛话不难学,她可以自学。
绝心坦然自嘲,“我不是做大事的人,我很闲”
鹿鸢垂首不语,如果接下来绝心开始绿茶发言,她也不会觉得奇怪,但绝心没有。
和绝天动不动就把天聊死不同,绝心善解人意,非常健谈,他没有一上来就给鹿鸢做功课,而是先问起中州的诗词歌赋,继而到东瀛的风土人情,顺带教了鹿鸢几句日常用语。
绝心的目光最终落到鹿鸢怀里的琵琶上,他问:“这琵琶你改动过?”
鹿鸢回答:“这是中州琵琶,我自己做得。”
为能尽早用上,她取了一块当地现成的胚子。
“原来如此。”绝心了然,怪不得音色音域和他平常听到的都有不同。绝心微微欠身,看着低头的鹿鸢,柔声发问:“能否为我演奏一曲?”
鹿鸢不想和绝心有太多交集,可是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她身份低微,谁都得罪不起,绝心想听,她弹就是了。
琵琶声起,鹿鸢低眉拨弦,绝心在她对面坐下,拿出纸扇轻敲掌心,望着园中的落叶若有所思。
绝心的母亲是无神绝宫的一名乐伎,绝心的降生给她带去的荣耀少得可怜,彼时的绝无神正值盛年,对子嗣并不看重,也没有为人父的觉悟。无神绝宫美女如云,绝心的母亲这朵柔弱的不起眼的花,花期太短,绝无神连儿子都不在乎,又怎会在乎她,可她就是想不开,最终在颜盈宣布怀胎的第二天,离开了人世。
娘亲是弹三味线的,也会弹琵琶,娘亲是一个非常温顺的女子,可惜命太薄。绝心扭头看向鹿鸢,放任自己让记忆中的影子和眼前的人融合。
她很像,低眉拨弦、惶惶不安、柔声话的样子和他娘亲很像
一只蝴蝶飞来,在鹿鸢面前翩翩起舞,绝心皱眉,伸挥了过去。
鹿鸢正入神,绝心突然出惊得她一激灵,弦“噔”一声断了。
听到弦断,绝心周身迸发出一股冷意,他敛去不悦之色,两指夹着蝴蝶的翅膀,给鹿鸢看,“抱歉,吓到你了。”
蝴蝶虚弱地抖了两下翅膀,彻底不动了。
鹿鸢感觉绝心比之前冷淡许多,甚至嗅出一丝危险的味道。
绝心扔掉蝴蝶的尸体,指尖沾了蝶翅上的鳞粉,他神情漠然地搓了搓,“绝天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所以身边不留人服侍,现在有你这个温柔可人照顾他,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