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泡面头的白月光
对于绝天来,打猎并不是一件阖家欢乐的活动,可能绝无神自己也没想过要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在这场秋猎接近尾声的晚上,绝天怒气冲冲地回来,一脚踢翻衣架,看到水罐举起就要往地上摔,被鹿鸢飞身接住。
来不及放下,鹿鸢笨拙地抱着水罐,把头探到门外查看一圈,单合上门后,低声问绝天:“我的祖宗,谁又惹你了?”
这里不比无神绝宫,地方,房间密,绝天大发雷霆,搞不好所有人都能听到。传到绝无神和颜盈的耳朵里事,白白被人看了笑话事大。
“还能有谁。”绝天咬牙挤出一句话。
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原本油光水滑的背头垂下来两绺,潦草地挂在脸庞。
鹿鸢沉默,还能有谁,肯定是祖宗的宿命冤家,他大哥绝心了。
“猎物打得多又怎样,大哥比我会话。”绝天恨恨道。
鹿鸢把水罐放到离绝天最远的地方,如是安慰他,“大公子比你年长许多,处事成熟一些也是自然。”
绝天眉头一拧,挑起鹿鸢的毛病,“照你这么,我岂不是永远比不过他。”
鹿鸢抿了抿嘴,心情有些无奈,继续柔声劝绝天,“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们不能总盯着别人的长处比较,我们要发扬自己的长处。”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愿承认这个事实,自己跟自己较劲,最后把自己逼疯。
绝天沉默片刻,若有所思,末了自嘲道:“我有什么长处?”
鹿鸢语塞,忙低下头。在她看来,绝天有很多优点,可那些优点并不能平复此时绝天烦躁的心情。
“公子聪明伶俐,天资过人,若能持之以恒,在武学上定能有所成就。”鹿鸢言之凿凿。
其实这话了跟没一样,天资这个东西很玄,今天你过人,明天又有别人过你,还是那个道理,一山更比山高。鹿鸢是隐晦地希望绝天能把心思更多用在自己身上,专心读书,别看两页就犯困,专心习武,别三天打鱼两天晒。
不知绝天听进去没有,总之比之前平静了许多。
“他们都喜欢大哥,不喜欢我。”绝天语气落寞。
鹿鸢一怔,惊奇地发现绝天有在为自己不如绝心受欢迎而偷偷烦恼。
“谁敢不喜欢你,你生在云端之上,大家尊敬你,不敢与你亲近。”鹿鸢笑着叹气。
你自己一身讨人厌的坏毛病,既然改不了,又何必在意别人比你受欢迎。
绝天“咕咚”一声坐下,耷拉着脑袋揪脚上的袜子,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别哄我,我心里清楚。”
没有什么长处短处,他是方方面面都不如绝心。
更没有什么生在云端,娘亲以色侍人,费尽心才站上今天的位置,当有一日色衰爱弛,等待他们的将是弱肉强食。
鹿鸢扶起倒地的衣架,闻言动作一顿。心里清楚,但不能接受,是这个意思吗?
她好笑地摇摇头,转过身,走到绝天身边坐下,扶膝去看绝天的脸,真切道:“不管怎样,不能让人看笑话。”
你更应该清楚,你已经不是孩子了。
鹿鸢想了想,又道:“路还很长,一切都未可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公子,你可不能躺平。”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自然是向着绝天的,希望这个男孩有光明的未来。
绝天停下揪袜子的动作,似乎有所触动,半晌,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鹿鸢,问:“什么是躺平?”
“躺平就是破罐子破摔,自我放弃。”鹿鸢解释道。
绝天点点头,忽地一下笑了,他看着鹿鸢没再移开眼,伸摸摸鹿鸢的脸,:“你放心,我不会躺平的。”
祖宗突然变懂事,有点不适应怎么办?鹿鸢勾勾嘴角,正要露出微笑,突然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随即变了脸色。
没记错的话,绝天当着她的面抠了半天脚,然后又来摸她的脸臭子。
打猎结束,满载而归。回去的路上,绝无神拜访一位高僧好友,一行人在寺庙中暂住。
鹿鸢在逗沙弥玩,侍卫来传绝天的话,要她带上琵琶,去主殿献艺。鹿鸢诧异,回头看着刚被她挂在墙上的琵琶,心可算没白带上你。
从无神绝宫离开的时候,绝天特地嘱咐鹿鸢带上琵琶,他晚上要听,可他一次都没听过。
侍卫引路,将鹿鸢带至主殿一侧的耳室等候。深秋的天又阴又冷,鹿鸢坐不住,抱着琵琶在室内来回踱步。
一个男人走进来,张口对鹿鸢:“绝天推荐你为父亲和弘海大师奏乐助兴,我借他们的光,又能一饱耳福了。”
鹿鸢转身一看,来人是大公子绝心,忙欠了欠身,含笑不语。想到绝天可能就在隔壁,她不想跟眼前这个男人有过多交流,于是低下头给自己找事做,把指放到嘴边不断呵气。
天气阴冷,冻得她指发麻,呵气比搓动回暖得快一些。
“冷?”绝心露出关心的表情,着,抓住鹿鸢的感受温度。
鹿鸢目瞪口呆,话就好好话,动是几个意思?我跟你很熟吗?
“你们在干什么?”门外传来阴郁的男声。
耳室的门是敞开的,绝天半隐半现地站在门后,目光森然。
接下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在恐怖的气氛中,在绝天沉默的注视下,鹿鸢把抽出来,连连后退拉开她和绝心之间的距离,侍卫像救星一样出现,要求鹿鸢随他进入主殿。
隔着一道帘幕,心事重重的鹿鸢弹奏琵琶为宴饮助兴,她知道绝天一定会找她算账。
宴会散后,鹿鸢回到住处,绝天紧跟而至,这回他知道关门了。
鹿鸢坐在地上正把琵琶装袋,听到关门声,身躯猛地一震,不等她回头,来人已经出现在她身后,将她整个人掀翻,一扔掉琵琶,一掐住她。
嘣、嘣两声弦断,鹿鸢呼吸一滞,恍惚以为自己脖子断了。
绝天逼近鹿鸢的脸,寒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鹿鸢快哭了,她紧紧抓住绝天的,生怕自己的命断送在这只上。绝天和以往截然不同,鹿鸢在他身上见过怒气、戾气和怨气,但是这种纯粹的杀气还是以第一次见。
“没、没干什么”
这话不应该问你哥吗,为什么要问我?
“你认识他?”绝天眼不眨地盯着鹿鸢,表情阴森可怕。
废话,统共就这么几个上级领导,她怎么可能不认识。鹿鸢咽了咽口水,声:“见过一次。”
她现在不敢实话,其实是两次。
听到这个回答,绝天提起一丝兴趣,“什么时候?”
“就是上回你不在,他来找你。”鹿鸢。
闻言,绝天缓缓点头,咧开嘴,怒极反笑,“我不在他来找我,哈,他找得是我吗?”
鹿鸢装死,任绝天发挥。
“他在勾引你,明白吗?”绝天摇晃鹿鸢。
鹿鸢不妨被口水呛到,她在心底对绝天哀嚎,他勾引我,你要我明白什么?又不是我勾引他。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下功夫勾引你吗?”绝天又开始提问。
咳嗽几声之后,鹿鸢突然发现绝天没有掐自己的脖子,而是一直在捏她的下巴。
算你有良心,这回你若真掐我脖子想要我的命,以后我肯定不会用心待你,还会报复你。
鹿鸢扁扁嘴,哽咽道:“知道。”
绝天有些意外,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沉声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人。”鹿鸢响亮地吸了吸鼻子。
对,她就挑拨了,能怎样,反正那哥俩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就让他们称心如愿。
绝天愣住,脸色回暖,渐渐松开捏鹿鸢下巴的。
鹿鸢借把他的拨开,一咕噜翻身坐起来,掩面哭道:“我只是一个的侍女,大公子跟我话,我不敢不应。”
我只是一个的侍女,拜托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抓我演家庭伦理剧。
绝天搓搓,语气放软,和刚才那个煞星判若两人,“我大哥那人行为放浪,很爱与女人调笑,你可别着了他的道”
着着,眉头一皱,想到不开心的事,绝天的表情仿佛在质问漂浮在空气中的另一个自己,“你怎么能让他拉你的?”
哭声一顿,鹿鸢这回是真掉下泪来,“他突然抓过来,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她可太惨了,好想给绝天点一首算什么男人。既然你这么在意,当时为什么不直接跟你大哥打一架,就知道关起门来欺负我,算什么男人!
绝天轻咳,正色道:“下次他再对你动动脚,你就提我,回来再告诉我。”
你当我傻,跳出来给你们哥俩当炮灰?再了,告诉你又能怎样鹿鸢无语,把脸扭到一边,抹了抹泪,没好气地:“我可担不起离间你们兄弟的罪名。”
他都敢打你的主意了,哪里还把我当兄弟,绝天心道。
他瞅瞅地上摔坏的琵琶,又看看梨花带雨的鹿鸢,情不自禁地想为鹿鸢擦眼泪,伸到半路又觉得不意思,于是变成去戳鹿鸢的额头。
“能不能有点出息,哭哭啼啼给我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