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泡面头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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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鸢节节败退,狼狈地在地上翻滚躲避,最终避无可避,眼看着绝无神的拳头就要落下,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从斜刺里飞来,插在鹿鸢跟前的地砖上。

    突然安静,只有太和殿屋脊上的乌鸦在叫,绝无神停下来,愤怒地看向绝天。

    绝天惊慌失色,连连摇头。那把剑是他的佩剑“心眼”没错,可不是他扔过去的,而是剑自己飞出去的。

    这一点,鹿鸢可以作证,因为“心眼”是她召唤过来的。她急需一把剑,所以便用意念发出召唤,只是没想到,生死关头,回应她的竟是这把。

    她爬起来,拔出剑,剑指绝无神,锐气尽显,“我要杀了你,为了这天下。”

    这一次,剑芒伴随着腥风,剑雨化成了密密麻麻的血雨,太和殿前仿佛成了地狱。无数剑气穿过绝无神的身体,看不出痕迹,真实的剑锋横切过绝无神的脖子,结束了他暴虐的一生。

    头颅起飞的同时,一把刀从背后没入绝无神的胸膛。绝无神的尸身直挺挺地倒下,露出握刀的绝心,满身孤注一掷的决绝。

    最后关头,无名携剑晨、秦霜赶到,也只是看了个大结局的热闹。

    绝无神的头颅正好滚到绝天脚下,鹿鸢追随着这颗头,视线向上移,望着绝天。绝天惊骇至极,心间山崩地裂,他与怒目圆睁的父亲对视了一会儿,随后慢慢抬起头,与鹿鸢目光相接。

    鹿鸢的脸和她的心一样苍白,她不想这样对他,可谁让他是绝无神的儿子呢。

    绝天抱起父亲的头颅,最后看了鹿鸢一眼,眼里是复杂的恨。

    绝无神一死,其他人无需再做停留,径直出了皇宫。护城河畔,无名一用绢兜着那节断刃,一握着剑柄,端详良久。

    鹿鸢忐忑地看着无名,声解释,“刚破了绝无神的不灭金身就这样了。”

    “你用什么开得刃?”无名问。

    鹿鸢回想了一下,“火麟剑,断浪的火麟剑。”

    “它饮过谁的血?”无名又问。

    “断浪的血。”

    无名沉吟片刻,将两节断刃收到一起,惋惜道:“它之所以会断,是因为它堕落了。”

    “啊?”鹿鸢诧异,断浪这么衰吗?

    剑晨和秦霜面面相觑,亦是不解。

    鹿鸢一脸疑惑,迟疑地问:“英雄剑会堕落?”你确定?那可是英雄剑啊。

    无名看了鹿鸢一眼,意味深长,“跟剑主的意志不无关系。”

    鹿鸢觉得自己被批评了,讪讪地低下头。“心眼”被她挂在腰带上,这把剑吸收了绝无神的血,剑身上留下妖冶的纹路。

    “你做得很好,为了这天下。”

    无名淡淡留下一句,飘然而去,剑晨紧随其后。

    剩下鹿鸢、绝心和秦霜,三人默默找了间冷清的酒肆坐下,第一杯酒绝心敬秦霜,谢他在天下会时的照拂。

    鹿鸢问起楚楚,秦霜楚楚很好,正在乡下和步惊云一起看护聂风,并拿出楚楚拜托他保管的令牌,交还鹿鸢。

    “是时候物归原主了。”秦霜不这句还好,一可给了绝心会。

    “没错,物归原主。”绝心悠悠拖着调子,先鹿鸢一步拿起秦霜放在桌上的令牌,慢条斯理地翻面看了看,然后收进怀里。见鹿鸢看他,还冲鹿鸢眨了下眼睛。

    像是捅破了窗户纸,伪装成和谐的气氛开是蜕变成微妙,秦霜没有话,鹿鸢也不作声,三人在沉默中吃完这顿饭,之后入住客栈。

    入夜,鹿鸢和秦霜默契地在客栈后院找到了相处的会,两人相视一笑,又分别扭过头看向别处。

    “秦大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了吗?”鹿鸢轻声问。

    “都没问题。”秦霜笑着。

    “那就好”鹿鸢语调优柔。

    秦霜叹了口气,他好像已经知道鹿鸢要什么,静静等待着。

    “我要走了。”鹿鸢艰难地道别。

    他们的情谊很深,但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他们都没能爱上对方。

    也许是对鹿鸢来,绝心和绝天的存在太过特殊,她没能及时地走出来。也许对秦霜来,终究有一个和鹿鸢长得一模一样的孔慈在前。又也许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

    秦霜往身后,客栈二楼亮灯的房间望了一眼,轻轻问:“和他吗?”

    鹿鸢也朝那个方向忘了一眼,没有作答。她现在相信不是错觉,即便是,也没什么好怕的。

    秦霜点点头,对于绝心这个人,他远没有鹿鸢了解,也就没什么好嘱咐的,他只释然地道了声“珍重”。

    秦霜连夜走了,第二天天一亮,街上就吵吵嚷嚷,官兵敲开客栈大门,拿出两幅画像让老板辨认。

    一个月后,一艘出海的商船上,鹿鸢立在船头,看着茫茫大海,想起过去这一个月的鸡飞狗跳,不由得一拳捶在船帮上。

    皇帝恩将仇报,反就把她和绝心列为通缉要犯,发动三十万大军全国搜捕,三十万大军三十万!当初怎么不见他们救驾?别三十万大军,就是有三十万头猪,挨个拱一下也罢把绝无神拱死了。

    最可气的是,通缉画像区别对待,绝心的是正常水准,除了名字,看不出是本人,她的就超常发挥,那叫一个栩栩如生,见画如见人。

    一时间,中州大地竟无鹿鸢容身之处,只得暂时出海远避。

    “你要带着这把剑到什么时候?”绝心突然挤到鹿鸢和船帮中间,顺捞走了鹿鸢挂在腰带上的佩剑。

    断掉的英雄剑被无名带走了,现在鹿鸢用的这把是绝天的“心眼”。

    “这本来就是我的剑。”你别乱吃飞醋,鹿鸢不痛不痒地瞪了绝心一眼,“当初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从拜剑山庄的剑池里取出来的,步惊云的绝世好剑见了它,得叫大哥。”

    包括“心眼”这个名字也是她取得,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

    “哦”绝心挑了挑眉,一副长见识了模样,同时把剑别到腰后,对鹿鸢笑着:“我先替你收着。”

    鹿鸢没有阻止,学着他的样子挑了下眉梢,话锋一转,“你就这么回去?你觉得天皇容得下你吗?”

    你爹把老家的人都得罪光了,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这才是眼下你最该关心的问题。

    “那可由不得他。”绝心不以为意,扶着鹿鸢的肩膀转过身。

    两人并肩立在船头,身后是鼓鼓船帆,眼前是盈盈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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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东瀛,绝府。

    短发男人一脚踢开紧闭的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这宅子不大,也就前后两进,短发男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只见两个孩拉着从后面跑出来。

    穿花衣服的女孩要一些,看到男人就是笑。男孩要高一些,一看就是沉稳的哥哥样。

    “你找谁?”男孩问。

    “我找绝心。”男人答。

    “哦,你找我爹啊,他不在。”

    男人愣了一下,“你是绝心的儿子?”

    “嗯。”

    男人盯着男孩看了一会儿,然后将一旁的女孩一带而过,冷冷问:“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男人不耐烦了,“什么时候回来?”

    男孩平静地摇了摇头,这时,一旁的女孩举起上的花,咯咯笑起来,“娘挣不到钱不准他回来。”

    男孩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他赶紧捏了一下女孩的。

    男人嗤笑,挑剔地打量了一遍身处的院子,然后径直走到前厅坐下。男孩没有反对,还端来一碗水,女孩没有跟进来,蹦蹦跳跳跑到别处玩了。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鹿贤。”男孩答。

    “绝陆贤?”男人皱眉,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这是什么怪名字。

    男孩看着他,撇了下嘴,加重语气,“是鹿贤,姓鹿名贤,贤良方正的贤。”

    男人沉默片刻,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抬起眼皮幽幽看着男孩,“你不是绝心的儿子吗?”

    “我们家的孩子都跟我娘姓。”

    “哈”男人怪笑,跟娘姓,绝心莫非是入赘了谁家,“你娘姓陆,哪个陆?”

    东瀛本土有陆这个姓吗?

    后面的回廊里出现一阵脚步,夹杂着孩子呼爹喊娘的童言稚语。

    方才那个穿花衣服的女孩欢快地跑到门前,冲男孩招招,男孩一边起身一边回答男人的询问。

    “呦呦鹿鸣的鹿。”

    男人愣住,面目激烈地扭曲了几下,接着恶狠狠骂了一句,“哈!真是个烂姓。”

    男孩脸色一变,门前的女孩头一扭,大声:“娘,他你的姓是烂姓。”

    鹿鸢和绝心施施然从窗前经过,出现在门外,三个大人隔空对望,电闪雷鸣。

    “绝天。”绝心缓缓叫出短发男人的名字。

    “绝天?”鹿鸢愕然,她第一眼根本没认出来这是绝天。

    看着绝天秃得跟阿哥有一拼的脑袋,鹿鸢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这十年,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他年轻的时候脱发就已经很严重了。

    和鹿鸢的没认出来不同,绝天是没敢认,因为此时的鹿鸢肚子圆滚滚的,因为男孩和女孩走到一起,又从门外看不到的地方拖出来一个三四岁的娃娃。

    绝心的儿子叫鹿贤,呦呦鹿鸣的鹿,贤良方正的贤。

    毁灭吧。

    没有大打出,也没有破口大骂,绝天只是不住地冷笑,直笑到腹中胀气,最后,“一家人”竟平静地坐了下来。绝心向绝天介绍孩子们,再向孩子们介绍绝天。

    三个孩子排排坐,绝天一一看过去,最后扫了一眼鹿鸢隆起的腹部,“贤、良、方、正,肚子里这个就是鹿正喽。”

    三个孩子同时点头。

    “你们可真行。”绝天尖酸地挤出一句,朝鹿鸢和绝心一一瞪过去,末了,又讥笑道:“呦呦鹿鸣既然姓鹿,怎么不叫鹿鸣?”

    鹿良,也就是那个穿花衣服的女孩接话,“大哥叫鹿鸣。”

    绝天下意识去看鹿贤,正奇怪这孩子到底叫什么,就听鹿良砸吧砸吧嘴,“大哥在后院埋着呢。”

    绝心咳嗽一声,把话抢过来,问绝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

    “之前在哪里?”

    “一直在中州。”

    鹿鸢始终没有加入进去,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个场合开口,容易引爆全场。她瞅瞅绝天的秃头,再看看绝心斑白的鬓角,不禁将担忧的目光投向自己的两个儿子。

    她记得绝无神的头发,好像就不怎么多的样子,虽然绝心还没有迹象,但绝天都这么明显,可见遗传的可能性非常大。

    “中州?”鹿方今年三岁半,已经能流利地话了,他晃晃脑袋,“娘常要回中州去,二叔,中州什么样子呀?”

    鹿良一挥,拍了弟弟一下,“回什么回,爹都了几百遍了,没那么多钱买咱们全家的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