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扭曲心理 ...
清推开实验室门的时候,李羌羌看到了久违的姜祁山。
她摆下资料,抱胸坐在桌边,压声问:"整理什么呢?这么专注。"
“跑哪去了.这几天不见人。草老师喜欢那天的烟花吗?”
没收到回答。
李羌羌习以为常,缓步站在姜祁山身后。看到那一叠叠厚重的材料,她不禁沉默一阵
有药检材料,有学生课题批改试卷,也有中英文混杂的研究所分析报告。
不知道哪来的精力。
视线落在姜祁山舒展开的启背上,他坐的随意举手投足带着悠闲从容,左手随意地在材料上勾画。
李羌羌撒撒嘴,看着卷子,"他学习态度差,怎么不给他零分?"
笔停下,姜祁山语气很淡,“五十九和零分,有点差别。”
有一点希望和完全没有希望,可不只是有点差别。“真够恶劣的。”
"姜丛畔公司两年前生产的药?"李羌羌皱起眉,捏起一个瓶子端详,“哪来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看不出来。"
凉凉的噪音在昏暗中响起。台灯边,姜祁山轻声:“你也不需要和我一起做事了。"
“药有问题,当时却投入市场了是吗。"
都不需要细想,摆明了要找姜丛畔麻烦。只要姜祁山想折腾谁,不用花多少力气。
本就是个劣迹斑斑的富三代,随便丢点饵料就能击到。
但即使姜祁山喜欢煽风搅局,却是个懒散的人。
两年前的经商事故突然被掏出来,还这么严肃地坐在这看药检报告,显然,姜祁山对姜丛畔动了气。
估摸是发生了能让姜祁山一改常态的事情。大体和莫老师有关。
她懒得想。
“你什么时候放消息出去?"
咔哒一声,笔帽被合上。姜祁山偏过头,五官逆着灯光更为深邃,他扯起唇角:"他的药企公开日,怎么样?"
"……挺歹毒的。”
“怎么突然教训他?姜家又烦你了吗。"
“没呢。"
想起在众人面前播放的监控视频,他笑意更浓,"碍到我了而已。"
"这是在笑还是生气?"
"表情有点可怕,可以别这样吗?"
“给我剪刀。"
关了台灯,姜祁山起身拉开帘子,让清的微光射入实验室。
推开窗,他接过剪刀,任由微风拂过脸颊。
穿过林木草地,恍然间,他回忆起莫慎远深陷泥沼面露痛苦之色与傅竹疏通电话的模样
冰冷的剪刀被手心捂暖,姜祁山眯着眼,忽然抬臂拽起一缕头发,咔嚓两下,再放下时,凌乱的发丝恰好擦过耳尖,短了一截。
光线微弱,李羌差站在黑暗中,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姜祁山。"
"突然发什么疯。"
对方不话。
短短几分钟,再转身时,气质已经变了。
利落瘦削的下颚线与不含感情的眸子,发丝短了后少了些稚气,多了几分难以驯服的桀骜。
“我想这么做,所以这么做。”"为什么总我发疯?""有什么问题吗?"
*
"叩叩。"
系着围裙,莫慎远急忙关火放下铲子,跑着去拉开门,“哪位?"
甜腻的花香扑面而来。下一秒,他猛地关上门。
没关上, 一只手迅速探入,卡入门缝之间。
莫慎远呼吸两次强忍情绪,竖起指头伸过去,想把傅竹疏手给推开。
没推动,男人眼疾手快地敞开门,阔步走入屋内。
西装领带,艳红玫瑰。真怪。
“红烩牛腩,口蘑芦笋。”
客厅电视机开,整个屋子萦绕着温暖的饭菜香气。棉拖鞋、短围裙。
一切都熟悉到傅竹疏眼眶发热。
他强行把花塞入莫慎远怀里,换下鞋,鞋柜取鞋,再不由分地解开莫慎远围裙自己套上,擦着手走向厨房,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期间没有怒气冲天的嘶哑吼叫,没有逾越过界的肢体触碰,甚至没有太多的眼神接触。
保持着合适距离。
精心扮过,翻厚的男香添了一分稳重。
此刻,他胡乱系着围裙的模样有些滑稽,手忙脚乱地拿起锅铲,边回忆边生疏地操作。
莫慎远叹口气,抱着花靠在厨房门边,“别把我家烧了。"
“咳。"被烟呛得眯起眼,傅竹疏从容作态,哑声:"不会。"
热油溅在虎口,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鼻子却带了酸。
他没下过厨。至少从前没有过。
理所应当享受着莫慎远的照顾,他憎恶过去的自己不仅自私自傲,甚至因为自己的敏感和黑暗的过去自欺欺人,不愿承认自己对莫慎远的感情,"我爱你"连-次也没过。
"看会电视等我。"傅竹疏干涩地。
只要有莫慎远在身边,他的负面情绪就不会爆发。
花香扑鼻,与油烟味格格不入。
明白劝不走傅竹疏,莫慎远垂眼嗅了嗅花,走去客厅把花放了起来。
“既然分手,不再相见是对彼此的尊重。”嗓音依旧温和。
没了刚分手时的倦意疲惫,只剩下让人心慌的疏远。
刚刚松了口气的傅竹疏顿时心冷,从头凉到脚。
很长的沉默。
莫慎远坐在沙发,刻意不去注意厨房,定睛看新闻。镜头一晃而过,他急忙调回频道。
一改优雅贵公子模样的姜丛畔挡住脸,被一群人族拥着,气急败坏地走入公司大门。
记者推挤在门口,争先嚷嚷着。
看新闻标题,大抵是企业公开日时候,错投市场的药被展示出来,被眼尖的访客发现。
算豪门企业丑闻。
这能被大建报道,显然后面有比姜丛畔更强硬的势
力。
清脆的碰撞声传来,莫慎远转过头。
“我有冷静过才过来。"放下碗盘,叱咤商场的总裁略显局促,浑身肌肉绷紧,"一直想着你。"
他抬起眼,瞬间呼吸滞住--
莫慎远皮肤本就偏白,面颊被热汤熏得泛起些桃色。他微微垂首摆弄玫瑰,露出瘦削的脖颈,花和人相洽,一副宁静的画面。
浪漫,又带着性感。
偏偏吐出的话却是无情,"我没有想过你,抱歉。"
傅竹疏嗓子很干,"在忙什么?为什么不做医生了。"
“我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莫慎远将电视声音调大。
讽刺的很。
以前是藏着掖着私底下监视他,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是什么?"
镇静许久的男人忽然出声,阔步走到莫慎远面前,大力拉开他的袖子。
一只腕表,一根细绳。
预料到傅竹疏会看到,莫慎远抿了抿唇,转转手腕“别人送的。"
"痛。”
拉扯着的傅竹疏立马停住。
直勾勾望入莫慎远眼里,他的胸腔不断起伏,强行忍住粗暴吻他、抱他的冲动,声音干涩,"他送的?"
“嗯。”睫毛颤了颤,莫慎远回答的很快。“我也可能出国。"
故意的。
算他动了歪心思。故意带着编绳,故意自己可能出国,让傅竹疏死心。
"不可能。”
唇白了几分,傅竹疏狼狈松手,恍若未闻地回到厨房,把剩下的菜端上饭桌,扭转话题到别的地方,"一起回N大看看吗?桃李园还有我们种的树苗。"
"不去了。"
“慎远。”傅竹疏嘴唇在颤抖。
对外再倨傲无情,在莫慎远这里他甚至不敢直视。怕自己暴起,也怕恋人的冷漠。
莫慎远忽地轻笑,拍拍身边的位置,“深呼吸。过来坐下。"
对方不由瞳孔放大,呼吸不受控制地开始变缓。
久旱逄甘霖,傅竹疏一卡一卡地坐下,胳膊极其自然地撑在莫慎远身后。
“我想的是。"
关上电视,一片寂静中,傅竹疏极度认真地听着。
“每一段感情都不该被否认。”
"存在过就有它的意义。我们能从中变得更好就行。"你是我的初恋。很长、很长的初恋。”俯身,莫慎远细细嗅着花香,笑意暖到傅竹疏痛苦。
“浪漫地埋葬它,也不错。"
出乎意料的,这次的傅竹疏没有失控。
他解开围裙团成一团,深深地将脸埋进去,声音闷的听不真切,"如果那天和你表白,就好了。”
“没有如果。"
本还想些什么,傅竹疏忽然起身
他抖抖西装,又恢复成熟稳住的模样,站在莫慎远正面前,俯身轻轻捏住对方下巴
拇指蹭着脸颊的皮肤,细细感受其中柔软。“你也是。”
"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我很爱你。"
完,他果断地转身,套鞋走人。
这让莫慎远摸不着头脑。
半晌,拿起筷子夹了口菜,他狠狠皱起眉头。"好咸。"
*
实在的,撑着伞,莫慎远站在KTV门口时候还有些忐忑。
大学,这两字已经无比遥远。
曾经再融洽,也都是十来年前的朋友。更别他怕碰上傅竹疏。
万幸推开厚重的隔音门,氛围灯闪烁的包间内,没有男人的身影。
“莫慎远!"
曲运急忙丢下话筒,把呆站着的莫慎远拉进去,"总算来了。”
被丢到卡座中间,莫慎远端正坐着,对几个人一个个招呼。
“哟。"
曲运把音量调,跨坐上桌子凑过去闻闻,“身上没消毒水味道了。"
"嗯.…"
“我不做医生了。"
原本喜气洋溢的包厢顿时鸦雀无声。
半晌,应柏试探问:“你爸不是管的严吗?"“他能同意啊。”
"我想做想做的事情。"
"变了。"
"记得你以前,哭之前都得认认真真洗几遍手再哭不像你啊。"
别人都是逐渐被磨平棱角,只有草慎远活得比以前自
依旧儒雅温和,仪态大方。
“结婚了吗?"
气氛诡异的尴尬。
莫慎远神色如常,浅笑摇摇头,"没有。"
"对象呢?""不是吧--"
莫慎远点头,"没有。"
一片唏嘘。
就在应柏疑惑,傅竹疏怎么还不来的时候。
曲运冷不丁站起来断,莫名其妙视线往边上飘,随后拉着莫慎远起来,"陪我去上个厕所。"
“啊?"
回来时候他才知道哪不对劲。
草慎远坐在座位边上,不安地往四周张望。
氛围灯不再摇晃,原本唠嗑的同学不约而同闭嘴。
随着清脆的旋律。
暧昧的柔光从顶上下,擦过发丝、肩膀、与弦上修长的手。
弦是新换的,吉他板却旧的不像话。
没有余留思索的时间,男人屈起一处膝盖,垂首抱着民谣吉他,指尖流泻出清泉般的乐音。
他很专注,也很娴熟。
不经意抬起眼,当望到草慎远的时候,他眉眼的锐利全然不见,只剩下迟来的深情迷恋。
薄唇碰了碰,男人的嗓音早不复大学时的青涩,变得低哑、闷厚。
同样的歌词,唱出截然不同的味道。
唯一相同的,就是只是想唱给莫慎远听。
莫慎远唇边的笑卡住。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傅竹疏会出现。这手难分。
一曲终了,傅竹疏抿住唇角又松开,深深看着莫慎远
"也许有些迟。”“但我喜欢你。"
曾经在操场、在莫慎远满怀希冀的眼神里,傅竹疏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现在在分手后,却不顾意愿告诉所有人,喜欢他。
晚了。
同学倒吸一口凉气。
同学聚会硬生生变成表白会。没人敢话。
应柏顶不住好奇,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学。""第一眼。”
“怪不得你不爱看莫慎远跟别人玩。"
但我怎么记得你一直对外单身?女生加联系方式也是来者不拒。"
曲运急的翻白眼,声让应柏闭嘴。
"因为我做错了。"“我活该。"
傅竹疏放下吉他,走至莫慎远面前蹲下,紧紧捏着他的指头,唇瓣贴上去,仰首用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我想告诉每个人我爱你。"
“我会为你学做饭、为你按摩。我们一起养猫,好不好?"
"别错过彼此,留下遗憾。"
怎么听,怎么卑微。
熟识他的人无一不咂舌。
故事的另一个主角一言不发,所有人都在等着莫慎远话。
就在气氛凝滞到极点的时候,门骤然开,走廊的声响飘进来。
一道清亮的嗓音破包厢内的沉默,"哥。”
莫慎远抬起头。
塞着耳机,男生侧过头,漫不经心地咬住硬糖,
短衣短裤,腿修长。深邃的五官与利落的短发配在一起,有种不出的硬气。
莫慎远愁的心慌。"你剪发了吗?”
站起身,傅竹疏戒备地把莫慎远挡在身后。
"等一下。”应柏嗖地起来,"学弟?"
“学弟?"
“省状元,N大毕业,现在留在N大做特聘教授,牛逼的很。"
“你来这干什--"话没完。
他口里年轻有为的男生咔嘣咬下糖,从容无比地走到傅竹疏跟前,犹如游刃有余的成年肉食性动物。
"傅总。"
两人之间的硝烟瞬间燃起。
“给你个提醒。"
姜祁山眯起眼,友好地:"尽早回家。"“你自己的家。"
“该去捉老鼠,不是骚扰哥。”
拳头捏的咔咔响,傅竹疏的怒气已经到达顶峰。这子阴魂不散装神弄鬼。
莫慎远急忙起身,“既然是学弟,互相个招呼一起玩就好。”
"不要。"
差祁山无所谓地瞥过眼,转而专注地看着莫慎远"不要做学弟。
“哥。"
“我喜欢你。"
"就是要亲你的喜欢。"
"……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应柏浑身僵直,可算明白傅竹疏和姜祁山之间,硝烟弥漫的攻击性哪来的了。
"啊!"
有人在尖叫--傅竹疏搭建的淡定崩塌了个彻底,顾不上在莫慎远面前避免焦虑,怒气冲天地攥住差祁山衣领。
与之前面无表情、对一切无所谓的样子不同,姜祁山后脑勺靠着墙,瞳仁在黑暗中很亮,短发下眉毛微皱,带着不容忽视的挑衅。
“我搞清楚了。"
他的臂布满淤青,分不清是谁的杰作。此刻忽然抬起反掐住傅竹疏手腕,猛地将他压在墙上。
姜祁山凑在傅竹疏耳边,悄悄:“对,我喜欢哥。好想和哥上.床。”
话暧昧到极点。
脑海中不禁浮现莫慎远舌尖点在下唇,在姜祁山怀中喘息的画面。
被出轨的怪异心情席卷而来,把傅竹疏的理智燃烧的一点不剩。
“你想死吗!"他怒吼。
"可以啊。”
"如果哥想我去死,也无所谓。”
战争一触即发。
"啪。"
灯被开,黑暗带来的窒息感全因为光线消失。
莫慎远笑容彻底淡去,就站在门口,"你们觉得这样子好看吗?"
各自在领域做出成就的男人,因为情情爱爱剑拔智张,做着无意义的事情。
同学聚会算是废了,
都没事干么,非要缠着他。
曲运也急忙去劝架,“坐下来聊,都是熟人都是熟人。
“再提醒你一次。"“你该去抓老鼠了。”
完,姜祁山举起手,后退了两步。他倒是不想提醒傅竹疏来着。
应着他的话,傅竹疏手机振动起来。陌生号码。
接通电话,竟然是医院来的。
护士傅偌莺应激反应陷入昏迷,被送来医院正在等待家属。
让傅竹疏眉头紧锁的,是那句"送她来的人叫姜从畔”。
"为什么姜丛畔碰到傅偌莺?”傅竹疏戒备看向姜祁山。
对方耸耸肩,“老鼠想抓到另一只老鼠的破绽,所以溜入巢穴。"
"与我无关。"
没心情玩文字游戏,傅竹疏警告:"希望你到做
到。
语毕,他对几位老同学抱歉地颔首,随后走至莫慎远跟前,心翼翼地捉住他手腕,“偌莺姐出事了,一起去医院好吗?"
即使焦急难掩,莫慎远犹豫片刻,还是:"你先去吧,我晚点过去。"
"不可以一起吗?"
"不可以。"
“好。只要你听进去我今天的话,一切就值得。”完,他拎起西装,对曲运点点头,示意对方收好吉他,随后阔步离去。
闹剧中途散场。
莫慎远闷得太阳穴突突跳,抱歉地拉开门也走了出去,站在走廊深呼吸。
"嗨。"
一双脚落在视线里
顺着往上看,姜祁山直勾勾注视着。
“的是真的。”
"如果哥想我去死,我会同意。"
“活着不就是一次次获取满足感,享受多巴胺带来的舒适。不如来一次痛快的。”
"别怪话。"
“看了吗?"
“我给哥整理的资料。"
“研究院吗?"
“嗯呢。"
“谢谢。"不得不,国内外各所研究院,利弊都被姜祁山衡量了清楚。
"不过我暂时不考虑。"
客人路过频繁,姜祁山不大在平,掌心撑在墙上,把莫慎远锁在臂弯空间里。
他胃抽的难受,干脆凑过去,微凉的鼻尖贴在莫慎远鼻梁,不满地:"哥在担心?"
“你想立刻过去,看傅总的姐姐。"
拉住姜祁山臂想推开,对方却纹丝不动。莫慎远偏过头,无奈点头,"她很好。"
“心软不可以。”
“对我不行,对她不行,对他更不行。”
“我与傅竹疏的事情与她无关。"
“他不就是利用这点吗?”
"可是--"
姜祁山没给他机会完。
窒息一般喘气,瞳孔骤然缩了起来,他忽然往前凑去,抿住莫慎远的下唇,待温度传递而来,又磨蹭往上。用力贴压住整个唇瓣。
“唔!"
姜祁山不遮掩本性,辗转含吻,直接扯住草慎远的手往自己后背放,随后加深力道,似要把所有呼吸掠夺。
大学同学随时有出来的可能。
莫慎远心狂跳,被那对浅色的瞳仁盯得瑟缩,被迫扬起头承受掠夺。
他的肩胛骨被压着,手落在姜祁山后背胡乱抓,蹭过对方脖颈,没能成功扯住姜祁山头发--剪短了。
只能够攥住领口,妄图从这紧密无缝的亲吻中脱离。
一世纪那么久。
结束时,两人皆是呼吸紊乱。
姜祁山抬起手,拇指重重擦过下唇,意味不明地:"那我想亲哥,哥会心软吗?"
脱力靠着墙壁,莫慎远不发一言,眼皮无力地闭上。
半晌,他忽然咬下舌尖,感受血腥味弥漫口腔,用痛感保持清醒。
到此为止吧。及时止损。
“不会。""不会心软。"
“不管你是姜祁山还是谁,只要是我们班的孩子,我都会对他好,晚自习亲自去捉他。"
“不论是谁不讲礼稳,我都会花几个月教他“请’和“谢谢’。”
"哥。”
姜祁山声音很轻很轻,“你看着我。"
恍若未闻,莫慎远语速很快地下去,"我接受因为不理智陷入一段感情,但我不接受别人入侵我的电脑、跟踪到我父亲家里。"
“棉歆也好,羌羌也好,你也好。""都是我的后辈。""也只会是后辈。"
“我不管你了,不管你是不是寻找星星,是不是因为依赖产生了错觉,是不是也因为童年经历存在认知偏差。"
“你能力很强,足够处理好家庭事务。不愿意回归姜
家 那就做好学术,做好项目。"
"而我。"
"不想恋爱,不想再陷入感情。"
莫慎远蜷缩起来,“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你好孤独。"
“我喜欢一个人。"
“希望我们留下的都是美好的记忆。"不是我叫你去死都可以吗?"
站直身体低垂着头,柔顺的发丝遮掩住神情,草慎远唇不带弧度,与姜祁山擦肩而过时,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再见面,希望我们是陌生人。"
熙攘的KTV走廊,男子驻足在原地。
被醺醉的人撞了肩膀,他也动作不变,宛如泥塑。
"哥。"
淡色的唇苍白了几分。
雨越来越大。
撑着伞的时候,莫慎远不禁想着,傅竹疏的腿又该疼了。
他扯扯唇角,收起伞往医院楼上走去。
傅偌莺还在昏睡,安静躺在病床,手上吊着盐水。因为很久没有接触阳光,她的皮肤白到透明。是受了多大的惊吓,才会昏迷。
莫慎远只知道傅偌莺受过伤害,却不清楚具体细节,
压低的争吵声吸引去注意。他阖上病房门,皱着眉往声源走去。
听着像姜丛畔声音。
伞在滴水,蜿蜒一路。
姜丛畔站在角落,烦躁地抠墙皮,"我哪知道有这茬?"
“我他怎么一开始就和我对着干,我当是经商本能。谁知道还有缘由。”
"爸才是应该谢谢我吧,要不是我以为傅竹疏豢养娇妻,还能撞见他有个姐?还能让爸知道他就是工厂姑娘的弟弟?"
"额。"
等姜启扬骂完了,姜丛畔嘟囔:"公开日的事儿我哪知道。"
“拿妹妹顶罪也不必要吧……""行吧。"
莫慎远抬脚离开。
这姜启扬,也真不是个东西。
病房没碰见傅竹疏,莫慎远能猜到,他一定是去天台了
大学时候实验完,傅竹疏就爱一个人钻到天台看书,碰上下雨天也无所谓,是顺道洗洗污尘。
傅竹疏确实在天台。
莫慎远走上去时,他浑身湿透,正撑在围栏上眺望远方。
不知在看哪对父子,还是在看暴雨的城市。
雨水在身体上,傅竹疏腿隐隐作痛,一只胳膊屈起,掐着一根早灭了的烟,抿一会又松开。
察觉到落在后背的视线,他略显迟钝地转身,见是莫慎远,麻木的心脏才恢复跳动。
他不问傅偌莺那件事的细节,是不想揭开姐姐的伤
但显然,傅偌莺在姜启扬办的工厂里,经历的不是普普通通的伤害。
傅偌莺应激昏迷,一定是因为姜丛畔与姜启扬七八分相似的相貌。
是他没做好,才让他们碰上,
傅竹疏觉得,他活着只是为了做四件事。
呼吸,扳倒姜启扬,守护住傅偌莺,以及拥有莫慎
远。
他能意识到曾经错估莫慎远的重要性,也伤害到莫慎远。可他不懂,到底怎么才能留住爱的人。
追求?
太虚无缥缈了。
把潮湿的烟据住咬着,傅竹疏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到莫慎远面前。
他在暴雨里,狼狈、折磨,莫慎远站在楼道内,干美丽。
他们之间,隔着屋檐不断下坠的雨水。
莫慎远还会再爱他吗?答案也许是否定的。都太晚了。
莫慎远抽身离去,他察觉到爱意时已经得不到回应独占欲和迷恋多的能溢出来,在他心脏里翻滚,发扭曲,
“还会爱我吗?"傅竹疏问。
莫慎远摇头,"不会。"
“慎远。"
冰凉的手穿过雨滴,抚摸上莫慎远柔软温暖的脸颊。“我爱你。”关起来吧。
一心一意爱他、对他好。
“今天也没去找草老师吗?"李羌羌随口问。
怪了。
整整几天,姜祁山泡在实验室里,不再提及一句关于莫慎远的事情。
就跟人间蒸发一样。
“嗯。”
“哟。"
“语气好冷。"
邱泽林悄悄探出头,露出八卦的眼神。
差祁山放下资料,不带一丝表情。
忽然,他随手拿起耳机带上,伴随着悠扬的演奏曲把迦南念珠摘下拢在手心,把玩两圈,随后右手捏起剪刀,手腕一转--
“咔擦。"
珠子散落一地,乒乓作响。
想起之前的对话,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止住,李羌羌没姜祁山在发疯。
她问:“姜祁山。"“你现在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