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克制隐忍...
N大宽敞的教室座无虚席,即使是物理系极其晦涩的公选课,但作为唯一向全校公开的课,选的学生极其多
李棉歆咬着笔杆,费劲地看着一黑板物理公式。
没沉浸两分钟,注意力又落在讲课的严肃教授身上
之前差教授头发也不长,加上优越的头身比,总有种不出的年轻朝气。
现在却短到眉头每一次皱起都能看的清楚。
原本不明显的矜冷气质显露无余,不笑的时候,一举一动都带着压迫感。
“开差,你还想考61分呢?"舍友声揶揄。
李棉歆丢下笔,拿起手机得瑟:"慎远哥是姜教授好哥们,我不怕。”
“啥?"
“起来,慎远哥好久没消息了……"她蹙起眉,敲开莫慎远的聊天页面。上一次联系还是在一周前。
思忖片刻,她往聊天框输入几个字:
【慎远哥,忙啥去了?舅翼怪傲娇的,昨天吃饭漏嘴,他给你买电脑了。你敲代码,合适:-)】
自那天莫洋河发飙满城找莫慎远起,她哥的名字就成了家里的禁忌。
莫洋河不提,就没人敢。
莫邬愁容满面,以为这古板的老东西得气到入土。结果贸奥暗戳戳关注儿子的很,背地里还补了不少互联网知识。
等半天,对面没有正在输入的显示。
李棉歆没多想,只以为草慎远失恋心情不佳,撇撒嘴放下手机。
胳膊被捅捅,她回过头,接收到视线看向差祁山。
对方单手撑在讲台上,讲课的同时,眼睛时不时看向教室某个方向一-
一对情侣旁若无人地紧贴,偷笑着一起看书。
"糟了。"舍友看好戏地咂舌,"老师们都讨厌这些。
“唔。"
李棉歆看看姜祁山,随后又看看情侣里那个男生。
心里直犯嘀咕。
反复几次,心里总有些怪异的联想。
联想到校门口碰见差祁山和慎远哥的时候。怪了。
“你有没有觉得,姜教授蛮吓人的。"
“啊?”
抬起头,偌大的讲台中央,姜祁山挺拔站在黑板边话时振动的喉结滚过衣领,唇启启合合,漫不经心。
面无表情的时候,带着蓄力捕猎的野性。
“噗,他好像在发呆。"李棉歆发笑。
也有学生察觉到这点,站起来问了个捣乱的问题。姜祁山眼皮都不抬,瞳孔还是散开的状态,答案脱口而出,噎的学生尴尬坐下。
他忽然回过神,扯起唇角走至电脑前,脊背拱起,沉默地开论坛页面
俯下身时,白衬衫绷着宽阔的背部。
电脑页面投在教室大屏幕上,
没人吭声,直到他们看见论坛顶上的ID名字。赫赫有名的论坛大佬。
粉丝上万,关注只有一个。
课上不乏学计算机的学生,学生们一时交头接耳起来。
一方面是惊羡物理系教授涉足互联网,一方面是好奇那位唯一的关注。
李棉歆看着熟悉的ID,手腕在额。认不错,是慎远哥。
他发的文章热度不高,但条理清晰,观点独到,算是业内人咂舌称赞,业外人不明觉厉的那种。
强忍兴奋,李棉歆:“我就!我就慎远哥是天才!
"姜教授在给他引流。"
世界上也许不缺天才,但缺曝光的机会。
只要有个契机,莫慎远一定会做出大成就,是让莫洋河都抚掌赞扬的成就。
“砰!"
教案掉在地面,荡起细细的灰尘。吵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看向讲台。
姜祁山呼吸变快,垂眼看着莫慎远最新文章的标题,就像对莫慎远的气味的痴迷,他每个遣词和语气词,姜祁山也迷恋无比。
因此他太懂得莫慎远发帖的规律这是有人代发。
在莫慎远写好以后,帮他发出。
姜祁山敛起所有表情,微微转了下脖子,咔哒捏碎粉
找到破绽了。
"自习。"
他冷冷,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
李棉歆心狂跳,不安地:“姜教授突然去哪?不会和慎远哥有关吧?"
她忽然捂住嘴,不敢置信地扭头,"起来,他前任也好久没上新闻了。"
莫慎远伏在书桌上,桌面只有寥寥几本书,唯一的笔记本已经几乎被写满
在短短一周里,因为压抑和密闭,只能看书。
他甚至不愿松开笔,仿佛一旦松懈下来,傅竹疏就会找到空当,用那双干燥的大手,从后背紧紧楼住他,把他死死地压在怀里。
随后毫不遮掩可怕的独占欲,扭过他的头,嘴对嘴贴上来。
就像他们第一次在学校接吻的那样。没有技巧,只有青涩和暧昧的探索。
很干燥,只是磨蹭着嘴皮,碰一下傅竹疏都会理智全丢了。
可这会让莫慎远恶寒、难堪。
曾经他苦于傅竹疏的爱而不言,现在对方倒是走向另一个极端,疯狂地释放爱意,不给莫慎远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唯一相同的,就是也许自始至终,傅竹疏就没有学会正确爱别人。
成功将莫慎远残存的怀念消磨干净,只剩下烦和倦
耳尖抖抖,他侧身坐着,静静看向在客厅踱步的傅竹疏。
“我不是很理解你的选择。但我祝福你,希望能收到你们的好消息。"
或许是好消息”三个字取悦了傅竹疏,他忽然驻足往卧室看,眉眼里都是沉沦的幸福感。
莫慎远浑身一抖,蜷起肩膀转回去,再次拿起笔尖发颤,在纸页上画着凌乱的线条。
真是讽刺。
曾经让他吃醋的“救命恩人",竟然和个默默无名的职工陷入热恋,一拍即合决定辞职去别的城市发展。
而傅竹疏对此,只有无所谓的祝福。就跟先前执拗多情的人不是他一样。
深深呼吸,莫慎远站起身走出傅竹疏视线范围,站在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刺目的光激起生理性泪水。
他俯身扶起不心踢到的垃圾筒。
里面被撕碎的名片散落出来--像虔诚的活动,傅竹疏每晚都会半蹲在他面前,将那此带着女香的名片一张张扯碎,随后深情地凝望他,告诉莫慎远,他很乖,只在乎莫慎远一人。
无言笑笑,莫慎远直起身,双眼突然被光点刺了下。那光点移动的很快,不停绕着这间屋子晃动。
血液开始加速流动,麻痹的心脏快速跳了起来。
他扑到窗边,屏住呼吸向下看。
背光卧室无法看到的太阳光被反射。
指尖跳跃,巧的镜子在男子手中灵巧转动。
天有些阴,太阳光不算强烈,光点却刺的莫慎远眼眶发热。
他手心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砰砰,砰砰--心跳从胸腔传递到耳膜。
他看到姜祁山仰首时,从挺括领口露出的可怖红痕。
对方松松肩膀,倏地停下动作,将镜子反手放入裤子口袋,随后掏出白色的信号接收器,拇指搭在屈起的食指上轻轻一弹,接收器被抛到空中转了两圈。
莫慎远苦笑,半天摇摇头。他没带另一个。
要是有那东西在,他早该自己发出信号走出去了。
没再有更多的动作,眨眼的时间,颀长的身影不见不知走去了哪里。
“慎远?怎么了。"
脚步声响起,傅竹疏挂断电话踏入卧室。
莫慎远警铃大作,骤然转身,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面上还是做着镇定模样,他闭口不语
身后的阳光很暖,缓步走来的傅竹疏却如豺如狼,叫他胆战心惊。
“我……"
傅竹疏停下脚,心翼翼地抚过莫慎远脸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对的。曾经我坚信自己做的正确,没料到狠狠伤到你。"
“可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我怕在我做的足够好前,你就偷跑走。"
“慎远。"刻意不去看草慎远的表情,避免因为对方的厌恶感到心痛。
傅竹疏两臂撑在窗台,低头嗅嗅莫慎远脖子的气息“我也好煎熬。"
“有时候很羡慕可清。""她明白自己需要什么。"
"不管是自己的人生,还是感情。"
“除了确信我需要你,我很愚笨,不知道该怎么走该怎么好好爱你。”
“求你。"他吻了吻莫慎远脖子上的动脉,"求你别怪我。
“任何挫折于我而言都不算什么。但如果你怪我,我会死的,会一事无成痛苦死去。"
莫慎远吞咽一下,垂下眼,望着傅竹疏的发顶发呆。
也许这就是他们矛盾源头所在。
傅竹疏经历黑暗痛不欲生,造就了敏感多疑,试图掌控一切的别扭性子。
他何尝不是。
家里几代行医,太爷爷是县城有名正骨师。莫洋河的压力自他记事起,就疯狂地压上来
通不过测试、开差分心、被发现偷学课外的东西都可能被关禁闭、被鞭。
所以他性子也闷,所以懂得纾解自己,做好该做的事,而不是想做的事情。
在感情上,他无法成为那个引导者。
傅竹疏瞻前顾后城府深,也不会放纵自己诉爱意,两个克制性格的人碰撞在一起,从相识伊始或许就注定失败。
“唉。"
很轻的叹息。
这周来,莫慎远第一次松口释放出情绪。
傅竹疏骤然抬头,拧着眉忽然慌起来,手足无措地:“别,别叹气。"
“求你别叹气别难受,我受不了。"
"比杀了我还折磨。我希望你快乐,求你。"他满眼怜惜,想要拥住莫慎远安抚。
突兀的敲门声破这份情绪。"我去开。"
傅竹疏敛起表情,松开手走出卧室。
门口没有人,只有一个精致的礼品盒。
他沉静地将盒子拿入客厅,剪刀随意在上面滑了两下,大手一扯,把盒盖摔在边上。
下一刻,傅竹疏视线开始冰冷,表情扭曲了起来。他抬头与刚出来的莫慎远对视,随后探入盒子,捡起一件熟悉的外套。
是莫慎远的。
没有消毒水和洗衣液的气味。
准确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味道,
可傅竹疏就是知道,知道这件衣服被某个人藏在怀里,反反复复嗅闻了若干个深夜
他的镇静出现裂痕,整个人状态很不稳定。
丢下衣服,眉头越锁越紧,傅竹疏死死捏住底下几张照片。
端着咖啡,认真工作的莫慎远、捡起街角垃圾的莫慎远、以及在旅馆床褥熟睡的莫慎远。
照片边缘已经磨的内凹,足以见得照片的主人摸了成千上百次。
“砰!"椅子被踹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莫慎远后退一步。
“崽种。"
“真他妈是崽种!"是耀武扬威的挑衅
傅竹疏猜的到是谁。怒气让他肌肉绷紧,用力甩下照片,随后捞起车钥匙大步走到门口,那架势就是要和人去拼命。
“轰隆--”
无措站着,莫慎远看向窗户。屋外阴云低压。
暴雨,也许又要来了。
他转过头,门再次被摔上,不是傅竹疏离开,是另一个人入侵了这个密闭空间。
咔嚓。
镜子掉在木地板上,被一脚踩碎。
白衬衫、俊逸短发。扣子被解了一颗,露出有一圈红痕的修长脖子。
他面不改色,转过傅竹疏的手臂压着,将暴起的男人强压在地上,屈起膝盖抵在傅竹疏腿上。
回过头,他下巴在肩膀上蹭擦了一下,淡色唇瓣扯轻轻吐出几个字。"走。"
"走回家去。"
没喊哥。
真做到了“见面即是陌生人”。
"滚开!"
傅竹疏仪态全无。
莫慎远静静看着姜祁山,
在一道劈开长空的闪电里,他忽然抬起脚,在傅竹疏绝望的注视下,穿着这双柔软的毛拖鞋,走出了大门。
屋子内,有属于两位男性的战争。
*
病房花香弥漫。
傅偌莺不安地坐在床沿,对姜子安的声音恍若未闻在一通电话后,她倏然站起,嘴唇苍白一片,推开护士医生往病房外跑。
“别出去!"姜子安急忙起来。
跑到医院一楼,傅偌莺在大门口刹住脚,对人群的恐惧让她头晕目眩,几乎昏倒。
恼怒和忧虑浮在心头,她浑身颤抖,转身攥住姜子安的衣角,结巴乞求:“带,带我走。"
"去哪里?"
雨开始往下砸。
“带我去找远!那神经病,神经病疯了!”
只是三楼,傅偌莺却走的艰难。
她身着病服,站在电话的门牌号前,拉开虚掩的门,大喘气地冲到客厅。
“傅竹疏!”身上雨水滴落在地板上,她嘶叫大骂,用尽所剩无几的力气--
“啪!"
男人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被这一巴掌拍得转过脑袋。
“犯贱!你不仅犯贱,真不是东西!"
他不吭声,衣衫不整,狼狈败仗。
半晌,男人蜷缩起来,掩面发出痛苦地呜咽,声音嘶哑。
“他走了。"
不是因为散了架的身体喊痛,而是因为莫慎远踏了出
去·
去哪里,傅竹疏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无法呼吸,绝望到想要断气。
雨下了,落下隐疾的眼在发痛。
在傅偌莺诧异的注视下,傅竹疏忽然抄起桌上剪刀用力地刺向腿。
“不爱我,救我做什么。"
“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