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受伤的小白兔
==================================
回到酒店正碰到剧组收工,云湛率先从房车出来,但只有沫跟着,王觉没在。
这次我没再上前,我是个精神病人,万一伤害到云湛该怎么办。
我和朱林在一楼等电梯,沫和云湛走了过来。
我自觉退后隔得远远的,沫向我招手的动作顿住甚至慢慢放下,脸上的表情有失落和疑惑,我冲她笑笑表示抱歉。
电梯很快下来,云湛先一步进了电梯,沫随之跟进去按下了楼层,电梯门快要关上时沫摁住按钮问我:“唐老师您们不上吗?”
我摆手:“你们先上去吧,我等下一辆。”
云湛抬眼看了我一眼,好似在我终于识趣了。
我没所谓的对他笑,“顾老师再见。”
他不耐的收回眼神,电梯门缓缓关上,阻隔了我看他的眼神。
这算是控制住自己了吧,没有再讨人厌的往前凑。医生了让我控制住自己情绪,那我就尽量少接触云湛,在他不愿意见我时远远看着就好了,这样情绪波动会不会就会少点。
朱林问:“刚那是云湛吗?”
我问:“你怎么知道?”
“第一次见你这种眼神,”他,“隐忍又克制,但那股喜欢还是会从你身体里四散开来。”
“可是他感觉不到,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
电梯到了,我先一步踏进去,朱林隔着电梯门看我,眼里是我最熟悉的情绪,他低沉着声音问:“既然感觉不到为什么不换个人喜欢呢。”
我按住开门键等他进来,他站在门外不动,我静静望着他,良久,我回答他问题:“可是那已经是本能了,割舍不掉的。”
他笑了,扯出表面的苦笑。
“我知道了,你先上去吧。”他朝我摆手,“我去跟剧组人一下辞职的事。”
“好。”
电梯门再次关上,阻隔掉了朱林看我的眼神。
我知道朱林眼里蕴藏的是什么,我用同样的眼神看过别人,没人能比我清楚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
只是我无法回应。
有些东西一旦出口性质就会变,既然如此,双方装作不懂就好了。
即使懂了,也无须出口。
当下才是最好的状态。
因为我多了一个助理,凌嘉就被我发去处理工作室去了,每天拍戏就朱林留在我身边。
起初王觉天天来探班,已经和云湛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每到这时朱林就会想方设法转移我注意力,虽然效果甚微,但我也在努力克制着不去想不去看。
我的戏份大多都是和云湛的对手戏,我无法很好的代入进角色,每每要演施虐者的戏份时,我总不自觉的想到以前的事,它们齐齐涌上来,我彷佛不是施虐者,而是被虐的那一个。
而云湛不一样,只要导演喊开始他立马变身成另一个人,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
所有人状态都很好,除了我。
工作人员虽然嘴上不,但我能清楚的看出他们眼底不耐烦的情绪。
导演实在拍不下去了,我听见他跟编剧吐槽这部戏多半是要被我毁了。
我请了两天假回去揣摩余赫的心里,在这两天内我找遍了所有有关欺凌的电影,我模仿着里面施虐者的所作所为,可是感受不出来,我永远都在跟受害者共情。
我会跟着受害者害怕,会跟着他疼,也会跟着他滋生阴暗和绝望的心理。
我学着电影里的施虐者把自己糟践成了受害者。
因为控制不住我甚至砸坏了两部平板。
朱林一直在身边陪着,在我濒临溺亡的时候适时拉我上岸,他劝诫我:“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放弃吧,这样你也会轻松一点。”
我固执着摇头。
这是我用手段抢来的,哪有又放弃的道理。
过了这次,能与云湛一起演戏的机会大概率是没有了。
门铃响起,朱林去开门我继续点开视频学习。
沫毕恭毕敬地走进来,我疑惑看向她,她:“老板让您拿着剧本去找他。”
云湛第一次主动找我,我不确定问:“真的是让我去找他吗?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真的是您,老板亲口的,他让我来带你过去。”
我拿上剧本迅速穿上鞋,笑着看向沫,“走吧。”
朱林在后面跟着:“我也去。”
“老板只叫了唐老师一人。”沫为难地拒绝了,朱林固执坚持着,“我是他助理,我必须跟着去。”
我商量着问:“他是我助理,能不能跟着?”
沫犹豫着点了头,“好吧。”
在去找云湛过程中,朱林掏出药给我,沫问:“唐老师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摇头,朱林替我解释:“他最近有点头疼,吃点药缓解一下。”
“哦,那唐老师注意保重身体。”
我:“嗯,会的。”
沫带我去的地方不是云湛房间,她带着我出了酒店上车。
十分钟后车停在了一栋娱乐场所门口,沫为我开车门,“唐老师,我们走吧。”
我问:“为什么来这。”
她只:“是老板吩咐的。”
穿过嘈杂的灯红酒绿区,再坐上地下负三层的电梯,沫这就是目的地。
这里除了白色没有其他多余的颜色,四下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莫名发慌。
沫开一扇门,:“唐老师,进去吧,老板就在里面等着你。”
房间很大很空,一眼就能看全,最中间有张纯白的床,沫收了我的剧本让我躺上去,我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问:“你老板呢?”
“老板他待会就来见您,还得麻烦您现在这里等会。”
朱林拉我下来,质问沫:“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先清楚。”
沫:“老板只是帮住唐老师克服障碍演戏而已。”
朱林还想,我拉住他,“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我躺上床,沫拉着朱林出了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我想起身看但四肢却被固定在了床上,不动时毫无感觉,只有想下床时才会感觉自己被束缚着。
我向空旷的房间发问:“云湛,你在吗?”
回答我的只有回声和突然变红的灯光。
四周全是暗红色。
阴暗,压抑。
我闭上眼排除这种厌恶的色彩,可它们无孔不入,闭上的眼睛都被强制掰开。
我不知道在这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也可能是几个月,我快受不了了,极端焦虑不安。
眼睛除了一片红没有其他色彩,耳朵听不到声音,就连嘴唇也无法开口话,身体始终落不到实处,我像是置于一个虚空之中,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
五感尽失。
云湛,他真的骗了我。
我崩溃挣扎,可没一会就没了力气。
我好像是活着却又像是死了。
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做什么?
我全都快记不住了。
突然,红光消失了,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我听到了一点很的声音,也闻到了淡淡的檀木清香,不远处也有了各种颜色的光。
我大脑开机重新活了过来,想了想我试着张嘴问:“是……是你吗?云……湛?”
久违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里,荡起一波又一波的回声。
“想出来见我吗?那就按照我的做。”
是熟悉的云湛的嗓音。
我点头答应他:“想,你想让我……干什么?”
天花板上播放出一段极致暴力的视频,施虐者在践踏着被害者的身心和尊严,对其进行各种身体上心理上的欺凌侮辱。
受害人就像是只白兔,不会反抗不会逃跑。
我试着共情受害人,却怎么也带不进去情感。
相反,施虐者的各种行为却能让我感到无比的兴奋。
他踩上白兔的头,我想让他继续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他像是听到了我的诉求对着我笑出声,继而转向地上被折磨得不像人的白兔,疯狂碾压疯狂踢踹。
这一切都让我兴奋到无以复加。
正当我看得正起劲时,画面消失了,刺眼的白光再次亮起,我生理性的闭上了眼,但还是被刺激得流出了眼泪。
缓了几分钟后我尝试着再次睁开眼,手脚的束缚已经不在,我尝试着坐起身,房间角落里出现了一只布偶白兔,云湛声音充斥着房间,“去对它做你想做的事吧,做好了我会给你奖励。”
我走近那只白兔,朝它伸出了手。
我学着画面中的样子,对它进行各种暴力手段,棉絮从它肚子里爆出,兔子最终变成了一团破布,我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施虐的感觉太好了,是从来没体验过的感觉。
“做得很好,这是给你的奖励。”
伴随着云湛声音一同出来的还有浓浓的檀木香味。
这是云湛的信息素,是能让我沉醉的味道。
在满屋子檀木味中,灯再次熄灭了,更加血腥暴力的画面在墙上呈现着,我兴奋到血液都在奔腾。
末了,云湛声音再次响起,角落里出现了一只关在笼子里的活的白兔,旁边的操作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布条、铁锤、匕首、剪刀……
云湛:“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做好了依旧有奖励。”
我靠近那只受惊了的兔子,朝他伸出我罪恶的手。
它极力躲避着我的靠近,可是笼子束缚着它,它再怎么躲也逃不了。
我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用手轻抚着它的背,终于它不再害怕,乖乖窝在了我怀里。
我顺着它的毛,手从它脑袋处慢慢滑向它脖颈,软软的,毛绒绒的,手感很好。
它太过于美好,以至于我想毁掉它。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白兔睁着一双血红的大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我看着那两颗光滑的血红玻璃珠一点点变成哑光雾面,破碎的美呈现在眼前,我真想把它们抠出来。
当我把手伸到它眼前时,两滴泪从它眼眶中掉落,泪水掉在我的手腕,由温热慢慢变凉,我再次看向它,它前肢交叠在一起上下扑腾着,犹如人双手合十求饶的模样。
与此同时,房间各处响着杂乱声,另一道声音突如其来,“唐沅,你快清醒过来!”
是朱林在让我住手,我停下接下来的动作。
我看着极力求生的兔子,和它对视着,透过它圆圆的眼珠,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人,那个曾经懦弱到任人欺负的唐沅,他在那双红瞳里求着我放了眼前这只白兔。
我听着唐沅的理由。
他:“你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别再让它陷入这种痛苦。”
“放过它也放过你自己。”
“听我的,放了它吧,别伤害它。”
我看着红瞳里的那个人,渐渐放开了手。
白兔在地上顿了两秒,而后跑到距离我最远的角落里去了,我看着它瑟瑟发抖的模样,心想它可真可怜,就和曾经的唐沅一样。
“没有达到要求,收回对你的奖励。”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檀木香尽数消失。
“这是对你的惩罚。”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红,听不见声音,看不见色彩,我再次被置于虚空之中。
那种无力无意识感觉再次袭上来,我害怕的大叫着道歉:“我错了。”
良久,红色灯光消失,暴力血腥画面再次在黑暗中播放,我体内的死沉的血液再次活跃起来。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共情画面中的施虐者杀掉兔子,你能做到就能离开这个地方见到我。”
画面播放结束,兔子已经到了我脚边,我拉起它拿着刀向它了抱歉。
温热液体顺着我五指滴落在地上,清亮嘀嗒声在这空旷的房间显得格外大,我心跳急速跳动着双手快速动作,兔子很快没了动作呼吸。
云湛:“做得很好。”
白兔,实在对不起,云湛是我的一切,他的我都会听。
门咔哒一声开了,我站起身看向门前的人,一身风衣,身材颀长,逆光傲视着房间的一切。
我对自己:神明来我救我了。
不切实际的感觉消失,我重新存在过来。
我不顾脑袋的晕乎奔向他,在距离他两三米远时,我支撑不住身体脚步虚晃的倒在了地上。
没有放弃,我聚着精神一点点向他脚边爬去。
终于,我爬到了神明脚底。
用沾满鲜血的手拽上他裤脚,我虔诚抬头仰视他,告诉他:“我做到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似乎看着神明为我蹲下了身,耳边若有似无有道声音:“很痛苦吗?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你辛苦了……
来不及出口的关心变成了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