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段乔和宁萌的爱情长跑终于迎来新阶段,张训不用再三更半夜听段乔抹眼泪擤鼻涕地讲恋爱心事,陈林虎对有些境遇相同的段乔能走到这一步也略有感慨。两人订婚,四人扬眉吐气,皆大欢喜。
陈林虎接手外包工作还没多久就收到了平台编辑的好友申请,他的漫画在A平台的比赛上名次虽然不高,但编辑内部觉得故事很有意思,问他有没有继续画下去签约的意向。
消息来的太突然,陈林虎一度以为是在做梦,307的其余三人挨个儿掐了他几下才回神,第一时间就冲到了书咖,在休息室按着懵逼的张训亲了个痛快。
剧情和脚本方面都有张训的建议和参与,陈林虎有机会签约的消息一解释清楚,张训立马抱着他的虎头搓了又搓。
他知道陈林虎迟早是会有大跨步朝目标迈进的时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张训有点儿骄傲。
但陈林虎自己的作品后续只有几话的内容,并且需要和编辑平台磨合,按照平台的意思做调整修改,所以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可外包方面他也不想放弃,能有个合适的进步机会实在难得。
于是陈林虎做起了双份工,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上课练习外包原创作品四方面都不能落下,像个陀螺似的连轴转,这回别是老陈头骂他是个熬夜的王八蛋,连张训都担心他猝死。
但就这么点灯熬油地加班加点,陈林虎和平台的磨合还是不怎么顺利。
改稿本身就是非常痛苦的工作,更痛苦的是甲方在一步步磨掉你自己最喜欢的部分,造出一个能放在公众平台展出的作品,它或许适应市场,但在你自己看来却极其平庸,可为了糊口却不得不让步。
陈林虎年轻气盛,还不知道许多人一辈子都在寻求工作和理想间的平衡点,固执的性格让他和编辑的沟通显得格外磕巴,浪费时间的同时也很消磨自信,但不磨合到确定可以的地步,漫画又无法上线连载。
对此张训不是不知道,只能一边劝着一边帮忙看看剧本,但实际操刀画画和沟通的还是陈林虎自己,所以张训眼看着男朋友瘦了一圈儿,都是被梦想和现实摩擦时搓下来的肉。
在平台要求修改的同时,学长那边儿的漫画外包因为尚在筹备阶段,修改协调的次数也不少,学校到了期末,作业和考试都赶在一起,陈林虎被磋磨得没了脾气,白天偶尔个盹都觉得是偷了懒。
这些他没跟张训,因为张训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除了书咖和接活儿外,还要推进之前自己的,俩人成了对着熬夜的战友,都想给那个“家属院儿拆了也能去找新地方”的梦想多敛一笔财。
另外陈林虎也没告诉张训,从上次陈兴业离开宝象后,电话的频率就直线上升,至少两天一个,盘问起陈林虎的日常生活。
陈林虎知道他什么意思,父子俩互哑谜,都等着对方先承受不住心理压力投降。
老陈家的人做事儿暴躁归暴躁,但一扯到父子亲情,就变得有些沾粘含糊。陈林虎因为从就倔,反倒占了上风,陈兴业施压没有成效,从语言监控改成了身体力行。
对此张训还暂时不知情,照例从书咖下班后包了咖啡奶茶去一楼,奶茶孝敬给房东,咖啡哄黑眼圈都挂起来了的男朋友,还顺道在一楼蹭了顿饭。
“这个月找个有空的时间,”张训用筷子搅着热腾腾的粥跟陈林虎,“胖跟他对象……他未婚妻,请客吃饭。”
老陈头就喜欢听这种辈儿的发糖八卦,耳背都跟好了七八成似的,非得跟着聊:“是吗?订婚了是吗?怎么订的啊,酒店吃饭还是摆那种宴席?是不是都得穿西装拿长脖儿酒杯到处溜达那种?”
陈林虎差点儿呛住,张训也笑得不行,边给陈林虎递纸边回:“您看段乔像上流人吗?没有,就普通那种两边儿家里人坐一起吃顿饭,好日子过个礼就算定下来了。”
“段家里还有人吗?”老陈头忍不住道,“这算不算入赘啊?”
段乔家里早没人了,爹妈死绝亲戚断光,也就张训这么个发跟着去吃了顿饭撑撑门面。
这事儿来有点儿可怜,但宁萌顶住家里压力嫁给他,段乔也自己支棱起了腰杆儿,非得当个对得起未婚妻信任的好男人不可,所以那点儿可怜都被雄心壮志给冲淡了,只剩下即将成家的喜悦。
“你要这么担心,他请客的时候你跟我们一道去。”陈林虎。
老陈头直摇头:“算了吧,你们年轻吃的那些我都吃不惯!我还得去对门儿跟老廖聊天儿呢,他现在多无聊啊,没我不行。”
“我怎么听您一开口廖大爷就给您倒水啊,”张训乐了,“人家别是不乐意听您叨叨吧?”
老陈头跟拍陈林虎似的拍了张训一巴掌:“怎么哪儿的八卦你都能听着啊?!”
敲门声跟老陈头拍张训的动静一起响起,陈兴业就是这时候来的。
陈林虎拉开门看到他爹的刹那,差点儿又把门给带上。
“你怎么来了?”老陈头看到陈兴业,惊愕道,“你怎么又来了?”
陈兴业隔开陈林虎要关门的手,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走进屋,目光扫过张训,又扫过自己的不孝子,才郑重宣布:“最近单位不忙,以后得空我就来。”
屋里刚才的气氛一扫而空,陈林虎坐在桌前额角的筋都在跳,张训在桌下捉住他的手捏了捏,面儿上谈笑风生,只是吃完饭上楼前回头声了句:“你家跟我家不一样,好好谈。”
陈林虎憋着口气点点头,送走张训,在陈兴业的注视下收拾餐具,站到水槽前时陈兴业也跟着走到厨房门口,还在审视地看他。
“你刚跟张什么悄悄话呢?”陈兴业问。
陈林虎忽然就有点儿兜不住了,陈兴业逼的他难受压抑,比以前不管他时还让人窒息:“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最近想了想,觉得确实对你了解的不到位。”陈兴业清清嗓子,“咱爷俩缺少沟通,缺少了解。”
老陈头坐在八仙桌前,嘲讽地“哼”了声,但没断陈兴业。
“了解完了想怎么样?”陈林虎垂着眼洗碗碟。
陈兴业:“让你走正道,你现在这样不行。”
你现在这样不行。
那到底什么样才算行?
胸腔里烧着的火不大,却满是烟雾,熏得陈林虎喘不上气儿,熏得他委屈。他丢下手里的盘子看着陈兴业:“你为什么老这样?爸,你对我好,你了解我,就是为了让我按照你心里的形象走是吗?”
他没吵没闹,但话里却都是质问。陈兴业愣了愣,竟然一时有些答不上来,恼怒地皱眉。
屋里静了两秒,老陈头从椅子上起身:“虎子,别急啊,你别急……”
“你让他!”陈兴业瞪着儿子,“我看他还能怎么编排!”
陈林虎却不编排了,从厨房出来看了他一眼,扭头回了自己卧室。
这一眼里包含的失望让陈兴业半晌没回过神,站在原地良久,才求助似的看向老陈头:“爸,我……”
“有事儿时候我是你爸,”老陈头面色沉闷,拿着张训给买的奶茶回卧室,“没事儿的时候你想当所有人祖宗!”
陈林虎没听见这句,他戴着耳机开始今天晚上的工作,时不时跟张训在微信上聊几句,陈兴业躺床上的时候他连行军床都没铺。
第二天陈兴业睡醒,发现大儿子就趴在桌上将就了两个时,吓得差点儿以为自己一夜丧子,连推了两下才把陈林虎推醒。
也不知道以前的大忙人现在怎么就有了空闲,还真在宝象守了两天,盯陈林虎跟盯囚犯似的,出个门还得问是去哪儿,张训偶尔下来招呼,陈兴业的目光就在两人脸上转。
这套手法搁在几年前或许还奏效,但现在的陈林虎已经全然无视,该忙工作忙工作,熬了俩通宵赶出来一份儿专业课的期末作业,父子俩就这么无言地僵持到了周日晚上,陈兴业才开车回去赶周一上班,到了周五晚上又过来。
就这么熬了大半个月,月底的时候段乔和宁萌了通电话,把陈林虎和张训喊出来吃饭。
一段时间没见,段乔的虚胖略微减了减,减掉的部分好像转移到了宁萌身上似的,让宁萌的脸变得有点儿圆。
张训跟陈林虎坐下,瞧见段乔精神头十足的劲儿都乐了,张训调侃:“行啊胖,多年肥膘竟然还能减,我还以为你的脂肪早跟你融为一体了呢!”
“胡胡!呸呸呸!”段乔听见张训话就来气儿,拿筷子敲了敲桌子,“我们家领导最近天天晚上带我遛弯儿,我减下来的肉都是我们领导的劳动果实!”
宁萌:“就我们家底下那广场,晚上老卖什么烤面筋冰激凌的,溜他的时候我没少吃,劳动果实都贴我身上了。”
“你们家?”陈林虎跟段乔完不吃辣后问。
“就你上回去那房子,”段乔解释,“暂时先住着,过两年我寻思给卖了,在新城区买套二手的,离上班地方是远了点儿,不过以后买车了就行。”
人总是要变通的,放弃市中心选择偏远些的地方是宁萌提的建议,段乔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我姥姥要是在我肯定不挪窝,但她老人家要是转世了这会儿估计都能酱油了,”段乔唏嘘道,“我再守着个老屋也没什么意思。以后要是有孩子,新城区那边儿也有幼儿园学校什么的,都方便。”
张训笑道:“嚯,考虑这么长远。”
“以后来玩儿啊,我都想好了留个客房什么的,段乔也就你这一朋友,想来就来,你这属于娘家人了,”宁萌大手一挥,叫了一箱啤酒,又看看陈林虎,加了句,“你俩一起来。”
陈林虎和张训都没反应过来,段乔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未婚妻,宁萌倒是没所谓,啪啪开了几瓶酒往桌上一方,朝段乔扬扬下巴。
段乔脸上的惊愕慢慢儿变成温和,准夫妻俩对着陈林虎和张训无言地笑了笑。
陈林虎心里立刻明白,宁萌是猜到了。
猜到了但是从头到尾都没出声,等她跟段乔这边儿都安顿好了才透出些意思来。
宝象真是个怪地方,这儿这么,又这么暖和。
话点到为止,几人都没再提这件事儿,好像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宁萌点了一大桌菜,因为张训要开车,就转头跟陈林虎碰杯。
陈林虎这段时间过得有些压抑,宁萌和段乔灌多少他就喝多少,还得被俩人劝着吃着吃那,塞了一肚子酒肉,脚步虚浮地去上洗手间。
“我看虎子是瘦了吧?”段乔边夹菜边。
宁萌附和:“一进门儿我就发现了,比上回见面的时候变挺多,感觉气质稳重了但人好像有点儿疲似的。”
张训摆弄着火机,看着陈林虎往洗手间走的背影。
不是长高了,而是整个人都张开了,肩颈舒展轮廓刚毅,但步伐却稳了下来。张训后知后觉地想起,有段时间没见着陈林虎蹦着下楼梯了。
“他爸来宝象了,”张训垂下眼收回目光,“应该是知道了,想把他往正道上掰。”
段乔咀嚼的动作停下,担忧地看着张训。倒是宁萌开口:“什么是正道?这世上无非是走得多的道和人稍微少点儿的道。你要是都分什么正不正的,那才是最击他的事儿。”
张训心里是知道的,但还是忍不了的心疼。
当初他就是怕有这么一天才瞻前顾后,没想到到底还是来了。但跟张训想象里的快刀斩乱麻鸡飞狗跳不同,老陈家用的是一把慢慢割陈林虎肉的钝刀,让他难受还叫不出来。
一顿饭吃完,陈林虎的酒量再大也禁不住俩人喝他一个,拉开车门人往副驾上一坐就直揉眼。
“困了?”张训系好安全带,摸摸他头,“睡会儿,到地方我喊你。”
陈林虎“嗯”了声,头朝着他的方向一歪,闭着眼没几秒就呼吸绵长起来。
张训把音乐声音调了,开着上了路,等红绿灯的时候才很轻地问了句:“累了吧虎子?”
陈林虎睡得正迷糊,自然没有回答。
“怎么不累,点灯熬油的,还得应付你爸操心你爷。”张训看着都累,一头忙着赚钱兼顾理想,一头忙着谈恋爱兼顾家里,他心里是疼的,但每次见着陈林虎,他另一个念头就死活都压不住。
车拐进家属院儿,张训停稳了却没第一时间喊醒陈林虎,点了根烟让他又睡了会儿,手却伸过去,狠狠地抓着陈林虎的手。
陈林虎被手上的劲儿抓醒了,半睁开眼没出声。
“但我不放你走正路。”张训轻声呢喃,“以前我给你后悔的机会,现在我反悔了。”顿了顿,他又加了句,“半夜梦到你算了……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以为陈林虎还没醒,他后半截话的缓慢,却透出点儿在深夜酝酿出的狠意。
走钢索的感觉早已遗忘,最近却又复燃。当后半句话出口,陈林虎意识到,张训先他一步跳下了钢索桥,而他自己也跟着栽下去。
他俩不会有回头路,只剩下温暖的深渊。
陈林虎的酒劲儿因为短暂迷瞪了一会儿而得到缓解,张训隔了片刻拍拍他,俩人这才回了二单元。
目送张训回了二楼,陈林虎才掏钥匙回家。
家里安安静静,老陈头估计是遛弯去了,屋里的大灯也没开,只有陈林虎的卧室里亮着台灯。
“爷?”陈林虎喊了声,有点儿头晕地换掉鞋,瞥见入户柜旁的行李箱,皱皱眉,走回自己卧室,“爸。”
喊完就感到眼前一花,“啪”的一声响,陈林虎的脑袋被一记耳光扇到歪向旁边。
陈兴业也不知道在屋里坐了多久,身上的外套还没脱,语气压低了吼道:“你竟然真的、真的……就这还跟我嘴硬?还敢跟没事儿人似的走来走去!陈林虎,你以为你是谁,你心里就没一点儿愧疚?!”
脸上的疼痛蔓延开,陈林虎用舌头顶着被扇的那侧的脸颊,看向陈兴业,顿了顿,又越过陈兴业,看见桌子上铺开的自己的速写本。
上边儿画的都是张训。看书的,工作的,睡觉的,换衣服的。
再明白不过了。
陈林虎心中先是巨颤,随后冷静下来,摸了摸脸颊,看着瞪着自己的陈兴业:“我是谁?我是你练级失败的大号,随便养着的失败品。我是考砸了上不了你期望学校的傻逼儿子,将来也不算端铁饭碗结婚成家的混账。我是同性……”
“闭嘴!”陈兴业吼道,“你闭嘴!”
陈林虎闭了闭眼:“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的。我追的他,现在,以后,这几点都不会变。”
“你他妈知道你在什么吗?”陈兴业戳着他胸口,难以置信又气到极点,“想没想过家里人什么心情,别人怎么看?啊?想没想过!”
“想过,我从就想过!”陈林虎的胸口仿佛被他戳透了,那些陈年积压的委屈和妄想都翻涌而上,冲破喉咙,“我想过只要我努力你们就会看我,只要我听话我照顾好自己不给你俩添麻烦,你跟我妈就不会分开,只要我考上大学你就能认可我,我有一技之长你就能理解我——都没有实现!爸,这么多年了,我看着陈童跟爸妈一起长大,你想没想过我的心情?!”
陈兴业的一腔怒火仿佛被冰冻了,分明还在燃烧,却浑身都冷了下来。
他不是没有对陈林虎的愧意,也不是没想过弥补,但都选择性的忽略掉了。他这个儿子,其实本质上省心听话,从摔倒了就不知道哭,骑自行车跌坑里头破血流,还能安慰林红玉自己没事儿,酒精点着伤口都不喊一声疼。
时间长了,这就成了陈兴业理直气壮地遗忘那些愧意的原因——反正陈林虎自己都不介意。
“……分了吧,”陈兴业哑着嗓子,“我就当不知道这事儿,以后……以后爸不会那样了,等你大学毕业,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爸都不拦你。”
陈林虎看着他:“我不。”
俩字跟利刃似的划开陈兴业刚升起的内疚,他觉得眼前简直站着的就是头犟驴,什么虎什么儿子都是放屁,忍不住又举起手。
陈林虎不躲不动,反倒没了平时倔头巴脑的样子,眼里写着不动声色的坚毅。
这不是犟,这是铁了心。
儿子长到这个年纪,陈兴业突然发现扇他都得举老高的胳膊。他八百年都没摸过陈林虎的脸了,今天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触碰,实在可笑至极。
陈兴业举起的手落不下第二回了。
楼道里忽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二单元的灯全部喊亮。
陈林虎和陈兴业都愣了愣,犹豫几秒,跑向门口拉开门。
动静太大声音太悲恸,连带着楼上的邻居也跟着朝下跑,都聚集到了一楼。
张训戴着眼镜穿着拖鞋最快赶到,跟陈林虎了个对脸,一眼就瞧见了他脸上的巴掌印儿,愣了愣,差点儿扑上去抱他。
“没事儿,”陈林虎微微侧头遮挡住,又问,“怎么了?”
张训看到他身后脸色阴沉的陈兴业,强忍着抿抿嘴:“不知道,好像是廖大爷家……”
话音未落,对门的防盗门被开,廖大爷儿子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救护、车,救……我爸,我爸!”
他声音如同干柴硬劈,撕裂般的吼着,在楼道里回响。
遛弯儿回来的老陈头刚好听到那句“我爸”,手里给陈林虎买的点心“啪嗒”掉在了地上,陈林虎和陈兴业赶紧跑上去搀住他。
“老廖怎么啦?!”老陈头大声问,侧头看了一眼陈林虎,身体忽然哆嗦起来。
“爷,没事儿,没事儿,叫救护车了。”陈林虎以为他是受了刺激。
老陈头哆哆嗦嗦地把手在陈林虎脸上摸了摸,竟然用气音极其的了声:“脸怎么了?你爸知道什么了?”
陈林虎猛地抬头,惊疑地看着他,余光扫到也冲过来的张训,在他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苍白。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开进家属院儿。
廖大爷没救过来,当晚就撒了手。
冬夜寒风刺骨,二单元又少了个老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