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如何逃离原生家庭(终)……
原本安静萧条的夜市末端, 日渐变得人声鼎沸。队伍长长不断,一波又一波的同学慕名前来卡,结果瞬间被味道惊艳捕获, 从此风雪无阻地前来拖家带口买宵夜。
胖墩墩吃摊实现了流量计划, 回本盈利在即。王招弟每天走在校园里, 经常会有老师同学用温柔与鼓励的笑容,亲切唤她“老板”。
王招弟很喜欢这个称呼, 日夜为了事业而欣然奔波。
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醒来, 她看到了那个人所看到的一切,感知到了那个人所做的一切。有时候会甚至怀疑, 是否她们其实是一个人而已。
仿佛大梦一场, 那些束缚的枷锁果真消弭殆尽,留下的只是融融暖意,以及一颗自由的心。
她也许做不到那样好。
可有了灯塔,就再也不会迷失方向。
冬去春来,胖墩墩吃摊成了吃铺,陆鸿云那边也已经开发出了网络订餐系统,联合诸多吃铺在学校试验,大受好评。
两个人陆陆续续完善方案, 不断参加创业竞赛, 最后甚至成立了一个公司, 名叫“胖了么”,在不断的结构调整中开拓出新兴的外送业务方向。
不知未来如何, 可能会成功,也可能会失败,但现在她们朝气蓬勃地在努力着,这就足够了。
公司注册前一天, 王招弟去做了一件事情。
她断然改掉了那个伴随十八年的、代表着伤痕的名字。
从此,她不再是什么招弟,也不是谁肆意丢弃的附属品。
只是自己。
或许在人生的旅途,还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也可能有光与暗的如影随形,但这些已经不再能够令人退却了。
感受到过大海的磅礴,又怎会畏惧些许风浪?
她们的征程,才刚刚开启。
……
凌逍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一个字。
疼。
浑身上下涌来鲜明痛感,从嘴唇到脸颊,从腹部到四肢,仿佛每一处都被钝器狠狠砸入血肉。
脑部剧烈眩晕,心脏急剧跳动,胃也跟着痉挛……凌逍感到自己已经呼吸困难,耳朵里传来震震嗡鸣,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什么也看不到。
她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感受到有个力量极大的男人正在不依不饶地发狠踹着自己,她则像是垃圾一样被拖拽着、践踏着、侮辱着。
“臭婊/子,每天吃我的喝我的,竟然还敢顶嘴?!”
“装死?叫你装死,老子今天就真死你不可!”
皮肉与骨骼被狠烈撞击,发出沉重的声响,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恶毒咒骂咆哮,以及撕心裂肺的婴孩哭泣声。
这副身子大概已经是重伤状态,凌逍几乎无法进行反抗,便只得尽力护住脆弱的腹部与头部——无论怎样恶劣弱势的情况,总是要先保证自己存活下来再。
“贱/人,你管我在外面干什么找了谁,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过了许久,踩砸在身上的力气了许多。男人似乎是彻底地发泄了一番,气喘吁吁地往沙发上一坐,快慰地点起了香烟。
一时间整个房间只剩下孩子的尖叫抽泣,刺痛耳膜。
凌逍等了又等,终于那阵濒死的感觉消退了一些。她勉强撑起身,就忍不住哗啦啦地吐了起来。
系统:“那个……这是个家暴世界,我马上处理好数据,你等一下下啊!坚持住!”
凌逍面无表情地摊开手掌一看,上面赫然是鲜红色血液,甚至夹杂着些不知名的血块。
等?怕不是等死吧!
再等一会儿,人都凉了!
或许是体内残留的本能,凌逍第一眼就去望向婴儿床里蹒跚站起的幼儿,看到没有挨虐待的迹象,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
透过缭绕的烟雾,她又死死盯着男人,只见那还算帅气的脸庞上带着扭曲的快意,是狂风骤雨后的短暂平和。
“起来吧,去做晚饭了。”
“再冲点奶,楠楠肯定是饿了才哭这么大声吧。你一个全职家庭主妇,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
凌逍忍着骨肉碎裂的痛感,强行站起身。
她不动声色地仔细量着客厅里的环境,寻找是否有能够利用的工具,任何都可以。
突然,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两处物品上。
茶几上放着削了一半的苹果,一柄巧的水果刀安安静静地躺在旁边。
与此同时,门口墙壁角落里一个隐秘的摄像头正对着婴儿床,不过范围应该可以覆盖整个客厅。
能用。
她沉吟片刻,随后一瘸一拐地走到男人面前。
也许是因为没有欣赏到往常瑟缩的恐惧,男人不禁皱了皱眉——那是他最为喜欢的表情。
“怎么了?你要干什么?”
凌逍拭去脸颊上残留的泪水,平静地开口陈述。
“你了我。”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只是想要确认下。
男人有点意外,随后情不自禁地嗤笑起来,表情极为轻松自在。
“是啊,我是你老公,你几下还要挑日子吗?”
凌逍点点头。
这个男人是她的老公,女孩是她的女儿。所以,她是一位母亲,也是一位妻子。
这没什么错。
可在此之前,她不是谁的谁,而首先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人。
系统那边还在摆烂查数据,但凌逍已经等不及了。
她站在男人面前,俯视着他,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轻蔑与厌恶。
“离婚,钱,坐牢。”
她哑着嗓子,冷冷挤出这三个词。
男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砸吧嘴想了一会儿,才解读出这几个字的意思。
“你想离婚?不给钱的话就想让我坐牢?那我可要奉劝你一句了,少在那里做白日梦!”
男人的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凌逍看着他那副嘴脸,不禁诧异地反问。
“你怎么会这么想?自我感觉这么良好?哪只耳朵听出来我是这个意思?”
“……你什么?”
男人顿了顿,沉声确认道。
所以垃圾就是垃圾,理解能力都这么差劲!
凌逍毫不在意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不耐烦地指了指自己。
“离婚,孩子归我,钱归我。”
又指了指他。
“同时,你,坐牢。”
“这是个全选题,不是单选题,也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懂?!”
等下,她到底在什么梦话!
男人被惊得不出话。
离婚,要钱,看样子还想告自己——她哪里来的胆量!
仅仅是几秒钟,方才释放出的一部分情绪急速反弹,膨胀到无法忍受、必须立刻发泄的地步。
男人的神情变得阴鸷而暴虐,他掰了掰手指,发出咯吱咯吱的威胁声响。
啪——!
“你给老子再一遍!”
凌逍狠狠踉跄了两下,勉强站住,脸颊瞬间肿起。
一耳光下来,嘴角几乎撕裂开来,脑子里轰鸣不止,满眼金星。
她慢慢退后两步,身子靠近茶几。
或许是一种巧合,又或许是隐秘的蓄意……她以极其自然的方式接触到上面的刀具,同时又能够确保被摄像头拍到正面动作。
“呵。”
凌逍歪头捂着脸,轻轻地笑了一声。
明明什么也没,可那怜悯之意清晰地传入男人心底,就像是在耻笑泥淖里挣扎的蛆虫。
她看不起他!
绝不会错,那讥讽的神态仿佛在——看啊,你不过是个懦夫而已!
权威被挑衅的怒火瞬间旺盛燃烧,一下子火苗蹿得老高。男人看着妻子从未有过的神情,双手颤抖,胸口郁气迅速凝聚,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她!狠狠地她!
他猛然站起,撕拽着眼前妻子的长发,什么也不想地就要往茶几上砸。
“去死吧!”
尖锐的玻璃桌角近在寸间,下一秒就要刺入脆弱的太阳穴!
凌逍一直在注意对方的下手角度,早已凝聚起全身的力气等待。她找了一个巧妙的角度,堪堪避过了这致命一击。
只是逃过了这一遭,身子却重重地砸到了茶几上,似乎毫无防备地等待施暴者的再次侵袭。
男人并不过瘾,还要玩命地往上摔。
他陷入疯癫的快/感中,全然不顾手下伤痕累累的人,也不顾一旁无法停止哭泣的女儿,嘴角露出肆意的笑。
“来啊,我好好陪你玩一玩——”
可靠近的一刹那,他却从妻子沉静的黑眸中,看到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不对。
从刚刚开始,就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
此时此刻,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对自己,绝对不能再靠近一步了。
那是任何动物在危急关头,都会骤然感知到的危险!
不,不对,他必须停下来!
可是太迟了。
扑哧——
万事万物随之凝滞,整个世界戛然而止。
施虐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瞬。
大片大片的血迹喷溅出来,好似定格的动画,一点点掠过眼前。
下一秒,整个人倏然倒下,惨厉地哀嚎起来!
凌逍抽出水果刀,厌恶地抹了抹脸上沾染的脏污。
她缓缓站起身,凑近地面上垃圾一样蜷缩的男人,欣赏着他和这副身子方才一样的悲惨情形。
刀尖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脸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
男人全身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眼见着陷入昏厥状态,可□□最脆弱宝贝的那处,传来人体极限承受的剧痛,几近断裂的神经让他完全无法思考,下意识只有一个反应。
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他用尽全力睁开双眼,手背青筋暴起,试图抓住些什么。
但却只看到妻子突然扔下了刀,长长发出快乐的喟叹。
然后,就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
系统:“祖宗,不好意思,扰一下。”
它查个数据的功夫,这里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十八禁的人间炼狱!
“您到底想干什么?一个逃离家暴老公的任务,为什么被你搞成了这种阵仗?!”
凌逍守在半死不活的垃圾旁边,熟练地拨通报警电话。
她困惑不已,丝毫没有反思的意思。
“老公?这里没什么老公,我只看到一个人渣啊。”
“以及,我希望郑重申明一点——这不是家暴,而是故意伤害、甚至是故意杀人。而我呢,则是对不法行为进行正当防卫的普通市民。正当防卫,懂?”
“以上。还哪里有问题吗?”
系统:……
所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逍也懒得继续解释。电话接通,她理直气壮地呼救:
“喂,我要报警,有人要杀了我!”
“嗯,我当然没死,不然怎么给你们电话报警?哦,地址我看看啊——A区1单元601,我等你们哟。”
最后,凌逍琢磨片刻,又瞥了一眼旁边失血过多的人渣。
好像还能抢救一下。
虽然他醒过来的时候,可能会觉得自己生不如死……但谁叫她是个心慈手软的好人呢?
“再顺便派两辆救护车,呃,一辆最好是有男科大夫、擅长处理口口断裂的——”
系统:……
系统不禁为人渣点了根蜡。
然后默默手动上马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