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玉琼 “尹黎,是你吗?”男子柔声唤道……
清润的白玉包着一块红布, 静静地躺在黑暗的空间里。
经佩玉人的多年润养,玉,早已不是原本那块普通的白玉。
空间周围的灵光被玉中的某种力量所吸引, 从各方而来, 缓缓靠近白玉。
丝丝缕缕的灵光聚集在玉的上方, 慢慢地, 凝出一个人形……
*
客栈中。
角落里的一桌之中——
“听了吗?”
“什么?”
“高县令儿子明天大婚,全镇子的人都可以去讨一杯喜酒吃。你明天去吗?”
“……去, 当然去!白来的体面吃食, 为什么不去?”
“周婶子得有理。明儿咱们结个伴,一同去县令府吃酒去, 如何?”
“好啊!”
旁边桌上的人拉着家常, 相伴离去。辛蛟州和云阮对视一眼:县令府!
第二天一大早, 大街上人声鼎沸, 锣鼓喧天。接亲的队伍长长一条,从街头一直延伸到巷尾,喜庆的红色铺得满街都是。
大院里,“新娘子到了吗?”
“到了到了!”
管家得到消息, 往里面吆喝一声:“摆宴!”
院子里摆满了一张一张团圆桌, 厮们鱼贯而入,端着餐盘, 摆放到各个圆桌上。
喜宴正式开始……
酒饱饭足, 人们开始起了一些昏话。仗着方位偏,其中得最为肆无忌惮当属最角落的一桌人。
“诶, 你们听了吗?”
街乡邻里平时最爱嘴碎八卦,那人刚一开话头,旁边立即有人凑上前来问:“什么什么?”
“听啊, 县令府的这位公子可不简单,在定亲之前就收了好几房裙下臣呢!”
众人燃起了兴趣,其中一人道:“是吗?可知道都有哪些?”
“这我就不清楚了。”嘴上着不清楚,却没有歇嘴,那人继续道,“我只听啊,咱们镇子上之前那个鼎有名的戏子,也跟他有些干系。 ”
满座哗然。
“那戏子?她不是早就隐退成家去了吗?”
“她是隐退,你可有在咱们镇子上再见到过她?”
“那倒是没有。”
“我可听,她根本就没去司民那里请过路引。”
另一人颇为赞同,附和道:“可不是嘛!我家表婶就是在户部当差的。这次从城里下来考察,正愁着这事呢!咱们镇上也没有为那个戏子报失踪的,这事已经让她头疼了好几天了!”
另一人却并不赞同:“谁没有?她师姐不是为她报过吗?”
那人奇道:“那个乞丐?还有这事?”
对方继续道:“不过之后也没听到什么音讯了。估计是被那家压下去了。”
言尽于此,众人纷纷叹气,都默契地不再下去。
突然,有一人爆料道:“我可听,之前杜大善人家的那事,也与那家有些关系。”
众人互相交流一眼,凑头聚到一起。那人才将继续低声道:“据,杜家的那场走水,是有人有意为之。”
四座皆惊:“啊?!”
“据是因为之前杜大善人不愿与那些盐商同流合污,贿赂那家,被人盯上了。不久之后就出了那事!”
“我看就是那帮黑心的干的!”另一个人愤愤道。
她压低了声音,委婉地接着道:“那家心眼不大,估计是被她知道了去,出了事之后,直接把那场火事判定为是一场意外,草草结案,公报私仇。你们,这不是她心虚是什么?”
“你可别乱!这里人多眼杂,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传到她的耳朵里,当心你的命!”
“怕什么!我早听到了消息,过几日,朝廷派了厉害的大人下来,她这段日子装乖孙都还来不及,怎还敢在我们面前继续作威作福?”
“这倒也是。”
“怪不得她平时那么疼她那宝贝儿子,这次成亲却办得这样着急。原来还是舍不得他,想在上面的大人下来之前,给他办场最好的。”
“是啊,上面的来查过之后,那家估计也要收敛个一年半载,才敢露财了。那家公子年纪也不了,听啊,肚子里还揣上货了,哪里等得起。”
一人突然惊醒:“如此想来的话,这场喜宴,岂不是我等的封口饭?”
座中有人附和:“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谁不是呢?”
众人叹息一声,低头喝酒吃菜,结束了这场谈话。
农妇扮的辛蛟州和云阮默声离开,没有人发现异样。
玉琼楼,尹氏戏班旧址,原是芳草镇最有人气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座废弃的院子。
纵使废弃的时间不长,也到底死气荒凉。
青砖之间,野草疯长,花圃中的花被杂草夺去了养分,盼不到缤纷再临的日子,零零散散的几枝枯立在那里。
原本莺莺燕燕红飞翠舞的一座园子,现在连颜色都失了几分。
穿过前厅,来到中心的戏楼。
楼前一树梨花开得正好,满树乱琼,微风拂过,洋洋洒洒落下,似漫天风雪碎玉。
想来,这便是玉琼楼楼名的由来吧。
推开门,空空荡荡的一座楼,戏台上也再无令人流连探看,牵动悲喜的粉墨倩影。
四周静得可以听见门前的落花声。
戏楼里,摆放整齐的桌椅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样子,这里已是许久没有人迹。
辛蛟州在楼内巡视,穿过一张张桌椅,在来到戏台的时候,眼角匆匆一瞥,瞥到了一丝异样。
云阮紧跟着辛蛟州来到戏台前,一大块暗锈色痕迹赫然闯入他的眼中。
云阮轻皱眉头,转向辛蛟州,问道:“这是?”
辛蛟州摇摇头,虽然看着像是血迹,但是没有确凿地证据,也不能妄下定论。
“啪”!大门突然被猛地关上。
辛蛟州与云阮对视一眼,两人站近了几分。
楼里突然响起桀桀怪笑,声音时而又如萧萧风咽,呜呜作响,从四面八方传来,辨不清具体方位。
辛蛟州垂眸凝神,袖中手腕微微一动,翻转间两指一弹,射出一枚玉石,击向了戏台上的一处。
随即,幕布后有重物落地,动作波及幕布,中间凸起一块后又快速复原。
二人飞身踏上戏台,还未等她们接近幕布,幕布便自动飞起,后面的东西显露出来,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他的周身围着一股森寒黑气。
不妙!
辛蛟州的心里重重一沉。
“尹黎,是你吗?”男子柔声唤道,清秀的脸上满是眷恋,只是,原本应该清亮的一双杏眼涣散无神,没有焦点。
他歪头疑惑道:“咦?怎么有两个尹黎?”
尹黎?
他为何会将她们认作那个叫作“尹黎”的人?
他辨认的依据是什么?难道不是用眼睛察看吗?
还有,两个尹黎?
他将她们都认成了那个叫作“尹黎”的人?
辛蛟州凝眉,目光时刻关注着眼前的情况变化,思绪飞速运转——
她与云阮的共性是……
那只香囊!
她与他都接触过那只香囊!
厉鬼化形,恢复生前五感。既然他可以嗅到气味,以气味辨人,却又为何看不到?
难不成,他在死之前已经瞎了?
话毕,男子骤然暴起:“你们是谁?是不是高玉派你们来灭杀我的!”
高玉?
高玉又是谁?
辛蛟州淡淡地回道:“不是。”
男子突然恢复柔情,闪身来到辛蛟州的身边,与她离得极近:“那是尹黎让你们来救我的,对不对?”
云阮拉过辛蛟州,面上覆了一层冰霜,隐忍着不悦,回答男子:“不是。”
男子却再不听他们的解释,转眼间又失去了理智。
他目中无光,茫然地转头四处寻找,尖叫道:“尹黎呢?尹黎她去哪儿?让她来见我!”
男子尖声呜鸣,周身黑气暴涨。
辛蛟州偕着云阮赶忙退离男子的身边。
“她为什么不来见我!我们约好的!为什么!”
男鬼进入疯狂。
他哭嚎了一阵,哭声突又骤歇,低落地喃喃自语道:“她是不是嫌我变成这样不好看了,不要我了?”
男鬼摸了摸脸,抬手看到一手的猩红。
他猛然转身,望向辛云二人。
二人静静地看着他,并未回答。
男鬼低下头,继续喃喃自语:“你是去找高玉了吗?为什么?你爱的不是我吗?”
完,他鬼身毕现,青面獠牙,满脸血痕,向辛蛟州和云阮袭来,疯狂道:“我恨你们!给我陪葬吧!”
疯了!竟是将她们当成了尹黎与高玉,想要造下杀孽。
辛蛟州站在原地,衣袖一挥。
缚!
千根红丝刺进木梁,交错着分割空间,在一瞬间缠上男鬼,缚住他的四肢。
红丝收紧,将男鬼悬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冷静一点,你认错人了。”
辛蛟州单手捏了个诀,五指指根缠着一圈红丝,半握着手掌拉紧红丝往回收。
“我们不是尹黎和高玉,也不是来灭杀你的人。”
扭动挣扎了几番也没有作用,男鬼安分了下来,恢复了一些理智:“那你们是谁?为何来此?”
“我们是普通的过路人,答应了一个人,要为她找到两样东西。”辛蛟州。
“那与玉琼楼有何关系?”
“那人是玉琼楼的故人,要找的东西与玉琼楼有些关系。”云阮。
云阮顿了顿,补充道:“起来,也与你有些关系。”
故人。
男鬼似有所感。
他惊恐地抬起头,神情恍惚,原本已是满脸血痕的脸上,现在更是血泪泉涌。
他……好像已经死了。
话音刚歇,“嗒嗒嗒——”,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其中间或夹杂着金器碰撞的声音。
男鬼瞬间消失。
楼中剩余的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皆是没有动作。
“嘭”的一声,大门被踹开。衙门的官兵整齐地排列在门前两侧。
为首的人腰佩金刀,见里面只是两个衣着普通的农妇,便放心地朝辛蛟州与云阮二人喝道:“你们私闯民宅,被捕了!”模样趾高气扬。
为首的人宣布完通缉词,两侧便立即有人上前,手里拿着镣铐想要将她们锁上。
“老实点!快跟我们走!乖乖配合我们,还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二人并没有算反抗,出奇得配合。这倒是让捕头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你们竟然不反抗?”
倒不是她傻,想要别人给自己的差事增加难度。而是这座院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已经被废弃了,是无主之宅,私闯民宅更是莫须有的事。
一般人突然无端地背上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还要被关进牢里,可不是会剧烈地反抗?
官府的大牢可不是一个享福的地方,她都已经准备好与她们好好拉扯纠缠一番了,结果那两人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实属让人憋屈,一腔斗志哽在喉口,上不去下不来,脾气散了大半。
辛蛟州淡淡扫她一眼:“你希望我们反抗?”
捕快挠挠头,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没头没脑。
她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
完,捕快甩了甩头:自己管这么多作甚?
见人都已经锁好了,她也不再纠结,转身看向身后,振臂一挥:“收队!”
一队捕快齐声回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