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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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无月,万物沉寂在黑暗中,匿无踪迹。

    楼阁之上,女人靠在软榻上,摆弄着纤纤玉指,目光分出一缕来,看向对面藏在黑暗中的人影。

    那人一袭青黛色罩袍笼住全身,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如何?”

    “没死。”

    女人摆弄手指的动作一停,嘴角勾出一丝讥嘲。

    “这都没死,他倒是命大。”殪崋

    “但......据太医,这毒诱发了他的旧症,应该活不了太久。”

    女人直起身,冷眸一厉:“太久是多久,莫不是还想当年一样,要等十几年!他等得,我可等不得!”

    “放心,这次计划周全,绝不会像上一次,让宋家留下一个祸患。”

    闻言,女人脸色好看了点,理了理头上的步摇,双手交握放在膝上。

    “听,大皇子来了?”

    “是。”

    “他不在府上好生待着,来宫里做什么?”

    “他他找到了给陛下下毒的人。”

    “下毒的人?”她慢慢重复这句话,眸底森寒,“他找到了我们?不,不应该。”

    若是发现是她下的毒,早该寻来了。

    更何况,这可是她亲手下的毒,就是神仙下凡都找不出端倪来。

    “他的是国师。”

    “国师?”她眉眼一挑,先是惊讶,接着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没想到人没死,还给我们解决了一个祸患。”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怪大皇子近来愈发沉不住气,原本我还将他视作对手,如今看来,是我高看他了。”

    女人柔柔一笑,“我倒希望他能胜,若是扳倒了国师,五皇子就会少一大助力,到时候,咱们就会简单许多。”

    黑影沉下声:“五皇子......比江隐更不好对付,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祁叙。”

    女人抿了口茶,轻蔑道:“不过是个近臣罢了,皇帝死了,他什么都不是。”

    “纵使如此,我们仍不可觑。早早除去,以绝后患。”

    “就依你所言。”

    -

    午夜一过,阴云散开,月亮泄出丝缕清辉,将世间外物都包裹在圣洁之下。

    一道迅疾的身影街上悄声掠过,脚下生风,一路南行跳进了庄严的国师府。

    “主上,出事了!”

    过了半刻,一道灰袍身影推开门。

    “何事惊慌?”

    “主上,是陛下丹药的事!”

    国师扫了眼周围,声线粗糙沙哑。

    “你随我进来。”

    房中点上一盏灯烛,悠悠亮着,一半是明,一半是暗,明灭不定。

    “主上,宫里的探子来报,陛下今天中了毒。”

    这消息在宫中被封锁得严严实实,嫔妃宫女们皆以为陛下是操劳过度吐了血,殊不知却是中毒所致。

    “下毒之人可查出来了?”

    “并未查出凶手,但后来大皇子去了一趟。那探子离得远,只听见只言片语,大皇子禀告陛下,这药似乎同主上您有关。”

    “陛下作何反应?”

    “陛下似乎大发雷霆。”

    “大发雷霆?”国师微微眯起眼,抚了抚怀中的拂尘,察觉到此事不太对劲。

    丹药的毒性他早先便同陛下过,陛下既然知晓,便不会对他有怀疑。除非江隐知道了些什么......

    但这些年他一直谨慎微,很少让人抓住把柄,唯一的一件事便是......宋砚的身份。

    难道他发现了宋砚是他找来的替身?!

    国师手一停,急切问:“陛下今日可有提起过五皇子?”

    “提起过,大皇子离开不久,陛下便宣了五皇子。”

    闻言,国师脸一沉,浑浊的眼睛闪过惊慌之色。

    现在想必陛下并未断定宋砚的身份,若真断定了,也不会宣他进宫试探,如今之计,必须要让宋砚隐瞒住他的身份,不然他也要跟他一起陪葬!

    想来是最近北疆的都城子弟回来了不少,才让这大皇子得了些消息。

    糟践东西,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生的,就知道坏他好事!

    “来人,给我拿纸笔来。”

    天刚蒙蒙亮,一只信鸽从国师府最高的亭台上飞了出去。

    在不远处的树林深处,早有一张拉满的弓箭候着了。

    白鸽刚一飞过,一根迅疾的箭矢就从地面射了出去。

    大皇子府。

    “殿下。”

    江隐抿了口茶,放下茶杯。

    “找到了什么?”

    “正如殿下所料,国师果然有鬼。昨日我跟着他探子进了府,今日一早便看到有信鸽从国公府飞了出去。在下派人将那信鸽射了下来,发现了国师送出去的信。”

    “做得不错。”他略微点头,“信呢?”

    “在这。”他把信从衣襟里掏出来,呈给他。

    江隐开信,视线慢慢扫过去,眼中激动的光越来越亮。

    “好,好!”他叠好信,眼底的喜色都快溢出来,站起身在房里走了几圈,“派人去查五皇子的身份,就从国师这里查,给本王查得清清楚楚!”

    他就不信,这次他还扳不倒那老头!

    “遵命。”

    -

    傍晚,祁叙放值回来。

    他推开门没见着人,又唤了一声。

    院落里空荡寂静得连脚步声都能听见。

    祁叙走到她房间,从窗户外见到蜷缩在床上的人,心中悬着的石头一松。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见有人过来,纳兰初把被子攒紧了些,声音闷闷的。

    “你回来了?”

    “嗯。”祁叙坐在床上,“今日吃什么?”

    “不想吃。”她有气无力道,“你出去吧,让我自己静一静。”

    一双温热的手从外面伸进被子里,准确地贴在她额头上。

    祁叙皱起眉头:“捂着做什么,出汗了。”

    “无事,捂着吧。”

    比起流汗,她更不想被痛死。

    等了会外头没动静了,就在纳兰初都以为他走了的时候,祁叙俯身抬起,连人带被把她圈进怀里。

    “生病了?”

    纳兰初别过脸,“不是。”

    “那是为何?”

    纳兰初咬着唇,苍白的脸上染上几抹绯红,语调急躁。

    “你,你先出去!”

    她支支吾吾的语气让祁叙愈发怀疑,手拨开潮湿的发往她颈间一探,沾了满手的水汽。

    “纳兰初。”他表情冷了下来,“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你快走吧!”

    来了月事本就焦躁难安,加上腹痛得实在厉害,纳兰初早已没耐心和他耗着了。她把脑袋重新缩到被子里,哼哼唧唧。

    祁叙像剥笋一样把的被子剥开,捏了捏她的脸,语气放轻揉了些:“到底怎么了?”

    纳兰初吃软不吃硬,看着他的脸眼眶一红,探出脑袋把脸埋进他怀里。

    “就是......疼。”

    “我去请郎中。”

    “不要!”纳兰初连忙扯住他的衣服。

    “每月一次,习惯就好了。”

    祁叙听完这话算是明白了,轻咳了声,手沿着寝被往下探去,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放在她腹上,力度轻缓揉着。

    “可有好些。”

    纳兰初伸出半张脸,点点头。

    揉着揉着,不知道是自己太累还是太舒服,她枕着祁叙的手臂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黑,屋里点上了蜡烛,祁叙在她身边看书。

    听到她醒来的动静,祁叙伸出手抚了抚她已经干了的发丝,语调随意:“醒了?”

    “嗯。”

    睡了一觉,腹没那么疼了,连精神似乎都回来了点。

    她身体贴过去,想瞅瞅祁叙正在看什么。

    谁知她脑袋刚伸过去,下一瞬他就将书合上了。

    “锅里给你热了粥,我去端来。”

    纳兰初心思全在他刚刚合上的书上,没太听见他的话。

    等祁叙一走出去,她就把书拿了出来。

    “《药典》?”纳兰初第一反应是祁叙生病了,但回想了下近来两人的相处细节,又没察觉到什么。

    她翻到祁叙刚才看的那一页,草草看过去,视线停在月事那两个字上,脸像烧着似的一红,连忙放回原处。

    他,他没事看这些干什么?

    恍惚之际,门开了,祁叙推门进来。

    见她把脸蒙在被子里不出声,把碗放在案上。

    “又疼了?”

    “不疼了。”

    她磨磨蹭蹭掀开被子,披了件大氅在身上。

    淡淡的夜色蔓延开,地面升起丝丝寒凉。纳兰初如今是一点寒都受不得,刚下榻就了个冷战。

    “坐回去。”他端着碗过来,看样子是要喂她喝粥。

    “我自己来。”她接过汤匙,急忙喝了一口。

    粥是温热的,入口正合适,里头放了几颗红枣,已经炖得酥烂。

    她喝了几口,恍然想起祁叙应当还没吃饭,连忙放下碗。

    “你吃了吗?”

    他笑了笑,只道:“你吃就是。”

    纳兰初急了,“你每日天不亮就要上朝去,怎能不吃饭?再不成,我去给你做点。”

    着她就要掀被子下床。

    祁叙一手把她按回去,清隽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常见的揶揄。

    “阿初不介意的话,我吃你剩下的就好。”

    “也......不是不行。”她凝视着碗里的粥,想了半刻琢磨出来几分不对劲。他们在梦境中相处了这么久,在这里又相处了这么久,祁叙不可能不知道她饭量不大。奇怪的是今天这碗粥格外得满,几乎是她以前饭量的两倍有余。

    还未等她进一步思忖,对面祁叙开了口,声线夹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怅然。

    “既然阿初不乐意,那我便捱一宿就是,一顿饭不吃,总归死不了人的。”着,他手抚了抚她的发丝,转身欲走。

    “诶,你等等!”她牵过他的衣袖,拉他重新坐在她面前,“我又没有我不乐意。”

    反正,他不介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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