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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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初回卫国公府已有几日。

    这短短几天,她爹看她跟看什么似的,白天几乎从没移开过眼,生怕她被谁叼走。

    时至仲夏,天气转热,纳兰初穿了件单薄的衣衫在亭下乘凉。

    一旁扇的如兰眼皮耷拉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纳兰初看得好笑,便让她先去睡了。如兰原本还有些担心,但被她一通理一,也渐渐放下了担忧,先去睡了。

    晚风醉人,熏得人昏昏欲睡。

    庭中树影婆娑,溶溶月色倾泻而下,凌乱落了满地。院中池水漫起薄薄青雾,也不知是不是雾色模糊了视线,眼前竟生出幻觉来。

    她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踏月而来的来客。

    面前人停留在她面前,月华烛照,流动的银辉映照其上,更衬得他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阿叙?”她喃喃自语,以为自己身在梦中。晚饭时候的一杯桃花酿着实醉人,甜甜的酒香熏得意识渐渐模糊。

    “冷么?”他指尖在她额头停留片刻,探了探冷热。

    她面容呆呆的,眼底盛着一汪月色,专注得有些可爱。

    “不冷。”她摇摇头,悄悄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指尖所至,是一片冷玉般的瓷白,软软的,触感极好。纳兰初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

    祁叙耳廓挂上一抹薄红,避过她直白又□□的眼神,双手垂下,还是任她动作。

    纳兰初惯会得寸进尺,见他没有反抗,便身体整个贴过去。伸出指尖,触了触他泛红的耳垂,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

    清风拂过,淡淡的酒气喷洒在他脖颈间,一片灼热。

    祁叙从未见过她这般撩人的模样,像个吸人精气的妖精,缓缓勾起心底最隐秘的欲念。眼睛却纯洁又无辜,妩媚与清纯矛盾地融为一体,几乎让他招架不住。

    “你喝酒了?”

    “没有。”她唇角扬了扬,“只喝了一杯桃花酿,只有一杯。”完,她还伸出两指比了比多少。

    祁叙闭了闭眼,虚揽着她的腰,提防她从他身上掉下来。

    “阿叙——”她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只猫儿摇着尾巴撒娇,甚至还伸出爪子,调皮地勾了勾他垂下的青丝。声音软软糯糯,像是糖渍过的青梅。

    “你穿白色,当真好看。”

    完,她轻轻吻上了他几欲失去自觉的耳尖。

    她在渎神。

    祁叙眸色一暗,眼底失控再也抑制不住,指尖沿着她腰线攀援而上,悄无声息停在她后颈上。

    正欲有所动作,肩上忽然一沉。

    怀中的姑娘呢喃了声,又蹭了蹭他的下颌,安稳睡了过去。

    “真是个祖宗。”祁叙认命把她抱起来,放进屋里。

    -

    第二天一大早,纳兰初睁开眼,回想了一下昨日的记忆。

    脑袋昏沉,她咬了下唇,如何都想不起来。

    罢了,不想了。

    她撑着身子摇摇晃晃从床上起来,正要穿鞋。凝滞的记忆骤然转动,脑海里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随之而来的是一段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纳兰初屏住呼吸,手紧紧抓着床被,连心尖都泛着抖。

    她居然,在梦里对阿叙做出了这种事......

    简直......太羞耻了。

    她羞愧捂住脸,把脑袋埋进褥子里,忍不住呜了声。

    一整个早上,她脸上的红都没褪下来过,中午暑热难耐,只随意用了些茶点。

    院子里蝉鸣个不停,竹林里则安静清凉许多。微风一吹,竹叶相接,沙沙作响。有几束光从竹叶间漏进来,在书页上。

    这书是她随手从架子上抽来的一本,就实在是乏味至极,她翻了几页便看不下去了,把书页盖在脸上盹。

    竹风和缓,吹在身上凉津津的。

    入睡前一瞬,如兰激动的声音在不远处炸开,瞬间赶走了她本就为数不多的睡意。

    “姑娘,你看谁回来了!”

    她直起身,盖在眼上挡光的书本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愤愤起身,气鼓鼓地往传来声音的地方看。

    谁来了都不能扰她睡觉!

    她踩着竹根沿着回路走,算找如兰理论一番。林间转角,她没见到如兰,却见到一张含笑的脸。

    簌簌风声仿佛止息,耳边只能听到来人的一声轻唤。

    “妹妹。”轻柔又心翼翼。

    纳兰初眼泪唰得一下就出来了。

    她别过脸,擦去眼角的泪水,眼眶泛红地看着不远处的人。

    “纳兰铮,你还知道回来啊?”她声线微微颤抖,虽被她竭力抑制的软弱,仿佛遭遇了洪水冲撞的堤坝,即将分崩离析。

    “是啊。”纳兰铮背着手靠过来,语调仍笑着,“我答应过一个姑娘,要陪她看除夕的烟花。”

    纳兰初低着头,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下。

    “别哭了。”纳兰铮心软成了一滩水,想要如儿时一样抱一抱她。

    纳兰初却退后半步,撩起袖子擦去泪水,直直看着他。

    “纳兰铮,你变丑了。”不仅变丑了,还变黑了,整个人都像个黑炭一样。

    纳兰铮心里准备了无数句安慰她的话,在来之前还在脑海中无数次练习过要用怎样的表情,怎么样的语调才能让她不那么生气。

    她此话一出,直接把他要的那些煽情话堵在了喉咙口,他叉着腰,算跟她掰扯掰扯。

    “我这不叫丑,这叫男子气概!再在战场上厮杀,哪个不是日晒雨淋?北疆那地方,不晒成这样才奇怪。”

    纳兰初暗地里切了一声,心道:祁叙也是北疆人,非但不黑,有时候站在日光下,皮肤冷白都能反光。

    再看看纳兰铮,就跟地上的泥巴似的,只有两只眼睛还能看得出来是个人。

    两人沿着竹林间的径往院子里走,忽然,纳兰铮咳嗽了声,装作不经意问:“听爹娘,你有了心上人?”

    “嗯。”

    “是谁?”纳兰铮嘴角笑着,眼里却几欲喷火。

    好啊。

    他倒要看看是哪家不长眼的臭子,竟然趁他不在,就偷她妹妹!

    纳兰初闻言回头瞅了瞅他,“你又不认识,告诉你做什么?”

    “我怎么不能知道了!”纳兰铮急了,跨步走到她面前拦住她,“我可是你哥!怎么连这臭子是谁都不知道?!”

    “哦,一个几年不回家的哥。”她语气嘲讽,避开他的手,“回去歇着吧你。”

    罕见地用了一个倒装,足以见得现在她多么不待见纳兰铮。

    被自家妹妹一顿精神攻击后的纳兰铮呆愣在原地,这不是他预料的发展啊。

    按照他设想的,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兄妹两个互诉衷肠泣涕涟涟,然后其乐融融握手言欢,最后和爹娘一起吃顿饭?

    纳兰初不告诉他祁叙的身份,一是想着别让她这不着调的哥给阿叙添麻烦,二是他们总有一天要见面的,早些晚些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总有一天的一天,的就是今天。

    她刚走出竹林,就听见娘招呼她。

    “初初,祁叙来了。”

    他站在水池那边,似乎在与爹交谈,听见声音,他转过头,嘴角弯了弯。

    “阿叙!”

    她提起裙摆跑过去。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了,当然,除却昨天的梦。想起昨晚的一场意外,她脸颊升起微微的红。

    阿叙真是哪处都合她心意。

    她走得急,又分着神,没注意脚下的石子。身体一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倒。好在祁叙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移开过,急忙伸手接住。

    当即抱了个满怀。

    怀里的姑娘温温软软的,发梢都带着日光的清香。祁叙不太想松手,但一前一后两道目光太过灼烈,让他不得不暂时拘忌。

    罢了,来日方长。

    “阿叙,你怎么来了。”她没顾着整理散落的头发,一脸惊喜看着他。

    “今日休沐,便顺道来了。”他低头把核桃酥挂在她指尖。

    纳兰铮就跟在她身后,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两人正好是十指相扣,当即炸了毛。

    冲着她怒气冲冲地吼:“纳兰初,这是谁!”

    “纳兰铮,怎么跟你妹妹话呢!”许章绾美眸眯起,好在他隔得远,要是隔得近,早赏他一个爆栗了。

    纳兰铮这时候哪儿顾得上自家母上大人的话,一股怒气上了头,端着平日里训兵士的架势,气势汹汹提着剑朝祁叙走去。

    纳兰初第一反应是把祁叙护在身后,手刚刚抓住他的胳膊,双肩却轻轻搭上一只手,将她挡在身后。

    “放心。”

    纳兰铮上下量着祁叙,只觉越看越眼熟。

    这张脸,他绝对在哪儿见过!

    脑子忽然劈过一道闪光,面前人的脸忽然与当年密林中的少年的脸重叠起来。

    “怎么是你?!”纳兰铮着实惊住了。北疆距京城相去千里,难不成真有容貌如此相似的人?

    纳兰初从他身后探出头,盯着自家不着调的哥哥。

    “你认得阿叙?”

    祁叙偏过头,跟她耐心解释:“当年在北疆,我们曾见过一面。”

    “不是,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纳兰铮脑袋里一团乱麻,面上万分纠结。

    当年这人还算帮过他一回,他这一拳下去也没个轻重的,要是真出个什么好歹来,岂不是要算他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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