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椒红便将布团儿丢在一旁。
这条密道总长差不多两里路,而现下位处中段,莫温梓童觉得这丫鬟不会再使什么诡计,就算她想要喊人来救,这里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故而她并不想再多加难为。
临走前,温梓童带着丝安慰的语气,道:“姑娘,还得再委屈上你一会儿,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回来带你一同回客栈。”看着那丫鬟听完她二人要暂时离开后满是恐惧的脸,温梓童又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灯会给你亮着。”
罢,便带着椒红往刺史府方向去了。
到了密道尽头,温梓童正欲攀爬,椒红伸手拦阻,央求道:“姑娘,这回让我上去吧?你在下头接应便好。”
温梓童没急着答复她,而是先附耳在石壁上听了听,断定上面无人后,便哄椒红道:“放心,这个时辰上面断不会有人在。我比较熟悉这里的环境,知道挪动哪些袋子不易被第二日清点的人察觉,因此还是我上去,你在下头接应于我。”
见自家姑娘语气笃定,椒红也不能硬拦,于是帮温梓童先行移开石板,仔细托着她上去出了洞口。
粮仓内一如上回来时一般黑暗,温梓童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了几下,又用手轻轻煽动助火苗变大,然后举着往周边照了一圈儿。周边虽模模糊糊的,但粮垛轮廓依稀可辨,她放轻着脚下步子绕过前排的粮垛,走后最里。
最里的粮袋子不像前面码摆的这么平整,有两大垛是胡乱堆放的,想来取个十袋八袋不易察觉。可粮袋子又大又重,平时两人抬一袋尚算轻松,此时温梓童将火折子咬在口中,双手合抱一袋米依旧略显吃力。
费了不少力气她才终于将一袋抱起,转身正要丢回密道时,前面却被不知是什么堵住了去路。身前挡着大大的米袋子,火折子又歪咬在口中照不清前路,温梓童一时看不清情况,只当是自己撞到了旁边粮垛上,于是调转个方向继续往前走。可是挪了才半步,米袋子子抵在了什么东西上。
这回温梓童心下不禁一凛,突然意识到不妙,将怀中的米袋子丢下,取下火折子往前一照,心便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跳出!
两个高大精壮的侍卫,此时正身披软甲堵在她的面前。
温梓童惊得向后趔趄一步,不等她想出半个逃跑对策来,那二人的手便箍上了她的腕子,用力一扯将她扯了回来,两人一人拿下她一条胳膊,用力一押便将她按在了地上!
脸贴着粗砺的地面,磨得生疼。可此时的温梓童已顾不上自己害怕或痛苦,只想着快些提醒密道内的椒红。先前她不让椒红上来,防的便是万一,只要有一人还在外面,一切就还有希望。
可是当前的环境,若她大喊一声快逃,非但给密道的椒红报了信儿,同时也等于给这两个侍卫提了醒,下面还有她的同伙。于是她不敢喊逃,只扯着嗓子问:“你们为何要抓我?我不过是奉了长史大人之命,来将密道口封上,何至于你们兴师动众披甲执锐的前来对付我?不信你们看看那边墙根儿下,还有我事先和好的桐油石灰膏!”
温梓童这话,也没抱多少指望能就此糊弄过去,因为刚刚两个侍卫抓她时眼神笃定面色冷峻,显然是守株待兔已久。她只是想借此唬住椒红,消她上来救自己的蠢念。
果真,这话才完,就听两个侍卫轻蔑的嗤笑声自她头顶压下,其中一人边笑着边道:“长史大人命你来的?那稍候等你见了大人,自己去问为何要抓你吧!”
罢,温梓童便被二人提起来,粗暴的押着往门口去。
路过密道口时,一个侍卫朝另一侍卫递了个眼色,那人便立马松开温梓童的一侧臂膀,转而跳下密道去查看一番。
密道内没有灯光,他手中拿着温梓童的火折子向前照了照,见并不能照亮多远,于是用力将火折子向里一丢!那火光晕染出的亮圈像一道流星般划过密道,坠入深处,沿途照亮之处未见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
侍卫心安,转身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对那侍卫摇摇头。
而就在那侍卫离开密道之后,椒红自阴影处走到火光照亮的地方停住,捡起落在地上未熄的火折子。火光映亮她的脸,除了两道泪痕外,还有彷徨和惊恐。
方才听到上面动静不对,她便知出事,冲动之下险些跳上去,可又听到自家姑娘的提醒,得知上面并非仅有一人,且带有武器。这才明白自己上去也只能是羊入虎口,倒不如留条退路再想法子求姑娘。于是立马撒回步子往回跑!那侍卫下来时,她已跑出了百步之远。
再温梓童被那二人押着出了粮仓,一路上内心忐忑恐惧,听那侍卫先前所言,接下来会带她去见长史。想来,一切已然拆穿了,不然又怎会算到了她是这密道内出入,而提前设伏?
不过椒红没被他们抓来,算是她的一点安慰,起码有一个是安全的,那总还有机会。只是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做?
任眼下处境如何被动,温梓童也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清稍候的楚应对之法。
推算起来,宿州长史也只会知道她密道潜入刺史府后,又冒充刺史府的婢女偷偷潜入了钦差的寝堂。可是应当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以及潜进来的真正目的。就连被她偷走的伍经义的那本花名册,他都未必得知的清楚明白。
这样想来,似乎尚有生机。
下半夜的刺史府,静的吓人。温梓童被两个高大的侍卫提入牢中,一路上甚至脚不曾触地。随着“铿锵”一声铁锁被开的声音后,便是铁栅门的吱嘎声,接着她后背吃了重重的一个力道,整个人失衡的向前跌去!
待温梓童摔倒在地上后,身后的铁栅门迅速被关上。她转头,见两个侍卫已离去。想来是回去禀报长史了。
这是在见长史之前,最后的一点时间了,温梓童不敢浪费,排空脑中一切杂念,拼命思索着接下来如何保命。因为她知道的太多,知道长史的密道,知道他官粮私售。也知道伍经义的花名册,知道他鼓动利用民心,想借舆论向圣上施压,排除异己。更知道伍经义欺上瞒下,奏疏中排除万难赈济灾民,现实的宿州却是米粮贵比金,哀嚎声遍野。
如今她落在他们手中,这两个人应当是都想让她死的。所以当下,温梓童全心在想的,不过是如何先保住自己的命。
她静静的想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听见有脚步声临近。声音并不复杂,估摸着长史仅带了一两名亲信之人来此,是不想她被抓紧来的原因被太多人知道。
温梓童拢了拢乱发,让自己尽量看上去体面一些,然后直视着不远处正往这行着的三人。果然是长史亲自前来。
她一脸庄严镇定,仿佛并不怕死。外人是看不出在她那平静的皮囊下,藏着一颗剧烈跳动的心。
长史走至她面前,隔着铁栅负手睥睨着她。今日在筵席上温梓童不曾细看这位长史,只记得是个细长脸,两撇胡,看上去便觉一脸奸相的中年男子。如今离得近了再看,他一双又窄又的眼滴溜溜泛着神采,鼠目大致便是如此。
相由心生,果真还是有几分道理。
温梓童掩下心中对这人的不屑,抬眼对上他,看上去并不胆怯的问他:“不知长史大人深夜将我抓来,是想做什么?”
长史先是一怔,接着便被她逗笑了,拿手指着她,笑言:“你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贱人,你半夜偷偷潜入刺史府意图不轨,居然还敢来反问本官抓你做何?”
“偷偷潜入?”温梓童故作惊讶,眼中闪着两道精光:“刺史府守卫森严,敢问长史大人,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如何潜入的?”
听了这话,长史的脸拉的更长了些,他觑了觑眼,没了先前的嘲笑,此时眼中尽是凶狠:“你少在本官面前装!你不如趁早老实招了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到底是如何得知粮仓下有密道的?你潜入刺史府究竟有何目的?又是谁派你来的?!”
这一连串儿的问题用恶狠狠的语气丢过来,温梓童却只是抿着唇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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