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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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反问:“那请问长史大人,粮仓下为何会有一条通往客栈的密道?这条密道平日里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大人究竟在怕些什么?”

    “怕?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之后,长史挼了挼薄须,“你以为本官会怕?如今你人都落在本官手里,既便知道了这些,又能做何?难不成仅仅是想死个明白……”

    “大人当真以为这么危险的任务,女子就一人前来,外头没个接应?”

    饶是温梓童的心下已如擂鼓,可至此表现出来的,却始终是沉着且自信的态势。这不禁令一栅之隔的长史有些心虚,连忙招来方才抓获她的人问话。

    两个侍卫信誓旦旦,抓获温梓童时仅有她一人,并未见任何同党。听后长史心稍安,转回头来怒视着温梓童,“你不过是为了保命,便信口开河企图蒙骗本官,好保住一条命!”他自以为看穿对方心思的笑笑,接着道:“即便你还有同党在,他们也无法来救你了。粮仓和客栈的密道口,本官皆已命人堵上,想进刺史府,除非他们有三头六臂能过得了重重侍卫关!”

    “你什么?!”温梓童瞪大着双眼,两手也情不自禁的抓上了监牢的铁棂子!

    刚刚他已命人堵了密道两头出口,那尚在密道下的椒红……还有那个丫鬟,她们岂不是被困在里面了……

    “怎么了?”长史眯了眯眼,似觉她的反应蹊跷。

    强烈的恐慌感袭至心头,可温梓童却不能表现出对此事的过度在意,不然若被他们猜出密道内还有人在,那后果恐怕要比堵住出口还要可怕。是以温梓童很快令自己安静下来,佯作失落的转过身去,抬手擦着眼角:“没有人能来救我了……真的没有人能来救我了……”

    看她终于露怯,长史心中得到满足,趁机要挟她道:“本官耐性有限,若你老老实实把为何而来全招了,尚有可能留你你命。但你若再负隅顽抗,休怪本官不懂怜香惜玉”

    “我招!大人我招!”不等长史将狠话撂完,温梓童便出言断,一副认命了的样子,极其主动。

    长史大喜,连忙道:“那还不快!”

    可前一刻还一脸求生的温梓童,忽地就阴起了脸,冷冷的笑了笑:“可是命我来的人,身份极其尊贵,莫是长史大人,就连钦差大人也不敢忤逆于他。我若招了,大人当真就会放了我?”

    错愕片刻,长史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这背后不知道是谁要害他!

    当即痛快道:“放!只要你招了是谁命你来的,本官立马放了你!还赠你金银,让你从此不必再做这受人指使的危险勾当!”

    “那好。”温梓童转身朝着一侧的墙壁,只以侧身对着长史,然后下巴微抬,两手高高拱起:“是圣上,是当今圣上命我来的。”

    “你什么?”长史先前提至嗓子眼儿的心,突然坠下。他自然知道这是温梓童拿来唬他的。一个落入他掌心的蝼蚁,胆敢戏耍于他!

    果然,温梓童转过身看着他时,似在看个丑角一般的轻笑着:“大人可要去杀之灭口啊?”

    长史的面上怒极,一副要将温梓童千刀万剐的神态!身后两个侍卫也瞧见他负于身后的手,已握紧成拳,显然是动了杀心。故而两侍卫极老练的将手提前握住剑柄,等待着大人的最后一声令下。

    可长史快要冒出火来的一双眼盯着温梓童看了一会儿,好似突然又想起什么,忽地双眼一眯,冷静下来。

    他语气平静的就好似方才温梓童不曾激怒过他:“你偷偷潜入钦差大人的寝堂,偷走了什么重要之物?”

    见他如此问,温梓童倒是一切都明白了。显然伍经义并未告诉他自己丢的是何物,也是,煽动民心裹挟舆论这等事,乃是天子眼中的大忌。虽她爹算不上什么忠良,但栽赃罪名总归是残害无辜。伍经义帮连尚书坑害她爹,若被皇帝知道了,想来伍经义和连尚书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故而伍经义即便不得不动用刺史府的人来抓她,却也不敢将她所盗之物公然告之宿州长史。而宿州长史也心怀鬼胎,担心着自己官粮私卖的事纸包不住火,于是便想拿住点伍经义的把柄,两人好做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温梓童既知,又岂能让他们绑在一起壮大彼此,于是有心继续搅动浑水:“是个花名册。”

    “哦?是个什么样的名册?”长史急不可待的追问。

    温梓童抬头看着他,一脸正经:“伍经义此次来宿州,唯有一个目的,那便是立功!可是长史大人难道不奇怪,既然伍经义一心立功,又为何不逼你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呢?”

    经她一问,长史也确实有些不解,态度也是软了两分,一副求教的样子急问:“却是为何?”

    “大人可听过姑息养奸的故事?”

    长史闻言一怔,他自然是懂她所指。顿时脸色慌张起来,心中将钦差抵达后的系列事又回忆了一遍,似乎这位钦差确实有些怪异。所闻之前是伍经义自己请旨来宿州查案,急于立功之心昭然若揭。既然他又比赈灾官员先一步抵达,为何不直接命他开仓放粮,抢下这头功呢?

    起先他还因担心此事而发愁,生怕钦差一来就要断了他的财路,可是这几日下来,他却发现钦差根本无心赈灾,甚至有意将灾民情绪放大……

    这么来,难不成伍经义真的已知自己官粮私卖之事,故而有心令灾情不可控,最后向圣上参自己一本,宿州百姓都是为自己所害。而他则可大大邀功,踩着自己往上爬?

    想通此结,长史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几日都怪自己忙着遮掩官粮私卖之事,而不曾疑心伍钦差。难怪伍钦差半夜急着遣人去请自己,告之刚刚有个丫鬟自称是受自己吩咐,去寝堂内等着伺候他,他一气之下将人赶出。之后冷静下来闻到了内室有火折子的焦味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蹊跷,来找自己核实。

    可伍钦差却只丢了一个极重要的名册,务必搜到此女给他将名册送回,却不肯言明是何名册。

    长史的目光由混沌转为清明,寻到温梓童落定,再问她:“那个花名册上到底写的是些什么?”

    温梓童撇撇嘴:“上面写的自然是宿州官商勾结的名单,长史大人的名字赫然在列,客栈老板娘的名字也在上面,还有那些为你们做事的人,一个都不少。这本折子若非昨夜被我所盗,想来已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了,指不定天亮时就会摆上皇帝的御案。这样来,长史大人倒是应该好好谢谢我。”

    前面几句时,长史双眼惊恐的瞪大,听到最后一句时,他面上恢复平静,虽有些不乐意,可不得不承认,倒真是多亏了眼前这丫头。

    不过他也明白,这丫头偷那折子显然不是为了帮他,保不定是想以此做要挟……

    想到这儿,他心又是一紧,再行催问:“那折子现在何处?”问这话时,他双眼在温梓童身上逡巡一圈儿。

    “大人该不会以为我是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吧?”温梓童明白他的想法,既然了这话,也未见他有放弃的意思。也知自己抵挡不过,于是干脆大方道:你若是不信,搜也可以,不过找个女的来搜。”

    罢,她倨傲的别过头去。

    若是先前,长史必不会听她这样就卖她面子,但刚刚她既了帮过自己,于是也不想在尚未问清有何企图前将她逼迫太过,于是给身后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便领会,出去找了两个丫鬟来。

    两个丫鬟仔仔细细将温梓童身上搜了个遍,一无所获。长史命她们退下。

    温梓童心中也暗暗庆幸,晚上回客栈时她的确曾想将那折子贴身保管,可临来之时,又心中莫名不安,于是将那东西藏在了客栈枯井旁的一个石缝里,拿枯枝掩盖着,谁也发现不了。

    见确实没在她身上,长史态度更加和缓,开始许各种好处给她,让她将折子所在之地告诉他。温梓童自然不受利诱,反道若自己天亮前未去约定的地点与同伙碰头,他们便知她已遇险,届时自会将花名册送往京城,呈给圣上。

    可这一招在长史这里并不受用,他挼着胡子笑了笑:“且不针对本官的那花名册是真是假,即便为真,你们若当真只为那个花名册而来,昨晚得手之后便不会再折返,也不会被本官所抓。你既然冒险返回,便证明你还有其它重要任务未能完成,而你的同伙自然也不会现在就将花名册交出去,因为你们本就不是冲着本官来的。”

    温梓童心下暗惊,这老鼠还真的有些计较。的确,她若是冲他而来,便不至于去闯伍经义的寝堂。这点骗不了他。

    只是他似乎也不急,在铁栅栏外踱了几圈儿,见温梓童属实不肯招,便先离开了。他虽没给温梓童用刑,却也叮嘱看守之人,不许给她饭食和水。

    见长史走远,背景都看不见了,温梓童才终于不必强撑着那股精神气儿,顿时萎败下来,瘫坐在地上。

    一通插科诨,命是保住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她和椒红一个在牢里,一个在密道里,都出不去,也都没有吃的跟喝的,她们能撑过几日呢……

    身在宿州的温梓童和椒红自是水深火热,陷入绝境。可此时留守在京城平阳侯府的素容,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会儿,正一个人对着月色,着哆嗦缩作一团坐在门坎儿上。

    暂居于西厢,正巧起夜的魏大夫一出门看到这景儿,不够被唬了一跳!这深更半夜的,月色凄楚,素容长发披散着只着雪白的中衣坐着,头低垂着看不见脸,委实是有些骇人。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虽则魏大夫仅是个拿了银子配合她们来行骗掩护的,但毕竟行医者有行医者的慈爱。因此他定了定神儿,走上前去关怀一二:“素容姑娘,入秋了,夜里天寒,你不睡觉在这儿坐着干什么?”

    魏大夫等了一会儿,见素容不答话,身子却抖的厉害,犹豫了下,他便解开身上披风披到素容背上,道:“就算姑娘睡不着想出来赏月,至少也多披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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