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A+A-

    只将她扔在密道里煎熬着她,等她精气神儿熬没了,自然也就不再嘴硬了。

    温梓童自是难熬得不行,可她此时却更记挂椒红。想着昨晚在客栈时她还饮了两杯茶,而椒红却是滴水未沾。她不知在密道里的椒红,此时又会是什么光景?

    想着想着,便有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在有些脏污的脸蛋儿上留下两道丑陋的痕迹。温梓童越想越是绝望,毕竟到了她真撑不住的时候,伍经义和长史都不会真的让她死,那时定会命人救她,逼她拿出花名册来。可是椒红呢?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椒红被封在密道里,若她出不去,椒红岂不是必死无疑?

    “来人……来人啊!”温梓童终于不愿再蜷缩在角落里枯等,便是她撑得住,椒红也撑不住。她哑着嗓子边喊,边爬到铁栅门前,双手抓着铁棂子用力摇晃!

    “告诉你们大人,只要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他名册在何处!”她竭尽全力的嘶喊,声音虽哑,却在黑夜里格外清楚。然而她重复喊了几遍,没有半个声音回应她。

    等喊得累了,再也喊不动了,温梓童便认了,知道自己再怎样那些人也只会无动于衷。看业不将她靠至生死边缘,那些人是不会往上报的。

    认清这点后,温梓童便又爬了回去,她重新缩在稻草席上,将自己抱得更紧。入了秋后,天便一日凉过一日,夜里更是风凉如水,令人寒颤。加之两日未进粒米,刚刚一通折腾又消耗掉不少力气,此时的温梓童已开始瑟瑟发抖。

    她将身下的稻草往身上盖了一些,觉得稍暖一点后,她便阖上双眼,不再做无畏的等待。睡吧,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不知道渴,也不知道冷了。

    也不知自己这样睡了多久,等再睁开眼时,温梓童觉得自己的眼皮足有千金重。她迷糊着将眼睁开一条缝儿,眼前的铁棂子虚虚晃晃的,铁栅外依旧暗沉沉的,空无一人。

    她感觉自己格外疲累,睡了这一觉却还不如睡之前。她闭上眼,顿觉眼皮滚烫。

    她这是病了?温梓童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然后吃力的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滚烫滚烫的。她空咽了一口,只觉喉咙辣疼。

    昏昏沉沉间,她开始求救:“救命……救命……告诉你们长史我生病了……若是我死了,他的官也做到头了……”她尽力让自己声量高些,可任凭她如何努力,那低哑的声音也好似穿不过面前的铁栅门,送不到狱卒的耳中。

    喊了两遍,温梓童委实是没力气了,她闭着眼,又要陷入沉睡。可神智里的最后一丝清明却告诉她,若这样睡下去,她很有可能再也睁不开眼了。于是她又努力的将眼皮掀开。

    碰巧这时,有个男人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姑娘,你喝不喝酒?”

    起初温梓童还疑心自己是出现幻听了,这牢里关押的都是重犯,犯人手里怎会有酒?不过那声音很快又响起,“酒能暖身,也能解渴,对你的病没坏处。”

    这回温梓童确定不是幻觉了,她艰难的支起脑袋,看向脚所朝着的西墙。她倒是知道隔壁关着个犯人,白日狱卒给那人送了两回饭,只是想不到竟还有酒。

    不管这酒是怎么来的,既然能救自己的命,温梓童自然渴求!她起精气神来挪到西墙下,然后扒着凹凸不平的墙面站起,踮脚通过上方的一个窗子往隔壁看去。

    那人醉罗汉一般侧卧在草席上,手支着脑袋也正往她这处看。看到她后,便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那葫芦发出酒水咣当的动静。此时在温梓童的耳中,没有什么是比这个声音更动听,更令人心驰神往的!

    她紧紧扒着窗户,将手伸过铁棂子,哀求道:“给我一口……给我一口。”

    那男子便站起,走到近前,将酒葫芦递了上去。奈何铁棂子之间的空隙不足以令酒葫芦穿过,温梓童用力拽了几下也没能将酒葫芦拽过去,眼看着那胖胖的肚子卡在铁棂子间。她便干脆高踮着脚尖儿,将嘴凑上去嘬。

    几口辣乎乎的酒水入腹,温梓童终于觉得自己好似恢复了一点精气。她将剩下的还给那儿人,对他百般道谢。

    那犯人拿回酒葫芦重新卧在先前的草席上,兀自饮了一大口,便哼起了曲儿。架起的一只脚还不时着节拍,一派闲适自得。

    温梓童有些看得傻眼,禁不住问他:“还没问过恩公,是犯了何事被关来此处?”

    那男人觑她一眼,笑道:“谁非得是犯了事才会被关来这里?”

    温梓童一想也是,自己不就是没犯什么罪,却因拿到了旁人的罪证,而被他们关来此处。于是她暗自猜想,难不成这人也同自己一样?

    她盯着那人又看了一会儿,细眉微微拧起。从先前她就觉得此人有些面善,却因自己太疲惫而想不起来。这会儿清醒一些,更是觉得似在哪里见过。可她仔细想了想,还是没能想起来。

    那男子翻了翻眼皮,见她还扒在高窗上,忍不住笑着揶揄,“怎么,两口酒就让你生龙活虎了?”

    温梓童不理会他的趣,继续想是从何处见过此人。接着便听他又道:“我不过是个做石矿生意的商人,来这里也住不了几日,很快就会出去了。”

    石矿?甫一听清这二字,温梓童便突然想了起来!这人可不就是那日她跳下马车所见的,那个咬定与平阳侯有过往来的石材商贾么!

    她两眼精光闪动,直勾勾的看着那商贾,全然不似个病人。

    “我想起你来了!”她激动的声音里依旧透着虚弱,顿了顿才接着下去:“那日你被押来刺史府时,我在围观的百姓中看见过你。”

    闻听此言,商贾面上现出一丝难堪,仿佛被人奚落了。之后又尴尬的咧嘴笑笑,反将一军道:“姑娘围观时,定也想不到有一日会与在下同牢而居吧?”

    温梓童并未因这话而恼,只是万般不解的望着他,神色莫名,“你刚刚你在这里住不了几日,就会出去?”

    商贾怔了怔,这的确是他先前亲口所的话,可得知这姑娘也是那时围观她的百姓一员,他便想将这话收回。若不是之前听她一口宿州之外的音,外加病得奄奄一息,他也不会这般没有防备。

    他装作没听见,翻了个身背对着温梓童,自顾自的呷一口酒,好似在壮胆。

    温梓童自然将他翻悔后的谨慎看在眼里,旋即于心底燃起一种猜测:难不成他攀咬她父亲,是被什么人许了好处,并许他事后能全身而退?这样也就得通他能在牢里有酒有肉的快活了。

    那么许他这些的人会是谁呢?

    宿州长史?显然不是。宿州长史虽揩拭油水贪墨公粮,但政治上的野心并不大,何况与她父亲压根不认识,又何来过结?再大坝冲毁,刺史已被下了大牢,又没牵扯上他,他又何必多一事布这个局?

    那么是伍经义?伍经义的确有害她父亲的理由,不管是为了给恩师连尚书出气,还是为了给自己除政敌,都有理由这样做。可问题是他要害她父亲,做的已然够多,他才来了宿州几日,便将民愤引至高点,又有意控米不放,使灾情后续死伤更加严重,这一切都是为了放大她父亲的罪责,将他置于死地。

    可是若伍经义一早就决定用买通商贾做伪证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又何必开始做那些铺垫?再者伍经义接手此案纯属偶然,来宿州之前他与此次水利兴修相关方并无接触,更不可能以这么快的时间找到供条石的商贾并买通。

    温梓童却莫名觉得,伍经义的举动更像是发现也有人要害平阳侯,目标不谋而合,于是顺水推舟。

    若他是顺水推舟,那么唯一剩下的嫌疑人便是瑞王。瑞王虽与她父亲平日交好,可宿州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瑞王急于甩脱罪名,势必要拖出一个顶缸的替罪羔羊。

    瑞王选了只挂着个虚衔的她父亲,又或者原本肯让她父亲挂这个虚衔,防备的便是出意外。

    她虽心里觉得是瑞王,可一时也也拿不出确凿证据,于是有心诈那商贾,对他放软了语气道:“恩公,其实我刚刚才从京城来。”

    一听“京城”二字,商贾身子僵了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