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A+A-

    南榕对他现下好整以暇的伪君子之态冷怒视之,却也知身子康健何其重要,起码她再不想如此刻般穿衣用膳连反抗之力都无,

    丰润的唇一经开口,那汤匙便趁机而入,且接连不断,直将柔软微陷的腹部喂得平顺才算罢手。

    用了膳后天色已黑,漆黑天幕中繁星点缀,浩渺无垠,

    南榕有心想出去清净,无奈双腿酸软稍动便疼,纵不喜膳后便躺,却坐更煎熬,便未逞强自受,由他送回床榻侧躺休息,

    然她刚放下心整顿心绪,便忽觉身后蓦然一热,她猝然转头,便见方才悄离的男子已去而复返并换了寝衣,墨发披散,俊颜如仙,正幽幽看来。

    “你--”

    腰上猛然被灼热覆盖,南榕不及回神身子已条件反射便绷紧,牵动不适更令她颦眉生惧,然她不过刚有一动,便觉腰间一紧,反更向后偎去,

    身后愈热的体温令她如被猛兽捕获,窒息又恐惧。既恐他或如昨日孟狼,又如何不出求饶软弱之语,

    温景州在她欲咬唇的前一刻以指遮挡,半撑着身居高临下凝着她惊怯为难的神色,低醇轻笑:“南儿在怀温香诱人,实令我难以把持,”

    见她因他的话愈惊惶轻颤,他难耐笑意,胸膛震动,忽地气息发紧,嗓音暗哑:“然吾妻娇娇,唯满心疼矣,且勿要多思,安睡便是。”

    他虽有时骗她,但多时却言出必行,且她屏息戒备知他已然情动却只抱着她未有乱动,南榕便稍放了心,也因他深重的气息佛在耳后,无暇静心多思,不知何时便睡了去。

    可她终是放心太早,这一夜他确是忍耐克制叫她安睡,然此日后,除洗漱用膳之外,她竟几日再未能下床一步,甚而连这新房屋门也都不曾走出半步,也自此翻来覆去日夜颠倒,神思不清。

    虽双目能视,却目及之处非灯既暗,已不知多时不曾见过艳阳碧空。

    *

    天子大婚前一夜,二人一神清气爽,一力竭欲睡,共浴温泉解乏时,温景州微阖双目,骨节分明的长指抚穿在她湿润的发间,声含饱餐过后的餍足清淡慵懒:“明日天子大婚,晚间我回来接南儿一同进宫赴宴可好?”

    南榕本已昏昏欲睡,却在听到天子大婚时连日昏沉的头中忽地一瞬清明,沉重的眼帘扇动了些,重又落下,极轻的摇头:“我不去。”

    温景州似未察觉她瞬息间气息停顿,只温声劝道:“你与秋家私交甚深,渊源匪浅,且南儿自成婚后便一直闭府不出,上都权贵命妇贵女也都对温夫人你久仰已久,趁此机会叫众人一见吾妻风范,正当合适。你若不喜,我可带你早早返回,日后这等场合也可全凭你意推掉就是。”

    他抚在她肩头的手略顿了瞬,黑眸微睁,却是垂望着她愈显清冷却增了妩媚的侧脸,缓缓道:“南儿为上都命妇之首,应受众人敬重歆羡,不得会有能入你眼者平日里也可来往,解你聊赖,若相交也无需顾忌,万事都有我为你撑腰。”

    然南榕却好似睡着了般,闭着眼气息平稳,未再开口一字。

    温景州莫名一笑,亦缓缓闭上眼。

    *

    承宁元年,五月十二,亦是极好的黄道吉日,这一日,上都城内锣鼓喧天,礼乐齐鸣,满城百姓早早齐聚街头巷尾,高楼雅座,只为一观天子婚仪。

    虽皇后嫁妆亦是绵延数里不见头尾,送嫁队伍亦有皇宫精卫沿路护随,威风赫赫,然却因未有天子亲迎,不免让才刚刚看了一场盛世婚仪的百姓两厢比较,虽私下暗道略差一筹,却于身份地位又扳回一城,只道是各有千秋矣。

    为众人话中主角之一,秋恬恬稳坐皇后銮驾行于街市,受万民跪拜,听山呼千岁,

    凤凰喜盖下被描画的端庄明艳的脸上,是即将成婚的紧张与羞涩,又有更多激动是因此刻身份转变而感觉到的无上权利与尊荣,

    单纯干净的双眼,也在此刻不自知的刻入了尊傲。

    与外界排山倒海般山呼千岁的热闹不同,温府之中一如平日安静,清静。

    许是他有意要她今日出面,故昨夜留情,让她难得恢复了些体力与精力,再次站在阳光下,感受着日光照耀,清风佛面,南榕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然她终是几日未多下床,只是如此站了会,便觉腰腿酸痛,亦有头晕不适,她深吸了气不去想让自己变得如此的缘由,只慢慢走到亭中坐下,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消失后,才叫了管家过来。

    “夫人,您,这是要?”

    无怪高管家如此惊诧,实是夫人之言,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夫人虽前有逃婚,但毕竟已与大人成了夫妻,婚后又如是万般恩爱,怎就突然要下这等,是将府中一分为二之命?

    “这,夫人不若等大人回来,一同商议后,再作决定?”

    “不过是要在府中动土都做不得主,看来我这夫人之名也不过徒有其名罢了,俗话宰相门前三品官,高管家贵为首辅府中管家,自也地位不俗,倒是我没了自知之明了。”

    “夫人息怒,人万万不敢居高,夫人身份尊贵人万不敢不敬,您自做得了府中之主,您的吩咐,人,莫敢不从。”

    高管家额出冷汗,心内却苦笑暗责自己竟还当她是从前温柔和善万事皆好的姑娘,却忘了她同样是这温府之主,如此轻慢,便是责罚也是应当。

    “高管家言重,起身吧,此事我欲天黑前事毕,府中不当值者若无事便都辛苦前去,也都另发银钱以作酬劳,现下便开始吧。”

    “谢夫人不罚之恩,人遵命。”

    南榕无意威风,也不会责罚,将她之意安排完毕后,便乘车直往西街而去。

    *

    一月多前天子登基时,曾下圣旨大赦天下,几日后,便有闫家故旧敲登闻鼓上告御状,道是十一年前闫如真一案有冤情承报,请再三司会审重断此案。

    然此案乃先帝亲判,已是板上钉钉,便真有冤情也无可更改。

    但闫如真曾被以战神之称誉满大夏为世人敬仰,虽其后被判叛国之罪为世人唾骂,却亦有更多人心中不信,只畏于皇权不敢多言,而现下既有人敲的是有天大之案,甘受酷刑也要面见天子请断的登闻鼓,便如星火复燃已引得上都百姓大加猜度。

    时逢新帝居堂,有大赦天下的旨意在,这案子,经众臣几番辩论,终是决定接下,而有心对无心,虽是陈年大案,却有首辅大人奉天子之命督办,效率之快不过半月便核查清楚,结果自是将这轰动一时的叛国案翻了案,亦为那冤死的闫氏一族正了名,追封其为护国公,并蒙阴三代。

    此案公告天下时,举国皆惊,悲痛大哭者甚众,唏嘘感叹着甚众,然先帝已去,逝者已矣自无可批判,而新君与首辅大人明察秋毫为国民之声誉却广受崇敬。

    而此案亦如浪花高高翻起,重重落下,却很快便悄无声息,归于平静。

    唯身在局中的江九安自那事定后,去了当年受命所托的故人坟前敬了酒,亦去了闫家新修的坟茔前上香拜过,而后送佛送到西,又几经周折寻到了闫家旁族侥幸被旧仆所救改名换姓的后代,将其一路护送至上都交到了护国公府后,终算是功成身退,一身轻松。

    然此后却是一直滞留上都,那日满城欢庆,十里红妆,自被他尽收眼底,后首辅大人爱妻之美名自也被他听入耳中。

    他虽还想再见她,却无名无分,更无名头,而她已然成婚且备受宠爱,更为天下女子歆羡,定过得不差,只到底夜深人静时,总心中不静,觉亏欠于她,迟迟未曾离去,

    却不想,有心人天遂之,竟叫他蓦然得见,亦生了心思。

    再见到江九安时,南榕有些怔然,亦有些恍然,只她不欲与他再有任何瓜葛便只做陌路之人擦肩而过,却未料他竟会前来自荐,

    “听闻姑--夫人要招随从护院,在下习武多年,品德俱佳,兢兢业业,愿为夫人效劳。”

    “品德俱佳,呵,”

    江九安瞬息会意她的弦外之音,亦觉羞愧,却因了却了心头大事,已可坦然面对于她,便坦然一笑,上前半步昂首挺胸真将自己当作需要活计的常人介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下更信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夫人应也知前些日子闫家翻案一事,在下受人之托之事已经终了,无事身轻,唯愿能被夫人收下尽己所能,若能得一补偿之机,在下可分文不取,做劳工便行。”

    南榕却不为所动,将目光自他身上移开,正欲叫下一人进来,便又听得他忽地道:“在下大胆猜测夫人弃堂堂温府众多精卫不用,却亲自来此挑选随从,应是忌一仆二主,而夫人亦知在下与首辅大人过节交手,自不会因其身份便惧怕转投,或是阳奉阴违,遂我想,您要寻的护院,唯我最为合适。”

    不得不,只最后一言,便着实令南榕动了意。如他所,她弃了府中诸多侍卫不用,亲自来此挑人,确是意在挑能将自己之意奉为首位的护卫,而非如那温府中,看似与她恭敬,实则不过敷衍的所在。

    她无意要那府中人奉她为主,也未异想天开到自以为寻了几个武艺在身之人便可与他分庭抗礼,事到如今,她已被困围城无处可逃,

    她只望在她有事时,她所要的可以不折扣的有人执行,而如他所,有武艺傍身的人不少,即便是由她亲选,由她签的契,发的银,然在权势面前这些都会微不足道,他只需一个眼神一个示意,就难保那些人不会惧他之威,或是主动示好。

    而江九安,他与他有过过节,虽无权无势单枪匹马,却不将何门第权贵高看一等,自也不会惧他之威叛她而逃,遂不论他此次是否还有何目的才会接近她,只要他不包含祸心,他无疑会是最适合她要找的人。

    “既你有此诚心,那便签下合约,只记得受雇于我,只听我一人之令即可。”

    南榕神情平静的看着他,如二人毫无过往只是单纯的雇佣者般,淡淡道:“契约期内,望你谨记职责。”

    江九安扬眉一笑,当即便签字画押将自己那份收起,朝她拱手拜道:“在下定尽职尽责,不负夫人所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