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张寒八岁。

    那个时候的张寒， 父慈母爱， 家庭富裕。张寒一直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孩子了。

    可是后来，不知从何时起， 一切都慢慢地变了。

    爸爸不再像以前一样陪着张寒玩了，他变得很晚回家，甚至一连很多天， 的张寒都见不到爸爸回家。

    妈妈让张寒出去玩，自己把自己锁在房间中，偷偷地哭泣，刚好撞到了这一幕的张寒， 真想去抱抱妈妈， 问问她为什么要哭，是因为想爸爸了吗？

    等啊等，爸爸终于回来了，的张寒想扑过去抱在爸爸身上，告诉他，他不在家， 妈妈和自己到底有多难过。

    可是啊， 还没等张寒去见爸爸，妈妈就已经和爸爸吵了起来。

    爸爸妈妈的话， 张寒很多根本就听不懂。

    他只是依稀的记得，两个人吵得很厉害， 后来爸爸还出手了妈妈，摔门而出。

    只留下妈妈一个人，倚着楼梯的扶手，披头散发，默默垂泪。

    那天以后，妈妈带着张寒搬出了这个家，妈妈开始整天以泪洗面，再往后，妈妈病了，病得很厉害 。

    妈妈生病的那段时间，张寒白天要上学，一到晚上就直奔医院，去替外婆的班，好让照顾了妈妈一天的外婆也休息休息。

    在一个晴朗的周末午后，那天阳光很暖，暖洋洋的太阳透过医院的窗棂，洒落了进来。

    阳光洒落在妈妈乌黑的秀发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

    外婆扶着妈妈坐了起来，妈妈把张寒搂在怀里，轻轻地问着他最近学习怎么样，在学校有没有不听话，有没有被同学欺负。

    一如张寒短短的记忆中爸爸妈妈还没有吵架的那几年一样。

    妈妈又开始像以前一样关心自己了，张寒开心地想着，一定是病快要好起来了。

    等妈妈病好了，就又可以带着自己搬回去，和爸爸在一起了吧？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还是最快乐的一家三口，自己还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孩子。

    这一年来张寒照顾妈妈的辛苦，仿佛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妈妈艰难地抬了抬手，从背后拿出了一件鹅黄色的毛衣。

    妈妈让张寒穿上毛衣，转个圈给自己看看合不合身。

    的张寒穿上妈妈给自己织的毛衣，开心得原地蹦跳，这个礼物，比以前他每一次过生日收到的礼物都要好。

    妈妈着张寒无忧无虑的样子，半晌，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逆光看去，那个映在暖融融的夕阳之中的甜甜的笑脸，是张寒所见过的，妈妈最美好的样子了。

    妈妈把张寒呼唤到了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张寒的额头。

    妈妈的手，冰冰凉凉的，但是，却让张寒的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

    妈妈把床边放着的一个大行李箱指给了张寒，张寒觉得有点儿奇怪，因为自己每天放学照顾妈妈，都没有见过那个大行李箱。

    妈妈在张寒耳畔柔声道：

    “寒寒，你要记住，这个箱子是妈妈留给你的，你一定要自己保管好。你要答应妈妈，只有在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开一次，其他的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开看，你是个男子汉了，你能做到吗？”

    “嗯”张寒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的张寒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开心的时候，扶着妈妈的外婆，却掩着面，不知是在叹气，还是在啜泣。

    良久，妈妈轻抚着张寒额头的手停了下来，妈妈低下头，轻轻地在张寒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吻。

    一个事隔经年，却依旧在张寒的记忆中泛着暖流的吻。

    良久，妈妈抬起头来，对张寒自己渴了。

    张寒连忙道，“好的妈妈，我去给您点儿热水，您在这里等着我。”

    完，的张寒抱起大大的暖水瓶，跑着，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到了热水房，装了满满的一大瓶水。

    张寒怕妈妈想喝水，等的太久了。他抱着沉甸甸的热水瓶，一步都不敢停地往前走。

    那个热水瓶的瓶盖拧不紧，里面的热水晃晃悠悠，一不心就有热水洒了出来，烫红了张寒的手。

    张寒咬着牙，忍着疼痛，脚步仍然没有停。

    等到张寒终于跑回到妈妈住的病房中的时候。妈妈的病床前，已经围了一大圈，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

    他们吵吵嚷嚷的，具体在些什么，张寒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他满脑子惦记的事情，就是妈妈还口渴着，还等着他去热水回来。

    张寒用力地拨开了人群，挤到了病床跟前。

    白发苍苍的外婆瘫软在地板上，拉着妈妈垂下来的一只手，老泪纵横。

    那个时候的张寒还不明白外婆为什么要哭泣，他只是隐隐地觉得，只不过是去了一趟热水的功夫，仿佛已经有什么发生了改变，朝着他尚不能理解的未知黑暗疾驰而去。

    张寒轻轻地喊了一声：“妈妈，醒醒，起来喝热水啦。”

    妈妈没有回答。

    妈妈一定是太累了，才会睡得这么深的吧。

    旁边站着的一个女护士，见了他这个样子，捂着脸低声啜泣了起来。

    一个穿白大褂的高个子叔叔，弯下腰来对张寒，“朋友，你不要太伤心，我们大家都不想这样，可是你妈妈她已经走了，你要坚强起来，明白了吗？”

    张寒愣了愣，走了，是什么意思？妈妈不是就在这里躺着吗？

    再往后发生的事情，张寒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只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这段记忆里，只有蒙着一层水雾的画面，和自己幼时的声声啼哭。

    张寒看着那群医生和护士把自己的妈妈抬到了医院的推车上，推着推车向着门外走去。

    他们要带走妈妈。

    这怎么行？妈妈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这么安稳地睡一次，万一把妈妈弄醒了怎么办？

    他们把妈妈带走了，没了自己和外婆，那以后谁来照顾妈妈呢？

    的张寒追着那个推车跑，恸哭失声……

    “停下，停下……”

    他边跑边拼命地挥着手，试图留住妈妈离去的脚步。

    载着妈妈的推车跑得飞快，张寒着急坏了，一不心，脸着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当张寒再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推车已经消失在了长长的走廊的尽头。

    只是摔了一个跟头，妈妈就从张寒的世界中，永远地消失了......

    从那以后，张寒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

    张寒一夜之间长大了。

    再后来，张寒的父亲又把张寒，接回了“家”中。

    现在的这个家，少了张寒的妈妈，却多了一个，父亲让张寒叫她妈妈的女人。

    房子还是那套房子，家却不是那个家了。

    这个“新妈妈”比自己的妈妈长得更加年轻，更加漂亮，当着爸爸面对张寒话也一直细声细气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张寒就是对她喜欢不起来。

    过了半年，外婆去世了。

    再后来，继母生下了一个弟弟……

    渐渐地，爸爸关切的目光都落在了弟弟的身上。

    爸爸的事业越做越大，长年累月地出差不在家……

    一年的大多数时间，张寒都跟继母一起生活。

    在继母的要求下，扫房间，大杂活，弟弟拉了尿了，给他洗脏了的裤子……这些事情，一样一样地交到了张寒的手里。

    白天上学，晚上做家务。

    百般辛苦，却依旧讨不来继母的一个笑模样。

    继母对张寒不冷不热的，甚至看不惯了，还会挖苦张寒两句，“有娘生没娘养的。”

    张寒听着心里难过，又想到了自己的妈妈，他真的好想大哭一场。

    只是，没了妈妈的孩子，又能哭给谁看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继母对张寒的态度变得越来越恶劣。

    继母第一次动手了张寒，原因是张寒抱弟弟的时候，不知怎地把弟弟给弄哭了。

    张寒力气太，端菜的时候不心把装菜的盘子摔了，菜撒到了地上，就因为这个，继母就整整一天没有让张寒吃一口东西，喝一口水。

    因为放学回家晚了，继母把张寒锁在门外，让他在外面冻了一夜……

    渐渐地，似乎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成为了继母张寒的理由：

    地扫得不干净，地拖得太滑了，给弟弟喂奶粉洒出来了，弟弟的衣服上的污渍实在洗不干净还要……

    数不清多少次，张寒被继母到浑身是伤……

    他太了，到还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反抗。

    他太了，到以为自己以后不再犯这些错误，继母就不会再自己了。

    但他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他没有办法，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爸爸能回来，不要再出差了，这样，继母就能对自己好一点儿了吧。

    干多少活张寒都愿意，只要别再了。

    实在是，太疼了……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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