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童年(下)
当继母又一次对张寒拳脚踢时, 张寒突然想着, 如果自己的妈妈还在, 会是这个样子吗?
如果自己的妈妈还在自己身边,她一定不会看着,自己被别人成这个样子吧?
她一定会护着自己的吧?
可是, 妈妈呀妈妈,你去了哪里呢?
的张寒听人过,妈妈死了, 埋在了墓碑的下面。
对,墓碑下面,自己就去那里找自己的妈妈。
不管是死是活,妈妈总归是在那里的。
张寒下定了决心, 他咬紧牙关, 奋力地挣开了继母,跑出了家门……
张寒没命地跑,一口气跑到了郊外的一个山坡上。
他拄着自己的膝盖,望着山坡下无边无际的原野和原野上的一团灰色城镇……
世界这么大,妈妈的墓碑,会在哪里呢?
自己还这么, 真的能找得到吗?
张寒动摇了, 他开始有些后悔,他知道, 现在要是回家,等待他的, 必定又是一顿毒。
继母见张寒跑了,追出去也找不见人影,一下子就慌了。
归,张寒这兔崽子要是跑丢了,过不了他爸那关。
继母定了定心,把张寒离家出走的这件事电话告诉了张寒的父亲,当然,“她”字句斟酌得很是恰当,把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把原因都成是这孩子脾气太大,很不听大人管教。
张寒的父亲放下了手头马上就要签下的一个单子,连夜坐飞机赶了回来。
这个单子张寒的父亲争取的很不容易,结果就这么被自己的儿子撒泼任性给搅黄了,动了怒气,回了家,找到没找张寒的下落,直接报警,把一切都交给了警方。
无路可走的张寒又被抓了回来……
张寒一直盼着的爸爸终于回来了,可是,他却把头低地深深的,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自己的爸爸。
他知道自己给爸爸添了麻烦。
张寒的父亲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露,他二话不,扬起手来,“啪——”地就是一巴掌。
张寒一个趔趄,被倒在了地上。
张寒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半边脸,紧紧地咬着牙,一直咬到牙龈酸疼。
他生怕自己一松口,眼泪就会不争气的掉下来。
真的奇怪,继母他的时候,他会疼到哭泣求饶;自己的亲生父亲得明明更狠,他却倔强地一滴泪都不肯掉下来。
“老子辛辛苦苦地挣钱养你,就图你这么回报老子么!”张寒的父亲被这件事气得,话都不顺畅了。
“老张,消消气”继母连忙站到一旁劝道。“孩子还,你跟他置什么气呀,再了,孩子这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嘛。”
至于张寒身上的伤,继母自然早已想好了辞,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是张寒离家出走时自己弄的,老公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
张寒把牙齿咬得咯吱吱得响,到了,他也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解释。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已经难受得不出话来了。
“行,”张寒父亲气得来回踱步,“你不愿意在这个家呆着是吧,不愿意呆着就滚蛋!”
张寒愣在原地,他内心的最后一根支柱坍塌了。
母亲走了,外婆死了,爸爸不要自己了。
虎毒尚不食子。
哀莫大于心死。
张寒费了好半天力气,才忍着剧痛和饥饿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
张寒继母装模作样地拉住了他,“老张,你怎么能对孩子出这种话来呢!”她叫喊道。
张寒的父亲坐在沙发上,一只大手抹着脸,没再话。
第二天,就有人来把张寒接走,接去了一个青少年艺术学院。
当然,这些都是张寒父亲的安排,至于这个艺术学院,也不过是他随便托人选的。
原因无他,青少年艺术学院全年寄宿制,全封闭式,这里的孩子们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一两次家。
对于张寒,当初这个孩子跟着他妈妈搬了出去,那个时候,张寒父亲就早已对这个孩子没了多少感情,不然,也不至于一直到张寒无处可去才把他接了过来。
既然这个孩子这么不懂事,他也懒得费心再管,反正他有的是钱,送到青少年艺术学院,一了百了,这也相当于是上学了,别人看了,也不出半个不字。
临走,张寒什么没从这个“家”里带走什么,的人儿,只提走了妈妈留给自己的那个大箱子。
10岁到13岁,从的儿童到俊俏的少年,在艺术学院的四年时光一晃而过。
没吃过苦是假的,谁都知道他爸爸不管他了,他又基本上是整个艺术学院最的孩子,怎么可能免得了被人欺负呢。
只能是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罢了。
10岁生日,当然没有人会给他过。
张寒回了寝室,心翼翼地开了妈妈留给他的那口大箱子,里面有很多个盒子,每个盒子上面都用纸标记着数字,从9岁,一直写到了18岁,十个形态各异,大不等的盒子。
原来,是妈妈留给他的生日礼物。
张寒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开心还是难过了。
开心的是,孩子的生日,就算全世界都忘了,历经万难把孩子生下来的那个人,是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
难过的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那个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他了。
张寒颤抖着开了标着9岁,去年跟继母住在一起时,一直没敢开的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是他憋了很久很久的眼泪。
盒子里装着的,是两年前最新款的变形金刚玩具。
妈妈没有得病时,他还向妈妈央求过。
后来妈妈病了,张寒很懂事地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情,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两年前的自己还痴迷着变形金刚的玩具。
他妈妈却还帮他记着。
妈妈留给他的纸条上写着:“寒寒,对不起,你向妈妈求过那么久的玩具,妈妈都一直没有给你买,你不要埋怨妈妈......不要哭,开心一点儿,好不好?”
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下,妈妈,我怎么可能埋怨您呢?
再开十岁的那个盒子,里面是一身新的毛衣毛裤。
妈妈仍旧给他留了一张纸条,“寒寒,两年不见,你一定长高了,也长壮了,妈妈真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呀......妈妈怕你买不到合适的衣服穿,冬天冻着,就给你织了两件......寒寒,对不起,这些年妈妈不在你身边,让你受苦了......”
纸条的下半部分,还有被泪水湿,而后又变干过的痕迹。
这两年,张寒确实长高了不少,可是他穿的衣服,却还都是两年前又旧有的衣服。
他太,当时还不会出门买衣服,当然,更不会有人关系过他衣服合不合身。
张寒无法想象,自己的妈妈,当年是怎样拖着奄奄一息的病躯,给他织好这身衣服的。
张寒哽咽地穿上了这一身衣服。
不大不,严丝合缝,穿上去再合身不过了。
所谓母亲,不外乎此。
两年了,她还是能准确地猜到自己的孩子现在有多高,长得多胖。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张寒又关上了那个那箱子,没有再看其他年的生日礼物。
谁言存草心,报得三春晖......
这次,他趴在母亲留给他的大箱子上,哭了个昏天黑地。
继母往死了他的时候,他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亲生父亲不要他,把他赶出家门的时候,他也没有为自己求饶过一句;一群又高又壮的师哥们对它百般欺侮的时候,他也没有低过一下头......
独独母亲的两件礼物,就能让他哭到不能自已。
没有不哭的孩子,他们不哭,只是因为没有在乎他是否难过的人。
当整个世界都对他横眉冷眼,颐指气使时,还好有母亲的爱,一直陪伴着他。
只是这么好的母亲,自己却再也没有机会报答她了。
从年开始,张寒不再消沉,他变得比谁都努力,不为别的,就为了不辜负母亲的爱,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活得比谁都幸福。
努力的人,都会得到上天的眷顾,仅仅13岁,他就拿到了饰演男主角的机会,从此一炮而红,成为了家喻户晓的童星。
十八岁那年,妈妈留给他的礼物是一个盒子。
里面有张寒幼时换掉的第一颗乳牙,婴儿时期的老照片,以及,一张银行卡。
卡的密码是他的生日,里面有10万块钱。
是他妈妈,担心他成年后过得不好,才提前给他存了这么多钱。
张寒心酸极了,那个时候的母亲,病入膏肓,哪里有钱呐......
她是怎样一点一点扣扣索索地攒下来的呀。
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原来十年前的母亲,就已经在耗尽全部心血,为他的生活铺路了。
可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不缺这10万块钱了。
他竟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心酸......
18岁,24岁,这么多年,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努力,靠着自己,成为了世界级影星,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成为了总裁,提名星月奖最佳男主角......
人人道他风光无限,活得恣意潇洒,每每谈及影星张寒,总能让人们唏嘘不已。
可谁又明白他心里的那块儿刻骨铭心的伤痛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
纵使他拥有了万贯家财,却不能亲手为母亲献上一朵康乃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