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瑞尔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我没有这样想。”他强行鼓起了勇气，看向了皇帝，“您是不会杀我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奥德里奇笑了一声，“安斯艾尔并不在这里，就算他在这里，也不能对我的行为进行干涉。”

    到这，他的眼睛闪了闪，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何况你是让他失踪的罪魁祸首，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

    西瑞尔想要开口些什么，却哑了声音，什么都不出来了。

    过了半天，他才声道：“可是我并不是他真正的哥哥，他恨我也不差这一件事了。”

    这毫不掩饰的虚伪和愚蠢。

    奥德里奇冷漠地想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西瑞尔，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只是他会因为怀疑而去证实，而西瑞尔却只会怀疑，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正当’的借口。

    为什么会觉得像？他的视线扫过对方微卷的黑色头发，找不出来任何与母亲相似的地方，他又伸出手去，将西瑞尔的脸端了起来。猝不及防被他抬起脸，西瑞尔的瞳孔一缩，那双晶莹剔透的眼里便流露出了同鹿一般的情绪。

    奥德里奇静静地看着这张脸，依旧没发现同母亲相似的模样。西瑞尔的模样是偏向童稚的，没有母亲的温柔优雅，也没有安斯艾尔的冷淡沉静。

    即使比不上他们，但西瑞尔无疑是好看的，大概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然而他拥有这样的一张脸，内心却不怎么美丽，时时刻刻都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嫉妒，特别是当他望向安斯艾尔时——

    他放开了对方，语气有些倦怠，“你从就在坎贝尔的府邸里长大，难道眼睛里只能看见那些银发蓝眼的画像？”

    “……”西瑞尔紧紧地抿着唇。

    奥德里奇轻轻地笑了一声，他弯下腰，将嘴唇凑到了他的耳边。

    “西瑞尔，恭喜你。”

    “你并不是皇后的私生子，你确实是坎贝尔家族这一代的长子。”

    他的语速轻缓，一字一句地诉着。

    “你确实是安斯艾尔的亲哥哥，这样，你还有什么别的理由面对你做过的恶事吗？”

    西瑞尔的心猛烈的跳着，他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看向已经直起身来的奥德里奇。这些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到了他的头上，他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将双手抬起，想要些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他胡乱地摇着头，捂住了自己的双耳，“不可能的！”

    “很可惜，”奥德里奇像在欣赏一场好戏，适时的给予对方更深的一击，“几年前我就已经用我们的血进行过魔法检测，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和我的母亲当然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你满意了吗？西瑞尔·坎贝尔。”

    -

    我伸手将桌子上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放到了一边，纽曼好几次想要上来帮我，都被我拒绝了。

    等把所有的会伤到这只猫的东西都挪到一边后，我低下头抱起一直乖乖坐在一边的猫，将它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我捏了捏它的双爪，微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叫什么？”我亲昵道，毫不意外地听到了一声软软的猫叫。

    不同于纽曼的脚步声靠近了我，同时伴有金饰碰撞的声响，我并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来的人是阿奇伯德。

    果然，下一秒，那脚步声就停在了我的身边，我能感觉到他轻轻地撩起了我的头发，另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

    “这么喜欢它吗？”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看见面前的猫不高兴地拍了拍我的手，整只猫钻进了我的怀里。

    我轻轻地抚摸着它柔软的耳朵，周边的空气似乎也平静了下来。

    我看见这只猫，总会想起一些美丽的夜晚，带着冷意的凉风吹拂到我的脸颊上，冰冷的圆月洒下淡淡的辉光，它就在花丛中抬起头看着我——

    接下来的画面像是被牢牢地锁住了，无论我多么努力，最后看见的都是一片黑暗，黑暗中传出悠扬的钟声和玻璃碰撞的声响，在这样的声音中，我似乎能看见落日的余晖。

    阿奇伯德按在我肩上的手顺着我的手臂滑了下来，轻松地将我和猫都笼进了他的怀里。即使已经是深夜，他的手也还是带着灼人的温度，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回到怀里猫上。

    “有想过给它取什么名字吗？”阿奇伯德继续道，“还是它有没有告诉过它叫什么？”

    他的语气很认真，不像是在笑。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这个话题，摇了摇头。

    “是吗？那叫白蔷薇怎么样？”

    怀里的猫动了动，我转头看向阿奇伯德：“为什么？”

    “只是一个提议。”

    他的视线落到猫的身上，眼眸里流转着奇怪的光。

    我抱着猫躲开了他的注视。

    “……我要叫它艾尔。”我不想继续和阿奇伯德讨论猫的问题，他看着猫的眼神，总是非常的古怪。

    我开口问道：“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即使我是他的皇后，从醒来之后就再也没在晚上和阿奇伯德待在一起过，每天晚上他来找我，都只是过来和我一句晚安，并且和我一些我遗忘的事。

    “我来要一个晚安吻。”阿奇伯德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在这种夜晚，我总是回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

    没想到阿奇伯德的要求是这个，我抱着猫的手紧了紧，觉得不太自在。

    艾尔没有因为我的力度而发出叫声，它的头更加靠近我的胸膛，能够听见我的心跳声。

    “……抱歉。”我最终还是拒绝了他，“我做不到。”

    对方闷闷地笑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生气。

    “我知道你会拒绝的。”他将额头抵在我的肩上，“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唯一看见的就是你冷淡漂亮的脸，你同你的脸一样，让别人不敢靠近你。”

    他的话语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继续了下去。

    “但我最终还是得到你了，安斯艾尔。”

    怀里的艾尔动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它的爪子伸了出来，尖利的爪尖靠在我的胸膛之上，却只是轻轻地搭着，我一低下头去，它就乖顺地收回了爪子，伸长身子舔了舔我的下巴。

    我整个人僵住了，一动不敢动，任由它蹭着我的下巴，细软的喵了几声。

    -

    阿奇伯德很快就同我道别离开，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等他走出视线之后我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怀里的艾尔身上，下巴上湿润的触感依旧存在，而这只猫却软软的瘫在我的怀里，绿色的眼睛注视着窗外的方向，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我看了它半天，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它放到了地上。

    “晚安，我要休息了。”

    蹲在地上的艾尔甩了甩尾巴，一双绿色的猫瞳注视着我，没有回应。

    我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将身上所有的饰品都摘下来放到了一边。阿奇伯德给我带上的首饰实在是太多，他像是把我当成了收藏珍宝的宝库，什么样的宝石都想往我身上放。

    在将脖子上的饰品也一并摘下来之后，我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摘去了禁锢着自己的镣铐。

    艾尔一直乖乖地蹲在那，眼睛牢牢地盯着我，像是怕我跑了一样。

    我过去摸了摸它的猫头，亲吻了一下它的额头，“晚安。”

    -

    布莱恩看着闭上眼睛的安斯艾尔，能感觉到体内的药剂正在逐步地失去效应，头脑两端隐隐的疼痛提醒着他时间就快要到了，如果还想要安全的离开皇宫，这个时候就应该马上离开。

    然而他的视线却离不开面前的安斯艾尔，他维持着猫的形态，来到了安斯艾尔身边。

    对方的脖子上还留着颈圈的浅浅的勒痕，安斯将首饰取下来时他也一直在看着，在所有的东西里，这个颈圈是最让他愤怒的。

    阿奇伯德把安斯艾尔当做什么？一个可以用镣铐套牢的宠物吗？

    在那人对着安斯那些话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是起了杀心，利爪克制不住的伸了出来，然而安斯艾尔平稳的心跳却又让他平静了下来。

    ——不能冲动，安斯艾尔还在他手里。

    他默默地想着，凑过去留恋地蹭了蹭安斯艾尔的脸颊。

    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其中一缕正落在他心爱的恋人脸上。

    他着迷地看着那一块地方，一动不动的呆着，直到看见对方的眼睫颤了颤，才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那一片月光。

    等他再次挪开身体之后，月亮已经移动了方向，这回不再有月光照进来，室内一片黑暗。

    “……晚安。”布莱恩轻轻地呢喃着，再次将恋人的脸印在自己的眼睛里，随后跳下了窗，翻过窗户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的人又悄然睁开了眼睛，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眼里晃动着复杂的情绪。

    “……怎么会。”安斯艾尔喃喃道，“原来真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