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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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之后,卫道忽然发现如果自己的状态看起来不那么好,稍微皱皱眉头,傅蛇就会紧张起来,他觉得自己仿佛在逗猫。

    不知哪一次开始,伍疏慵也仿佛被传染一样,跟傅蛇同步调频起来。

    卫道咳嗽了两声,现在连卫娇娇也变了。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有一种密不透风的感觉,他不喜欢水泄不通的屋子,也自然不会喜欢身边围着人的时候。

    可能这就是自讨苦吃?

    卫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伍疏慵和傅蛇其实都很有眼色,不过仅对于他。

    这没什么不好,毕竟他是既得利益者。

    但是,他不喜欢这样的相处,甚至就现在而言,他是厌恶的。

    卫道从柜台后换了个位置,至今还顽强抵抗传染的红皮兔子追了上来,一般他独自起身离开众人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红皮兔子就会跟上来,因为在之前一段时间,他起身就代表想动手了,尤其是最近,他动手的次数和时常都明显增加了。

    以前没有这样频繁。

    现在不太一样了。

    越来越急躁了。

    卫道皱着眉头,在空房间内背对着红皮兔子关上了门。

    这种时候,通常他默认可以开始战斗。

    红皮兔子一点没迟疑,跳起来就是一蹬。

    卫道没抽刀,长刀不合适在房间内用。

    刀又太短了。

    他刚开始是用拳头,几次被红皮兔躲开之后,刀才拿出来。

    拿出来的刀是出了鞘的,他的速度比之前更翻了一倍。

    两三下刀光闪过去,卫道一刀扎进了红皮兔的腹部,乘胜追击,手上往前一用力,红皮兔蹬了蹬腿,从腹部被刀开,掉在地上。

    卫道不讲武德,将红皮兔压在地上,一刀接一刀扎进去。

    红皮兔一时没挣脱开,干脆就躺在地上,等着他没力气的时候松手再。

    卫道杀了它数百次,收了手,在它身上用皮毛擦了擦刀,面上的表情发生些许微妙变化之后,看着似乎奄奄一息还撇着眼睛偷偷量他的红皮兔,脸上的神色定格在平静的微笑中,他收了刀,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凳子靠着墙,后背也靠着墙。

    他闭上眼睛,眼睫颤抖了一阵,笑道:“过来吧。”

    红皮兔试探着凑了凑,发现卫道真的不是在耍诈,猛地一跳扑到卫道的腹部,顶开卫道的衣服,钻进去张口就咬,并不准备客气。

    刚才也并不是卫道毫发无损得到全胜,也许是因为卫道刚进屋的时候对着红皮兔的腹部扎了那么多刀,它记着了,后头有机会就同样对着卫道的腹部踢过去,攻击之后,还用仿佛一无所知的好奇眼神量卫道的反应。

    本来卫道的腹部就被它数次攻击,表面的皮肤已经到青紫的地步,腹部又是没有骨头在内支撑的位置,红皮兔一口就能咬破皮肤,迅速往上进食五脏六腑,然后从破口处钻出来,顶开卫道的袖子,啃了几口手臂的血肉换换口味,又好像一时兴起,爬到卫道的颈脖处。

    卫道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因为红皮兔咬到了气管附近,不由得往后仰了仰脖子。

    他不太喜欢这种情况,话不方便,呼吸也受到阻碍。

    但是,反正话都不太方便了,勉强忍过去算了。

    红皮兔看卫道的反应似乎真的不太妙了,转头去啃食另一条胳膊,时不时看一眼卫道的脖子,发现长好了,又探头过来嗅了嗅,卫道皱眉,它就看了卫道一眼,舔了舔刚才被咬开的皮肤,就像谨慎尝试辣椒酱辣度的新食客。

    明明早就啃过不止一次了。

    有时候,连骨头都能暴露在空气中,红皮兔就差一口咬断骨头,看卫道的头颅滚落在地上的样子了。

    饱餐一顿之后,红皮兔才停下咀嚼,从卫道身上跳了下去,身上的皮毛比进来之前红了一层,看起来也懒洋洋的,歪着头量卫道,轻轻了个哈欠,学卫道眯着眼看了看,又瞪着溜圆的眼睛在屋子里,慢慢悠悠转来转去,好像公园里消食的样子。

    卫道的伤口慢慢愈合,细的蘑菇从皮肤下生长分裂,死亡,播种,密密麻麻,再次死亡。

    他的皮肤除了还有些血迹,别的都看不出了。

    卫道还是很累的样子,红皮兔用好奇的眼神眨了眨眼,凑近卫道嗅了嗅,跳到他的膝盖上,踩了踩差点掉在地上,又跳起来,艰难爬到卫道的肩膀边上,看看卫道,还想舔一舔,不能吃,闻到味道再尝尝,它好像怎么也吃不饱,永远积极进食。

    没有积食的时候,也没有吃撑了对食物产生厌恶的时候。

    也不对……

    如果离开了这个房间,卫道坐在外面柜台后的时候,红皮兔就不会表现得这么对卫道感兴趣了,有点像“我虽然喜欢这个食物,想多吃一点,但是不能着急,在外人面前,我还是要矜持一点,我才不是对他的味道感兴趣!我只是想多吃几顿,让韭菜多长几茬再。”的样子。

    或者“要矜持,我才不喜欢这种食物,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我还可以饿一段时间,到时候再吧。

    只有他们才会对摆在桌上的红烧肉感兴趣而不吃掉,我才不像他们那么愚蠢!”

    卫道对红皮兔的心理过程毫无探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拍了拍伤口处的结痂,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他现在的状态就像一个面对镜子提着公务包即将外出工作的人,社恐或者社畜的身份都不能影响他的演技发挥,不管在家里在心里想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在外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就得演戏了,对上司演兢兢业业,对同事演和谐友爱,对下属演宽宏大量,对朋友演体恤温柔,对陌生人演平和普通。

    多么正常啊。

    多么不正常?

    红皮兔落在地上,量卫道,喉咙里吱吱两声,用爪子洗了洗脸,吸了吸鼻子,大概是对一顿大餐的仅剩的留恋。

    卫道推开门,走出去,血腥味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红皮兔跟在后面,颇有些趾高气昂的样子,自己关了门,一蹦一跳离开了。

    卫道坐回柜台后,半阖着眼睛瞌睡。

    船身忽然一震,卫道的眼睛微微睁开,往外一看,巨大的章鱼海怪挥舞着触手。

    傅蛇提刀:“我去吧。”

    伍疏慵本来也准备动手,见他这么,点了点头,看了看卫道,坐在原位。

    卫道昏昏沉沉过了几天,忽然精神一振,灵魂感受到了强烈的吸引力。

    大概是哪里出现了什么对灵魂有所助益的东西。

    卫道稍微清醒了些,坐在柜台后考虑究竟要不要去找东西。

    伍疏慵扑过来,上半身压在柜台上:“大人,我想到鳞片的用法了。”

    卫道:“嗯?”

    伍疏慵:“如果大人不介意,那块鳞片可以随便往皮肤上找个位置贴上,要让别人都看不见也可,希望别人看见也可,危急时刻,也许还能帮忙抵挡一次攻击。如果放在袋子里,终究还是有不及时的时候,大人?”

    卫道掀开眼皮看了看伍疏慵,想了想,点了点头。

    伍疏慵还藏了一个没有的用处,只要卫道将鳞片贴在皮肤上一次,从今以后,他就有机会随时掌握卫道的动向了,就算卫道转世,也绝对没有找不到的时候。

    这种东西,将会处于时间与空间之间,身体与灵魂之间,不容易被发现,隐蔽性极佳,缺点可能就是易脱落。

    不过,脱落了也会自己找回去,大不了多送几次。

    大人应该不会嫌弃礼物总是长得差不多?

    伍疏慵十分积极,亲手给卫道贴,只是看来看去,看重的部分都不好下手,自己有点脸红,一半是热的,一半是怕卫道发现,又急又紧张。

    幸亏卫道没计较,看出他似乎有些窘迫,开玩笑道:“怎么?想反悔?”

    伍疏慵摇了摇头。

    卫道闭上眼睛陷在躺椅里,声音又轻又倦:“随便你贴在哪里。”

    他完,似乎渐渐要睡着。

    伍疏慵紧张地站在原地,看了看卫道,心下一横:我又不是想谋财害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人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好,万一出事,后悔也来不及了,礼物早就送了,大人也收下了,既然如此,磨磨蹭蹭也无益。

    但是他在卫道身上一扫,脸又红了,总觉得好像哪里都不合适。

    贴在脸上?太显眼了。

    贴在后颈?会不会不舒服?

    贴在肩窝?好像怪怪的。

    手腕?行动的时候会不习惯吧。

    脚踝?容易掉,不合适。

    奇怪,好像没有合适的位置……

    伍疏慵将卫道看了一遍,一个位置列出来,一个接一个否定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蹙着眉给卫道贴在了耳后侧下方靠近发根的位置,正面看好像没有一样,侧面会有头发隐约挡着也不会容易被陌生人发现,虽然鳞片好像是有点亮闪闪的吸引目光,但这个位置不会太亮,冷热变化也不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