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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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上回,社畜有存款,不多,有工资,很死,有公司,非公,有父母,没死,不管,没钱,催结婚,催相亲,然而,毫无进展。

    社畜是个完全不关心感情的生活节奏,时候父母没管,现在也没,社畜从前不管,现在也是。

    一切催婚育相关话题,社畜只,我在工作,没有别的回答。社畜也确实一直都在工作,好像从早到晚都是这样。

    睡梦中也会梦见工作的事情,醒来之后连忙检查,离开家之前,检查一次,离开之后,在公司又检查一次,喃喃自语都是工作,几乎看不见处理别的事情的时候,也有可能是社畜完全没有别的事情。

    轻微社恐,拒绝社交。不善言辞,拒绝谈话。不婚不育,拒绝婚恋。无病无灾,拒绝医院。社畜可是个有病都不会去医院的。毕竟,医院也属于人群聚集场所,人多的地方之一。

    社恐拒绝出门。

    社畜在家里居家办公,去了公司就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去,那可真是,热爱。

    不过,这份热爱对的不是人不是事,不是公司,不是工作。而是,那个职业。

    大概在很久之前,社畜对这份职业也是这样热爱的,希望,期盼,幻想,欢喜。”

    伍疏慵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一声,卫道听着故事,忽然想到一句话——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记不清是从哪里看来的了。

    不管是对事对人还是对过去未来,又或者,仅仅是对现在,对自己,对喜欢的故事……

    爱,要是不爱,哪里那么容易就变成社畜?

    要是不喜欢那份职业,即使是能带来高额收益的工作,即使是熬资历眼看就要熬出头的公司,即使是位高权重到不必再当社畜的地步,也不会愿意去参加。

    要是不喜欢,一天二十四时,哪有人愿意全都交出去付给同一件事同一个地方同一个结果?

    可是,再喜欢,变成社畜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傅蛇眯了眯眼睛,有点困似的,继续:“然后回家路上买了烧烤尝了一口,还没吃完,人就倒在地上了,猝死。差一点就能到家,但是,连家门口也没进去。”

    卫道看了看左右,没有人,忽然问:“吃烧烤吗?”

    傅蛇的眼睛一下亮了亮。

    伍疏慵有点昏昏沉沉,晃了晃脑袋,慢半拍听见卫道话,点了点头,又抬起手捂住半边脸,看起来好像头要掉下来,睁了睁眼睛,又困,揉了揉,行动都慢了。

    卫娇娇汪汪:美食店要搬过来吗?烧烤要现烤现吃的更香。

    卫道点了点头,对卫娇娇轻声道:“麻烦你了。”

    卫娇娇在原地转了个圈,汪汪汪:不麻烦。

    美食店出现在众人身侧。

    卫道看了看伍疏慵,蹙了蹙眉:“你好像很不好了,要不待在美食店里,能吃就吃,不能吃就睡一觉,到时候,你好些了,再起来吧?”

    伍疏慵还想摇头,头昏脑涨,抓住卫道的手,好像一个失去平衡的罗盘指针,喃喃道:“不,我不走。”

    卫道低声:“那现在咱们回美食店去,好不好?”

    卫娇娇声呜汪。

    他不是很愿意。

    卫道又对卫娇娇悄悄:“他不会在店里待很久的。”

    伍疏慵还想点头,头晕目眩,恨不得一动不动,还是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到处都是水花,一层一层浪花对着脑子扑过来,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就只能应了一声,没出别的话来。

    傅蛇问卫道:“还听故事吗?”

    卫道看看伍疏慵,点头。

    傅蛇又问:“还走路回家吗?”

    卫道准备继续点头,反正这条路上没几个人。

    伍疏慵拉住他的袖子,眼皮颤,还要话,声音得像幼猫:“仙长!”

    卫道犹豫了一下,傅蛇笑道:“仙长若要迁就他,也未为不可。我都听仙长的,并不与旁人相关。”

    卫道点了点头:“那就直接回去吧。既然现在大家都在美食店里了,趁早回去了事。”

    傅蛇坐下,开始进食烧烤串串,辣椒粉在唇齿边留下红痕,他对卫道笑了笑,:“最后一个故事,行么?”

    卫道点了点头,拿了一串白生生被涂红烤得微焦的鹌鹑蛋,香气在空气里转来转去。

    傅蛇:“年轻医生的故事吧?”

    卫道点点头。

    伍疏慵坐在一边,两颊通红,仿佛已经被烧坏了的水煮鱼,正在被铺满辣椒面,眼角沁出些许不知是热还是辣了的泪花,靠着椅背,有气无力的样子,一看就非常虚弱,但是看见卫道和傅蛇话,又仿佛突然得了助益,抓着桌子往卫道身边靠,中间隔着桌子和椅子,他也不管,就是要拉卫道的手,还是那只拿着鹌鹑蛋的烧烤串串的手。

    卫道的手上没用力气,本来拿个烧烤串串也不需要多少力气,伍疏慵这么对着卫道一伸手,卫道毫无防备给他拉过去了,伍疏慵嗷呜两口就吃掉了一颗圆溜溜的鹌鹑蛋,鼻尖泛红,努力睁着眼睛,两颊饱满,随便咀嚼两下就咽进喉咙里去。

    傅蛇看了伍疏慵一眼,莫名就仿佛有些居高临下和不屑一顾的骄傲。

    伍疏慵瞪了他一眼,又吞了一颗鹌鹑蛋。

    卫道蹙了蹙眉,给他递过去一杯荞麦茶。

    “你饿了?”

    “没。”

    “吃这么快?”

    “嗯。”

    “别呛着哽了。”

    “嗯。咳咳咳——”

    卫道要把烧烤收回来,伍疏慵抓着卫道的手又拉回来,非要吃完了才推开。

    卫道不明所以:“要不尝尝别的?”

    伍疏慵摇了摇头,止住了,意思还是很明白。

    卫道看了他一眼:“好吧。先休息休息,等会睡不着就不太好了。”

    他着,想到什么,对伍疏慵笑了笑,伍疏慵莫名了个寒颤。

    傅蛇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年轻医生也曾经是个学生,不过学生时代没什么好的,普普通通,平平淡淡,自认为很一般,但是一般人都没有那样的过去。

    上了学,毕了业,实习,出钱,就业,成绩斐然。

    医生很年轻,年纪轻轻,看起来就让人们以为似乎是医术不高明。

    不过,医生很有本事,学东西很快,记忆力强,有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同学兼朋友。

    凭着能力,医生很快就在职业领域里出了头,不必等时机,熬资历,这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医生和朋友分享,没有人能看见那个朋友,只是听医生那样描述过,那个朋友怎么样好,好看,温和,柔软,耐心,愿意和医生做一辈子的朋友。

    有人问,一辈子的好朋友?那要是以后各自成家怎么办?

    医生笑着回答,既然都是一辈子的朋友了,怎么还用得着成家?我已经立业,用不上了。

    边上有人,那岂不是一辈子的光棍?

    医生若有所思回答道,既然我已经有一个一辈子的朋友了,怎么算光棍?我还要别的干什么?有这么个朋友愿意陪着我,哪里用得着什么别人?岂有为陌生人疏远亲近朋友的道理?!

    医生这么,果然这么做,与谁都保持距离,穿着白大褂,站在那里,好像一尊白玉塑像,冷冷清清,不近人情,无话可。

    总有人想找医生拉关系被拒绝了,又有人想给医生保媒拉纤,被拒绝了。

    有人就传闲话,医生是个脏东西,看起来是这样,其实里面是另外一样。

    又,医生这么年轻就在这个位置,肯定是走后门了。

    还,医生不准是私下里有怪癖,不敢对人讲出来。

    医生很恶心这些,恨不得堵住耳朵,但是做不到。

    如果要工作,完全不能这样做,如果要在人群里,自然也不能。

    医生治了一个病人,病人死了,病人家属是医生故意的。

    闹起来了,医生被开除了,履历有污点了,回家的路上一头栽倒,死了。

    不清楚是气急攻心,还是终于放松下来,无所谓了,大概是完成任务,就不多留了。”

    傅蛇耸了耸肩。

    卫道点了点头。

    伍疏慵拉着卫道的手腕,看起来好像要睡着了,喃喃道:“渴,仙长,水。”

    卫道一只手被他抓住,一只手拿着食物,看了看傅蛇。

    傅蛇拎着茶壶,卫道将杯子递过去,行云流水,配合这种事情倒是默契非常。

    半杯水装在杯子里,杯子边沿贴着伍疏慵唇边。

    “张口。”

    卫道低声。

    伍疏慵抿了一口,味道不对,抬眼一看,傅蛇。

    他吓了一跳,眼睛都比之前大了些,开始找卫道,发现卫道还坐在边上,松了一口气,蹙着眉问:“仙长,为什么是他?”

    卫道给他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咀嚼着辣椒牛肉片,回答道:“我不想长出第三只手啊。”

    伍疏慵垂下眼。

    傅蛇将手收回来,笑吟吟站在边上,看了看卫道:“仙长,可不是我不愿意,他不配合。”

    伍疏慵大声道:“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