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伍疏慵挣扎着睁开眼,眼前一阵晃动,模糊的黑色人影。
“哪里来的人?”
“不如丢出去算了!”
“外面吹风又下雨,丢出去,这个样子怕不是就死了……他醒了?”
伍疏慵问:“这是你们的住处?”
“是我们的,先来后到,我们本来就在这里,没有给你腾地方的道理。你还是自己出去,免得丢了脸,又伤了身。”
这里站了十多个人,话的是个女乞丐扮,边上还站着一个瘦瘦的女乞丐,两个是朋友,开口话那个毫不客气,对着伍疏慵指了指门外,示意他门在那边,边上那个就拉了拉她,她没在意。
伍疏慵点了点头:“我走。”
他着,起身要走,浑身上下都在痛,之前走得太久了,现在没休息好,稍微一动就更痛了。
不过,伍疏慵不是觉得痛就忍不了的人,看了她们一眼,眼前发黑,佝偻着就出去了。
雨下得很大,看起来一时半会不准备停。
伍疏慵随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等雨停了再走就是。
等他一觉醒来,一群人围着他指指点点。
“是不是蓝眼睛的那个?”
“周围没有见过,不知道从哪里来,也许是赶出来的?这个样子……”
伍疏慵皱着眉头走了。
第三个村子没什么人,伍疏慵终于睡了个好觉。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庙宇里,转头一看,身后是个瞪着眼睛的塑像。
有点眼熟,但是,塑像都长得差不多,伍疏慵没在意。
他往台子上看,发现几个新鲜水灵的果子,似乎是前阵子谁拿来祭祀供奉的玩意儿。
伍疏慵想伸手,又担心这种东西会吃了暴毙,犹豫了一阵,还是收了手。
他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过得还不错,就是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心里慌张,还是走了。
那个时候,还算不错。
后来的记忆就很乱,总是衔接不上,好像昨天还在挨,明天就变成了宫人。
梦里什么都有,就是顺序颠倒。
一时分不清楚,伍疏慵喘息着从梦中醒来,睁着眼睛,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卫道坐在一边的床上,看着他问:“做噩梦了?”
伍疏慵擦了擦额头的汗,点了点头。
他转头看见卫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准备下床,卫道挥了挥手,他就犹豫了一下,收了手,还是坐在床上,平复心绪。
卫道的目光落在窗口问:“聊聊?”
伍疏慵想摇头。
卫道看着他点了头。
伍疏慵已经平静下来,问:“陛下想问什么?”
卫道:“衣服上有毒药,你怎么知道?”
伍疏慵回答道:“我回来取手炉,殿里有两个黑衣人,他们下毒的时候,我听着。”
卫道问:“你怎么知道哪件衣服?”
伍疏慵笑了笑:“不知道,猜的。”
卫道突然就困了,:“你猜这么准?以前也是?不如我送你去学占星师算了,我看你天赋不错。那起占星师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伍疏慵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以前猜不着,现在也是。乱猜的,不敢以陛下作赌注,我只是想,陛下这样的人,肯定轻易不会死。我只猜着了这个,陛下果然洪福齐天。”
卫道靠着床压着枕头,半阖着眼睛:“你还不是在赌?得好听,也不知道跟谁学来的。”
伍疏慵笑道:“陛下不怪我赌?还是不喜欢我好话?”
卫道又困又倦笑道:“你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怪你,你已经死了,至于好话?”
卫道叹了一口气,轻轻笑道:“你真是……”
对自己没一点自知之明。
伍疏慵刚从梦里醒来,并不觉得困,清醒极了,睁着眼睛,看看烛火,再看看窗户,等卫道完之后的话。等了又等,卫道没话。
他看过去,卫道的眼睛已经合上了。
夜里寝殿内一直亮着烛光,伍疏慵学着卫道平日的模样,睁着眼睛过了后半夜。
他没有再睡过去,坐在床上,也没躺下去,听见很多平日没听见的声音。
数着心跳,眨着眼睛,等卫道起来。
早上尹葛覃在外面敲门的时候,卫道下了床,伍疏慵活动了一下,过来想帮忙。
卫道挥了挥手,伍疏慵就站在一边,候着。
国王的衣服简单得很,用不上别人帮忙。
之前尹葛覃在卫道边上,卫道用不上了,他就教给伍疏慵,让伍疏慵候着,卫道还是用不上,不过,尹葛覃可以在外面晚点过来了。
卫道问伍疏慵:“你的黑衣人,从前不认识?”
伍疏慵点头:“不认识。”
卫道又问:“他们也不认识你?”
伍疏慵点头:“不认识。”
卫道继续问:“他们给你吃了毒药?”
伍疏慵点头:“是……”
他重复了一遍当时那个黑衣人对他解释的毒药的话。
卫道勾了勾唇,转身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解药呢?”
卫道往外走,伍疏慵跟着卫道,卫道边走边疑惑地:“难道你以为刺客组织是我建立的?”
想法很漂亮,只是不切实际。
更何况,卫道很清楚,确实不是他。
别他现在对付那些刺客都觉得他们无聊起来了,一波一波,一次一个,看着有时候都懒得抬手拿刀,就像写一张卷子,明明都知道怎么写,草稿纸上填满了流程和答案,只是没到要写上去的时候,卷子就被抽走,一个都没写,心里别提怎么想了。
就之前,卫道没来,幻境安排的国王身份的过去性格之类,一心只想长生不老,就算知道不可能,稍微有个机会,也绝不愿意放弃,胆怕死,惜命。
没事搞个刺客组织刺杀自己?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啊。
卫道清醒了些问:“黑衣人跟你过不吃解药什么时候会死吗?”
伍疏慵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
他的声音有点软软的,突然让卫道有种身后有只羊的错觉。
卫道看了他一眼,他开了门,等着卫道出去。
卫道多看了一眼,出去了,这次去勤政殿。
完事之后,卫道一看时间,也不早了。
他对伍疏慵招了招手,尹葛覃识趣地自己退远了。
伍疏慵上前来,卫道让他低下头去,伍疏慵就干脆跪在卫道面前,露出颈脖,显出柔弱的姿态来,仿佛这样的姿态对他来,已经习以为常了。
卫道没想纠正,按在他的脑壳上,感受了一下伍疏慵身体内的污染程度,忽然发现污染比之前多了一大截。
“你之前干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吗?”
卫道嘀咕。
伍疏慵轻声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除了那两个黑衣人。”
卫道咦了一声,笑道:“你就这么了,之后怎么跟他们交代呢?”
伍疏慵低着头,垂着眼,卫道的角度可以看见伍疏慵颤抖的眼睫似乎跟着心里在紧张,他回答道:“奴婢一心向着陛下,绝不敢隐瞒一二,更何况是这种谋逆大事。”
他顿了顿,心翼翼接着:“他们了陛下许多坏话,奴婢不敢苟同,私以为陛下极宅心仁厚,是个再英明不过的仁君,否则,奴婢就是想,也不敢多,只恐杀身之祸不请自来。
陛下知道这些事情,却不疑心奴婢,能遇上陛下这样的仁君已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就是为陛下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陛下怎么,奴婢就怎么做,陛下让奴婢死,奴婢不敢苟且偷生,陛下让奴婢活,奴婢就是日夜毒发也能活下去。
请陛下圣裁。”
伍疏慵话一向很轻,那种轻轻的语气是惯常的,听起来好像一片羽毛,在面前慢慢飘来飘去落在地上去,风一吹又飘起来了,又软又温和,那是一种让人听着就心平气和根本不想吵架的声音。
卫道心里再怎么叹气,听他话,也不会烦得就想砸东西,勉强忍了每天看着不能杀的急躁。
伍疏慵之所以总觉得卫道看他的目光让他毛骨悚然正是卫道心里想,究竟要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方便的缘故。从后背,不好,那是剥皮的位置。从头顶,也不好,那是灌水银作生人偶的位置。从心口,不好不好,要扒开衣服,搞得好像准备解刨。
到现在也没想好。
卫道笑了笑,端了一杯水,:“既然我这样好,你听我的话吗?我是,我让你死,你就得死,我让你活,你就不许死。”
伍疏慵心里微微一愣,面上笑道:“奴婢谨遵圣命,不敢违抗。”
只怕我要死,你也拦不住。我要活,你也想杀我。
卫道拍了拍伍疏慵的肩膀,起身道:“出去转转。”
伍疏慵跟在卫道身后,心想问问,能不能让炼药室研究研究解药什么的。
但是,他连欲言又止都没表现出来,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没有结果也可以就这么轻轻揭过。
“去看看歌舞。”
尹葛覃应道:“陛下这边走。”
卫道又问:“歌舞伎多少人?”
尹葛覃道:“约三百人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