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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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车, 宋白提着两本大厚书,就像刚刚拿了零分考卷的大雄,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家别墅。

    宋白在栅栏门外转悠了两分钟, 终于下定了决心, 向家里走去。

    推开门, 向客厅一望去, 果不其然,萨丁老老实实跪在客厅中央的垫子上。

    “雄主。”萨丁跪得笔直,低垂着头, 脸上是难掩的羞愧。

    宋白侧过身换鞋, 避开了他的跪拜,仅仅“嗯”了一声以作回复。

    宋白把书随手放到玄关上, 从厨房端了两杯温水, 递给萨丁一杯。

    “坐过来喝。”他拍了拍自己坐的沙发旁边。

    萨丁双手捧着水杯,思维下线了两秒,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明明做出了那等蠢事, 为什么雄主还待他这样宽容?

    萨丁连忙把杯放在身侧地板上, 向前膝行了两步,面对宋白,把额头深深地磕在地板上。

    “奴做错了事,还请雄主责罚。”

    宋白仿佛没看见, 也没听见, 他倚靠着沙发, 目视前方, 径自喝光了水。

    按照萨丁近期受罚的经验, 雄主会温柔地戏弄他一番,然后再轻轻掀过。

    温柔到不可思议。

    乃至于萨丁明知道这次犯了大错, 犯了在别雌虫看来几乎是罪无可赦的大错,但心中却毫不慌乱。

    稳得一比。

    萨丁又偷偷向前蹭了半步,地毯吸去了前行的声音,客厅依然静静的。

    “你坐过来。”宋白的水杯轻轻搁到茶几上,玻璃与玻璃碰撞,发出咣地一声轻响。

    你不坐过来,我就不和你话。

    萨丁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雄主的意思。

    他道了声“是”,刚要起来,对放到地板上的水杯凝视一秒,捏着杯,坐到了沙发上。

    萨丁坐得十分规矩,他双手捧着杯,杯底磕在紧紧并拢的两腿间。

    雄主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十分震惊。

    宋白从背后拿起一个靠垫,二话没,直接放在地上,十分干脆利落地盘腿坐了下去。

    靠垫紧紧挨着萨丁刚刚跪的垫子旁边,看起来就好像是雄虫在受罚一般。

    “雄主!您这是干什么!”萨丁猛然站起身,杯中的水晃悠着,差点洒出来。

    “你坐下。”宋白双臂在胸前交叠,面无表情。

    萨丁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命令。

    雄主的命令不敢不从。

    萨丁重新坐回沙发上,坐姿比刚才更拘谨,水杯颤动得不停。

    他这个雌君一直当得不合格。很多雌虫自幼知晓的侍奉雄主的常识,萨丁都一窍不通。

    尤申他是花费了太多时间在军事领域,情有可原。

    但萨丁知道,他根本就是在偷懒。必须面对外虫时的礼仪不可偷懒,其它方面,比如床上侍候,比如受惩戒时怎样更讨雄主欢心,他都睁一只眼闭一眼,浑然当作不知道。

    如果他能早点了解更多侍候雄主的常识,是不是就能清楚雄主现在是在做什么?

    萨丁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偷懒。

    他空茫地望着前方的电视墙,就好像刚才的宋白一样。

    “和你无关,是我不了解情况。”雄虫平静的声音在空阔的客厅响起,“这个月错罚你跪了好几次,责任在我。”

    在返程的车上,宋白仔细阅读了两本书籍。原来虫族和人类真的不一样。

    雌虫产后一周身体就能恢复原样,产也同理,而且雌虫比人类的欲望更加旺盛,要不是部队消耗了他们过多的精力,雌虫绝对能陪着自家雄主大战三天三夜而不虚。

    宋白当时读完这部分,把书扣在脸上,由着虫族世界的常识把他的人类常识彻彻底底刷新了个遍。

    最终苦笑两声。

    穿越后自以为把萨丁护得好好的,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结果,还害他受着另一种方面上的折磨。

    ……

    灵光一闪 ,萨丁突然明白了,雄主是在“罚跪”。

    按照常识,这绝对是个荒谬的猜想,雄虫都是要强的,怎么可能会对一个雌虫,还是生死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雌君“认错”?

    可是自从那场事故之后,雄主所展现出来的惊人的宽容豁达,使他不得不相信这个荒谬的事实。

    “……雄主。”声音有几分哽咽。

    雄主愿意为他销案,愿意不降他的雌君之位,愿意原谅他流产的错处,更愿意不计前嫌地不离婚。

    甚至还处处维护。

    甚至待他比原来更好。

    心潮不断地翻涌,一股热从心口汩汩地向全身各处流淌。激得他大着胆子抗拒了雄主命令,往前迈了一步。

    雄主没有呵止,也没有其他反应。

    萨丁重新跪坐在垫子上,把双手贴到宋白盘起的大腿上。

    “雄主……”萨丁抬头,第一次如此失礼,直直地需索着雄主的回应。

    宋白低低地笑了,磁性的嗓音让萨丁全身泛起酥麻,陌生的异样使他禁不住想要缩起来。

    宋白双手穿过萨丁的腋下,把他整个抱进自己的怀里,面对着面,脸对着脸。

    太近了,连指尖都在颤抖的酥麻还未退去,萨丁全身腾地又被火烧起来。

    “你多大了?”宋白抬起萨丁的下巴,温和地看向快把自己缩成团的雌君。

    “二、二十四。”萨丁视线飘着。

    “二十四啊。”比人类世界的宋白还六岁。

    萨丁突然抱住宋白的手,结结巴巴:“我、我没有比十八岁时差,真、真的,雄主试试,一点都没差,不行我可以去做手术……”

    萨丁在十八岁渡过的成年期,二十二岁遇到原身,又在二十四岁失去了第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宋白眸色一暗,把萨丁紧紧扣进了怀里。

    萨丁脸贴在雄主的胸前,踌躇了半天,不知道双手该放在哪里才好。

    “我以为分开睡对你恢复身体有帮助,”

    萨丁屏住了呼吸。

    “不是你的错,更没觉得你差。”

    雄主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过来,恍惚间,萨丁仿佛闻到了阳光洒满森林的气息,没有以前派对上浓烈的香水味,却更晕了。

    空调一定是坏了。

    萨丁含糊地嘟囔着,两只手攀在了雄虫身上。

    彻彻底底贴合,毫无缝隙。

    柔软的温热的躯体抱在怀里,仿佛缺失的肋骨突然回归了原本的躯体。

    一种奇妙的感觉,如水波一般,在宋白身体里荡漾。

    止不住地嘴角上翘,止不住的脉脉温柔。

    以前,宋白询问过郑芸,到底什么是爱情?

    郑芸手拄着下巴,在午后的咖啡厅里,透过窗子望向外面匆匆而过的男男女女。

    她指向远处,高大的男孩蹲下来,给坐在石阶上的娇女友系鞋带,还不时地抬头同她谈笑。

    “就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但还嫌不够。”

    阳光炙热的午后,灵魂已经三十岁的宋白,终于在来到异世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

    萨丁趴在自己卧室床上,脸上热度迟迟不退。

    新住所,雄主为了防止他偷偷把温度调太低,整栋别墅的温控系统都同步在宋白的终端上控制。

    萨丁把左脸贴完,贴右脸。冰凉光滑的丝绸无法减轻一分一毫的温度。

    温度要是再低点,他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烦。

    好烦。

    特别烦。

    萨丁“啊”了一声,恨不得成个鸵鸟,一猛子扎进冰凉丝被制成的泳池里。

    他把终端通讯录从上到下划了好几遍,一连串的下属上司同学等联络姓名中,唯有一个只写了孤零零的句号,高高地置于一系列的通讯姓名之上。

    句号,在萨丁的认知里,等于圆满。

    婚姻是每个雌虫命运不约而同的终点,雄主自然也就是雌虫婚姻生涯的末端。

    我结婚了,等于,我圆满了。

    可是呢。

    萨丁摸着很烫的脸,心跳在胸腔里噼啪地鼓。

    这种陌生而且异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把自己裹进被子,又把被子卷成一卷。

    在大床上骨碌来,骨碌去。

    嘭地一声,眼前直冒金星。

    萨丁挣脱了被子,茫然地坐起来,周围物事似乎都矮了一截,为什么窗户变得好高?

    雌虫傻愣愣的,只见窗外的燕子从树冠里钻出来,向云霄冲上去。又有哪只鸟儿,尖尖的嘴巴里衔着一根蓝色的吸管,围绕在配偶身边,蹦来跳去。

    原来我滚掉地上了。

    原来我……

    滚掉地上 了!

    “……”萨丁两眼一闭,把被子蒙在头上,抵死不承认自己这么蠢。

    ……

    下午四点,尤申破天荒地接到了好友第二枚通讯。

    “奇怪,竟然光语音,没视频,”尤申疑惑了一秒钟,迅速接了起来。

    “又往我这来,还一天两次,够稀奇的,”尤申笑意浓浓。

    成年后萨丁就相当独立了,再不像时候那样,情感上十分依赖尤申。

    这么多年,尤申都深深怀念年幼时的关系。

    “喂,别笑我。”萨丁声音的,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

    “!!”尤申眼睛突然放光,把正在收拾文件的助理吓了一跳。

    想起还在办公,尤申摆摆手,示意助理出去。

    “你怎么回事,突然变成这样,”尤申的老板椅欢快地转了一圈,连钢笔也在手指尖辗转腾挪,“你属下知道了非得吓死。”

    “……我不知道,”萨丁老老实实。

    到底什么事让他的好友突然羞怯起来,尤申表示相当好奇,“晚上要接受雄主临幸?”

    萨丁:“……?!”

    萨丁:“再胡我就挂了!”

    “哎!别别别!”

    切实感受到了好友是真的,尤申连忙停止了转圈。

    “发生什么事了?”

    抱着终端,萨丁迟疑了好一会儿。

    他想他很难受,可是似乎又不是生病时的难耐,更不是受惩戒后的苦痛。

    萨丁扣着地板缝,叹了口气,“没什么。”

    尤申并不戳破,他急于汇报自己下午的成果:“我从二爹那得着个好东西,你一定用得上。”

    你不是最怕舅舅了吗?

    萨丁忍了好一会儿,才没问出来,他仰躺到大床上,换了只手拿终端:“什么东西?”

    尤申那边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观察四周有没有人。

    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压得太低,萨丁没听清楚,只好让对面重复一遍。

    依然没听清。

    萨丁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叹着气切换成免提模式。

    “你雄主不是不行么,我要来了助性的药,放心,这次不用再担心……”

    尤申兴奋难耐,又一次将被好友依赖的满足感充盈了他的内心。

    然而,终端对面却一阵寂静。

    尤申连忙问怎么了。

    只听终端对面,传来萨丁快要哭了的声音:“雄,雄主……”

    “咣当”一声巨响,尤申整个虫从老板椅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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